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李月娥失望的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远远的将手中的包袱朝知书扔了过去,“这是我给你收拾的衣物细软,往后进了教坊,收起你平日里的骄傲性子,好好跟人相处。知书,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夫人往日一般,对你无比宽容的。你,好自为之吧!”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她在后面喊什么。
眼睁睁的目送着李妈妈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知书彻底的绝望了,她捡起地上的包裹,紧紧的搂在怀中,泪如雨下。
往日她若哭泣,总会有人来哄、来劝,李妈妈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可如今,再没有任何人会心疼她,没有任何人会在乎她是否哭泣了!
真的做错了啊!
到了这一刻,知书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这之前,纵然她对福儿言辞灼灼,心中也依然抱着一丝的期望。毕竟夫人和李妈妈往日里那般的疼爱她,就算她做错了,她们也从未如此惩罚过她。可现在,李妈妈连包袱都帮她收拾好了。
真的回不去了啊!
彻底失去了之后,知书才知道她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也走不了回头路了。
第二天一早,想通了一切的知书,听话的跟着人去了教坊,做了一个琴娘子,她一改之前骄傲冷漠的性子,对楼里的妈妈阿谀逢迎,对楼中的姐妹和客人笑语晏晏,性子更是变得柔顺婉约,很快,就成为了拂乐教坊中最受欢迎的琴娘子之一。而后,她还在锦绣不知道的情况下,帮了她一个大忙。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黄妈妈打发了福儿之后,便以老方法传了信给居住在长安城外庄子里的毒医牛大壮,第二天中午,他就颠颠的赶来了余府。这个在浆糊有着脾气古怪、不易接近评价的男人,在余府老太太牛氏荷花面前,几乎可以说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言听计从,从不违逆,实在叫人叹为观止。
“荷花妹妹,你身子早好了,为何还要装病?还有,这么着急的叫了我来,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牛大壮才一坐下,茶水都未来得及喝一口,便忙不迭的询问道。
“老大一日不把贺儿救回来,我的病就一日也好不了。” 牛氏嘟了嘟嘴,仿若撒娇般的道,随即,又眉毛一棱,语气不善的道,“上次让你做的药怎会那么容易就被解了?你到底是不是在敷衍我?”
“不可能,‘一线牵’之毒我研制了很久,就是太医院的封老头子都解不了,岂是那么容易被旁人破解的?” 牛大壮鼓起眼睛,厉声的反驳道。提到他的毒,他就自豪不已。他人生的改变,就是从习毒开始的,就算是牛氏,也不能侮辱他的毒术。“一线牵”是他近年来最为得意的杰作,即可做补药,又能便毒药,很完美的诠释了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这种本可用来补身的毒药,连他自己也无法研制出解药,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嗤,什么不可能。我按照你的嘱咐,分十日逐渐加量的给人用了,前面倒是一切符合你所言的症状,可就在昨日,她本高烧昏迷,离死期不远了,却不知道有人给她吃了什么东西解了毒,身体里流出来一大堆乌黑的东西之后,毒便解了。”牛氏故意不屑的道。
“不可能,没人解得了‘一线牵’的毒,没人解得了。”对于毒的痴迷,牛大壮认第二,这世界上还真没有人敢认第一。 一听到连他都吃不透的毒居然被别人轻而易举的解了,还是在已经毒入肺腑之后解了的,他顿时有些接受不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喜的抬起头来,抓住牛氏的胳膊,急切的问道,“谁解了的?到底是谁?”
“我本来猜是封家那老不死的,可你说他解不了,那我也不知道是谁了。大壮哥,有人解了你研制的毒,你还这么高兴作甚,是不是你也不希望那贱人死?”牛氏捏紧了拳头,怒目看着牛大壮,恨恨的问。
“不,荷花妹妹,你怎可如此误会我。你要谁死,我定叫他活不了。”牛大壮瞪大眼睛,坚定的保证。
牛氏心中欣喜,却并不表露出来。这些年来,她虽习惯了对方时常相陪,也习惯了利用他,可面子上总还是对他不怎么假辞色的,听到他保证,还依旧不悦的问:“那你为什么那般高兴?”
“凡人解不了‘一线牵’,可不代表着仙人解不了啊!荷花妹妹,你知道吗?我在师傅留下的书中曾看到过,蜀山上有一通道口,可连接到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凡人可以修炼成仙人,拥有大神通。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可竟然有人能解得了‘一线牵’,指不定就是从蜀山那边出来的仙人。若是咱们能够找到他,拜他为师,也许我们也能习得成仙法门呢?”牛大壮目光中充满了向往和激动,“咱们年纪不小了,指不定还能活几年,这辈子我能守在你身边,也不枉一生。可我还奢望能够跟你永生永世的过下去。荷花妹妹,当年我没能坚守住咱们的誓言,抛下了你,叫你被迫嫁给那个病痨鬼,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还被娘家婆家人联合起来欺负,我甚至没有回去看一眼,没有帮上你一丝一毫。我悔啊!可惜我没有回头路走,只盼望着有个机会,能够永远保护你,给你幸福。”牛大壮有些昏花的老眼里,饱含着泪水,然而那平实的话语中,情真意切,叫人感动。
牛氏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恨了他一辈子,怨了他一辈子,也想了他一辈子,其实就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复杂的感情中,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只是听着他这话,无端端的就红了脸,责备他异想天开的话到了口里,也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时间,房里竟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暧昧,牛大壮看着扭捏的牛氏,缓缓的垂下头去,双唇渐渐的靠近。
作者有话说:
承诺的两章木有了,但是我给你们的,可是堪比三章的字数啊!
亲们,我不算食言吧?
我都乖了,你们就多支持我一下呗!
评论,长评,作收,地雷神马的,我都喜欢!
到现在都木有长评,伤心哇!
妖妖白-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2-09-27 05:03:49
么么妖妖!
47.更新更新 [VIP]
第47章 探病时分, 暗斗不止
一时之间,那房间里竟然弥漫着一股十分浓重的暧昧气息,牛大壮看着面色微红, 扭捏不已的牛氏, 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眼中含情,双手撑着床沿, 缓缓的垂下头,双唇渐渐的朝牛氏靠近。
“老太太, 老爷夫人和二小姐来给你和舅老太爷请安了!”丫头突如其来的声音,却顿时将他的动作打断, 牛大壮立即坐直了身体,心中暗暗有些恼怒,又有些尴尬。
七八十岁的人了,竟然……如此的冲动!
他右手握成拳头,抵在下唇上用力的咳了几声,目光有些依依不舍的从牛氏唇上挪开。老太太更是窘得满面通红, 心底恼怒不已。她明明曾经说过, 一辈子都不再让他靠近她的,今儿个竟然差点叫他给亲上了。她居然丝毫都没有排斥, 还隐隐有些期待。
她怎么能够如此呢?
外面的人,可不管里面的二人究竟在做什么,禀报之后,余定贤就如往常一般, 自顾的掀了帘子往里走去, 一边还高声殷殷关切的问道:“母亲的病可是好些了?舅舅您身具绝世医术, 妙手回春, 还请再为母亲诊治一番,开些调养的汤药吧!”
“你母亲只是太过忧虑,又有些思念过度,方才生了心病。贤儿啊,心病还需心药医,单单是开了调养的药,并无多大效果的。” 知道牛氏最想的,就是小儿子能够回到她身边,牛大壮自来就对她百依百顺,如今有了机会帮助她提出这个要求,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对着余定贤就是一番叹息。牛氏自然也唉声叹气起来,脸上的红晕散去之后,显得有些苍白,倒真有着一副病弱的样子。
余定贤的面色却突地变了变,这个二弟已经叫他吃够了苦,真的再将他弄回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可是母亲却心心念念的记挂着他,向来孝顺他只得先用话来哄着她了。“母亲,你要放宽了心好好养病。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把二弟接回来的。”
“燕地苦寒,贺儿他可怎么受得了啊!”牛氏抹了一把老泪,满是心疼的对余定贤道,“贤儿,除了你念书科举的那会儿,他没日没夜的跟着我在地里刨食的时候苦过累过,这几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你弟弟他已经被安逸的日子养娇了,受不了苦的。你想想办法,将他弄回来吧!就算娘求你了!好不好?” 她竟是丝毫不顾及跟在余定贤身后走入屋子里的柳氏和锦绣会如何想,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们,只顾着朝余定贤要求道。
她这样的话,摆明了是在说余定贤恩将仇报,弟弟当初为了让他念书科举出仕,自己小小年纪就跟着母亲在地里刨食供养他,如今他功成名就、位极人臣了,却忘记了当初为他付出的兄弟,任由他被发配到苦寒之地,见死不救,还要让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供他读书的老母亲来苦苦的哀求他。
余定贤本就是孝顺之人,几十年里几乎从未违逆了自己的老母,可如今却无法满足她的愿望,还想着弟弟叫他丢脸的事情,实在是不孝之极。他立刻跪倒在牛氏床前,面带愧色的道:“二弟才刚被发配出去,估计此时都还未曾到达燕地,要将他弄回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初二弟离开的时候,儿子给他带上了不少银子和银票,又将押送的官兵都打点好了。他不会吃苦的,母亲放心。儿子知道二弟为了儿子付出和放弃了很多,怎么会不将他的事情放在心中呢?将来一旦有机会,儿子定然会立刻将二弟救回来的。可是若母亲不能将养好自个儿的身子,又如何等得到二弟归家呢?”一番话语情真意切,对于无法救得弟弟的愧疚和对母亲身体的担忧之情,浓浓的表现了出来。可即使如此,他这番话语中暗含的推诿之意,也叫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牛氏一张苍白着的脸,顿时就有了转黑的迹象。
可她立刻就强自的压住了心中的怒气。她能够拥有今日的地位,靠的都是跪在面前的这个儿子,她也不敢太过为难他,若是真将他推得太远,小儿子更是没有机会再回到长安城里了。她目中含泪,伸手拉住余定贤的手,委委屈屈的道:“既如此,那先让你媳妇将你二弟妹放出来吧!我乐意吃她烧的羊腿,别的东西,都没胃口吃。”说着,眼神就怯怯的朝一直浅笑着立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柳氏望了过去,看一眼之后,还夸张的缩了一下脖子,一副很忌讳很害怕的样子,仿佛柳氏时时刻刻都在欺负她一般。
毒医看她这个样子,便不干了,双眼里立刻狠狠的朝柳氏瞪了过去,手指头微微动了动,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隐晦的瞟了一眼牛氏,伸出来的手指,又收了回去。他的动作之隐晦,在场的除了锦绣,都没有注意到。
锦绣知道这个老头是老太太牛氏的兄长,他孤身一人,带着两个侍童生活在长安城郊县涪陵山下的庄子里,隔三差五的就会来余府看望老太太,兄妹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可这个老头脾气十分古怪,从不在余府过夜,也不跟除了老太太和祖父之外的任何人说话,自己这些小辈,更是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就算认识,也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在祖父口中,他竟是个医术高明的?
看着他微微伸出又收回的手,锦绣心中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震惊的朝柳氏望过去,想要开口,却立刻被柳氏摇头阻止了,只得将心中的怀疑暗暗的藏起。
“二弟妹当初差点打死了绣儿,夫人这才将她给关起来的。如今绣儿既然已经好了,她也被关了两月,是时候放出来了,回头儿子就着人去放了她,叫她给母亲烧了羊腿来用。” 余定贤哀求的抬头看了一眼柳氏,对老太太承诺道。古氏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再关着她也没有丝毫的用处,余定贤自然乐得做这个人情。至于夫人,她向来就十分宽容,定然不会阻挠的。
可他忘了,他宽容善良的夫人,从他放弃了孙女儿去营救弟弟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变了。柳氏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的眼神一般,接过他的话头,平淡的道:“不行。”
“夫人?”余定贤有些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柳氏。她竟然会当着母亲的面,驳回了他说的话?
“柳氏!”几乎与余定贤同时出声,余老太太牛氏愤恨的喝道。同时媳妇,老太太厌恶出身高门大族的柳氏,却对跟她一样出自乡间的古氏宠信有佳,往常她也时而帮着古氏从柳氏手中夺权,收刮钱财,然后婆媳二人二一添作五的分了,就为此,柳氏很是看不上她。
你说作为丞相府的一品老封君,每年都有朝廷划拨下来的银子,还有儿子媳妇孝敬的各色好物件,她手头上不说万贯钱财,几千两的年收入也是绝对有的,何至于在后宅之中想尽了办法来争得这些利益,无端端叫府中下人们看了笑话。好在她治家森严,没叫这事儿传了出去,否则不止老太太和二房的丢脸,她这个大儿媳妇,还得背上一个虐待婆母,苛待弟媳的名声。
可她们不但不收敛,反而越发的放肆了。
这两月媳妇萧氏掌府,一个卧病在床,一个被关偏房,竟然还能联起手来足足的捞走了两千两银子,如今更是当着绣儿这个受害者和她这个下令关人的人的面,公然的要求放她出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弟妹对着绣儿这般柔弱又有伤在身的孩子都能下得去狠手,差一点就将人给打死了。若非慈济大师出手相救,绣儿怕是……若我绣儿出了事,我非叫她偿命不可。当日我本就想将她送官究办,看在老爷和老太太的面上,只将她禁足一年就已是十分宽容的了。如今不过两月,老太太就如此轻言将她放出,任何责罚都不领,我是如何也不甘心,更不会罢休的。”柳氏一脸悲愤,根本不去看牛氏母子的脸色,只斩钉截铁,决然的说道。
“那你想如何?”牛氏握了握拳头,咬牙切齿的问。
柳氏展颜一笑,整个人顿时因这个笑容显得宽和起来,仿佛方才那个冷漠决然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若二弟妹想现在就能自由出入的话,可以赔偿绣儿两万两银子。或者她既想要自由,又舍不得银子,倒是可以选择打个二十板子。三选其一,老太太。余府的规矩是您定的,咱们可都不能违反,您说是不是?”古氏生平最爱的就是那黄白之物,要叫她掏银子出来,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至于自由,没有了自由,就算有老太太相助,她也无法再从府中抠出更多的银子装进荷包,是以,她绝对会选择挨板子来换得自由和银子。
柳氏等的,就是今日。从一开始,她想要的,就不是银子,更不是好吃好喝的将她养在院子里。这二十大板,才是她的目的。伤了她心爱的孙女儿,不叫那人付出代价,她岂能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