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时间:2021-08-28 09:03:24

  出了茶室,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许知雾感觉今天的事情都很奇怪,容姐姐奇怪,表姨母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这时,她忽然听容铃说,“阿雾,你我是表姐妹,已经很亲近了。但是,阿雾想不想和容姐姐亲上加亲?”
  亲上加亲?
  “什么意思?”许知雾疑惑地看着她,而容铃脸色更红,一时间没有立马回答。
  见许知雾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她,神情稚嫩可爱,容铃稍稍鼓起勇气,支吾着说,“就是,如果我以后嫁到你们家,我就不只是阿雾的表姐,更是阿雾的嫂嫂。到时候我会和你哥哥一起照顾阿雾,对阿雾好的。”
  许知雾一呆,“嫁到我们家?就跟我爹爹娘亲一样,你做新娘子,哥哥做新郎?”
  她说得这样直白,容铃一张小脸烧得要冒烟,“阿雾你别说这些……”
  许知雾哪里顾得上容铃害不害羞,她只觉得心里一突,茫然之余,有种不舒服的情绪跟水一样缓缓漫上来。
  正巧许孜从回廊转角处走过来,容铃又羞又怯地躲到了柱子后头。
  许知雾张口便问,“哥哥去哪里?是茶室吗?”
  许孜看过来,笑着点点头,留意到许知雾身旁的柱子后头还藏着人,目光却轻飘飘地略过去没有停留,“母亲遣了人唤我过去,阿雾怎么没去?”
  许知雾没答他,拉了拉他的袖角示意他低一下头,而后小小声说,“哥哥,你能不能不去?”
  “为何?”
  许知雾攥着他的袖角,不肯说。
  许孜便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哥哥一会儿就出来。”
  看着许孜离开的背影,许知雾扁了扁嘴巴,有些想哭。
 
 
第18章 五年过
  许知雾蹲下来,小脸埋进臂弯里。
  容铃过来问她怎么了,许知雾摇摇头不愿说话。
  从前容铃在她们玩耍时频频提起许孜,许知雾还担心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要把她的容姐姐给抢了去。可如今却反过来了,她担心容姐姐要抢了她的哥哥。
  好一会儿,容铃犹豫地问,“阿雾是不是……不愿让容姐姐做嫂嫂?”
  许知雾还是埋着头,大概是哭了,声音听上去嗡嗡的,“上回我们要玩新郎新娘的游戏,我要做新娘,哥哥做新郎。可是我们没有玩成……没有玩成……”
  容铃听了这话,顿时好笑,“阿雾,我说的成亲和阿雾口中的游戏不同。阿雾若是想玩,再去玩便是。”
  许知雾还是哭,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披风上的毛绒绒圈领也跟着一颤一颤。
  容铃正想着要如何哄她,如何说服她接受自己做嫂嫂,便见许知雾突然站起来,拎起裙摆便往茶室跑。
  许知雾不顾守门丫鬟的阻拦,推开茶室的门便往里走,此时许孜正坐在许母的身边,听见动静一齐抬起头看向她。
  “哥哥,你答应了?”
  许孜:“?”
  许知雾擦着眼泪说,“你都没有和我玩新郎新娘的游戏,却要和别人成亲,哥哥好坏——”
  一边说,眼泪还啪嗒啪嗒地掉,擦都来不及。
  闻言,屋里的几人都愣住。
  许孜更是神情窘迫,双颊泛红。
  而表姨母则是尴尬地笑笑,她还没来得及和许孜说,便叫许知雾一语道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张口。
  许母忍俊不禁,将许知雾的手拉过来,边给她擦眼泪边问,“阿雾这是怎么了,听谁说哥哥要成亲?”
  许知雾扭着身子不肯说,却悄悄地瞪了许孜一眼,像是在警告他不许答应似的。
  许母笑了一阵,而后叹着气对表姨母说,“你也瞧见了,我家这个小姑娘倔得很,我若是应了,她恐要跟我闹翻了天。也罢,这件事还是先不提,待孩子们长大了,再看他们是个什么情形吧!”
  这会儿许孜也算是明白了许母与表姨母两个人叫他过来所为何事。
  说起来,还得感谢阿雾闹的这一通。
  许孜笑了笑,向许母二人告辞,“我带阿雾出去,不打扰母亲与表姨母用茶了。”
  而后牵着许知雾出去。
  最开始许知雾还拖着步子不情不愿,好似还在生他的气,出去之后却拉着许孜跑起来,许孜叫她慢一些,许知雾不仅不听,反倒跑得更快。
  直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许知雾转过身,两手往腰上一叉,张嘴便质问,“你都不跟我扮新郎,却差一点和容姐姐成了亲。到底我是你妹妹,还是她是你妹妹?”
  “……”许孜实在没忍住,侧过头去笑了一阵,笑过之后才转回来,“如今当哥哥的还得成亲?”
  他很少笑得这样恣意,眉在笑,眼也在笑,就连胸膛都在轻微地颤抖,就好像这样笑的同时他放下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待不笑了,又得背回来。
  许知雾蹲下来,双手托着脸颊,抬着眼睛朝上瞪他,模样凶巴巴,“我不管,我才是你妹妹!”
  许孜要去摸她脑袋,却叫她“啪”地挥掉,嚷道,“我正生气呢,你待会儿才能摸我!”
  “阿雾等等。”许孜忽地抬脚走了,叫许知雾一个人愣愣地蹲在原地,生着闷气。
  很快他又回来,带着笑说,“哥哥方才去和母亲说了带阿雾出门转转,母亲已经应了。阿雾妹妹去不去?”
  说完,伸手在许知雾面前晃晃。
  许知雾心底悄悄地欢快起来,面上还是鼓着脸撅着嘴,“那好吧。”
  她伸出手,往许孜手心一搭。
  许孜立马拉着她起身。
  “等等。”见许知雾迫不及待要走,许孜拉住她,将她的披风帽子戴上来,而后给她紧了紧披风带子。小小的姑娘顿时被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脑袋圆乎乎,毛茸茸的边将她的小脸蛋围了一圈。
  “做什么?”
  “外面的屋檐和枝桠无人打理,人走过容易落雪下来。”许孜按按小姑娘的脑袋,“好歹戴个帽子挡挡。”
  “那你也戴!”
  许孜笑笑,便要伸手去碰自己的披风,却叫许知雾拉住了,“我来我来。”
  许知雾招手让他低身,低一些、再低一些,直到她能轻松地碰到他的帽子,许知雾两只手都伸出来,将他的帽子牢牢扣在他头上,而后吃吃地笑出声。
  “好了?”许孜站直了,摸摸自己头,总觉得有些傻乎乎,但小姑娘不让他摘下来。
  小姑娘甚至还说,“哥哥,你看我们像不像同一种蘑菇?”
  “?”
  “是红蘑菇!你是大的,我是小的。”
  许孜去将小白牵了出来,如今的小白已经和成年大马的体型相差无几,对于许知雾而言更是巨大,许孜将她抱上去,叮嘱她坐稳了。而后自己踩着马蹬上来,坐在她身后,将她牢牢圈住。
  许知雾欢呼一声,“出发咯!驾!”
  许孜忍不住笑,一夹马腹,小白撒开蹄子得得得地跑起来。
  途经骈州书院,许孜稍稍慢下来。这些天书院不上课,此时冷清得很。
  许孜问怀里的小姑娘,“过了十五就要回来上课,阿雾开不开心?”
  “……”许知雾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说,“开心。”
  许孜暗自乐了一会儿,却不敢笑,叫小姑娘听见要转过来捶他的。
  而后又去了街市,带了一根糖画回来,这糖画的模样乃是一个小人儿坐在大马上,无疑就是许知雾。许孜递给她,“今日将阿雾妹妹得罪了,这是哥哥的赔礼。”
  “哇……”许知雾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哥哥破费了!哥哥也太好了吧!”
  在小姑娘的认知里,糖画是很奢侈的吃食,她从不怀疑这个,毕竟她也亲手做过,费劲得很。
  许孜将许知雾抱上马的时候,她还小心护着糖画呢。
  两人骑着马往别处去,许孜见许知雾正咬着糖画,便放缓了速度,让马儿慢慢地走。
  许知雾甜滋滋地啧啧嘴,听见许孜问她,“阿雾还气不气?”
  她稍稍侧身,点点脑袋说,“气着呢,气着呢,还有什么赔礼呀?”
  许孜失笑,点了点小姑娘的额,“贪心。”虽是这样说,他还是带着许知雾在街市上从头逛到尾,她就跟进货一样,看上什么拿什么,通通挂到马背上。
  还有那卖面具的铺子,许知雾认认真真挑了两个,给了自己一个灰狼形状的,尖耳朵筒子嘴,挖空的双眼处却露出属于许知雾的那一双澄澈浑圆的大眼睛。
  她将另一只白猫面具给了许孜,抬首问他,“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狼么?”
  许孜很配合,“不知,为何?”
  “因为我叫阿雾呀,哥哥你听,阿——雾——”许知雾狼嚎一声,自己先笑出来,乐得倒在许孜身上,“像不像狼呀?”
  许孜看着她,也弯了嘴角。
  “那哥哥怎么是白猫?”
  许知雾笑了一阵,说,“我觉得这个面具白白的,干干净净,和哥哥像。”
  说话的时候,她头戴披风的帽子,脸上还戴着灰狼面具,只露出一张笑着的嘴,还有要露不露的一点虎牙,活像要去哪里做坏事。
  “今天开心了么?”
  许知雾重重点头,“谢谢哥哥的赔礼,阿雾很喜欢。”
  意犹未尽地回家,许知雾见墙脚积雪堆得厚,还拉着许孜去堆了个雪人。
  “哥哥,我脑袋捏不圆。”
  许孜便蹲下,“我来。”
  他的手比许知雾的大且有力,只这么三两下,雪人的脑袋便服服体贴地圆起来。
  许知雾偏头去瞧他,他正心无旁骛地捏着雪团,神情认真地就像在写功课。外头大约有车马经过,震得院墙上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了一些,撒在他的墨发上,极为显眼。
  看来帽子还是不该摘啊。
  许知雾伸出小手将他发上的碎雪胡乱拂了去,连带着将他的束发也弄乱了,却骄傲得不行,觉得自己体贴懂事极了。
  许孜转眸,笑着呼出一口雾气,雾气散去之后,眉尖上挂着一点细雪,浓黑的眼眸呈出清凌凌的光,一张脸美得更为清晰,许知雾一时间看得有些呆。
  亲近美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哪怕是个不知事的孩童。
  许知雾回过神,勾勾手指头让许孜靠近一些。
  许孜对她没什么防备,不经思考便倾身过去。
  只听啵唧一声响,许知雾已然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脸蛋还贴着他。
  许孜怔住了。
  他被亲了。
  一个小姑娘。
  一个他最开始只视作难题的小姑娘。他为了融入这个陌生的环境,为了更快更顺利地在骈州生活,故意去牵她的手,摸她的头,亲近她,对她笑。
  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摸她的头,带她玩耍,纯然是为了让她开心。
  小姑娘也从最初的排斥、警惕,逐渐变得亲近、信任。
  许孜眉眼放松,笑意柔软,抬手去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真好。
  骈州,是个很好的地方。
  许家,也都是很好的人。
  这时,墙外几个小孩子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蹦蹦跳跳地唱歌,惹得许知雾好奇且羡慕地听——许父许母从不允许她和小伙伴们在大街上嬉笑打闹。
  孩子们唱着一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童谣:“牝鸡携两子,祸国乱朝纪。仿习鸤鸠性,占得喜鹊巢。大鹊变三鹊,不得留全尸……”
  他们不知道意思,就这么唱着。许知雾也懵懵懂懂,抬眼却见许孜神情剧变,脸上原本柔软的笑意消失得彻底。就像微醺快活的酒客陡然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凉意灌满全身。
  许孜伸手捂住许知雾的耳朵,他的手很冰,叫许知雾浑身一激灵。
  不知过了多久,短暂或是漫长,待孩童们跑远了,许孜才收回手,紧抿的嘴唇也稍稍放松。
  许知雾因为他的神情变化而隐隐感到心慌,忽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哥哥,你还会回去你原来的家吗?”
  她想说,大伯家虽然也很好,做着大官,不愁吃穿。但是爹爹娘亲还有她,都很喜欢哥哥,也都对他好,大伯一家可未必比得上。若是真心疼爱,也不会让他到骈州来。
  她到底长大了一些,这些直白到可能伤到他的话没能说出口。
  而许孜没有回答她。
  他的手一直搭在小雪人的脑袋上,被冻得没知觉了。
  ……
  弹指一瞬间,倏忽五年过。
 
 
第19章 “小情人”
  甲班还没有下学。
  许知雾有些无聊地等在树下。几年过去,甲班学堂前头的大槐树好像也长高了些,正值春季,可谓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底下的花坛早已被挪走,横平竖直地栽上了篱笆,草叶从篱笆里面探出头来,时不时碰一碰她的裙角。
  这会正下着细雨,许知雾来回搓着伞柄,绘有鱼戏莲叶图的纸伞便跟着转着圈圈。
  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甲班学堂门口。
  殊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金钗之年的许知雾抽条一般长高了许多,近两年越发地纤细窈窕,拥有独属于少女的曲线了。原本微鼓的婴儿肥也瘦了下去,显出一张姣好的小脸来,圆溜溜的眼睛也拉长了一些,眼尾微挑,睫毛浓而翘,双眸回转间灵气逼人。
  大概因为肤色过于白皙,眼皮又太薄,眼尾自然便有一抹浅浅的粉色,情绪起来时越发明显,便是没哭也像哭了,无端端惹人怜爱。
  微凉的风拂过,温柔勾勒出少女的轮廓,青绿色的裙角飘飘摇摇,美不胜收。
  书院的学生们大都认得她,并不贸然上来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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