和妃今天也在装傻(清穿)——腼腆兔
时间:2021-08-21 09:04:20

  常慧随手接过茶水,揭开盖子都还未喝上一口,便又稀里糊涂地重新盖上盖子放到桌上,望着茶盏上的青花瓷出神,良久后沉吟道:“这博尔济吉特·哲布,我总觉得有些耳熟,许是在何处见过?可又没什么印象。”
  纯禧挑选人挑选的也太果断了些,那册子她只粗略瞧了一眼,都没看清这哲布到底是出身何家,官爵如如何,祖上又是何许人也,年岁是否同纯禧合适,等等等皆不知晓。
  真就是盲婚哑嫁了。
  乌柳立在边上疑惑地看着她:“娘娘可是已忘了?”
  常慧茫然地问:“我忘了什么?”
  这宫里的人形形色色,每隔三年就得新进一批,每逢大节日时,宫外的人还得进来拜访,这人一多起来,常慧哪还记得那么清楚,这么多人她也懒得费心思去记,大脑容量过多,人能过得快活嘛。
  乌柳解释道:“娘娘方才所说的博尔济吉特·哲布,乃是科尔沁多罗郡王奇塔特之孙,去年这位博尔济吉特·哲布的阿布被皇上提拔为镇国公,便顺便一道立了哲布这个嫡长子为一品台吉,虽然官爵听着低了些,但其祖上的郡王奇塔特,乃是太皇太后的侄儿,因此也不算全然配不上公主。”
  说这爵位低,确实是算不上高,蒙古的官爵和满人差不多,都先是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贝子过了才是镇国公,而到镇国公之后还得越一个辅国公,才是台吉之位。
  不仅如此,每个爵位还得分为札萨克和闲散两类,前者有军师和政治权利,后者则如字面意思,闲散人,无职无权。
  乌柳又道:“这位台吉哲布,主子其实早年也是见过的,奴婢记得似是十七年万寿节之前,台吉同他额吉一同来了宫中,还……呃,还在院中同奶糕打了一架。”
  常慧端茶的手猛地一抖,险些失手将茶水给泼了出去。
  “……”很好,她已经记起这是何人了。
  常慧皱着眉回忆,神色流露出几分不满,道:“我记得此人当时,说话极为轻佻,小小年纪便油嘴滑舌,定然不会是什么良人,既是这种人,纯禧又如何嫁得?”
  乌柳笑笑并不言语,那会儿主子可不曾见不得台吉哲布,那会儿主子只觉得这孩子有趣,可到如今……怕是换个十全十美的人来求娶大公主,主子这眼里都不见得。
  常慧心底也郁闷着,虽然她早知道纯禧归根究底是要嫁出去的,可这天底下哪有辛辛苦苦种的白菜即将被猪拱,看了还不会觉得心疼的道理。
  她记得那哲布小小年纪就知道撩拨纯禧,如此精通此事,长大了万一是个花心渣男怎么办?
  虽然在这时代的思想观念之中,男人纳妾那都是常事。可若后院有个把小妾也就罢了,怎么都冒犯不到正室头上来,这要是过于风流,纳她三四十来个,莺莺燕燕凑一块儿,各自摸着胭脂俗粉去给纯禧请安,光是想想那场景,常慧都觉得太膈应人。
  抚蒙的公主大多是嫁郡王或是亲王,这嫁给台吉本就是低嫁了,若嫁过去还得受后院那窝囊气,这哪里像话。
  越想这心里越不舒坦,常慧啪嗒一声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倏地起身扬声道:“不行,我得去同皇上说说此事,先不急着定下博尔济吉特·哲布,这纯禧的额驸得再挑挑!那能如此随意!”
  乌柳劝道:“主子,这人是公主自己选的,主子你若是现在前去,皇上那边怕是不太好说……”
  常慧潇洒地甩袖往外走,“是不太好说,可又不是完全不能说,这还没下旨让人合八字谈聘礼呢,就算是看在我阿布的面子上,皇上难不成连这点要求也不会应?”
  这刚走到门口,常慧迎面就撞上了纯禧,远远地听见她声音,纯禧便顺势问了句:“什么面子?额吉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常慧停下脚步语重心长道:“你方才挑的那人说话花言巧语,行事焦躁不稳妥,想家定然不是什么好人,额吉想着,这就去求皇上替你换一个好的。”
  纯禧歪了歪头,问:“额吉是说哲布吗?可早年孩儿记得额吉也同他见过,怎会觉得此人就花言巧语不是好人呢?”
  常慧瞬间狐疑地看着她,“你还记得这人?”
  纯禧缩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说:“实不相瞒,哲布送孩儿的长鞭虽已太小不能用了,但作为纪念也是做了架子摆放在书房中日日都能瞧见。他出宫之前还偷偷塞了只嵌珊瑚珠的银镯子给孩儿,这些东西都摆在书房里,自然是记得的。”
  纯禧说自己记得哲布,也就是说,方才康熙让她挑选额驸时,说不定她早已认出小册子上的人,也就是说……
  常慧恍然反应过来,对着她额头敲了一下,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鬼丫头,方才竟然敢拿我来做起筏子了,当真是皮实了。”
  纯禧被弹了脑门也不觉得疼,抱着常慧的手臂软声软语地撒娇:“额吉额吉别生气嘛,这不是方才汗阿玛在场,额吉忽然问起,孩儿也不好直接提及此事,再者说,孩儿方才可未曾有过假话,幼年时便听额吉和乌姑姑提及过很多次科尔沁,孩儿也想去瞧瞧额吉生长的故土。”
  生长的故土。
  常慧笑而不语,她所生长的故土,只怕是这辈子也不能回去了。
  她拍拍纯禧的手,说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呢。我也不是非要插手你的事,只是担心你所嫁非良人,这日后若是日子难过了,蒙古天高地远的,我又如何能帮得了你?婚姻之事本就非同儿戏,自然是要慎之又慎。”
  纯禧耸耸肩不甚在意道:“汗阿玛不是说来年会带孩儿去木兰围场吗?到时便能见到他了,这人若不是极差,孩儿嫁他也无妨,反正到最后嫁谁都是嫁,还不如嫁个爵位低一点的,说不定能拿捏几分。孩儿是公主,他还敢薄待孩儿不成?若真敢欺辱于孩儿,必定揍得他满地找牙才不算亏对孩儿这些年辛辛苦苦习的武术。”
  常慧设想了一下那个场景:“…………”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心疼谁。
  她喟叹一声道:“那他若是……身旁已有喜爱的宠妾,在情感之事上辜负你又该如何?”
  纯禧左右望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人经过,这才靠近常慧附耳低语道:“汗阿玛这些年宠妃也不少,但也无人敢对额吉不敬,喜欢不喜欢孩儿不要紧,孩儿也懒得去争。只要这吃穿住行和规矩上不敢怠慢孩儿半分,便已是万事大吉了。”
  后宫即使新宠再多,也无人敢对常慧不敬,那是因为她家世大底气足,况且本身份位也不低,谁没事找事往她枪口上撞。
  不过这般说来,纯禧既已记在她玉蝶上,有她在背后撑腰,想来也不会受什么欺负。身后还同是科尔沁,想来原身阿布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些许也会对这半个外甥女照顾几分。
  纯禧对感情之事看的这般清楚,常慧还是有些许欣慰的,相比起整日同一群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有这些闲工夫还不如稳坐正妻之位,吃好喝好悠哉看戏好生过日子。
  “此事我也没什么多说的,你既然如此想,那待来年秋狝时再且瞧瞧吧。”常慧说着又是一声轻叹,这等纯禧秋狝见了人后,怕是离康熙指婚的日子也不远了。
  纯禧今年虚岁尚且十五,说来还只是个是个半大孩子,这嫁人还是早了些。
  越想越多,常慧摆摆头甩开脑袋里发散的思维,将此事暂且压下去,又开始合计起日后嫁妆的事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一直顾虑也不是她的风格,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纯禧在她身边待了这些年,从如今性子来看,想必也不会受了委屈独自闷着。
  时间飞逝。
  康熙二十六年初,康熙下旨册封大公主纯禧、二公主荣宪、三公主端静均为和硕公主,
  同年二月,张雅庶妃再度有孕,康熙将她提至贵人待遇,却始终未有册封之意。
  这两年,康熙对后宫份位之事愈发吝啬,宠爱的好些新人都还在庶妃和常在的位置上稳坐着,即便生下皇子公主,也鲜有跳级晋位的。
  同年七月初,康熙定下秋狝之行,宫中随行妃嫔为常慧这个和贵妃、荣妃、布贵人以及两位宫中正新宠的答应和庶妃。
  此行除了纯禧,荣妃之女荣宪和布贵人之女端静,皆是一同前行。
 
 
第七十九章 更~
  木兰围场地属河北, 但同蒙古边界挨着,和蒙古草原的地势相差不多,里面猎物大多是被赶进去的, 在划定的范围内很少有凶残的大型猛兽, 猎场边缘都是由重兵把守,四处安排了人来回巡视。
  到达安营扎寨的地方后, 队伍各自整顿歇息, 为了迎接夜里的宴会。
  常慧从马车下来后就让乌柳打了盆水来洗漱,纯禧倒是有劲头,头一回来这种地方,兴奋地撒着欢儿就没影了。
  木兰围场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常慧也懒得管她,纯禧爱玩归爱玩,但做事还是极有分寸,她这就是学了这些年骑射, 见着草原心痒痒。
  乌柳接过脸帕过水拧干, 说道:“主子您先小憩会儿吧,等到点儿了奴婢再叫您。”
  常慧取下头上的珠钗,掩着面打了个哈欠,“嗯, 记得提前半个时辰叫醒我,纯禧那边, 若两个时辰之后还未回来,就派人去寻她。”
  乌柳点头应下:“是, 主子。”
  待常慧睡下后,乌柳轻手轻脚地将水盆端出去,递给帐篷外候着的太监命他去倒掉, 尔后又折身回去拾掇行礼。
  这厢,纯禧穿着刚换的骑装四处溜达,身后还跟着随行伺候的太监宫女。
  跟着她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会儿后,随行宫女便忍不住提醒道:“公主,您可是想骑马?”
  纯禧咳了咳,“本公主要去挑匹好马。”
  那宫女点头应下,问了旁边路过的巡视太监马匹在何处,巡视太监见是公主,殷勤地将几人给带去了挑选马匹的地方。
  这里的马都有专门的人驯过,性子也不会太野,极容易上手。
  纯禧一眼就挑中了厩中的一匹成年公马,果断地指着那匹马说:“本宫就要它了。”
  驯马的奴才瞧见那马,躬身斟酌道:“公主好眼光,这匹马是咱们这儿极好的马匹,只是这匹马野性难驯,常人极难驾驭,为确保公主平安,奴才还是建议挑选一匹母马,性子较为温顺些。”
  纯禧摊手让随行太监将马鞭递给她,神色淡定道:“难驯不难驯,那还得试了才知晓,本宫又不是三岁稚童,你只管牵出来就是,本宫懂得分寸。”
  驯马太监腰背又躬了躬,“是。”
  等马牵出来之后,纯禧从驯马太监手中接过马绳,尝试性地摸了摸它的前额,确认马没有抗拒的意思之后,又在它脖子处反复顺毛。
  她动作极为熟练,那马舒服地从鼻孔嗤了口气,伸着脖子去蹭纯禧的手。
  纯禧扭头问:“这马可曾起过名?”
  “回禀公主,这马名唤垂玉。”
  “垂玉,名字取得不错。”纯禧夸赞着松开手,牵起马绳往视野宽旷的地方走。
  她在宫中校场骑过的马少说也有百匹,只是校场受场地限制,骑着马匹根本跑不尽兴,这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是要好生跑一场。
  垂玉对她没有抗拒,因此纯禧很轻松就踩着马镫翻身骑上马背,随着一声“驾!”,垂玉稍稍仰起马脖,应着令迈腿跑了起来。
  那驯马人说垂玉野性难驯,此话倒真是不假,都不用纯禧挥动马鞭,自己就将速度提了上来,不过还尚在纯禧能接受的范围。
  “公主!等等奴婢!”身后跟随的宫人扯着嗓子喊,还没等跑上几步,一人一马背影就只剩西瓜大小了。
  纯禧甩掉两人,指挥着马在草地上奔驰,她以前觉得草原和皇宫没什么不同,就如额吉所言中那样,比皇宫更宽广一些而已。
  可真到了这处,才知晓紫禁城原来那么小,小到昂首看紫禁城的天空,都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形状。
  纯禧余光瞥见旁边一处白色花海,立即收紧马绳叫停:“吁!”
  垂玉停下时前蹄往上抬了抬,似是这段距离都还没跑尽兴,拧着马嘴不满地“嘶”了两声。
  纯禧摸着垂玉脖子顺顺毛,指挥着它慢慢走过去,移动中她眼神下意识四周扫视,扫见花海边上竟然还立着一匹马,那马体型瞧着比垂玉小上一圈,但看肌肉应该是成年马匹。
  随着靠近,纯禧渐渐看清了那匹马,马匹头顶上吊着一捆嫩草,草用绳子随意地系着,都快被那马卷着舌头吃光了。
  绳子向后延伸,末端最终停在马背上的男人手中。
  只见那男人穿着蒙古劲装,跟挂粮食袋子似的躺在马背上,脸朝下,两只手也绵软地下垂着,活像个死人。
  纯禧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驱着马匹上前观察,并且还使劲清嗓子“嗯”了声。
  马背上的人毫无动静,依旧同死尸一样挂着。
  不会真死了吧?
  纯禧想着,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几声,犹豫片刻后,她抽出鞭子卷起来捏在手心,对着那人的腿轻轻戳了戳。
  男人还是毫无反应,她这次加大力度戳了戳,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纯禧实在是忍不住嘀咕:“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会真是个死人吧?”
  “对啊,你不如伸手摸摸看,是不是还热乎着。”
  纯禧伸到半空的手猛地顿住,心脏都跟着剧烈跳动了,她下意识左右环顾,试图找到方才突然说话的人。
  这周围除了她半个鬼影都没有,纯禧心下松口气,刚回过头来,就见那马背上挂着的‘尸体’一个挺腰,撑着马肚直挺挺地翻过身坐了起来。
  这动作多少还是有些难度,但是看男人的动作之熟练,显然平时没少做这个动作。
  男人起身后利落地直起腰背坐好,面向着纯禧露出一张麦色的脸。
  这张脸五官大气立挺,下颚线条硬朗,眼睛偏棕褐色,本是一张看起来十分具有侵略意味的脸,偏生长了张自带微笑的嘴唇,只要嘴唇四周肌肉稍微动一下,那唇角便自然上扬,似乎是男人时时刻刻在噙着笑。
  是个活人,还是个年轻活人。
  纯僖终于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原来你还有气儿啊?真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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