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生存守则——梨鼓笙笙
时间:2021-08-31 09:48:51

  薛皇后眯了眯眼睛:“找个时间让那程氏进宫给本宫瞧瞧。”
  若真是那般不知进退的,也不能等大长公主和郡主那边发作起来再处置……那样,可就闹得太难看了。
  *
  “阿元!”
  薛靖谦快步出了闻樨山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迫着她回身,却并没在那张如盈盈娇花般的面孔上窥得一丝痛苦愤懑的神色。
  上午刚迎了旨,他回府听说母亲将她叫了来,料想便是说的此事,见她在堂中始终低垂眉眼不瞧他,便急着解释,却不曾想……满腹的着急恐慌恍若被冷水浇过,薛靖谦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柔嘉已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这是在外面,世子爷失态了。”又笑着掏出帕子在他额上印了印:“瞧世子爷出了一头的汗,有什么话要说,不妨去妾身的东厢房坐下再说?”
  柔情似水,温婉贤良。
  似还在邀宠。
  薛靖谦却觉得心里堵得慌,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这些时日她待他谈不上冷淡,却总是少了几分走心,恍若把自己当成个花瓶美人,僭越出格违背礼数的话一句也不会说,好似她真是个普通的通房似的。
  他曾借着由头佯怒过一次,她却忙不迭地告罪认错,像真是她的错处似的……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还要糟糕。
  程柔嘉便眼见着他的面孔冷淡下去,一言不发地收了手,转身走了。
  她静默地立了几息,垂眸一笑。
  她在他心中特殊过,却也没那么特殊,否则,不会许诺了又反悔,不肯将这条路走完。
  既如此,那她便示人以普通,待他全然失了兴趣,又有新人在侧,想来也是肯放她走的。
  阿舟担忧地扶住她,走了几步,在园中碰上了来给侯夫人请安的嘉南郡主。
  她不由在心中苦笑。
  到底是皇室中人,寻常女子被赐了婚,得离夫家越远越好,免得人说嘴,这郡主却下午便来给侯夫人问安了,却是全然不避嫌。
  天边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一柄青绸伞移到了她的头顶,对上那张微有忧色的善良面孔:“程妹妹怎地出门也不带一柄伞,小心着了凉气。”
  她是板上钉钉的承平侯世子妃了,这般称呼她,是在抬举她。
  程柔嘉笑着福礼:“嘉南郡主这般称呼妾身,实在是抬举妾身了。”又要接过那伞,免得劳动她。
  嘉南郡主却笑着不肯给她,水眸潋滟,一笑梨涡儿现,和和气气,很是真诚的模样:“我名唤锦元,咱们马上便是一家人了,你换我阿元姐姐就是。”
  主母贤良大度,与妾室姐妹相称,必然是和谐平静的后宅。
  一派端庄典雅的程柔嘉却骤然变了脸色。
  阿元?
  元,万物之始。
  却原来,是始于她啊。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巧合 [VIP]
  细雨斜斜密密, 鸟语葱茏的园子笼于烟雾朦胧中。
  她看着眼前与她身形相仿,身量相仿,眉眼之间, 不知是神态, 妆容, 还是什么旁的东西相似的女子,指尖忍不住发抖, 略显狼狈地掩于袖下。
  不,不是郡主与她相仿, 是她与郡主相仿吧。
  “还未恭贺郡主,能得陛下赐婚, 与侯府喜结良缘。”她听到自己轻灵的声音,收回调子时,牙关都在微微打颤。
  嘉南郡主闻言温柔平和地抚了鬓角的碎发:“……原就是一直心悦于将军的,先前是想着,陛下不会答应让我们两家结亲的,不成想病了几年身份跌了价, 反倒有了机会。”
  原是个两情相悦惨遭拆散的凄美故事。
  “那就恭贺郡主, 得偿所愿了。妾身房中还有事,便先回了。”她笑着屈膝一福, 转身带着丫鬟投入细雨中,身后有轻轻的惊咦声,似要将伞给她。
  程柔嘉没有回头。
  她慢慢地在细雨里踱,悲凉刺骨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 比冬日里的融雪还要清冽似的。
  她何等可笑。
  巴巴地捧出一颗真心来, 等着他奔赴, 却到底是一场镜花水月, 沦为旁人爱意里的过客。
  她忆起薛靖谦初见她时不同寻常的反应,忆起他头回伏在她身上,失态地唤声“阿元”,要给她取小字的模样。这时才去细想,才知他当时的反应有多搪塞蹩脚。
  他不能娶到郡主,便将她当成了替代品,那些细致温柔体贴的时刻,他眼睛里看到的究竟是她,还是顾锦元的影子?
  恍若都有了解释。
  他从没陪她逛过街子,却肯张扬地穿着官服便与顾锦元在大街上穿行,赠她爱的,与她一道在人声鼎沸的茶楼里品尝点心……
  她前所未有的惶惑,拉住阿舟的衣袖:“阿舟,我不想回房……”
  阿舟听得分明,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她心疼不已,迭声应着:“咱们出去走一走吧,姑娘。”
  角门里驶出一辆青帷马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前行,在一处停下。阿舟再掀开帘子时,发现竟恰好到了先前来过的天香茶楼。
  这恐怕是姑娘的伤心之地……阿舟正要令车夫继续往前走,却意外地在茶楼的檐下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公子?”
  程昱之紧正蹙着眉头看着雨幕。
  他从宫里刚出来,便坐了马车准备去承平侯府一趟,瞧瞧柔儿的情况,没想到马车到了天香茶楼附近,马儿忽然受惊,险些出事,这才在这里耽搁下来。
  他意外地看到程柔嘉下了马车,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连忙向掌柜要了一壶热茶给她暖暖身子。
  “先前已同你通过气,怎么还这般伤心?”他只当是为了赐婚的事情,低低叹了口气。
  程柔嘉捧着茶盏,热气氤氲着她的眼眶,脸颊凉凉滑滑的,不知何时眼泪竟然掉下来。
  是啊,她被人傻傻蒙骗了那么久,那么不值得的人,居然还令得她这般伤心。
  她想张开嘴,强撑起笑意,说自己无事,肩膀却剧烈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昱之还是头一次见到程柔嘉在自己跟前落泪。
  在他的印象里,她一向是坚韧的,顽强的,不输于男儿的,与谁碰上与谁斗争都无畏无惧。现在,却正为了一个负心的男子,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心中酸涩,更多的却是怜惜。
  她是如珠玉般的美人,哭起来也这么美,红唇娇艳欲滴。他很想将人拥入怀中细细吻住以抚慰她,但他知道他不能。
  但忍了又忍,还是伸出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轻声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
  茶楼里正是生意萧条的时辰,整个一楼只有他们这行人。外边的雨使得整条街道寂静下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到了耳边,一个身影划破重重雨幕走了进来。
  薛靖谦看着那只停在程柔嘉面上的拇指,神情倏得阴沉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抓住程柔嘉的手臂:“跟我回府。”
  程昱之已然脸色难看地站起来,冷声道:“将军已有新人在侧,不日新婚燕尔,又何苦抓着舍妹不放?若是将军已不喜舍妹了,便将她放回家来,我们程家,倒也不缺出嫁女的一口饭。”
  “舍妹?”薛靖谦不由冷笑一声,“程编修真是为了兄妹情深吗?你若敢指天发誓,对程柔嘉没有男女之情,本将军便应了你请求。”
  程昱之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个心思龌龊之人,倒来教训本将军的不是。”薛靖谦面色铁青地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再不同他多言,转身上了停在门口的马车。
  程柔嘉被这突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回过神来,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她被置于离薛靖谦最远的那个角,被对方目光沉沉地盯着打量。
  薛靖谦心头渐涨的怒气正暗潮涌动。
  他在外院听闻她忽然要了辆马车出府,便骑马追了出来,担心她是心情不好有什么冲动的举动。
  却不曾想,竟追到了这天香茶楼,撞见她与那程昱之相会,他还不守礼数地给她拭泪……
  又是天香茶楼!
  上回也是悄悄见了面不同他讲,他自欺欺人地放了过去,竟还有第二回 !
  被他亲眼瞧见的尚有这般亲昵,那他没瞧见的,在雅间的呢……
  他简直不敢去细想,怀疑的种子却不自觉地生根发芽。
  念头一过,他再细细去看她,却发觉她与方才在府中的衣衫不同,似是换过了。
  他青筋直跳,捏着她的下巴问:“为何换了衣服?”
  程柔嘉垂下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方才被雨淋湿了,故而换了一身。”
  “程柔嘉!”他恼怒地盯着她。
  明明做错了事,怎么还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
  程柔嘉听得他那一番话,以及程昱之的态度,自然明白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从前她会觉得甜蜜,此刻她却只感到可笑。
  她不过是他纵欲的一个替代品,他却还舍不得放手施予他人,为人何其霸道不讲理!
  “世子爷若是觉得妾身失仪了,禁了妾身的足便是,总归这府里都是您说了算,妾身不过是小小的通房罢了。”
  她就是要他厌恶她,要他主动把她放了。
  薛靖谦最听不得她这般说话,想到赐婚的事,到底有几分内疚,软和了语气:“……你莫要动怒了……我也没想到陛下会赐婚……”
  程柔嘉充耳不闻,笑道:“世子爷不需要和妾身解释这些的。”
  像个泥人儿似的,让人恼怒又发不出脾气,薛靖谦气得够呛,却一时没有办法。
  *
  到了用晚饭的时间,世明堂东厢房的下人们却还守在紧闭的门外头。
  世子爷是抱着程娘子回来的,两人都被雨淋得狼狈,却不让她们近身伺候,一回来便关上了大门。
  薛靖谦默然地握着棉巾给她擦拭发梢水渍,拭着拭着便丢了棉巾,解开衣襟,精赤着胸膛,握住她的腰肢用力地吻她。
  程柔嘉想转开脸,却被那只大掌紧紧扣着后脑勺,不得动弹。
  握着她腰肢的手覆上她的衣襟,她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脸倏地因怒气涨得通红,狠推了他一把,退开两步:“世子爷马上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又何苦来扰妾身?”
  薛靖谦气极反笑。
  这都是什么蹩脚的理由。
  上回她与程昱之偷偷摸摸地见了面,不肯让他碰她,今天又旧事重演……
  他不由去想,她是否要遮掩什么。
  “阿元,方才在园中,你还说要让我到你房里坐坐,怎么转头就不认了?”他冷笑着捏起她的下巴,在上面轻咬一口。
  园中……
  阿元……
  她才不是什么阿元!
  她厌恶这个名字。
  程柔嘉只觉得血液都刺骨冰凉,趁他舌尖探入的瞬间,报复性地咬下去,血腥味瞬间蔓延整个口腔。
  薛靖谦吃痛地攥紧了手,却不肯放,更加猛烈地去吻她,撬开她的唇齿,让她无力去反抗。
  荼白的缃裙随着玫红的丝绦飘散落地。
  ……
  “你是我的人,休想为了旁人拒绝我。”
  玉兰花锦帐不堪震颤,高挂的一角从鎏金铜钩脱散,遮掩半床春浓。
  薛靖谦的后背有道道新鲜的血痕,他却并不愠怒,看着她咬住嘴唇克制,一脸委屈不堪,忍出了一头虚汗的模样,倒是难得畅怀起来。
  在床笫之间,这猫儿倒还肯露出一丝娇气的真面目,凶悍得不似寻常。
  她这般生气,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着的吧。
  他箍住滑腻柔弯的腰谷,气息复又沉灼而下。
  ……
  程柔嘉绾发髻的珠翠早被晃荡的脱落满榻,乌油油的发与他垂下的青丝绞缠在一起,她咬着唇,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强迫她。
  这个卑劣的小人!
  他位高权重,一言九鼎,给她编织了一个不仅止损还能托付终身的美梦,却又在一次次的现实中生生撕裂给她看……她简直恨极了他。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侯府待下去了。
  “世子爷?”
  那人睫毛轻颤,并不擅长装睡。恐怕此刻也在为自己的失态震惊吧。
  她咬了咬牙,轻声唤了阿舟来。
  “去把那避子药给我拿来。”似是毫无戒备地开口。
  阿舟开了药箱,递来一个青色的瓷瓶。
  有人却先一步握住了那瓷瓶,似笑非笑地起了身,眼里不含一丝温度地看了过来。
  “避子药?”
 
 
第80章 鬼胎 [VIP]
  晚间暴风骤雨重卷而来, 抄手游廊上挂着的几盏大红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摆。
  屋里只有孤零零的一盏灯火,阿舟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满目漆黑一团, 却也难掩几近窒息的氛围。
  “你为何要吃避子药?”薛靖谦和衣坐在榻边, 声音异常冷静, 握着青色瓷瓶的手指却微微发颤。
  程柔嘉默然地将颈后的带子系好,披上纱帛掩去大片雪白, 嗓音温柔而迟缓:“妾身不过是一个通房,哪里能在主母进门前有孕呢?世子爷不懂女子的事。”
  薛靖谦心凉了一片。
  他记得这只瓷瓶, 那时她不过初进府,便在屋里捯饬这东西, 他问起,她还说是女子补气血用的药,且拿出了盛女医当幌子。
  那时她病了一场,盛女医说母亲给的避子药对她身子有害,他便立时停了,还克制着自己, 时刻记着她的小日子, 避开前后,免得她意外有孕。
  不曾想她竟自己偷偷做了药, 倒显得他像个傻子。
  “你这药一直在吃?”
  “……是。”
  也就是说,哪怕他那时向她许诺要娶她,她也同样不肯放下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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