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我同婈儿睡可好?”
楚婈微微怔了片刻,才靠在楚沅手臂上撒娇:“有姐姐陪着,当然好。”
她知道姐姐是担心她白日吓着了。
“城中已下了禁行令,今儿便早些歇着。”
楚婈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竟然下了禁行令么。
看来那位刘国公爷还真是位贵人。
“好,姐姐给婈儿讲故事好不好。”
“都多大了还听故事,也不害臊。”
“才不呢,婈儿不大,永远都是姐姐的妹妹。”
“好好好,我们婈儿最小了。”
“恩恩!”
-
摄政王府。
傅珩在廊下负手而立,雪越下越大,有些甚至随风飘了进来。
他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很快,雪绒便在他掌心化成冰冰凉凉的雪水。
“主子。”
一侍卫打扮的冷面少年疾步走至傅珩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如何了?”
“回主子,锦衣卫已在排查今日出现在江月楼周边的伞,但因人数太多且事发突然,有许多遗漏无从查起,暂时还未有进展。”
傅珩垂眸,嗯了声。
“另外,景指挥使知晓主子今日到过江月楼,遂让属下带话,问主子能否协助排查,或者有无其他发现。”
侍卫说完将头死死埋着。
除了皇上太子殿下,也就这位指挥使大人敢请他们摄政王协助调查了。
但他觉得,请也是白请。
果然,只听傅珩冷哼一声。
“他是想让本王兼任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想替本王代理朝政?”
侍卫将头埋的更低了。
“顺天府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
“传本王令,限他们一月找出真凶,否则顺天府尹与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便换个人坐。”
侍卫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侍卫走了许久,傅珩才转身进屋。
三桩血案的作案手法一模一样,不是故意挑衅便是来寻仇。
如此高难度作案,应当没有谁吃饱了撑的来故意挑衅,所以,多半是寻仇。
不过,抛开一切不谈,死的这几位大人,正合他意。
如此合心意的杀手,他为何要去协助排查?
吃饱了撑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离京
风江楼骇人的命案后,前头两桩压下的案子也一道被牵连出来,一夜之间传的满城皆知,人心惶惶。
官位稍大些的官员,除了上朝平日连门都不出了,府中也悄然添了不少高手,将内外院守得严严实实。
这时候,微末小官竟生了种庆幸感。
那凶手专挑高官下手,他们人微言轻还没资格入人家的眼。
如此,众人在一片胆战心惊中度过了近一月。
这段时日,锦衣卫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但凡发现当日去过风江楼的必要一番严审。
楚沅楚婈自然也被审问过,楚沅还好,勉强能镇定对答如流,可楚婈刚见着那带着大刀的冷面锦衣卫,就吓得双眼发红,咬着唇惊慌的盯着审问她的锦衣卫,泪珠儿挂在眼眶要落不落的,颇有种你要敢吓我,我就晕给你看的意思。
柔弱无骨,胆小如兔,手指纤长白嫩,没有一点茧子,从哪儿看这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哪像是能一击就砍掉人半个脖子的凶手。
这一幕恰被锦衣卫指挥使景白安撞见,他皱眉看向那锦衣卫。
近日因挨家挨户搜查,已吓到不少闺中女子,昨日才有一个当场被吓晕了,太子殿下特意将他叫去明里暗里旁敲侧击了一番。
若今儿再惹出什么来,又是好一顿麻烦。
察觉出上司的责怪,那锦衣卫默默的将人放了。
他也很委屈,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人就那样了能怪他吗。
或是他长得吓人?
不能够吧,能进锦衣卫的哪有歪瓜裂枣!
他摸了摸自己英俊的脸,心道,他明明长的玉树临风,是这江南姑娘胆子忒小了。
不过,如此美人,胆子小也是合理的。
景白安期间还曾去东宫见了太孙殿下。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位京城第一纨绔能提供什么线索,但命案当日李云徵出现在风江楼,不论如何他都得走这一趟。
结果毫不意外,太孙殿下眨着一双星星眼,道。
“我见到了好多美人,其中有一位虽背对着我,但以本太孙多年的经验来看,那必是绝世美人。”
“美人伞?没有看见啊,那些美人撑的都是寻常油纸伞,没见哪把伞上画着美人,对了,那位绝世美人撑的是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与那殷红的披风配极了。”
“唉,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见着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等容貌,呀,王叔那时正在桥中央,定见过她的脸,我得去问问王叔,那美人儿到底长什么模样。”
景白安见李云徵如此不着调,忍者不耐听完便告了退。
这一趟,果真是浪费时间。
转眼就快到摄政王给出的一月期限,锦衣卫顺天府依旧没有寻到那杀手的半点踪迹,不过好在没有再出命案。
但顺天府尹仍是急的嘴角都冒了燎泡。
摄政王向来说一不二,期限一到还查不出凶手,他这乌纱帽怕是真的保不住。
十二月中旬,各地方官员述职结束后,皆是匆匆忙忙打道回府,活像后头有人追似的。
凶手仍旧逍遥法外,他们哪里还敢在京城久留,只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飞回自己的小窝。
地方虽比不得京中繁华,但是胜在太平啊。
楚婈一行人也已在收拾行囊,准备明日便回洬江。
“父亲风寒初愈,休养两日再走也不迟。”
楚婈搀着楚之南,温声道。
楚之南虽已快四十,但五官明朗,身材修长,不难看出年轻时必也是位英俊的少年郎,
“我这身子啊没有富贵命,只适合那山高水远之地,早些回到洬江便什么事也没了。”
京中如今已不太平,他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楚婈抿唇轻笑,打趣道:“父亲是想早些回去见到母亲吧。”
楚之南一滞,转头瞪她一眼:“没大没小。”
见父女两打趣,屋里几个丫头也纷纷捂嘴偷笑。
楚沅正巧过来看见这一幕,眼里的愁绪微微淡去,勾了勾唇。
若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可最近那几桩命案,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姐姐。”
楚婈似有所感的朝门口望去,却见楚沅正神色复杂的盯着她,楚婈微微一怔后,漾起一抹温软的笑容唤了声。
思绪被打断,楚沅温柔的应了声后,向楚之南屈膝行礼。
“父亲。”
“沅儿来了。”
楚之南回头看向楚沅:“正好,帮你妹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是。”
“明日一早我们便回洬江,今儿都早些歇息。”
楚沅楚婈双双应下。
楚之南走后,楚沅又在楚婈房中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送走楚沅,楚婈在窗边立了许久。
此时,外头已是冰天雪地,入目处皆是一片银白,延绵不绝,庄严肃穆。
但相比之下,楚婈还是喜欢洬江的四季如春,京中虽是巍峨华贵,却没有什么烟火气儿,不如洬江温暖和煦。
楚婈轻轻叹了口气。
如此天气,不适合夜行呢。
次日,天刚亮,楚府的车马便出了城门,驶向洬江。
而就在他们出城一刻钟时,六道城门再次关闭。
京中又出命案了。
这次死的是太子妃殿下的同胞兄长,杨霆。
作案手法与之前三起一模一样,发现时,尸体都僵硬了。
消息传到摄政王府时,傅珩当场楞住。
这凶手,怎么那么像是他雇的。
每个人头都送到了他心坎上。
作者有话说:
许久后
李云徵:我纨绔?我的线索没用?浪费时间?嘁!
景白安:...自戳双目
这两天考科三,短小了点,后面补上。
第5章 故人
东宫
顺天府尹韩明齐疾步穿过九曲红廊,前往太子殿下书房,明明是寒冬腊月,他的额头却起了一层薄汗。
离摄政王给出的一月期限只剩两日,那三桩血案却还没有半点头绪,他本就已经急的冒火,哪曾想今儿一早又出了大事。
那可是太子妃殿下的同胞兄长,工部尚书啊!
这家伙到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竟敢这般嚣张的顶风作案!
偏还未留下半点蛛丝马迹,连锦衣卫那位办案如神的大人都束手无策。
韩明齐抹了把冷汗,硬着头皮踏进书房。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心中发虚,头磕的也是结结实实,但并没有让太子有多满意。
太子李谌玉一向以温和宽厚示人,外间传言大多都是太子殿下仁慈良善,宽宏大度,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板了脸。
韩明齐知晓今儿这关不好过,但他并无其他应对之策,只能将姿态放到最低,期望这位宽宏大量的殿下,看不上他这条小命。
几乎将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上的顺天府尹,突然有些惋惜那一月期限为何没有提早两日,乌纱帽虽保不住,但他起码能活着回乡养老。
李谌玉沉着脸盯着底下的人,眼里满是阴郁。
太子殿下的宽厚,仁慈,只是在不触碰自己的利益下。
刘国公爷,杨尚书大人,都是与东宫紧紧拴在一条绳上的人,凶手此般不止是碰触了太子的利益,而是已经真真实实的伤及了根本。
有些人的温和的面具一旦撕碎,便是满目狰狞。
“韩明齐。”
不知过了多久,李谌玉才似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这顺天府尹当的可真是称职!”
韩明齐忙磕头请罪:“微臣失职,请殿下降罪。”
他知太子必会发难,可眼下除了请罪别无他法。
在他的管辖区内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今儿被革职下狱,也半点不冤。
李谌玉冷哼一声,眼里怒火翻腾,已无半点人前的温润如玉。
“如何降罪?”
“用你韩府陪葬可行?”
韩明齐吓的浑身一颤,忙磕头求情。
“殿下,此案是微臣失职,微臣愿以死谢罪,只求殿下怜悯,饶恕微臣家人性命。”
因太过惊慌,额头很快便见了血。
但并没有让太子有半分动容。
“韩大人以为,你的一条命赔的起么。”
韩明齐一顿,接连死了四位大人,他一条命自是赔不起。
“请殿下给微臣些时日,微臣定将凶手缉拿归案,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哼!”
“一月了,韩大人却连凶手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有什么本事将功赎罪。”
李谌玉的确是气的狠了。
死了四个,有两个便是他东宫的人,这巴掌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脸上,且还是一模一样的死法,这又何尝不是凶手对他的挑衅。
“景白安不是号称办案如神么,怎么,连他也没用了!”
韩明齐趴在地上,却不知该如何接这话。
锦衣卫直属天子,太子殿下却对景指挥使青睐有加,有意拉拢,如今听太子这话,估计事还未成。
但无论如何,太子殿下看重的人要比他分量重些,再不满也不会下死手。
而像他这种无任何势力的,一旦出了事只得任人宰割。
提到景白安,李谌玉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看韩明齐的眼神微微一紧。
韩明齐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感受到了太子突然的变化,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果然,没过一会儿,便听太子意味深长道了句。
“韩大人这顺天府尹做了快二十年了吧。”
韩明齐一惊,心道果然。
“回殿下,整整二十年。”
李谌玉盯着他,半晌后冷哼了声,却没有再出声。
殿中安静的可怕,韩明齐心头却已是一番天人交战。
当朝顺天府同锦衣卫一样,直属天子,不可参与任何派系纷争,但这只是明面上。
若真是暗中归属了谁,只要做的干净些不露出端倪,谁又知道呢。
他在顺天府二十年,京中的人脉必不会少。
在京的几位王爷早就暗中寻过他,只是都被他打了太极,而太子殿下定然也不会嫌弃自己多一股势力。
这似乎已是他如今唯一自救的法子。
韩明齐闭上眼,掩去眼中一抹痛色,全府性命与过往情谊相比孰轻孰重其实并不难选择。
可不到万不得已,他真的不愿意这么做。
李谌玉的怒火并未得到宣泄,眼前的人对他来说不过蝼蚁,就是死一千次也无法消退他的怒气。
而不能为他所用的蝼蚁,便要用来安抚可用之人。
“孤听闻摄政王给韩大人的一月期限还剩两日。”
“既然还有两日,孤自然要给摄政王这个面子,韩大人好自为之,两日之后没有孤想要的结果,韩大人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韩明齐浑身一凉,他听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这两日不是让他查案的,他多活的这两日,是太子殿下赏给他的。
至于后头这赏赐他还要不要,端看他如何选择。
韩明齐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东宫的,选择?他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他根本没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