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伞——榶酥
时间:2021-08-27 10:11:21

  虽然可能一辈子都是活在逃亡中,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开心的。
  可最终,她这唯一的心愿没有实现。
  爹爹于王良有过救命之恩,原以为走投无路时能得他庇护一二,却没想那人两面三刀,一边虚情假意,一边通风报信。
  最终逼得他们跳了崖。
  她至今仍记得,那天风很大,娘亲紧紧搂着她,爹爹再将她和娘亲拥在怀里。
  爹爹身上有一股似竹的清香,娘亲身上带着浅浅的桃花香,很好闻,她很喜欢。
  可那是她最后一次闻到,最后一次感受他们的怀抱。
  温暖,安心,幸福,后来每每想起那种感觉,都觉犹如被刀剑剜心,痛的窒息。
  头上是四面八方的追兵,脚下是万丈悬崖,她的眼睛被娘亲用手掩住,但却感觉到了有泪落到她的脸上。
  “婈儿,娘亲没用,护不了你。”
  这是娘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爹爹功力再深厚,可终究是肉|体凡胎,抵不过那万丈深渊。
  父亲的出现,是带着光的,是她人生中体会到的第一丝善意。
  彼时,娘亲已经没了气息,爹爹已将毕生功力封于她体内,给她喂了一颗药。
  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了爹爹的遗言,才知那是忘情丹。
  可她不愿忘,也不能忘。
  许是执念太深,又许是悲伤过度,她在彻底昏迷之前吐了一口血,连带着将忘情丹一并吐了出来。
  那时爹爹已经闭了眼,父亲也并未在那一片鲜血中,发现忘情丹。
  一滴雨落下,很快便连成了丝。
  楚婈抬头,任由雨水打在脸颊。
  一生安平,无忧无虑。
  她终是违背了爹爹的遗言。
  她此生心愿有唯二,一乃复仇,这世间欠他们的,她要一桩一桩讨回来。
  二乃楚府太平安然。
  “婈儿?”
  熟悉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慌乱。
  楚婈缓缓睁眼,一片模糊中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朝她奔来。
  犹如当年绝望之时,父亲出现在他们面前一样,带着光。
  “姐姐。”
  姐姐原有一双胎妹妹,在七岁那年因病夭折,父亲得知他们的遭遇后,悄悄带着已故姐姐的尸身赶来,原想偷龙转凤将她换回府里养着,却没想只来得及见爹爹最后一面。
  自那以后,她替代已经故去的楚墨,改名楚婈,成了楚沅的双胎妹妹。
  她虽比姐姐小一岁,但因楚墨生来体弱,常年以药养着身材本就偏小,倒与她身形相似。
  因面容相差太大,父亲母亲便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去郊外庄子,一直到她十二岁时,方才接回府中。
  女大十八变,且原本伺候过楚墨的下人也都找理由打发干净了,是以,府中人只知楚二小姐身体羸弱,娇美绝色,却不知,真正的楚二小姐早已夭折。
  至于她的面容不似楚沅,倒也没人在意,双胎面容不像者不在少数,且她意外与母亲像了两三分,就更没人怀疑什么。
  “婈儿,怎么不打伞,清和呢。”
  楚沅将伞撑在楚婈头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因跑的急,还在微微的喘气。
  楚婈眼眶一酸,泪水混着雨水一并落下。
  在楚沅发现前,她扑进了她的怀里。
  “姐姐,我好难过。”
  楚沅一怔,将伞递给跟过来的韵枝,双手环住楚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婈儿怎么了。”
  楚婈咬着唇,咽下颤音,平和了半晌才轻声道。
  “不知为何,我看着这雨突然好难过,好像……好像曾经在雨中经历过什么特别悲伤的事。”
  楚沅的手一僵。
  父亲将婈儿带回来的那天,也下着雨。
  那天,也是婈儿的父母离开人世的日子。
  楚沅眼眶微涩,快到贺若伯伯伯母的忌日了。
  这便是血脉连心么,哪怕婈儿不记得过往,却还是无形中感应到了什么。
  “婈儿怎么会经历过悲伤的事呢,有父亲母亲姐姐在,婈儿便是府中最受宠的楚二小姐。”
  楚婈止住哽咽,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爹爹娘亲的遗愿,也是父亲母亲姐姐所愿,这份原不属于她的宠爱,她贪心的享了十年。
  而她还想更贪心一点,想要拥有一辈子。
  待她复完仇,她定如他们所愿,做乖巧听话,温软娇气的楚二小姐。
  作者有话说:
  不要嫌我短小啊,只是为了控制字数。
  求不要养肥啊,前期数据好重要的,么么哒
  婈儿唤贺若夫妇是爹爹娘亲,楚府是父亲母亲哈。
 
 
第13章 贺若族
  极北之地常年寒凉,但凡高峰,峰顶上大多都裹着一层雪白。
  高山巍峨,延绵不绝,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只在那云深之处,有一座山似与天边相连。
  这座山与其他不同,整座山都被冰雪覆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山脚下没有明路可走,方圆十里无人烟。
  从外头瞧着便以为这只是一座没有生灵的冰山,好似稍微靠近一点,就能把人冻成冰坨子一般。
  但也有人晓得,这冰山里是住着人的。
  不仅住着人,还是与常人不同的人。
  他们便是贺若一族。
  贺若一族一直都是一个传奇,在世人眼里,他们是犹如神灵般的存在,神秘,高贵,强大。
  据传闻,贺若一族上知天,下知地,还会仙术,且个个都生的一副好颜色,尤其是历任族长,好似就是照着那九天仙君的模子长的。
  不知从哪朝起,贺若一族的少主,也就是下一任族长,十五岁时便需进京担任云宋国师,为期十年,待下一位少主出世长至十五岁,再赴京接替国师一职.
  这也将贺若一族推至顶峰,受万人敬仰瞩目。
  至今,已不知如此循坏了多少年。
  雪山顶上有一座祠堂,外头罩着一层冰,里头却燃着蜡烛,与数十盏灯。
  此灯看似普通却大有乾坤,名曰,心命灯。
  心命灯只存在于贺若族,外人皆不知晓。
  它是用心头血,加以贺若一族秘法制成,灯亮,人便在,人死,则灯灭。
  有位两白衣老者在灯前驻足,明明置身冰天雪地他们却只着了单薄的宽袖长衫,似是感受不到寒凉。
  这也是外头传言贺若一族会仙法的主要缘故。
  寻常人就是裹上几层棉袄都难以忍受这般寒气,而他们常年都是一身缥缈如仙,似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衣。
  外人不知其中因果,便自发认为那就是仙法。
  过了大约半柱香后,祠堂又走进一中年男子,右手掌心贴近额头,左手手背相托,朝二人行礼。
  “未堂见过师父,见过应岄长老。”
  两位长老同时转身,道:“如何?”
  “回师父,没有追到,此人对山中地形很是熟悉,且功法深厚,族内弟子全数出动亦未能追上。”
  两位长老对视了一眼,皆自对方眼里看到了慎重与担忧。
  半个时辰前,突有一蒙面黑衣人闯入祠堂,待弟子发现时,人已经逃了。
  山中机关重重且地形复杂,一般人根本上不来,而此人不仅能悄无声息的闯至山顶,还特意着了显眼的黑衣,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你先下去吧。”
  “是。”
  待中年男子恭敬退下后,其中身材略修长的长老才道。
  “浮崖,你如何看。”
  被唤作浮崖的长老冷笑了一声,道:“祠堂中除了牌位就是心命灯,他这般大费周章闯进此处,还能为何,总不能是来祭拜各位先祖的。”
  话落,二人默契的沉默了下来,看向最中央那一盏心命灯。
  贺若族并非每个弟子都是贺若氏血脉,许多弟子都是族内各位长老出世时带回来的徒弟,刚刚那青年便是浮崖长老十多年前从外头带回来的二弟子未堂。
  但凡入了贺若门下,每位师父都会为自家弟子点一盏心命灯,以防在外头出了事没人收尸。
  各弟子的心命灯都是放入自家师父居处的小祠堂,并不会入山顶。
  此处大祠堂只放历任族长与少主,及各位长老的心命灯。
  且为了分辨,每盏灯下都有对应的名字。
  此时,那本是放置少主心命灯的位置上,灯光明亮未见丝毫闪烁,而对应的名字,是贺若少主。
  也是如今贺若一族的秘密。
  为掩饰身份,名字由贺若少主代替。
  “这么多年,此人终是按耐不住了。”
  应岄长老语气虽缓慢,但不难听出里头压抑的情绪。
  浮崖长老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迟疑片刻才道。
  “这人或许便是当初雪央少主不回贺若族的原由。”
  十七年前,他们那本该回贺若族继任族长的雪央少主,几乎是遭到了全天下的追杀。
  可在那般绝境下,他却没有回极北之地,只传回一封信,和一个装着心头血的小瓶子。
  信上除了告诉他们小少主已出世,还言贺若一族出了叛徒,向当今天子透露了藏宝图的秘密,并下了死令,不许贺若一族出山搭救。
  族人虽是悲愤至极,但却只能选择避世不出。
  身上带着藏宝图的贺若少主就是一块金疙瘩,人心的贪婪恶欲无法衡量,但凡他们出手,必要引来灭族之灾。
  “那人此行必是来一探究竟,怕是早已有所怀疑。”
  浮崖见应岄不语,继续道。
  “雪央少主辞世,藏宝图也随之消失,如今那些人若得知小少主还活着,必又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小少主是贺若嫡系唯一的血脉,我们这次总不能放任不管。”
  十七年过去了,叛徒没有揪出来,他们的小少主却暴露了,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
  应岄收回视线,沉寂了许久才道。
  “不论如何,都要保下小少主。”
  浮崖郑重的点头,随后又道:“可我们并不知小少主如今在何处。”
  应岄转身看着他,道:“所以我们务必要赶在那人之前,寻到小少主。”
  “但敌暗我明,此事不可大张旗鼓,需得慎之又慎。”
  浮崖皱了皱眉:“可不知族内有无此人奸细,一旦有动作,必会打草惊蛇。”
  应岄沉思片刻,道。
  “今年七月初一,是门下各弟子出门游历三年之期,可借此暗中寻找。”
  浮崖一楞,愁眉顿消:“甚好,甚好。”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交给谁去?”
  应岄心中早有人选:“你二弟子前几年收的那个徒弟离桑,资质尚可,人也稳重,再加上欢与那爱徒,应能担此重任。”
  浮崖眼睛一亮:“你是说欢与首徒风来?”
  欢与乃是应岄亲传大弟子。
  应岄摇头:“最小的那个。”
  说完人便往祠堂外走去。
  浮崖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连忙追上去没好气道:“你这人怎如此不做好,让花鸢跟着离桑去,她不得把人吃了!”
  “放心放心,就一小丫头,动不了你家那宝贝疙瘩。”
  “什么叫动不了,她觊觎离桑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是把兔子往狼嘴里送!”
  “什么觊觎不觊觎,狼不狼的,人家还是个小姑娘。”
  浮崖气笑了:“就她,还小姑娘?”
  “不行,绝不能把他们单独放在一块儿,要去,要去也得让风来一起!”
  应岄一眼便看穿浮崖的心思,哼了声:“再把月还叫上?”
  浮崖摸了摸鼻尖:“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月还是未堂的亲传大徒弟,自从得知她心仪风来后,浮崖就三天两头的想茬儿要把风来拐回去。
  “行了,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胡来。”
  应岄正色道:“风来月还乃亲传大弟子,若那人有心,必会注意他们的行踪,不适合暗中行事。”
  浮崖被这么一点,也明了其中道理,到底是没再反驳。
  与儿女情长相比,还是找到小少主更重要。
  而就在雪山脚下,一黑衣人扯下面巾,勾起一抹阴森森的笑意。
  果然如他所料,那小丫头还活着。
  那么藏宝图,应当也在她手中了。
  黑衣人冷笑了声,提气几个飞跃便消失在冰天雪地中。
  他虽不知人在何处,但他自有办法引她现身。
  -
  楚婈坐在床边,一脸愧疚的看着楚沅。
  待楚沅喝完汤药,她忙倾身接过药碗。
  “都是我不好,害姐姐染了风寒。”
  姐妹二人淋了场大雨,身娇体弱的楚婈无碍,倒是一心顾着她的楚沅受了风寒。
  “只是受了寒,无碍。”
  楚沅温和的笑了笑:“睡一觉就好了,婈儿不必忧心。”
  楚婈抿唇看着楚沅,心里头确实是难受极了。
  “好了,喝了药有些困倦,婈儿回去歇息吧,有韵枝在这就行。”
  楚沅怕将风寒过给了楚婈,假意打了个哈欠,催人离开。
  楚婈见她眉间确有倦意,便赶紧点头应下。
  “嗯,姐姐好生休息,婈儿晚点再来。”
  楚沅却道:“这么大雨就不必来回折腾了,天色也快暗了,婈儿明日再过来。”
  韵枝清和也在旁边劝了几句,楚婈这才没有坚持。
  “那我明儿一早便来看姐姐。”
  楚沅笑着点了点头。
  楚婈没有回褚安院,而是去了后头傅珩的住处。
  自楚之南离开后,傅珩便一直在等楚婈,他下意识觉得,她应该会过来。
  可午时突然下了大雨,又听伺候他的小厮阿叶说大小姐受了风寒,他便想着她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是以,当阿叶进来禀报二小姐过来了,他还愣了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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