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是这样,母子俩没说一会儿的话宫女就过来提醒十阿哥快离开吧。
贵妃看到儿子离开的背影,再想了想自己十月怀胎,刚生下来就被抱走的女儿,心里面止不住冷笑,但是脸上一片麻木。
皇上能留自己到什么时候?是不是也会让自己走上敬嫔和端嫔的老路,回到宫里就把自己关到咸福宫去。
这宫里面的那些老宫妃还有几个,糊涂的糊涂,傻的傻疯的疯死的死的。疯的就是自己,糊涂的是荣妃,那些死的早就是一把灰了。
她被宫女扶着站起来坐回了床上,盖上被子躺回被窝里,能听见外边有细细的吹打声飘了过来。
贵妃忍不住问了一句:“外边是办什么事啊?”
这种事宫女能回答:“这不是到了皇贵妃娘娘的寿辰了吗,升平署进园子唱三天大戏。”
唱大戏啊!
“又到这个时候了,每年秋天的时候宫里就要唱大戏。是不是距离颁金节也特别近了?”
宫女在一边点了点头,到了颁金节皇上就要回到宫里了。贵妃闭上眼睛,嘴角带笑,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哪怕自己真的办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皇上也不会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怎么样。
如今自己和皇上都在极力掩饰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目的还是想让这俩孩子日子过得好一点。就冲着这一点贵妃觉得自己可以有恃无恐。反正自己这条烂命已经走到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铡刀就落下来了,既然已经注定了命不久矣,为什么不痛快一点呢?
“扶本宫起来,给本宫找一套合适的衣服,咱们去给皇贵妃娘娘贺喜。”
宫女看贵妃的样子,忍不住哭笑不得,“娘娘,您是不是忘了您还没出月子呢?咱们京城的规矩,没出月子的女人是不能乱出门的,而且跑到人家家里,人家那边也不吉利。为了你好也为了大家伙都好,就好好躺着吧”。
“狗奴才,本宫想去什么地方是你们能拦得住的?”
这些宫女们都没回答,个个脸上带笑,但是笑容怎么看怎么假。贵妃还是没出门,毕竟贵妃还是要脸面的,如果蓬头垢面出去了,衣服不整齐头发也没梳,这不是给人不痛快,这是跑出去当猴让人家看了。
所以她只能静静的窝在床上,犹如行尸走肉一样躺在床上等着吃饭,吃饭之后又要接着躺着。
不急不急,哪怕这一次的机会抓不住,到时候回宫里面再说。哪怕是自己所有心腹都被替换了也没关系。自己能发展出一批心腹,就能发展出第二批心腹。
而对于贵妃该如何处置这件事,康熙还没下定决心。大晚上他对这一盘棋发呆,贵妃这种人肯定是不能留,但是这俩孩子真的很小。哪怕贵妃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对自己的孩子也是掏心掏肺。
康熙手中握着几枚棋子,对着黑白围棋看了很久,让贵妃在蹦达个两三年吧,两三年之内足够让她慢慢久病卧床到最后病死了。两三年的功夫足够做的隐蔽,十阿哥也不会发现什么。
他下意识的把田蜜排除在这件事情之外,如果是好事让表妹去做吧,让她操心孩子们成亲这种大事。像这种缺德的事还是别让她做了。毕竟身体已经不好了,要是这种有伤天和的事情做的太多,可能将来报应落到她身上,身体会更不好。
想到这里康熙听你见门口有太监说话:“禀告皇上,外边已经不唱戏了,各位娘娘都已经回去了,皇贵妃娘娘请您过去说话。”
“什么事儿?”
“下个月去塞外的事儿,娘娘那边已经把东西打包好了,说是要请皇上过去嘱咐嘱咐。”
康熙听了之后呵呵一笑,站起来带着太监找田蜜去了,田蜜就在榻上坐着,面前正在摆弄着几只狼毫刷子。
看到康熙过来,田蜜从榻上下来请安,两个人并没有说起过几天去塞外的安排,因为康熙看到了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堆颜料,正是油画颜料,有些眼色味道比较刺鼻。还摆了一卷棉布,康熙忍不住皱眉头,“这是从哪儿弄来的?你这是想画画吗?”
“没想到今天有人给我送这样的寿礼,我看了看,颜色还挺多的。他们说这个蓝色是最贵的……我确实是想画画。刚才已经有人跟我说怎么调色了,正巧表哥来了,表哥坐着让我给你画一幅人像。”
康熙摆了摆手,因为没有见田蜜动过笔,根本不敢相信她的技术。“你还是先拿宫女太监练练手吧,要是画不成,先拿着咱们这一片湖水练练手也行。”
田蜜就知道他在小看自己,在自己没有小露一手之前,还是小心的藏好自己的本事不要暴露。
“都说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等到表哥从塞外回来了,我说不定就能成一个高手了,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这可是你说的,”康熙坐下来看了看这些颜料,像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十年八年的积累根本成不了一个高手,表妹顶多也就会涂抹几下,“说吧,要赌什么?”
田蜜也只是话赶话到了嘴边,这个时候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缺的。田蜜以前很穷的时候,也就是上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想买一把梳子没有钱。她就想坑自己的室友,故意和室友打赌,如果自己赢了,对方就要给自己买一把梳子,如果对方赢了,自己给他她买一块雪糕。这本来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田蜜用这样的手段屡试不爽。
这也不过是当年的无奈之举,到现在田蜜的物资条件可以说已经达到顶尖了,这个时候再贪图一些小便宜根本就没必要了。
可除了贪一些小便宜,田蜜也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需要对方付出的。
“还是算了吧。”
“怎么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呢?”康熙来劲了,“要是你赢了,就让你阿玛出山,让你额娘那边重新有诰命在身。要是你输了,给朕做一身衣服如何,不是你亲眼盯着的那种,是你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敢不敢赌?”
田蜜心想,我阿玛都已经接受他悲惨的命运了,你怎么又把他拉出来了?刚想说话,康熙就一下子捧着她的脑袋,“别激动的哭出来,朕知道你的心意。事情就这么办了,等朕回来看看你能画出什么东西来。”
田蜜的脑袋被他捧在手里,只好使劲扒拉着他的手。心里面想着我还是赌输吧,输了挺好的。
第84章
田蜜不知道的是, 无论自己是输是赢,这件事情的定局已经在现在讲明了。
康熙从塞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农历腊月了。外边早就变得天地一片白,康熙的圣驾顶风冒雪的从塞外草原回到了京城,刚坐下来松了口气喝了杯热茶就问田蜜。
“画的那些画呢?快拿过来让朕看看, 朕到现在还惦记着跟你的赌约呢。”
田蜜就让人回承乾宫拿自己的画。
这是用红色橙色描绘的泰山日出, 根据田蜜的印象。整张棉布上都是层层叠叠的色块, 连那些云彩都是橙色的。
康熙看了之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一句词儿夸田蜜, “看着挺喜庆的。”
于是康熙就洋洋洒洒的高诉田蜜,西洋画和先人传下的画不一样,所以好坏不好对比,这一次就算两个人打成了平手, 田蜜既要给自己做一件衣服,自己也答应田蜜让佟国维重新出山。
随后就让李德全去佟家传旨, 天气正下着大雪, 佟国维喜气洋洋的穿了新官服进宫来了。
田蜜对这位阿玛的印象更深了,这真的是一个官迷。
佟国维来了之后激动的老泪纵横,先是剖析了自己治家不严,又说了自己辜负圣恩。这个人读过书混过官场, 场面话说的一套一套的,田蜜在屏风后面听见之后就觉得肉麻。
康熙在新年到来之对着这个舅舅勉励了一番,又赏赐了一些东西给他,让人送他出宫。
佟国维出了乾清宫之后,借着掏手绢擦汗的功夫,麻利的掏了一张银票塞到了送自己出宫的太监手里。
“这次老夫能重新起复,不知道借了哪位大人的光让他在皇上面前替老夫美言了几句”?
这小太监的态度非常恭敬,“老大人,是咱们皇贵妃娘娘向皇上求的情。”
佟国维听了之后赶快点了点头, 坐上轿子之后恨不得以头撞地,他的心里面再一次发出了娘娘怎么不是个男孩的感慨!
这种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手段用的高明!就算自己是亲爹也要对这样的手段特别佩服。
轿子晃晃悠悠的回到家,这个消息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消息传递快的人家已经送礼物去佟家了。所以佟国维回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排几辆马车,有些人等着送礼,有些人等着求见。
佟家的这些少爷们都已经聚集到了书房里,一边烤火一边说话。毕竟是升官发财的事儿,佟国维回来之后大家气氛高昂。等到佟国维在上面坐定之后,鄂伦岱就忍不住问:“老叔,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没什么意思,老夫刚才问了,在中间出了大力气的是咱们家娘娘。所以跟索额图没关系,跟明珠那一派也没关系。咱们以前怎么办?往后就接着怎么办。”
刚才这个消息传回家,家里面的人还在想是不是皇上要借着佟国维这柄刀干掉什么人。听了这话之后,觉得以前可能是想错了,大家都点了点头,有这样的好事值得摆开酒席庆祝一下。
佟国维除了喜欢当官之外,还有一件事执念深,那就是给他大哥报仇。
喝的醉呼呼的,他把几个小儿子赶走,留下两个大儿子和两个侄儿。“如今到这个时候了,咱们也该提报仇的事了,这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好几年过去了,我不能让你们阿玛我大哥在地下难安。除非他索额图去地府了,要不然这件事儿我一直放不下。”
关于报仇这件事,家里面的人都没人持反对意见,所以这件事顺利的定了下来。
法海就忍不住劝兄弟和叔叔,“几年咱们做事胡闹,向来不计后果,虽然因为当时确实生气,但是往后却不能这么做了,咱们要稳扎稳打,算计好了再出手。”
佟家一帮子武将,冲锋陷阵那是绝对没问题的,如果制定一个长期计划并且坚定不移的实施下去,这些人光想想就头疼了。
鄂伦岱这几年在官场很有长进,尽管心里面对这个说法不以为意,但是并没有张嘴就喷,反而是态度特别不好的问:“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呀!”说完之后,法海低着头把太子党和大千岁党的事摆上了台面。“他们已经成了水火不容之势,这四五年之内没什么,过了这几年将来争的就更多了,所以一二年三四年咱们都没办法报仇,想要报仇,需要以十年之期。”
全家老少爷们齐齐叹了一口气。
佟国维喝了一杯酒,“就按照法海说的办,咱们先盯着这两个老小子,到时候瞅准机会再出手。既然要等,容老夫说一句,一旦出手就要一劳永逸。”
他们兄弟同时站起来抱了抱拳,“是。”
“这件事也要告诉娘娘一声,有了娘娘在宫里面帮忙,咱们也算是有了内援”,说到这里佟国维叹口气,“虽然娘娘的脾气不好,毕竟是咱们家的人,还是会替咱们家着想的。”
佟国维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咱们家两位娘娘到现在都没有一男半女,说不定咱们家没了当外戚的命。接下来该怎么办?都坐下来商量商量。”
法海看了看,大家都不说话,自己先讲了出来,“太子党以太子为首,大千岁党以大阿哥为首,这两个人恐怕只会争得头破血流。到时候皇上看在眼里,会对他们兄弟两人报以老拳。皇上一怒之后,这两个人的下场真不好说。目前来说,侄儿看好的是四阿哥和八阿哥。”
鄂伦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八阿哥虽然人缘好,但是出身太低,四阿哥是咱们娘娘养大的,说起来咱们全家应该跟着四阿哥干才行。你是不是因为你是八阿哥的师傅,所以偏心八阿哥。”
“我是就事论事,不像某些人嘴里说着和四爷亲近,实际上和八爷走得更近。”
被说中心思,鄂伦岱直接操起面前的酒杯砸了过去,被法海躲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佟国维拍了一下桌子。
老谋深算的佟国维直接给出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分开押宝。
也就是说两面都支持,简称骑墙派,“这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是皇上不会恨咱们,如果咱们旗帜鲜明地支持某一位,也就如今天的索额图和明珠一样,到时候皇上恼的恨不得要削了咱们。咱们到时候分开支持,甚至不主动表明态度去支持,皇上就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第二个好处你们也猜到了,那就是醒面更大一点,不管是谁上位,咱们家都能有如今的日子过。”
鄂伦岱忍不住了一句:“这样好吗?”
佟国维直接问他:“那你是想做索额图还是想做明珠,你现在没看出来吗?皇上两眼透红光,恨不得把他俩都弄死,要不是他们势大,这会都已经下大狱了”。
鄂伦岱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法海又跳了出来表态,“我去跟着四爷。”
佟国维不同意,“你是八爷的师傅,你怎么能跑到四爷那边,你跑过去四爷也不相信你。让你哥去四爷那边,你去八爷那边。”
鄂伦岱想去八爷那里,他发现了,他和八爷更有话聊,和四爷聊不起来。“老叔,家里面还有一个夸岱呢,让夸岱跟着四爷混去,咱们跟着八爷”。
佟国维一想,“这也行。夸岱还有多久回家?”
鄂伦岱算了算,“还有10多天吧。”
出去当了几年小官的夸岱终于有假期可以回家一趟了。他目前已经被调到了金陵,利用佟家的资源自成一股势力。
这一次回家更是拖家带口的回来,这几年在外边日子不好过,使得他脸上风霜增加了许多,马车里坐着老婆孩子。大女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下一次选秀就能轮上她。所以这次回家也有把孩子放家里面,让兄长替自己操心的意思。
越往北道路就越不好走,路上都是泥。天气也冷了起来,风霜雨雪就越大。几个孩子习惯了江南温润的气候,到了北方有点受不了,全部蹲在马车里,裹着厚厚的棉衣围坐在火盆边,就这样还冻得受不了。
每次孩子趴在马车上问:“阿玛,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快了。”
“你每次都说快了,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看到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