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林听到这个, 就有些头痛, 他现在正要过科举的最后一关,根本没有心思成婚,对于这些, 也提不起兴致来。
“你只是去府城读书,又不是不会来,去之前把婚礼办了不就行了?”唐王氏看到二孙子这样,也心急了,举人家的娘子, 多好的人家,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对啊,可以先成亲,到时留下来陪着我说说话也好啊!”
李月娘也一起劝说的,她不像婆婆那样,觉得举人家的孙女有多好,她知道儿子是年轻举人,以后极有可能当官,就算是知县家的小娘子,他也能配得上。
但是知县家的小娘子不好拿捏,本来儿子对她就不甚亲近,若是来个架子大的儿媳,更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了。而那个举人家的娘子,她曾见过,性子软,是个听话的,到时候还不得好好孝顺自己?
“孙儿都说了,不娶!奶奶,娘,天仙我配不上,但考上进士后,小官家的娘子,小子还是能求娶到的。”
对于母亲的小心思,唐林一直都知道,只是他不说破罢了。其它的他能糊弄过去,但这事,绝无可能。
在考中举人之后,他也想过以后想要娶怎样的女子,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能太软弱,但能把家里人给镇住,能保家宅安宁就是最好的。
而能镇住这些人最好的东西,就是身份,举人家的孙女他们可以不在乎,但官员家的孙女,却不得不捧着,这是天然的身份上的压制。
想到这,唐林就想起了大姐夫,当初大姐夫求亲的时候也是这样吧?因为家里的缘故,顾虑重重。
可唐林与陈炎有着极大的不同,唐林不会隐瞒这些,而是会向女方及其家人阐述利弊,由女方及其家人决断。
唐王氏听到孙子这样说,发觉自己的孙媳妇可能会比这还要好后,满脸欣喜,对唐林说:“既然你自己有打算,那奶奶也就不说了,改天就回了那些媒人去。”
“林子,那个举人家的娘子真不错,性子温婉,模样也好……”
李月娘还是不死心,真要按唐林的想法,以后这家里,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当家作主,虽然现在她也做不了唐林的主。
唐林看着李月娘,有些沉默,叹了口气说:“母亲,您定要我明说吗?”
看着唐林的样子,李月娘僵直了背,这几年儿子待她的态度,她不是不知道,她也想过挽回,可唐林就是油盐不进,东西会送,素日里也常孝敬她,但想要掌管他的钱财,根本不行。
早些年,儿子手里大概有多少钱,她还有数,可如今,儿子手里有多少钱、这些钱又是怎么来的,她一概不知。
这些都让她心慌,所以才想从儿媳这边下手,可看到儿子这个样子,怕是完全不想听她的,儿子就是想要让他媳妇压制住自己。
察觉到唐林的意图后,李月娘心头酸楚,自己十月怀胎生下他,处处为他打算,可他却如此待自己。
旁人家的儿子对自己的母亲都是千依百顺的,赚了银钱都上交给母亲,什么事都听母亲的,可自家这个倒好,银钱自己拿捏着,主意大,还想让媳妇压过自己。就算自己有些私心,不也都是为了他好,母亲总不会害他吧!
可这话,李月娘不敢说出来,这么多年,她也知道儿子的性格,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说道:“那就不看,随你,都随你行了吧!”
唐林大伯母和二伯母也在一旁,对于唐林的事,她们根本就没有插嘴的余地,只在一旁听着。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她们还是听出了唐林跟李月娘之间的矛盾,察觉到李月娘根本就制不住唐林。
王丽娘与李大娘对视了一眼,慢慢退回到屋子里,心想:看来,这个妯娌影响不了侄子什么,以后也不用太殷勤。
唐大海对于自家孙子很有信心,所以对于孙子成不成亲,从不过问,反而还劝了唐王氏几句,被她好一顿说,也就随她了。现在看到自家孙子果然不同意,心里一阵得意,使得唐王氏看见他就心烦。
这之后,家里人再也没人来催唐林成亲的事,偶尔有其他人说亲,也被唐王氏含糊过去,几次之后,泽山县的人也都知道唐林现在并不想成亲,有心的也能猜到唐林的意图,自然,说亲的人越发的少了。
在家待了几日,唐林就回了永泽府。
永泽府唐林的同年、好友甚多,在拜访过王先生,并将自己在各处收罗到的好墨、颜料送给他后,就没什么拜访的师长了。
至于赵师傅,早在唐林游历前就离开了永泽府,也没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只说:有缘再见。
所以唐林只能将书信、礼物交给老师,由老师送过去,
这几日,唐林自己主办了几次文会,将好友同年都邀请来,一起吟诗作对、共阅古籍,这样一来,就不用再去一一拜访了。
“唐弟,论心胸之宽广,愚兄远不如你。”施博仁拿着手上的书,感叹道。
原来在文会上,唐林拿出了自己游历时所抄录的典籍,供前来参加文会的学子翻阅抄录。
“施兄妙赞了,真要说心胸宽广,也是愿意让这些典籍被人传阅的先生们,若无他们的允许,小弟又怎敢将它们流传出去?”
这些典籍其实只是唐林抄录的一部分,以前书籍流通不易,大部分古书都已绝迹,或是毁坏、或是被人珍藏,不为人知。
这一路唐林拜访大儒,得大儒允许抄录典籍,大部分大儒皆是阔达之人,自然允许唐林将其交给他人传阅。
因为这,唐林才想举办这个文会,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些典籍。
“没错,这也是先生们的恩德。”
苏原也走了过来,听到唐林和施博仁的话,附和道。
“不过唐弟,你这一手可是将整个永泽府学子们都给笼络过去了,不管以后如何,谁能忘记你的传书之谊?”
听到书会上众多学子对于唐林的夸赞,苏原为唐林感到高兴,此事,唐林的名声不仅会在永泽府大振,恐怕也会在整个永安府路传开来。
这不是以前唐林在书画上的才名,而是品行,这件事会让所有人都认同唐林是个品性高洁之人,日后的仕途,定能一帆风顺。
“苏兄说笑了,话说回来,小弟还未恭喜施兄、苏兄,当时身在外地,竟不能一睹两位贤兄的得意之时,真是可惜啊!”
唐林朝两人作揖,今年八月乡试,施博仁和苏原得中举人,可惜唐林在泽山县,并未得见。
除了这二人,唐林幼时旧友林墨也得中了,只是在唐林回永泽府时,他正好乘船回泽山县,怕是要等林砚儿子周岁宴时才能相见。
“唐弟,明年的春闱,你定是要去的吧?”这个答案,不用唐林说,苏原也知道,只是他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自然是要去的,当初我们可是跟楚兄说好了,三年后定要前往上京赶考,与他同朝为官。”
“就是,难不成,苏兄你想要退却?”施博仁反问道。
“怎会,自然是要去一试的。”
苏原是想要再缓一缓的,他乡试的名次不高,这次春闱极大的可能不会过,可看到两位好友这般意气风发,又想到当初跟楚江的约定,便定了决心,好歹要陪着他们走一遭。
此后,三人聚在一起读书练字,偶尔将所做佳篇寄给远在他县的楚江。
这般过了两三月,十二月唐林将要动身前往上京。
“小子,东西都准备齐了?有没有少什么?”叶楚山坐在唐林的书房里,看着言五言六收拾东西。
“书籍、笔墨、厚实的衣服都在,没什么少的。”
叶楚山不放心,一摸衣服,说道:“就这叫厚实?虽然你皮糙肉厚的,但也得穿袄才行。”
“老师,上京府离我们这儿不远,你徒弟可是去过北边的,那边才叫真的冷,泼水成冰啊。”
“这么冷,你还去?现在已经十二月了,你先去上京府适应气候,可不能在春闱的时候倒下,对了,你赵师傅在上京府给你找了个练家子,叫沈四,你到了后,他就会找上来,好好练,知道吗?”
“老师,赵师傅走后,我不还跟以前一样练着吗?不过老师,赵师傅到底去哪儿了?有缘再见,这什么时候才是有缘啊?”唐林保证道,但同时又真的好奇赵师傅的去向。
“去了上京府,顺利的话,你会见到他的。”
叶楚山看小弟子那副纠结的样子,也不卖关子,只是赵游到底在哪里,他也不说。
“哦。”
“对了,这次你去上京府,若是遇到熙平伯府的小郎君多看顾几分,他大约有十一岁了吧!”叶楚山叹息道。
“罢了,你是去参加春闱的,想来也不会遇到,若是你会试顺利,等你回来后,我们便提前加冠,这字嘛,我得好好想想。”
唐林看着老师转过话题,知道这事定于老师当初致仕有关,也不逼问,只是心里记下了,想在上京府同那个小郎君接触一番。
“那老师,您可得取个寓意好点的,叫起来好听的。”
叶楚山听到这要求,额角一抽,说道:“人家听到师长赐字,不管什么字,高兴都来不及,你倒好,还挑三拣四的。”
“老师,我也不是很挑的,你取的,一定是最好的。”
“少给我拍马屁!”
叶楚山不买账,自从收下唐林这个弟子后,差不多的话,叶楚山听的耳朵都要生出茧了。
看老师还有些生气,唐林连忙沏茶倒水,他不喜欢点茶、煎茶,所以喝的茶都是用热水泡的,叶楚山刚开始喝不惯,渐渐地也品出了味。
他喝着茶,但就是不说话,由着唐林插科打诨。
两人笑闹间,言五言六已经把要带去的东西收拾好了,明日,唐林就将乘船赶往上京府备考。
第69章
叶楚山将唐林送到永泽府码头, 对他说:“小子,为师在上京除了弟子外,还有几个好友, 你若是有何不解, 除了你师兄们,还可以去请教他们,不过礼数要周到。”
“弟子明白, 行事定会遵从礼数, 不辜负老师的教导。”
“恩, 知道就好,为师先跟你讲讲我在上京府的几位好友, 你听仔细了, 别到时候找错人。”
叶楚山将自己旧友的名讳、性情说与唐林听, 他的好友不多,也就几人, 所以并没有写于纸上, 只是略讲一遍,若唐林连这记性都没有, 那还是不要为官了。
讲完这些, 又递给唐林一封信,说道:“这封信,你且收好了, 等你会试结束后再看。”
“是,老师,这信里面是关于什么事的?”唐林点头答应,但又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于是, 凑到老师身边,打探道。
“等你以后就知道了,与你日后有关,你再磨蹭下去,船就要开了。”
叶楚山是算好了开船时间,才把信交个唐林的。不然,还真可能会在他的死缠烂打下,不留神说出来。
无奈,唐林只得匆匆将信藏好离去,既然答应老师要等会试结束后看,他就不会提前打开。不过看老师的神情,这里面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否则,他定是会叮嘱自己好好保存的。
六七日后,船只进入上京府码头,唐林一行人等拿着行李下船。
“郎君,为什么这次,我们这么快就到上京府了?前次从上京府回去,可是生生坐了数十日的船。”
言五敲了下言六的脑袋,说:“你是傻了吧?上次,那艘船可是到处辗转的,一会儿去永成府吃松鼠桂鱼,一会儿去永兴府赏景,怎能快得起来?”
“小六啊,是松鼠桂鱼、蟹酿橙不够味美吗?竟让你忘了它们。”
唐林本就喜食美食,以前缺银子,能温饱就不错了,自然没办法顾及这口腹之欲,只偶尔犒劳自己的时候,才会去买些味美的吃食。
自从能卖字画赚钱,手有余财后,他才真正去搜罗永泽府里的吃食铺子,品尝他们的拿手好菜。
言六想起那些滋味,口水就有些泛滥了,说道:“没忘,就是没想到会费这么多时日。”
“为了美食,费些时日也是值得的,上京府的鸭血粉丝汤是一绝,上次匆忙,虽然选了家酒楼吃了一次,但滋味远没有书中说的那般好。不过,楚兄信中有提到一家特别美味的,我们去品尝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