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颜再次望向陈眠生的脸，几近绝望。
这样的人能喜欢上猫身的她或许只有一种可能性——他脑子有病。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陈眠生显然不属于这一类情况。
陈眠生自然不会知道眼前的小橘猫心理活动有多么丰富，他半蹲下身，修长的指节挠了挠小橘猫的下巴，打断了斐颜的遐想。
“小家伙，你是从哪儿偷溜出来的，你家主人不会着急么。”
斐颜低低喵呜两声，毫不客气地将整个猫脑袋都搁在陈眠生掌心上，享受起他的按摩来。
都是她体内的猫性在作祟，不是她自己想被rua的。
绝对不是。
陈眠生看着橘猫毫无戒心的模样，唇角微翘，抬头看向顾五：“你说，这会是哪家的小猫？”
顾五迟疑两秒，比划了几下手势：“这猫生得不干净，应当是没有主人家的。”
陈眠生打量两眼浑身脏兮兮的小橘猫，若有所思地颔首：“你这样说倒也在理。”
还在眯眼享受陈眠生按摩的斐颜默默打出一个问号：“？”
那人有说话吗，怎么就说得在理了。
陈眠生又顺顺斐颜的毛：“那你要不要带回去养一养？”
这下不仅是顾五，就连斐颜也稳不住了。
她确认的绑定对象可是陈眠生，要是被那谁小五给带走了，她哪有机会让陈眠生喜欢她。
于是小小的橘猫崽子边睁着双乌黑水濛的眼睛边晃晃大尾巴，同时小脑袋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蹭着陈眠生的脸，还奶声奶气地“喵呜”叫了两下。
求收留jpg.
陈眠生微惊讶于小橘猫突如其来的亲昵，片刻过后，眼尾往上扬了扬。
“小五你看，它是不是挺喜欢我来着？”
斐颜欲哭无泪。
要不是为了成功让陈眠生带她回家，她才不会这么忍辱负重地卖萌。
这简直就是猫生一大耻辱。
耻辱！
好在陈眠生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微垂下眼睫，看向斐颜的墨眸清亮澄澈：“小家伙，你乐意跟小五回家么？”
斐颜二话不说，两只软乎乎的爪子立马抱住陈眠生的胳膊蹭了又蹭。
陈眠生又问：“你想留在我身边？”
小橘猫蹭得更欢了。
陈眠生抬抬眉，侧头望向顾五，语气中夹着几分不加掩饰的自得之意：“它好像更亲近我。”
顾五垂首，手势打得飞快：“公子德高心善，自然连小动物也欢喜。”
斐颜当然看不懂哑语，盯着顾五比划的手势猫脸懵逼。
这人好端端的打什么哑谜，又不是不会开口说话。
下一秒，斐颜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望向陈眠生，心里蓦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顾五会说话这一点不假，她刚刚分明是亲耳听见过的。
但他既然要用哑语同陈眠生交流，再加上方才陈眠生对妇人的那些话无动于衷，该不会陈眠生才是听不见的那个人吧。
刚才心里生出的那丝怪异感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陈眠生声线温润，听起来好听得很，怪就怪在他说话的音量比起常人的声音更响，就像是......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因此无法控制音量一样。
所以陈眠生根本不是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镇定，而是他压根就听不见妇女究竟说了些什么，自然也无法做出反应。
斐颜怔怔地盯着陈眠生，其温和儒雅的面容和病态聩人的身份对应起来，一时之间竟让她心里有点发堵。
陈眠生不知道小橘猫在想什么，只感觉到小橘猫的兴致好像突然间降低不少，就连竖起的耳朵也跟着耷拉了下去。
他眉心微微皱了下，抬手拨了拨小橘猫的耳朵：“是不想跟我回家么？”
才没有！
斐颜一跃又跃进陈眠生怀里，毛茸茸的尾巴盘上他的手臂，态度毋庸置疑。
“那就是想的意思咯，”陈眠生温温笑起来，托着小橘猫缓缓站起身，“也好，总归你出现在这附近，就算是有主人的，暂住在我这里，也方便主人家来寻。”
顾五有些惊讶，手中比划：“您当真要养它？”
陈眠生颔首：“近来天寒，这小家伙若是没地方去，指不定会被冻成什么样子，养一只猫于我并不碍事，就当是救条生命，行桩善事吧。”
顾五当即朝陈眠生拱手行一礼，礼毕后又比划：“公子善心至极，定有好报。”
陈眠生抚着怀里小橘猫的毛，敛着眼尾，看不出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又似笑非笑着扯扯嘴角，只道：“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吧。”
顾五又是一礼：“公子早些歇息，仆告退。”
斐颜看不懂顾五的手势，看见他比划完便转身走了，直接一个猫猫头震惊。
从顾五对陈眠生的态度来看，顾五显然是很尊重陈眠生的，然而将又病又聋的陈眠生独自放在家里，这顾五真能放得下心？
走得头也不回的顾五用行动证明了斐颜的猜测不假。
是的，的确放得下心。
-
陈眠生抱着斐颜往前走，不多时，便停在一间一进小院前。
一路观察下来，斐颜发现这地方不似她曾在古装电视剧里见过的州府县城，更像是个偏远小镇。
周围大多是些石屋或者茅草屋，像陈眠生这样专门有间小院的属实不多。
陈眠生刚一推开大门，斐颜便自觉地从他怀里跳下去，踏着猫步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内。
像是在这里住了极久极熟的样子。
陈眠生将大门关好，再转身过来时，看见的就是小橘猫这副自来熟的模样。
他哑然失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将头偏至一边，掩唇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咳得很凶。
陈眠生身子弱，胸腔因咳嗽而上下剧烈起伏着，好似脏腑都能咳出来一般，本就极淡的唇更是失了血色。
斐颜一惊，没想到陈眠生这咳说来就来，忙回到陈眠生身边，束手无策地围着他打转。
难怪陈眠生身上会有那几味药的气息，就冲他咳成这样，不服用那些草药才是奇了怪了。
奈何她现在只是猫的身体，且不提帮陈眠生把脉问诊，就连如今最简单的替陈眠生顺背都做不到。
破系统，破计划。
陈眠生咳了好阵子才停缓下来，脸色比起先前更加苍白，嗓音也跟着沙哑几分。
他垂眸看着不停蹭着自己衣角的小橘猫，目光柔和，哑声道：“不必担心。”
斐颜磨磨小虎牙，她不担心才怪。
她还得靠陈眠生才能变回人呢，倒不是想咒他，只是陈眠生病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去想男女之事。
再说，她好歹学了这么久的医，医者仁心，活生生的病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哪有知病不医的道理。
不行，得想法子替陈眠生治病。
斐颜边思考这个问题，边摇着尾巴跟在陈眠生身后进了柴房。
她眼睁睁看着陈眠生生火烧起水来，疑惑地“喵”出一声。
陈眠生听不见，直到斐颜又凑过去蹭他的衣角，才笑着俯身揉一揉小橘猫毛茸茸的脑袋。
“乖，我先给你洗个澡。”
噢，原来是烧来给她洗澡的啊。
等等，给她洗......澡？
火燃得很旺，热水不多时便烧好了，陈眠生早已备好凉水，两者相混，水温正好合适。
“小家伙，水烧好了。”他提着木桶转身，然而小橘猫早就不见了踪影。
他抬手摸摸下巴，神色显露出几分困惑。
“嗯？猫呢？”
第三章 斐猫猫不想洗澡
一进院并不大，斐颜溜出柴房后便随便找了个房间躲起来。
从装潢和摆设的布置来看，这应当是间书房，各类古典经书分门别类地摆放在架几案上，笔墨纸砚也整理得井井有条。
她没多耽搁时间，迅速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
开什么玩笑，就算她现在是猫的身体，好歹灵魂也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让一个大男人给她洗澡。
没错，就算是陈眠生来也不行。
斐颜这样想着，又万分确信地往书案的底部缝隙里藏了藏。
于是陈眠生刚一踏进书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
某只自以为躲得很好的小橘猫的尾巴正大光明地露在书案外面，极不安分地贴着地上扫来扫去，生怕谁瞧不见它就躲在那里似的。
陈眠生哑然失笑，盯着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了好几秒，眼角促狭地扬起来，而后拖腔带调着道：“这小家伙究竟藏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他随手掸掸衣袍，好笑地继续看着书案底。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的斐颜无意识地甩甩猫尾巴，听见窸窸窣窣的衣袍摩擦声，猜测或许是陈眠生找不见她，已经离开了书房。
她又继续等上好几秒钟，确定屋内没有再传出别的声响后，慢悠悠从书案底钻了出来，心里得意哼声着：小样，还想给我洗澡，绝不可能！
然而斐颜刚探出个猫脑袋，猝不及防看见停在跟前的软底白布鞋时，倏地愣住了。
这是不是就是，陈眠生今日穿的鞋来着。
斐颜错愕抬头，视线跟着缓缓往上移，最终对上陈眠生似笑非笑的表情。
斐颜：“？”
那什么，她现在溜还来得及么。
陈眠生一眼看出小橘猫的意图，抢先一步俯下身去，拎住小橘猫的后颈，一张俊脸在她面前蓦地放大，他微微翘起唇角：“还想往哪儿跑？”
许是出于猫的天性，被拎住命运的后脖颈的斐颜瞬间怂了下来，她满脸无辜地盯着陈眠生，同时软软乎乎地“喵”出一声。
陈眠生听不到，只能看见小橘猫的嘴巴一张一合，露出粉嫩的舌尖和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再配上那副懵懂茫然的表情，着实讨人喜欢得紧。不过：“再拖着不洗，水就该凉了。”
斐颜企图卖萌的表情瞬间垮掉，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故意朝着陈眠生低吼哈气，想要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陈眠生依旧无动于衷，反而认真同小橘猫讲起道理来：“你身上污泥太多。”
斐颜甩甩尾巴：“喵！”
陈眠生：“还沾了好些枯枝碎叶。”
斐颜别别耳朵：“喵嗷！”
陈眠生权当斐颜这是答应了：“好，我这就提水进来。”
斐颜：“喵喵喵？”好什么好。
趁着陈眠生松开她脖颈的片刻时间，斐颜总算发挥出了她这具猫身的仅存优势。
她灵活地三下两下跃到书架最顶层，立在成堆的经书上面，居高临下地盯着提水进来的陈眠生。
书架做得很高，即使是高大如陈眠生，看小橘猫时也得微微仰头。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他竟从小橘猫的脸上看出几分得意的表情。
陈眠生牵牵嘴唇，面色不改：“是不是觉得我够不到那儿。”
斐颜尾巴翘得老高。
陈眠生：“看到下面的书了吗。”
斐颜不明所以地看一眼脚下整齐的经书。
陈眠生笑：“小家伙，你觉得我是怎么将那些书放上去的。”
斐颜余光瞥见摆在书架边上的木椅，翘起的尾巴顿时一僵。
她下意识地想要转移阵地，奈何还未完全熟悉怎么保持这具身体的平衡，底盘瞬时不稳，整个身体跟着往下掉，眼看着就要光荣坠落在地，就连她小心藏在肉垫里的尖爪也条件反射性地全部展开。
只听“嘶拉”一声，爪尖像是在什么东西上划过，斐颜暗道不好，没来得及思考太多，紧接着便落入充斥着松木冷香的怀抱里。
然而被斐颜连带着掉落下来的经书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哗啦啦地接连落在地上，发出连串啪嗒的闷响。
斐颜探头去看，只见原先保存完整如新的经书被她的爪子从中间抓了个稀碎，好好的一本书瞬间烂到惨不忍睹。
斐颜：“......”
她是不是做错事了。
不对，都是爪子的错，和她斐猫猫没有关系。
嗷呜。
斐颜边这样安慰自己边慢吞吞缩回脑袋，心虚到不敢去看陈眠生。
完了完了，刚来第一天就惹了麻烦，陈眠生该不会就要赶她出家门吧。
陈眠生挑挑眉，怀里的小橘猫缩成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下去。
他微垂下眼睫，有些无奈地低笑出一声：“真不乐意洗么，我倒不会介意什么，不过你要是不洗的话，或许之后会觉得难受。”
斐颜一愣，茫然地眨巴着眼睛，抬头去看陈眠生。
所以陈眠生压根没生她气，想给她洗澡也并不是嫌弃她，而是怕她身体不适？
陈眠生盯着小橘猫那双润湿灵动的眼瞳，片刻后抬手遮在橘猫眼前，道：“那就罢了，屋子不大，你随处找地方玩......”
他话还没有说完，怀里的重量忽然消失。
只见小橘猫屁颠屁颠地跑到木桶边，冲他摇了摇尾巴。
不就是洗澡吗，洗就洗，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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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陈眠生兑的水温确实非常合适。
温水浇在斐颜身上，即使是身处大冬天也感受不到什么冷意。
除了绒毛被水团团打湿，往下耷拉着有些重以外，陈眠生着重洗的地方是斐颜的脖颈处和背部，修长的指节轻抚在斐颜身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奇怪。
反而还......还有点舒服。
嗯，真香。
斐颜舔舔唇周，睁眼瞧见摆在木桶边沿上的皂角。
好像，爪子，突然，有那么点痒。
她悄悄仰头瞄了眼陈眠生，他正垂着眼，给她洗澡的神情十分认真。
斐颜心下一动，体内的猫性作祟，她抬起湿漉漉的爪子慢慢靠近皂角，再一点点将它从桶沿上推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