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三章合一,某将军心态转变的分水岭,女鹅开始有机会接触到外面啦~
第28章 厮磨 [VIP]
清晨, 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陌生的地方入眠,不免觉浅。
书房内视线昏暗,天青色幔帐下, 如玉的美人未着寸.缕, 伏在男人身上安睡, 下颌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呼吸清浅。屋外下人洒扫庭院的声音顺着窗子传进来, 程柔嘉睫毛颤了颤,渐渐转醒过来。
修长的玉臂稍一舒展, 便觉满身的酸软乏力,脑中顿现夜里那些面红耳赤的画面。
许是旷得久了些, 昨夜的薛靖谦对着她似乎格外难以自制。而她解开了一道心结,亦有心顺着他,事态就越发地不可收拾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退下来,赤足踏上地上的羊绒毯,逡巡着屋里,却没找着一件能穿的衣物——穿来的婢女衣裙凌乱得不成样子, 还沾上了墨汁。且青天白日的, 她怎么好再穿成那样出他的书房?
愁眉苦脸时,床榻上的男人亦悠悠醒转过来。
深邃的墨色曈眸尚还有些惺忪, 睁眼便撞见美人的细柳腰肢,活色生香,眸中的混沌消散一空,复又暗了一层。
“你在找什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含着几分笑意。
程柔嘉脸刷地涨得通红, 只好又进了幔帐躲入锦被中裹好, 嗔怪地看着他:“世子爷, 妾身的衣服……”
“那怎么办, 我这里,可没有女子的衣服。”他状似惊讶地看她,目光中却是掩不住的促狭,“不若你再穿上男子的衣衫,装作我的小厮?”
程柔嘉羞恼地推他,轻哼:“世子爷也不怕被人说有龙阳之好。”
男子神色温和,闻言毫不恼怒,下意识地将怀中的玉人搂紧,宽大的手掌随意搭在她的小腹上,程柔嘉顿时脸色一僵。
隐秘之地草木潮湿,缓缓凝结的雨露自叶尖流淌而下。
太过于敏感了。
下一瞬,她就又被桎梏入他的怀中,一阵天旋地转,眸中便只倒映着他的俊颜。布满粗茧的指腹缓缓按入泉心,琉璃般的杏眸霎时间水雾蒙蒙,睫毛颤抖不已:“已经是卯时了……”
“尚早。”昏暗的幔帐中,高大精壮的将军收回仅为先锋就逼得敌军喉间哽咽的手指,覆身交缠而去,直至对方讨饶不已缴械投降,才餍足地鸣金收兵。
*
辰时,小雨停了下来。
屋外候着的下人听见屋里的主子的唤声,这才低着头匆匆将早已备好的热水抬入屋内的耳房,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主子让人进去服侍更衣和用膳。
薛靖谦已命人回世明堂为她拿贴身的衣物,眼下倒是只穿了他的一件常服,很是宽松,行走间隐隐透出其内姣好曼妙的身姿。
他照例吩咐灶上的人给她熬了碗羊奶,自己则只吃了片刻便放下筷子,眉眼温和地看着她小口秀气地喝着羊奶,吃着小食。
被他这样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抓紧速度吃完,却被他拦住:“不急,慢慢吃。”
“世子今日没有公务吗?”喝完了羊奶,她眨着眼睛望着他。
“没有。”他神情平和,“一会儿用完饭,我们一起去和娘请安。”
程柔嘉点了点头。
从前他从来不和她一道去侯夫人那里的——给长辈晨昏定省,往往也都是夫妻二人相携而去,她这样的身份,能天天在侯夫人面前,也是因为如今府中没有当家女主人。
既然薛靖谦有心抬举她,她没有推拒的道理。
*
红绸捧着装着衣物的红木托盘,进了外院,却在廊下被厨房的蔡婆子堵住了。
她面色不善地轻斥:“蔡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耽误了给主子办的差事,您担当得起吗?”
从前她们二人一道施粥时这位蔡婆子对她照顾有加,姑娘长姑娘短的叫着,可这些日子一见她家娘子失了宠,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为了能让娘子吃上一口热饭,她可没少往这眼皮子浅的婆子手里送钱。即便如此,还是要遭受许多不明不白的阴阳怪气。
蔡婆子一早来送早膳便打听到了昨夜侯夫人屋里有个婢女夜里来送汤爬上了世子爷的床,世子爷竟也破天荒地将那婢女留下了,且听洒扫的小丫鬟说,今早卯时,还听见屋里有动静……
世子最是端方守礼的人,初回京时有不少自视容貌卓绝的小丫鬟卯足了劲想往他身前凑,结果都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了。更何况这可是外院书房,世子处理公务的地方,向来是不让女子进屋的,这婢女到底是生了副什么模样,居然能让世子这么刻板的人破例……瞧上去,倒像比先前的程娘子还要厉害几分。
蔡婆子心里就像猫爪子抓似的十分难受,见红绸端着的明显是一件女子的衣衫,转了转眼珠子,笑道:“红绸姑娘,你是来给里面那位娘子送衣服的?”
红绸白了她一眼,懒得理睬她。
蔡婆子见状,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哎呀,没想到世子屋里这么快就要再多一个人了……这程娘子也真是昙花一现,新爬床的丫鬟居然就敢指使她屋里的婢女了,世子爷也不拦着,可见是真厌恶了……
程娘子屋里的饭菜,还是太丰盛了些啊。
她暗暗打着算计,决心回去之后把菜单子上的那一味汤也抹掉。
片刻后红绸端着空托盘回来了,瞪了她一眼,毫不停留地走了。
蔡婆子嘁了一声,正要出言嘲讽几句,却见书房的大门忽地打开了,走出了一双金童玉女。
世子爷一身宝蓝色鹤纹锦袍,负手而出,面容清冷,贵气逼人,其后的女子一身蜜合色遍地金的褙子,梳着牡丹髻,神色娇柔中含着慵懒与妩媚,如同初春的海棠般让人移不开眼。
台阶有些高,女子下到第二阶时小腿似乎忽然软了一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一脸冷漠地在门口立着的世子立刻回了头,伸手扶住她,皱着眉头说了两句,眉眼却现出无限的温和与宽容。
出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便携手一道走着,交叠的手掌被宽大的袖子掩盖,随着行走若隐若现。
蔡婆子面如土色,直想伸手给自己一巴掌。
哪有什么婢女,昨夜敲开世子爷书房承欢的女子,分明就是程娘子!
二人向她走过来,蔡婆子立刻逼到一边,头低得似鹌鹑般。却听那女子声音婉转轻灵似布谷鸟,笑着同她打招呼:“蔡妈妈,怎么还没回大厨房去?”
特意咬重的“厨房”二字彻底击垮了蔡婆子,她脚下一软,想要走近辩解两句,却没走两步就身子一歪从甬道的台阶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
侯夫人对于两人相携着来给她请安的状况露出了笑容。
“总算不用一日两趟的折腾我了。”等人走了,她笑着和于妈妈抱怨。
于妈妈也面带笑意。
自打程娘子那夜里给夫人施了针,夫人对她改观了不少。对于世子爷对她的宠爱,倒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家和万事兴。”她笑着凑趣。
*
红绸听说了蔡婆子在她走后被吓得自己从石阶上摔下去,摔断了尾椎骨的事情,捧腹大笑。
“活该!”她气哼哼地道,“什么钱都敢昧,什么人都敢踩一脚。这下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厨房那些瞧不上她的年轻媳妇子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程柔嘉也无奈摇头。
她实在也没有想到,那婆子耍起小心机一套一套,却被她一句话吓破了胆子,那蔡婆子也年岁大了,摔断了骨头,只怕不止是一百天那么简单……
也算是咎由自取。
一旁的阿舟听得也笑弯了眼睛。
主仆三人正谈笑着,徐妈妈忽地掀了帘子进来禀告:“娘子,池姨娘和六小姐来了。”
池姨娘穿了件玫瑰红十样锦的褙子,神采奕奕,一进来便挽着她的手笑道:“谢天谢地,世子爷总算是心中不再有嫌隙了。”
很是为她的复宠高兴。
程柔嘉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
初四的事情后,她已经十余日没往栖云苑去了——一面是受了薛靖谦的“命令”不敢再乱跑,一面也是为那日疑心池姨娘的事有些尴尬。
六小姐薛丹如却撑着脑袋,嘟着嘴:“姨娘这话说的不对,二哥最喜欢程姐姐了,哪里有什么嫌隙?”
想起那日,这小小的人儿不惜往自己院子里引祸的行径,程柔嘉的目光温柔似水:“六小姐,那天你站出来为我说话,不怕你和姨娘被牵连吗?”
薛丹如笑嘻嘻地从她手里抓了一把窝丝糖:“满府里二哥最厉害,二哥是要保住程姐姐的,那我跟着二哥走,什么都不怕。”
她心头一撞。
池姨娘也是头一次听见女儿这般解释,看了一眼目带怔忪的程柔嘉,接着笑问:“丹如,你怎么知道你二哥是要保住程姐姐?”
薛丹如小腿晃晃悠悠,回忆了一下:“二哥一直都没有对程姐姐生气呀。”
池姨娘眼中就带了些与有荣焉。
他们母子三人一向是指着侯夫人和世子爷过活的,而世子爷比夫人可难讨好多了。没想到,女儿竟有这样的玲珑心思和慧眼,瞧出世子对程娘子的不同……
说实话,那样的事情若是放在普通的通房身上,即便清白无损恐怕也要丢了性命——妾室通房之流与主母斗尚有三分胜算,可一旦府里的爷心里生了膈应,这满府里,可就没有半点容身之地了。
想到这儿,池姨娘眼里的笑意又真切了几分:“程娘子,前些日子你托我打听的事,我父亲来信了……”
第29章 喜事 [VIP]
远哥儿和程昱之的事情都渐渐有了眉目。
程昱之自小就天资聪颖, 父亲在程家村的族学里待了六七日,便相中了他。虽然培养的族人不止他一个,但他是父亲最看重的。
程家底蕴薄, 能给他提供的也不过是笔墨纸砚和余杭最好的书院——家中的教书先生不过是让她和幼弟不至于做睁眼瞎, 在科举之道上, 明毅书院的先生倒比程家私塾的先生要精进些。
至于京中的世家大族,要么是有自己的族学, 要么是延请名师单独教导,亦或是到退下来的大贤开设的书院潜心修学, 程昱之能靠有限的条件考上举人,已经很能证明他的天分了。
是以程昱之的事情, 她也不过是能帮着操持些衣食住行的事,让他进京赶考的路途顺利些,不至于在考场被饿晕热晕抱憾而归,其余的,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远哥儿还小,正是定性的时候, 若是能请到一位名师予以教导, 未来的路会顺畅很多——且官场上十分讲究门生论,若是师从一位有家族有背景的大儒, 日后入了仕,也会比寻常的寒门士子多一份依仗。
程柔嘉想起昨夜云收雨歇,温柔缱绻之际,那人抚着她的腰侧缓缓摩挲时漫不经心吐露的话:“……你弟弟的事我已经打听过了。宋相家如今举家回了祖宅金陵, 宋家庶房的宋五爷是六年前的进士, 如今也从官场上暂退了下来, 在苏州府的一座山上开了书院授课, 我可以让人送一封举荐信去,让你弟弟去那里读书。”
“宋家?”她眨了眨眼,觉得似乎听过,但又不甚清晰:“宋五爷既然是进士,为何要退出官场?”
薛靖谦嗅着美人桃花香露的幽香,在她颈窝处低笑着解释:“宋相是很固执的一个人,一直以来的心愿就是想变法,可朝中有不少人反对,方大人又与他政见不合,陛下要抬举方大人,自然就只能先撂下宋家……宋相在先皇在时,已经当过好几届的会试主考官了。”
会试出来的进士与同进士,都得称会试主考官一声老师,算算年头,宋相手下的门生的年纪,正该是在朝廷中大放异彩的时候。可政见不合是要命的,连累着举家都迁回了祖宅,可见是在京中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样的人家,薛靖谦却要费心地让远哥儿进去……
她靠近了些,气息轻吐,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您的意思是,宋相还有机会……”
宋家有举家避世的风骨在,宋相又曾官至一品,桃李满天下,若是远哥儿通过宋五爷能得到宋家的赏识,宋相起复之日,远哥儿的前程便也明晰了。
闻言,薛靖谦漆黑的眸子中多了几分笑意。
他从前不曾和阿元讲过政事,但她一向聪慧,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透。没想到,连寻常女子看不穿的政事也能稍一提点就直切要害,倒不枉费他一番费力。
薛家和方家是姻亲,他不便直接向宋家讨人情,但从庶房的宋五爷入手,就简单多了,若是她的嫡亲弟弟有天赋,不消他再多费力气,宋五爷自然会培植自己的门生。近水楼台,借此够上宋家和宋相,也不是无望。
若她是官家女子就好了,哪怕只是小门小户出身,他应也能与她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念头闪过,他微微泛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莫测之色,轻轻吻上她的眉心,一路下滑:“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个早亡的伯父?”
娇喃呜咽声逐渐没入交缠的唇中,她只来得及发出“嗯”的声调予以回应,就又陷入了风雨中。
来不及思考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
正月里,薛家迎来了全年最大的好消息。
宫里下了圣旨,封大皇子为东宫太子,择日举办册封大典。
压在薛家人头上最大的疑虑终于消失了。
陛下登基以后,虽一直敬重中宫,夫妻恩爱,但男人总也有劣根性,尤其是有了权柄的男人。陛下登基以来的这些年,宫里也进了不少美貌年轻的新人,生下皇子公主的不在少数,大皇子虽是嫡长子,但也不是非他不可——贵妃膝下的四皇子,曹美人膝下的七皇子,身子骨也都很好,瞧不出明显的劣势。
圣人又正值春秋鼎盛,照薛家人最初的想法,是已然做好了夺嫡的持久准备的。但没想到,大皇子还未满十四岁,宫里就直接跳过了册封亲王这一环,直接封了太子。
侯夫人唐氏很是高兴,在府里放了一箩筐又一箩筐的银裸子打赏下人,阵势倒比除夕那日还要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