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明恋爱[基建]——宝棠
时间:2021-08-31 09:44:50

  难得楚临君有了祈愿,烨垂眸听了半晌,越听神色越古怪。
  她竟然在跟自己讨价还价?说祂吃了她那么多东西,不能再要她的命了。还教育祂,人命关天,什么东西都没有人的性命来得宝贵,让祂不要胡乱吃人。
  烨啼笑皆非:祂什么时候要吃人了。她对祂的误解到底有多大啊?
  楚临君劝祂出塔时的胡言乱语,烨一直当做胡说八道——汲取情绪为食的烨当然能分辨楚临君说的是真是假,很显然,当时她说的那些,全是谎话。
  万万没想到,楚临君在一层谎话后面,还套着另一层。
  此间人从来都对祂敬怕有加,从不会怀疑祂的存在和能力,祂没有料到,楚临君在对祂献上供奉,并向祂成功许愿后,竟然对祂持着这样的态度。
  烨细品了品,觉得楚临君与其说是不信祂,怀疑祂,不如说是根本不将祂视为高高在上、无法企及的存在。
  她对祂的所有猜测和想法,都像是将祂当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
  祂满足她的愿望时,她就欢喜,当情况与她所想相反时,她就腹诽。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想。
  楚临君忙活完了吃食,天已经擦黑。
  这会儿她的眼睛也看不清什么东西,摸索着进了帐子,在草垫边捣鼓。
  她尽量轻声了,细碎的声响还是让早就躺在软草垫上的烨睁开了眼睛:“你在做什么?”
  楚临君吓了一跳:“吵醒你了?”
  烨半坐起身,凑过来,看清她手里的东西,拧眉:“这是什么?”褐色的一团,看起来脏兮兮的。
  楚临君兴奋地介绍:“我看盐田旁边过滤出了碘,就想做些碘片。”
  原始社会条件艰苦,少不得慢慢改善。
  改进熟食口味倒是其次,得把饮用水安全的问题先解决。
  盐部落临海,离山远,烧水需要大量柴禾,十分不便,用碘片净化水源,也是一个方法。
  她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海水晒盐,不仅能自动过滤,碘还没有挥发反应掉,在旁边结了一层。
  刚才她去盐田逛的时候,就顺便刮回来了,等她做好试过,就能推广开了。
  干净的清水不仅对人食用有好处,若是部落有人受伤,用清水清创、洗敷料,也是非常必要的手段。
  烨听完,有些好笑,又有点新奇。
  祂一开始是因为想要吃到口感更好,更具风味的海盐,这才在盐田里施了法术,没想到还能有意外功效。
  楚临君在野外生存课里学过这方面的内容,说起来眉飞色舞地,情绪欢快又明亮,烨吃得很满意。
  祂眯了眯眼,嗯了一声,又躺了回去。
  楚临君本想抓壮丁,但看人好像是真的要睡的样子,又莫明地心软,只拍了拍烨的肩,哄道:“睡吧睡吧,我一会儿就弄好了。”
  在楚临君看来,烨比她小好几岁,小姑娘早点睡身体好,至于她这个成年人,借着昏暗的光把活干完,也没多晚。
  原料不多,楚临君手里工具又有限,弄了好一会儿都不得要领。
  天色马上就要完全暗下来,她轻手轻脚地把所有东西放到旁边,以免夜里万一起来踢到或绊到受伤,就摸回软草垫上。
  托那位不知是好是坏的神明的福,她还有织物当被子盖。
  若是织品也像盐山和铁器那样即将告罄,她真的要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睡早起身体好。
  楚临君咕哝着,慢慢睡着。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准备把昨晚没弄清楚的碘片加工完。这是一项新事物,加工完后,她还得先自己试过碘片的用途,确认无误才好在部落内推广。
  谁知她人还坐在软草垫上没起,就看到装原料的器具好像被人动过。她猛地站起来几步跨过去,打开一旁的罐子一看,指肚儿大小的碘丸装了半罐子,用具好像被清洗过,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在一旁。
  楚临君惊愕地半天没说出话。
  直到身后传来烨的问询:“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烨本来好好躺着,楚临君起身的动静祂听到了,已经非常有经验地准备好吃美味的早餐,谁知道楚临君只有惊没有喜,呛了祂好大一口。
  楚临君在惊吓中猛回头,没听出烨语气中淡淡的幽怨,有些呆滞地说出令她震惊的事实:“碘片做好了。”
  虽然从形状上看,不像药片,更像药丸。但到底是全都做好了。
  她是不是记错了?昨天她其实是做完了才上的床?
  烨大半夜起来做碘片,因为不好成形,就搓成了丸子形,没想到楚临君还不满意?
  祂哼了一声。
  楚临君眼睛瞪得老大:“不是我做的。”
  烨:当然。因为是我做的。
  楚临君还没从震惊里回神。
  她昨晚临睡前,确实碎碎念了不少话。
  既然是神明,总不能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吧?要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对不对?
  比如神明既然上回能为了晒盐能够神降,做好事,就别惦记着活祭的事儿,先把大家亟需解决的事解决了。譬如她的工具不好用,神明应该赐下方便的工具,好让她尽快完成工作。
  楚临君有些语无伦次:“你理解我意思吗?”问完又自答,“哦你不理解。”
  烨:祂怎么不理解?祂可太理解了。
  楚临君缓过了神,这才出门忙活洁净水源的事。
  也不知她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还是终于想通,一路上,楚临君都在心里疯狂输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直把留在帐内的烨念得头昏脑涨。
  偏生祂无法屏蔽楚临君的念叨,只能硬生生听着。
  一开始,一些陌生的词汇确实令烨头疼不已,无法理解,但随着楚临君不厌其烦地重复、解释,慢慢地祂就能听明白了。
  楚临君的声音不像其他少女般甜脆,带了点沙哑质感,自有一番风味。她也并非只是空洞无物地喊喊口号,她的口号,只用在总起和总结部份,中间大段大段地,全是内容浅显的小故事,但是细细品味,又能从中悟出大道理。可以说是以小见大,深入浅出。
  楚临君穿来之前,正在做加入组织的相关申请,对于红色知识正是新鲜又明确的时候,讲起来三天三夜不带重样。
  这么念着念着,烨也就习惯了。
  不仅习惯,还真的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
  有一些故事,连祂听了都非常新奇。
  祂能感觉到楚临君和其他人的不同,却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不同。
  听她所言,她经历过一个非常艰苦又美好的岁月,穿过时间的长河,从明亮辉煌的时代向祂走来。
  有时楚临君专心某事的时候,没有在心里对祂祈(教)愿(育),祂甚至会感到不适应,迫切地想听她讲更多关于社会主义的事情。
  楚临君说到后来,已经把她所知的存货都倒完了。她也没有重复,而是顺着时间线的推进,去说她生活里的事情。
  隔着万年时光,时空壁垒,一幅美好的人间烟火图展现在祂面前。
  自诞生日起,就是神明的烨,竟不觉生出一种向往:如果,祂所在的时空,也像她所说的那样……
 
 
第14章 神明所弃
  在楚临君对神明进行思想改造的日子里,去往织部落尝试恢复通商的商队也走了个来回。
  也许是因为织部落的产物特殊性,织部落盛产的织物并没有消失。
  也或者是因为,祖先留下的财富并非织物成品有关。
  在三大部落里,只有织部落留下的并非成品,而是技术。
  楚临君还是从大家的聊天内容里推测出这些事的。
  想想也对,铁和盐需要的工序复杂一些,而织物则相对简单。就算祖先不赐予,人们也会在相应的时间段内发展出手工织品。毕竟它的技术含量相对要简单容易一些,而事物的发展是有一定规律的。
  提到织部落,楚临君有一点紧张。
  她私下问烨:“你不怕么?”
  由于铁器消失的问题,盐部落和铁部落还没有重新建交的想法,和织部落的交易也是私下进行的。原身出自铁部落的她并不太担心,但是烨是织部落献的活祭,若是被拆穿,岂不是很危险?
  烨当然不担心,祂从未承认过来历,不过是由着楚临君瞎猜。
  况且,祂觉得比起把祂误会成织部落的人,楚临君对祂还有其他性质更严重的误会。
  比如,她竟然到现在还真情实感的以为,她是铁部落推出来,献给祂的祭品。
  不过,想到祭塔里的累累白骨,楚临君这么认为,似乎也没错。
  想到祭塔,烨的眸子里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危险的风暴。
  祂也是出了祭塔才懂,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祂有的时候会想,那种暗无天日窒息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像是突然被黑暗吞噬,记忆的尽头并没有相关的画面。
  祂便也不去想那些了。
  织部落和盐部落恢复交易的事是秘密进行的,但三大部落从前便是最佳盟友,彼此往来不断,互相了解。两大部落暗通款曲,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铁部落很快察觉,并上报首领知晓。
  首领丹搓了搓从织部落带回来的新盐,眼神冰冷。
  铁部落的祭司对比过新旧两种盐,肯定地说:“这是两种盐。”新盐的风味更加柔和鲜美,和旧盐不一样。
  丹嗯了一声,问:“织部落有了新盐,大家怎么看?”
  四周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敢第一个出声。
  三大部落的联盟由来已久,活动范围也相当有限。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到过盐部落的海边,能乘简易木舟出海一段距离,便再也无法前进了。
  也曾有战士不畏艰险,乘风波浪,出海探寻茫茫大海的另一头是什么,但都杳无音信。
  至于大陆深处,危机重重,森林越到内陆越稠密,还有高耸入云的险峰,非人力所能及,便也无人知晓山的另一头是什么。
  这一片大陆,在三大部落的探寻下,除了一些无法深入的地穴、山洞、沼泽等地,确确实实只有她们,并没有其他人。
  织部落突然有了新盐,要么是她们掌握了新技术,要么是有新部落进入了这方天地。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一直被瞒着的铁部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还是祭司先开口:“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去盐部落看看。”
  祭司那里有着部落里的百年传承,甚至还有这方大陆的简易地图。她不认为在短时间内,织部落就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触一个新的部族,思来想去,还是盐部落又出盐了更有可能一点。
  丹觉得祭司说得有道理,马上点头:“那么,派谁去比较合适?”
  祭司还未说话,守在最末的长老元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首领,不如让端去试试?”说罢,长叩不起。
  四周一时安静。
  大长老首先跳出来反对:“首领,万万不可!君是祭司候选人,端是神侍候选人。按祖制,端身为妹妹,本该送进祭塔,奉为神侍。元违抗祖制,以君相代,才造成如今恶果。她们破坏祭祀,引得神明相弃,我认为,应该立即处死她们母女!”
  其他长老纷纷附和。
  丹眉头都没动一下,静静听大家说完,才缓缓开口:“祭司,你说呢?”
  祭司眉心微皱,不情不愿地出声:“神明已经弃了咱们部落,这时候还是应以安抚人心为要,不能开杀戒。”若是让大家都知道她们被神明所弃,铁部落立即人心要散。人心一散,再聚集就不容易了。到时候,哪里还有部落的存在?
  大长老冷哼一声:“依我说,要是第一时间就将端杀死,说不定神明看在咱们积极认错,就回来了呢?”
  祭司眼皮掀了掀,没什么温度地睨了大长老一眼:“要真这么简单,早就杀了。”
  大长老恼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许。那你们说要怎么样吧?”铁器一夜消失,祭司感应不到神明,铁部落趁早完蛋,大家各奔东西得了。
  祭司沉吟片刻,方道:“首领,其实在神明远去时,我曾经有过预感。”
  丹:“讲。”
  祭司向她行礼,方道:“神明还在大陆,并未远去,只是暂时不想接收到咱们的祈愿,所以单方面关闭了沟通的桥梁。”
  长老们听得云里雾里,没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祭司也知道这么讲大家听不懂,解释道:“在把端关起来的时候,我曾开天眼,看到端身上有和神明之间的联系,所以,端杀不得。”
  后面半句,她是看着大长老说的。
  一直跪伏在地的元听到这里,松了口气,却又心中一提。
  端是她最爱的女儿,说她身上和神明有联系,岂不是……
  元方寸大乱,几乎忍不住要抬头辩驳她的女儿和神明没有关联,不要让端去送死。但她知道,此时最好听话,于是死死咬牙忍住。
  直到嘴里泛出铁锈味,她才听到了让她精神一振的消息。
  丹听完祭司的话,又问了几个问题,终于下了决定:“让端去。”
  被关多日的女儿终于被放出来,元心里仍有几分不安,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顶着大黑眼圈去找祭司。
  祭司的屋子里人来人往,好容易得了空,她赔笑而入:“祭司大人。”
  祭司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端坐在那,也不叫她坐:“人不是给你放出来了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元面上抹不开,讪讪地蹲在一旁:“这不是为了咱们家阿端来的吗?她如今也有出任务了,再怎么说也是部落里有贡献的人。您看要是回来了,这祭塔……”就不必再去了吧?
  提到祭塔,祭司的脸又黑了几分。半晌,中年女人才没好气地拉着嘴角:“部落大事,在戎与祀。按祖制,祭塔本来就应该阿端去的,你偏说阿端身体强壮,更适合当战士,让阿君去。结果出了这样的大事,让我怎么说情?”她摆摆手,“我能让端去执行任务,已经给了她一条生路了。”
  元听得明白,祭司是想让她们母女自己想办法。
  要么趁着这个机会一逃了之,要么在这次任务里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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