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牧荑黄黄
时间:2021-08-28 09:03:24

  “阿雾,过几日哥哥有礼物给你。”
  许知雾不甚清醒地问,“是什么?”
  “到时候阿雾就知道了。”谢不倦顺了顺她的鬓发,冬日仅有的这一段温暖日光洒在她的发上,给她镀上一层暖金色,时光好像也慢了下来。
  休沐日过后,谢不倦又忙起来,他叫绿水负责保护许知雾,由着她自己出府上街市闲逛。
  “绿织,你说我去哪儿好?”许知雾纠结不已,“我来京城之后已经花了哥哥不少钱,还是不要再去金玉阁那样的地方了。”京城有什么好玩的,你跟府上其他人闲聊时可有听到过?
  绿织无奈,府上其他人根本就不与她多说话,一张口便是公事公办。这些她也不好与姑娘说,想了想,道,“姑娘,我们要么去书肆,或者茶馆?这样的地方都花不了什么钱,又打发时间。”
  “好主意。”
  许知雾戴上遮脸的帷帽,携绿织与绿水两个去了街市上最大的一家茶馆。
  她在骈州从不戴帷帽这样的玩意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方才绿水建议她遮挡面容,以免被人看了脸,招致麻烦。
  许知雾只当京城与骈州不同,点点头并不多问。
  茶点上桌,许知雾伸手将帷帽摘下来,伸手去捏了一块糕点。
  这时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男子走到大堂中央,口称自己是说书人,马上为大家伙儿讲一段凶兽的故事。
  许知雾起了兴致,爹爹娘亲甚至哥哥从来没有跟她讲过凶兽呢。
  “从前东洲山中有一凶兽,穴居于氓山之北约三百里处,草木不生,金石多焉……”
  许知雾喝了口茶,听得津津有味。
  底下有茶客问他这凶兽叫得什么名儿,说书生卖关子道,“说完了,你们就晓得这是个什么凶兽了,且耐心听。”
  “……此兽人首蛇身,其音嘶嘶,重瞳六目,却可化作温雅公子模样,极善伪装,长年蛰伏。”
  许知雾一边听,一边与绿织笑着耳语,“那这凶兽平日里看上去岂不是美男子一名?”
  而绿水则眉心微蹙,浑身紧绷,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这说书人也激动起来,挥动的手细细地打颤,“此凶兽喜食人头,声称从不滥杀无辜,却每每随意寻了错处,将人斩首,见满地血肉模糊,凶兽心中快意,将人首带回食之,嘴角溢血不止……”
  有那直觉敏锐的茶客不安地四下张望起来。
  而绿水豁然起身,将桌上茶杯摔碎在地,而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许许多多的黑甲人将茶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茶馆内混乱不堪,哭叫声、求饶声,瓷盏破裂声,桌椅磕碰声不绝于耳。
  茶馆的掌柜则跪地大哭,“这逆贼与小的绝无干系,各位大人明鉴呐!”
  其余诸多茶客被拦着不许出去,又惧又慌,胆子小的已经哭泣不止,连道自己无辜。
  而那说书人状若癫狂,大喊道,“这凶兽名倦,行三,他不是真正的三殿下!他装成了三殿下的模样,只是为了食人!”
  “诸位莫要被他骗了!”
  “真正的三殿下早已亡故,现在这个不过是只奸恶的凶兽——”
  侍卫用力将其摁在地上,一把卸了他的下颌,这才消停了。
  许知雾坐在角落处,一动也不敢动,被眼前这副从未见过的场景吓得懵了。
  这就是京城么?
  藏匿于繁华之下的,皆是混乱与恐惧,冲突与暴力。
 
 
第51章 晋江独家51 [VIP]
  谢不倦在回府的路上得了消息, 自那时起,太阳穴便开始隐隐作痛。
  一下马车,他掀袍跨过门槛, 绿水迎面走来, 二话不说单膝跪地, “请殿下治罪。”
  谢不倦顿住脚步,蹙眉问, “她现在如何?”
  绿水道,“姑娘没有胃口用晚膳, 已经早早歇下。”
  “她可有……问什么?”
  “不曾。”
  谢不倦这才看向绿水的眼睛,“今日你的任务是什么。”
  “回殿下, 是保护许姑娘。”
  “那你做的又是什么?”
  谢不倦身后的青山有意帮绿水说话,但他熟知殿下的性子,再想求情都要忍着。
  绿水艰难道,“殿下,今日是属下失职。可那说书人讲的故事委实骇人听闻,于殿下的名声不利, 属下便想着将他拿下, 再盘问背后是哪个在作祟!”
  “他说任他说,这样的传言能损我几分?能用愚蠢至此的招数, 除了殷家也不做他想。”谢不倦揉揉额角,无奈道,“绿水,你告诉我, 一个‘门客’的属下为何可以调动黑甲军?”
  “……”绿水哑口无言。
  “阿雾她是单纯, 而不是傻。”
  绿水另一只膝盖也落了地, 伏地道, “请殿下降罪。”
  “自去领罚,黑甲令交到青山手上。”
  谢不倦绕过绿水,大步往前走。而青山看了绿水一眼,抿抿唇沉默跟上。
  走在长廊上,往日里许知雾总在长廊那一头等着他,笑着说“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若他还带了甜点零嘴,便笑得格外甜。谢不倦生出几分茫然,他不晓得身份暴露之后将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什么变化。
  因为心急,谢不倦抄了近路,从自己的屋子进去,拉开屏风直接走到许知雾那边。
  此时许知雾的帘帐是打开的,绿织正坐在她床沿。
  谢不倦的脚步慢下来,添了几分犹豫,他绕过绿织走到许知雾的床前,见她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色有几分苍白,整个人好似一朵娇弱到透明的花。
  她的生活总是热闹又平和,离纷争冲突那样远,因此她一点也看不得这些。
  而无论是刑罚,还是斗争,在谢不倦这里都是稀松平常,激不起一点点情绪的涟漪。
  他们就好似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土壤里长出的绿植,许知雾觉得他这一半混乱不堪,他又觉得许知雾那一半娇弱到需要用谎言来呵护。
  “公子。”绿织突然出声,起身看着他,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问,“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们姑娘?”
  谢不倦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如果一定要坦白,他会亲自坦白给许知雾听。
  绿织看出谢不倦清俊温雅外表下隐藏的傲慢,深吸一口气,换了个问题,“公子是不是不打算放我们家姑娘嫁人了?”
  谢不倦轻轻抬眉,而后毫不遮掩道,“是。”
  “公子,你!”绿织胸口起伏,心中愤恨,公子与姑娘分明是堂兄妹关系,公子却染指了姑娘,甚至想要困住她一辈子,这是何等的下作无耻!
  谢不倦不知绿织所想,目光专注地落到许知雾面上。
  她睡着,竟叫他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总会醒的,到时候是质问还是埋怨,无法预料。
  “你去吩咐厨房熬一碗粥,待她睡醒了吃。”谢不倦顺了顺许知雾的鬓发,自然地吩咐绿织。
  绿织下意识答了“是”,走出几步后顿觉痛心,公子这般毫无廉耻之心,姑娘定要吃大亏的——不对,已经吃亏了——总之,得想个法子让姑娘远离公子。
  姑娘失了处、子之身,但许家什么也不缺,到时候姑娘大可以招赘,而她也可以舒舒服服地留在许家一直伺候姑娘。
  绿织的脚步顿时轻快起来。
  屋里的谢不倦在床沿上坐下来,伸手碰了碰许知雾的脸蛋,凉凉的,幸而没有发烧。大概觉得触感柔软,他又碰了一下,指尖从她的颊侧一直划到小巧的下巴上。
  许知雾皱了皱眉头,眼睫轻颤,要醒了。谢不倦缓缓收回手。
  “哥哥……”许知雾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伸向他,像是在讨要一个拥抱,“哥哥,你陪我说说话。”
  见许知雾待他亲近如常,谢不倦内心渐渐安定,俯身抱了抱她,按着她后脑勺说,“哥哥在。”
  怀里的姑娘从喉咙里呜咽一声,而后埋在他锁骨处哭了,她问,“哥哥,只有京城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骈州不是这般?”
  谢不倦温声道,“京城自然与别处不同。”
  “那我还是更喜欢骈州……”
  “嗯。”
  后来,许知雾枕在哥哥的腿上,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说她好想念爹爹娘亲,谢不倦便安抚她,年关快到了,他们很快就来见阿雾。
  许知雾丝毫不提白日所见所闻,也不问绿水为何能够调动黑甲军,甚至没有问起他是不是与三皇子乃是同一人。
  直到绿织端来热粥,她都没有问出这些问题。叫谢不倦既疑惑,又不安,他将其按捺住,隐隐担心此事是否会埋下隐患。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焦灼滋味,甚至想要主动开口,向她坦白。
  一碗热粥喝下去,许知雾还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外头夜幕四合,她该放哥哥回去了,许知雾终于轻轻问出一句,“哥哥,不论怎样,你都是我哥哥,对吗?”
  谢不倦立在她的床前,一手负在背后攥成了拳。
  她的眼里都是不安与希冀,有什么东西正在摇摇欲坠,迫切地等待一个肯定的答案。
  谢不倦压制着磅礴情愫,他不想再做她的哥哥,可最后却唯有一声淡而温柔的,“……是。”
  见许知雾唇角微弯,谢不倦摸了摸她的头,“好生歇息吧。”
  小姑娘终于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目光还依赖地落在哥哥身上。
  她不在意哥哥是否有其他的什么身份,只要他是哥哥这一点没有变,就好。
  谢不倦细心地将许知雾的被角掖好,“哥哥走了。”
  他终于从许知雾满是依赖的视线中逃离了。
  那样纯粹的依赖,好似他一旦变质就是罪过。
  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
  她想听的是这样的答案,他就给她这样的答案。
  谢不倦这样告诉自己,却在走出许知雾的房门时,胸口一闷。
  青山大惊,看着谢不倦嘴角溢出的一丝血线,揪心道,“殿下旧伤未愈,为何不歇一段时日?日日晚睡早起,诸多事情压在身上,御医都说殿下好得比他预料之中要慢上许多了!”
  “无妨。”谢不倦取出手帕,轻轻将嘴角血迹拭去。
  “殿下!伤及肺腑并非小事……”
  青山还要劝他,谢不倦一个淡淡的眼神过去顿时没了声音,“我早已好了,今日不过是——”
  谢不倦眼中划过一丝恼意,抬脚便走。
  他不过是说了一个最不想说的字眼罢了。
  说起来,陈尚书心眼颇多,但办事还算利索,答应了要送谢不倦一只猫儿,没过几日便送过来了,且看得出来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这猫儿通体雪白,一对碧蓝鸳鸯眼,落地之后就大着胆子嗅了嗅谢不倦,而后往他靴子上蹭了蹭。谢不倦蹲下来去摸它脑袋,小猫儿也不躲,看样子性情确实温驯。
  “看样子殿下还算满意?”
  谢不倦站起身,笑了笑,“就这一只猫儿吧,她兴许会喜欢。”
  一个短短的“她”字,他的面上竟露出了柔软神情,叫陈尚书颇为纳罕,抓心挠肝地想知道这姑娘究竟是谁,不过殿下谨慎,将这姑娘保护得密不透风,多番打听下来也只得了个无甚用处的消息——三皇子府曾出来一个带着帷帽身段窈窕的女子。
  谢不倦没管他想什么,一手举着猫儿的胸口,另一只手小心地托着它屁、股,不甚熟练地将它抱了起来。
  陈尚书见他全部心神都在猫儿身上了,识趣地告辞。
  “殿下,这猫儿被人抱着也不抓人呢,送给许姑娘正合适。”绿水说。
  谢不倦没接话,可他的唇角一直有笑。
  他抱着猫儿一直走到后院,见许知雾又站在了长廊那头,他笑容更甚,像个少年郎一般冲她喊,“阿雾,看看这是什么!”
  许知雾定睛一瞧,不敢置信道,“猫?是猫?!”
  因为许母不允许她养猫猫狗狗,许知雾就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可以拥有一只属于她的猫儿。
  她一路跑到哥哥面前,和他怀里的猫儿对上目光,又手足无措起来,只伸手去轻轻碰了碰它的额头,猫儿凑过去,舔了舔她的手,刺刺的舌头刮着她手心。
  许知雾咯咯直笑。
  “阿雾,给它取个名吧,以后就是你的了。”
  许知雾看着猫儿想了一阵,脑子里把《诗经》《楚辞》都过了一遍,还是觉得没有合适的,遂道,“哥哥你来取吧,它是我们两个的猫呢。”
  谢不倦微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一红,抱着猫儿的手也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觉得臂弯里的猫儿仿佛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既然是我们二人的猫,”谢不倦笑了笑,温柔道,“那就叫‘许之雨’吧。”
  许知雾显然已经忘了儿时学着写字的时候,在哥哥面前将自己的名字写成了“许之雨”这件事,因此也读不出哥哥温柔笑容之下的蔫坏。
  她还眨眨眼睛问,“这是怎么来的?”
  “‘随我们姓许,加上‘之乎者也’的‘之’,既不是‘知’,也不是‘孜’,最公平不过了。再者,这猫儿以后得靠阿雾多多看顾,因此阿雾可以多赋予它一个字,便是‘雾’字头上的‘雨’。如何?”
  许知雾一想,觉得哥哥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当即点头,“这名字挺好的,就叫这个吧。”
  而后便挠着猫儿的下巴,逗它道,“许之雨?许之雨?”
  见猫儿一脸茫然,许知雾乐不可支,哪里晓得哥哥也正看着她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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