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听,顿时面露喜色。陈士程连忙应是。
陈婉柔开心的抱住陈平公一只胳膊,对着他一顿吹捧:“父王你真好,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最好的人了。”
方才的凝重烟消云散,他长眉轻舒,换上一副慈爱之色,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道:“父王是怕你错失过这公子行渊,以后会有后悔的一天,毕竟当今世上很难再找到像他一样才貌双全,出类拔萃的男子了。”
陈婉柔呵呵。
陈平公说到这儿时,又忍不住兀自叹了一句,“也罢,向丹那孩子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才貌人品皆是过人,将来必成大器。既然你们二人情投意合,如若这事情办成,不如挑个日子,明年就把婚定了吧。”
除了抱着成全两人的心思,陈平公也是出于私心想把这个女儿留在身边。
她闻言一噎,心里闪过一句“这该死的包办婚姻”后,抱住男人的手臂继续撒娇耍泼道:“女儿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留在父王身边。”
陈平公只当她害羞了,不由开怀一笑。
可陈婉柔依然笑不出来,跟两人告辞,走出明华台后,如画的眉间笼上一层浓重的阴云。
陈平公虽然默许了她的做法,可是,她其实并没有几分把握成功改变这段剧情。毕竟,她的对手不是普通的npc,而是有主角光环加身,气运超强的魏行渊,也不知道折腾半天,最后究竟能不能自己掌控命运。
……
香炉袅袅,细如盘龙。
陈婉柔一直有午睡的习惯,而且经常一觉能睡一个时辰之久。
这日晌午,陈婉柔刚进入梦乡,忽然被外面一阵喧嚣声吵醒。她有些起床气,脑袋昏昏沉沉的转头,哑声问向玉宁:“外面怎么这么吵?”
玉宁闻声面色一紧,杵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底怎么了?快说。”
看着对面的小丫头表情那么纠结,她是真着急。
玉宁纠结了一下,眼神闪躲,畏首畏尾的禀道:“公主,刚刚孙姑姑逮到几个乱嚼舌根的婢子,眼下正让人押着掌嘴呢。”说完偷偷抬眼看她。
陈婉柔一愣,似乎猜到了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同时间,脑子也跟着清明了几分。
她求证的问道:“她们嚼的什么舌根?”
想到待会儿说完那些人肯定要倒大霉,但又不敢对她有所隐瞒,玉宁挣扎了一下,最后一咬牙,硬着头皮一口气说了出来:“是关于你的,她们背后说你失踪那晚定然已和那蔺无奚苟合。”
还真的被她猜中了。
当晚很多人都知道,蔺无奚身中媚药,那种情况下,她想要保住清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虽说时下男欢女爱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可事关“天下第一美人”的风流韵事,还是少不了让人浮想联翩,津津乐道。
陈婉柔听完后深感无力,也懒得一个个去解释。
况且这谣言也不全然都是假的,至少有些是真的。比如她两只手失了清白,又比如和他同床共枕了一晚。
所以,要她怎么说?
越描越黑,还不如闭嘴不说。
就这样,陈婉柔混混沌沌的过了一天,然后陈婉柔很快发现,不知消息无意散播,还是背后有人故意宣扬,次日这件事便像是长了翅膀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闹的人尽皆知,大家都在背后小声议论。
而且最为奇葩的是,有些场景说的居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陈婉柔都差点怀疑自己那晚被人跟踪了。
这还不算,传着传着,就连向丹这个无辜的青梅竹马也莫名其妙的被牵连进来,成为众人八卦的对象,什么向丹是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两人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什么她甚是宠爱向军尉,还有什么向军尉对她痴情一片,事发当晚,向军尉疯了一般满城寻人,冲冠怒发为红颜等等。
陈婉柔听多了,渐渐都麻木了,觉得这些声情并茂的故事凑一起都可以编成一部话本了。
对此传闻她并没有多加干涉,因为她深知人言可畏,就算自己干预了又如何,越是在意越是落实话柄,索性就当听不见好了。却不知,向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但凡听到一点和她有关的流言蜚语,一律严惩。
这一番动作无异于火上浇油,更加惹人非议,基本上做实了谣言。
陈婉柔简直欲哭无泪,想洗都洗不清了。
再说这几日来,陈婉柔和“蔺无奚”再没碰过面,两人成了两道平行线,再无交集。可怜她想抱大腿都没处去抱。
好在陈婉柔也不急于这会儿,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这些天也没闲着,每天派人暗中盯着魏行渊的行踪,然后顺便盯一盯萧夫人和陈余礼那边的动向。
不知什么缘故,两人最近鲜少出门了,突然间变得安分起来。陈婉柔都差点怀疑事发那晚她们已经对自己起疑,如今变得更加谨慎了。因为当夜自己出事的地点正好是她们偷情的附近,稍一琢磨自己出现在那里的缘由,怀疑自己倒也正常。
倘若真是这样,那这可真不是件好事,想来往后就更难对付了。
再说魏行渊,这厮出行并无规律可寻,有时去馆舍,有时进宫议事,然后也有时会玩个人间蒸发,突然失踪。
陈婉柔猜测他已经察觉到被人跟踪,担心再继续跟踪下去只怕会得不偿失,只好趁对方还没发作前把眼线收了回来,另做打算。
就在她默默筹谋时,转眼,很快到了和向丹约定的日子。
老实讲,两人背地里相约,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私会的狗男女。何况这些天流言蜚语满天飞,作为当事人的两人不仅不避嫌,还顶风作案,确实活该被吐沫星子喷死!
虽然陈婉柔倒也不怕被吐沫星子喷死,只是和喜欢自己,随时还可能跟自己肉麻两句的男人单独相处,实在是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就在前一天,她临时起意,决定再拉一个人去。
她想过拉上与她自小交好的四公主陈文君,但分析之后,她是陈王后所生,陈王后对她管束十分严苛,而她性子也是瞻前顾后,怕是不成,想来想去,最后,将主意打在了姜氏一族的贵女,姜蝉儿身上。
姜婵儿,一个刁蛮任性的贵女,也是原文魏行渊最讨厌的妾氏之一。
此人是陈婉柔从小的玩伴,按原文发展下去,这个贵女将会是她陪嫁的媵妾,然后两人狼狈为奸,常厮混在一起兴风作浪,一边疯狂吐槽女主欺负女主,一边又被男主玩弄了感情后抱团取暖。
第17章
有意思的是,姜蝉儿这个傻白甜是她忠实的狗腿,被她不断洗脑后,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帮她对付女主,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她利用。
眼下陈婉柔选择她倒不是因为看中她又蠢又傻很好控制,只是看中她会活跃气氛,和她说话聊天不用拐弯抹角费脑子,非常省心。再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和向丹也算熟人,以前原身想出去玩时,常将两人一起叫出去,一来二去便就混熟了。
陈婉柔带着原身的记忆第一次接触到这名贵女时,和脑海中的影像基本无差,虽然,论样貌身段和自己没法相比,可放眼整个王城,就冲那张娇滴滴的芙蓉面,纤细宛如莺啼的小嗓音,那也绝对可以迷倒一大片。
而这个时候的姜婵儿,还没被原身带坏沦为失足少女,最多算个话痨,性格有些大大咧咧而已。
为确保安全,陈王宫的宫规里面原本有明令禁止公主随意出宫的,所以陈婉柔是偷偷溜出宫的。陈婉柔与姜婵儿乔装改扮成男儿身出来,到了约好的地点,向丹早已在此处等了很久,等见到姜蝉儿时,微微一怔,但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都没带随从,两个少女又是一身男儿装扮,所以去往馆舍的路上很快都放开了玩,好不潇洒自在。
姜婵儿比陈婉柔小几个月,天性活泼,她不敢对陈婉柔放肆无礼,便时不时拿向丹取乐解闷儿,一会儿支使他去给自己买东买西,一会儿又缠着他给自己讲周游列国的故事。若非看在陈婉柔的面子上,向丹早把她甩十万八千里去了。
向丹满心想着和陈婉柔单独相处,谁知道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玩意儿,他表面装的有多么不介意,心里就有多么嫌弃和憋屈。
彼时三人停在路边一个首饰摊前,姜婵儿硬拉着向丹帮她们两个选簪子:“你快看看哪个好看,帮我们挑一个。”
向丹一个大男人看女人这些装饰品久了,很快就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微微不耐烦起来,于是随意给姜婵儿捡了一支。然而,轮到为陈婉柔挑选时,居然非常有耐心的认真比较起来。
姜婵儿见状娇嗔一声,毫不掩饰的吃味道:“向哥哥真是偏心,这么一对比,刚刚明显就是在打发我嘛。”
向丹靠着这副姣好的容貌,以及乐观阳光的性格,向来桃花旺盛,身边少不了故意亲近他的女人,如此一来,其中自然也不乏很多会开他玩笑的贵女。他求生欲很强,应付的多了,渐渐变得得心应手。
眼下他连忙哄道:“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我重新帮你挑一支好了。不行你再多挑几个,我给你掏钱,就当给你赔罪了还不行么。”
姜婵儿到底年纪不大,这会儿很容易哄好。她顿生欢喜,心满意足道:“这还差不多。”说完一脸娇羞的看着男人为自己选簪子。
陈婉柔蓦然发现,姜蝉儿望着向丹时,眼犯花痴。
陈婉柔看人很准,瞧出少女的心思,决定试试撮合她们两人。
趁向丹不注意时,她悄悄鼓励姜婵儿多主动和他说话,姜婵儿早就知道她们两人关系匪浅,自是不敢和身为嫡公主的她抢。
所以听到鼓励自己接近他时,起初还有点惊讶,事后见她真的没有为难自己之意,便越来越放得开了。
几人有说有笑,很快就到了馆舍。
馆舍之中人声混杂,有些纷乱。
向丹带着两人去了吕人居住的院落,站在院外,听得里面吕人正操着有趣的方言对话。
他们的口音有个特点,每句话的尾音都爱拐弯,且拉得很长,什么“咧个”,“窝次儿楞吊”,“木闷儿列”…...听起来十分搞些,惹得几人躲在一墙之外,偷笑不止。
陈婉柔知道不该取笑别人,应该尊重各国语言文化,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索性就笑开了。
结果好了......
“谁?谁在歪头尼?!”
几人的动静怕是不小,即便躲在院外还是被对方听见了,陈婉柔一激灵,赶紧扯了一把两人喊跑。
然后接下来发现,就数她自己跑的最快。
向丹觉得没有必要跑,他完全能够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而姜婵儿本来是要跑的,可发现向丹站着没动,于是跑了一半又折回来了。
短短一瞬功夫,向丹再想喊人回来时,只见人已经跑的没影儿了。这时两个中年吕人从里面走出来,向丹当做刚刚经过此处的样子,不失礼数的与二人热情攀谈起来。
向丹这人为人开朗,有些随性,表面看起来心智不怎么成熟,其实是个很有分寸的人,遇到正事会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他人就是这样,疯起来时可以像火一样热烈,静下来时亦可以像水一样平和。刚好,他不管是动,还是静的样子,姜婵儿都喜欢。
另一边,陈婉柔只顾着跑,然后成功把自己跑丢了。
她在馆舍院中东张西望,听得西边晋言多,东边楚言多,顿了顿,鬼使神差的,慢慢走进了东院。
这些院落是供各国使节单独居住的,和前院比起来,这里显得清静了许多。陈婉柔走进院中,迎面便见一名年轻的公子倚在树下廊边,手握竹简看书。
待走近看清那张脸时,她怔在当场,心悸了好一会儿。
她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又见到了那个人。
与上次分别时有些变化,今天的他不再像上次那样略显狼狈,此时,打扮的更像个贵介公子。他头戴玉冠,冠中镶着一块美玉,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缓带轻袍的坐在那里,美不可言。
陈婉柔从来都不质疑他长得俊,可是这一刻,她再次被惊艳到!
不知怎么的,见他两次,两次都总感觉他是个气质优雅的贵公子。
陈婉柔正对着对方的脸发呆时,下一秒被一道好听的声音拉回神。
“怎么?才几日没见,就迫不及待来找我了?”
他语气从容,嗓音还是和之前一样,一贯的清冽和温柔。说到这里时轻声一笑,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她身上这身男子装束,眼里隐含着丝丝笑意,暧昧问道,“可是想我了?”
前一秒还觉得赏心悦目的陈婉柔乍然听到这句后,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哦豁,真是冤家路窄呵。”
第18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婉柔反问回去。短短一瞬想了很多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而最直白的理由无非是陈士程安排的。
见到他的这一刻实话说,她还是很开心的。因为终于等到机会可以抱抱大腿了。
她正心下算计时,他自始至终是那副不屑的态度,淡淡的回:“我为何要告诉你。”
陈婉柔径自认为是陈士程交给他的差事隐秘,他不说也情有可原,不甚在意道:“算了,我也无什么兴趣知道。”
“可是我有兴趣想知道,”
赫连筠慢条斯理的收起手上竹简,起身朝她走过去,问道,“我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还穿成这样,不会是为了避人眼目,方便和我私会吧?”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陈婉柔下意识要抬脚后退,但很快逼自己稳住。不管怎么样,气势上不能输。
她笑吟吟地说:“没错,自从和你一别后,我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怕你有个好歹。如今看你还活着,我心甚慰。”
赫连筠言笑晏晏的在她面前站定:“看到你这么关心我,我备受感动。对了,最近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流言,关于你和我的?”话落笑意渐深。
“唔,这我知道。准确来说是谣言,因为很多根本就不是真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纠正,但纠正后很快就觉得多此一举。
“那你可知道,这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去的吗?”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等着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陈婉柔觉得他话里有话,盯着他道:“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