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程却因那一箭伤了身体,久卧病榻,在傅珩十岁那年故去。
许是因生死之交,生性多疑的迦安帝待安平王比自己几个儿子还多了几分信任,安平王故去时,迦安帝实打实的流了几行泪,也将那为数不多的真心给了傅珩。
傅珩十岁便继任了安平王的爵位,后迦安帝沉迷丹药,竟一道圣旨册傅珩为摄政王与太子共同执政,也不管摄政王比太子小了十七岁。
为此,太子憋了好几年的闷气。
咳,扯远了。
纸砚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道,摄政王辈分比太孙高,应当不会跟晚辈计较这等小事吧。
没错,摄政王是被太孙骗来的。
说什么有十万火急的紧要事,实则只是把摄政王诓来给自己挑个婶婶。
傅珩远远便瞧见了阁楼上的人,他皱了皱眉头,抬脚踏上红木拱桥。
他不认为这位东宫的纨绔真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既然知道他偷偷出了宫,必是要将人送回去,免得又出了什么岔子。
毕竟这不是寻常的纨绔,惹是生非也比谁都在行。
傅珩的出现让周边的闺秀频频侧目,脸颊也飞快的染上了红霞,不知是冻的还是女儿家的羞涩。
有大胆些的,竟忍不住低喃:“京城果然养人。”
话刚出口,便被身边的婢女急忙提醒:“小姐!”
那小姐自知失了礼,抿了抿唇不再吭声,只一双灵动的大眼仍旧盯着那正在上桥的人。
抛开身份不论,傅珩的长相绝对是京中翘楚。
曾有戏言,京中若要选美,傅珩必得魁首,但这话在傅珩成为摄政王后,再没人敢提及半句。
傅珩的好看,并非英俊,而是...或许可以用绝美来形容,轮廓分明,皮肤细白,五官几近完美,但却并不让人觉得阴柔,反而,那双本该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因常年染着冰霜,让人望而却步,不敢亵渎。
京中对傅珩倾心的贵女不在少数,但却无一人能得他一句温言,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有许多贵女贼心不死。
“啧啧啧,你有没有觉得,王叔就像一只小白兔,出了窝就被要狼争先恐后的叼走。”
纸砚浑身一震,瞪大双眼,他...不敢觉得。
这普天之下敢这般形容摄政王的,估计也只有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太孙了。
再说了,摄政王那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场,哪里像小白兔了。
纸砚僵硬的看了眼自家兴致勃勃的主子,或许...主子您应当宣太医瞧瞧眼睛?
雪越来越大,不少小姐都已经撑了伞。
傅珩踏上最后一个台阶,立在桥中瞥向阁楼上的人,见对方朝他挥舞着双手不停比划。
虽然他不太想懂太孙的意思,但那疯狂在他与周边闺秀之间舞动的手,让他不想懂都难。
傅珩收回视线,唇角微紧。
所以,又是骗他来相姑娘的。
小崽子!果然还是被太子罚的少了。
他想,他很乐意代劳。
傅珩又抬眸瞥了眼太孙,目光淡淡,唇角轻弯。
虽然只有一眼,却让李云徵笑容一僵。
“完了。”
纸砚轻叹,知道完了为什么还总是点火呢?
“不对呀,王叔既不喜欢京中贵女,又不喜欢江南美人,那他喜欢什么调调的?”
纸砚再次叹气,他不知道摄政王喜欢什么调调的,但他知道,太孙要完。
“呀!”
突地,李云徵一声惊呼,趴在红木栏上死死盯着下方。
纸砚吓得赶紧上前将人扯住,直到见太孙当真没有跳阁楼的想法,纸砚才后怕的拍了拍胸脯,朝下望去。
此时,桥的另一头正有一位姑娘缓缓而上。
身姿窈窕,玲珑有致,如瀑乌发乖顺的垂在殷红的披风上,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撑着油纸伞,镶着珍珠的绣花鞋每走一步都似踩在了人心坎上,酥酥麻麻,如蚁挠心。
光观背影,已是绝世美人。
“快,快下去。”
李云徵飞快转身,疾步下楼。
“这美人本太孙要了!”
傅珩见阁楼上的人突然消失,皱了皱眉正欲抬脚,却见一把红纸伞缓缓出现在眼前。
是位姑娘。
摄政王挪开视线往旁边侧身,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有雪落在睫毛,微凉的触觉让傅珩微微侧眸眯起眼,恰是在这片朦胧中,那把红色油纸伞与他擦肩而过。
许是察觉到旁边有人,姑娘将伞轻侧,抬眸对上那双带着一片雪花,比雪还冷的桃花眼。
视线相对的那一瞬,时间似有一刻的停滞。
他们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
大概,或许,也有一点惊讶?
这世上竟还有能与自己媲美的容颜。
那一眼的对视好似过了许久,但实则,真的只是一瞬。
傅珩清楚的看见,姑娘回眸时眼里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抬手拂去睫毛上的雪花,指尖的冰凉让他心生感慨。
能博她一笑,这雪花也算此生无憾。
若是,若是那东宫纨绔第一次骗他去相的姑娘有这等风姿,他想,或许...他的孩子应该能跑了?
“王叔,王叔!”
傅珩的思绪被纨绔拉回,眼中顷刻间便恢复了寒凉。
恩,纨绔好似顺眼了几分,罢了,今日便不同他计较...
“王叔,刚刚那位姑娘呢。”
“纸砚,快,去查查是哪家小姐,本太孙看上了!”
傅珩:“...”
纨绔就该要好生教导。
“啊!不好了,死人了!”
还不待傅珩想好如何去太子面前给太孙穿小鞋,便听不远处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
正是李云徵刚刚呆过的阁楼。
李云徵一怔,僵硬的回头:“死...死人了?”
傅珩眼神一紧,将李云徵一把拽在身后,冷声道:“送太孙回宫!”
纸砚也吓得不轻,忙护在李云徵身前,颤颤巍巍应了声是。
太孙是偷偷出来的,身边自然没有带侍卫,傅珩迟疑一瞬后,便决定先将李云徵送回东宫。
风江楼可不是寻常人去得的地方,里头的人非富即贵,死的想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与此同时,桥的另一头。
一位着青色披风撑着伞的姑娘听见那头的燥乱,神情愈发焦急,直到瞥见刚从桥上下来的楚婈才松了口气,急匆匆迎上去拉住她的手,嗔道。
“婈儿你去哪里了,可让我好找。”
青衣姑娘是楚婈的姐姐,楚沅。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诸位闺秀也都顾不上桥上的美色,纷纷惊慌的携着婢女离开。
“赶紧回客栈。”
马蹄声突起,远远瞧着像是锦衣卫,楚沅匆忙拽着楚婈离开。
楚婈趁乱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了眼,颤着声音道:“姐姐,我好害怕。”
她可是刚刚才从那里过来的。
楚沅显然也吓得不轻,本来只是出来逛城,哪曾想竟发生了命案。
“别怕,我们先回去。”
楚婈咬着唇点点头,眼眶还溢着泪珠儿,看着确实吓得狠了。
而她回头的那一眼,刚好被正下桥的傅珩瞧见。
摄政王眼尾轻垂。
江南的姑娘果真与京中贵女不一样。
格外的惹人怜惜。
作者有话说:
江南其他姑娘:“...”
我们真吓哭了您看不见?
摄政王:见她第一眼,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第3章 正合他意
楚婈姐妹二人回到客栈时,六处城门皆已封闭。
一时间,城中众人人心惶惶。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还封了城?”
“嗐,你们不知道吧,风江楼死人了。”
“啊?死人了!怎么回事。”
“我们刚从那边过来,趁乱远远望了眼,啧啧啧,那地上一片鲜红,吓人得很。”
“这...怎么听着像是谋杀案?”
恰此时,客栈闯进一锦衣男子,只见他一脸余悸的捂着心口,端起那几人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哎哎,你怎么喝我们的茶?”
锦衣男子抬手抱拳作了一揖,为自己的唐突致歉,但看着像是被吓着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直到另外几人面露不耐时,他才开了口。
“这位仁兄说的对,就是谋杀!”
其他人一愣,纷纷怪异的盯着他。
“你们可是没见着,啧啧啧,当时那场面简直吓死人了,那倒霉催的是被利器抹了脖子,头都快断了,咦,两只眼睛还瞪的溜圆,死不瞑目呢。”
锦衣男子这一番话下来,客栈其他人默默放下了茶杯。
听着那血腥场面,再好的茶都不香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压下不适,小心翼翼道。
“你...你怎么这么清楚。”
“嘁,我就在他隔壁的包厢,能不清楚吗!”
锦衣男子长长呼了口气,后怕道:“都不知道那凶手是何时行凶的,直到那血顺着房门流出来,才被客栈小二发现。”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那么多血,得流干了吧。
“还有啊,这次死的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
锦衣男子突然一脸神秘道:“连锦衣卫都出动了,我可是被锦衣卫连番审问了许久才被放出来的。”
所幸他不会半点功夫,否则此时怕已经被当成嫌疑犯送到牢里去了。
“什么样的人物竟连锦衣卫都惊动了。”
“是啊,这种案子不都是由顺天府处理么。”
锦衣男子又饮了一口茶,才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道:“是太子妃殿下的亲舅舅,刘国公爷。”
话落,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这是谁竟敢谋杀皇亲国戚,胆子也忒大了!
锦衣男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凑近几人小声道。
“我听说啊,这已经是近日来第三起谋杀案了,前几日还死了一位刑部的大人,一位户部的大人,死像与刘国公爷一模一样,不过那两位是死在自己寝房的,凶手神出鬼没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因怕引起慌乱上头就将这事儿给压下来了,太子殿下着顺天府与锦衣卫一同查案,也正因此,今儿案发后锦衣卫才会那般迅速的赶至案发现场。”
几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凶手可不得了啊,还专挑大人物作案!
“不过这次,刘国公爷留下了线索。”
众人一惊;“那是能找到凶手了?”
锦衣男子沉思半晌才摇摇头:“难。”
“你不说是刘国公爷留了线索么。”
“嗐,也就是用血写了几个字。”光凭那几个字想要找到凶手,犹如大海捞针。
“什么字?”
锦衣男子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道。
“美人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锦衣男子身上,没人瞧见客栈二楼一处红柱后立着一位姑娘。
殷红的披风,镶着珍珠的绣花鞋,转身时掀起一阵香风,沁人心脾。
“美人伞,是一把伞吗。”
“谁知道呢,不过锦衣卫顺天府已经在按这个方向查找。”
“这可就难找了,今儿下雪,街上的伞怎么也得成百上千吧。”
“对了,我跑出来时,还听说今儿太孙殿下与摄政王也在江月楼,真可惜,没瞧见真人。”
“那还真是可惜了,早些年就听闻摄政王是京城第一美人...”
“你不想活了,这话也敢说!”
京城第一美人?
姑娘进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那人,倒还真担得起第一美人的称号。
所以她今儿还真是幸运,有幸一睹摄政王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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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烟雾缭绕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楚婈将自己浸泡在热水里,舒服的眯起眼。
雪白的肌肤,诱人的锁骨,娇美的容颜因热气染上红霞,美的惊心动魄。
刚进来的丫头瞧着这一幕忍不住红了脸,她轻手轻脚拿起水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柔嫩的肌肤被浇上热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娇艳的让人挪不开眼。
大约过了一刻,楚婈才睁开眼:“起吧。”
姑娘略带酥哑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丫头颔首应是,放下水瓢伺候楚婈起身。
屋里虽然烧了银炭,但出了浴桶仍很是寒凉。
楚婈挑了件素色的衣裳,又裹了同色的披风才觉暖和了些。
京城的冬天果真难熬。
刚穿戴整齐,外头便响起了敲门声。
丫头清和忙迎了出去,见到外头的人后屈膝行礼。
“大小姐。”
楚婈闻言朝门边望去,眉眼带笑道:“外头冷,姐姐快进来。”
清和将楚沅迎进屋后,便同楚沅的贴身丫头韵枝一同去泡茶。
“这京城的冬天果真与父亲说的一般,冷的刺骨。”楚婈将楚沅的手握在手心搓了搓,嘟囔了一句。
楚沅闻言轻笑:“婈儿可是后悔跟来了。”
“才没有。”楚婈偏头看向窗外,隐约能见外头一片素白。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呢,值了。”
洬江四季如春,从未下过雪。
“对了,父亲可歇下了。”
楚沅点头:“歇下了。”
父亲染了风寒,刚喝了药歇下,不过她并未打算现在将这事告诉妹妹,今儿凤江楼出了命案,妹妹定是吓坏了,若再知道父亲病了,免不得又要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