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令他们不要喧哗以免吵着你。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这料子上要不要绣点什么。”
萧景澄看她一眼,淡笑道:“若是想不好,那便绣对鸳鸯上去吧。”
余嫣还在想温良家的事情,听到这话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萧景澄令她绣鸳鸯,是想说明与她有几分情意,并非只拿她当个摆件看?
可他或许不知,世人虽有赞颂鸳鸯的诗词,却不想这鸟儿并非如人们所想的那般专情。
所谓的至死不渝不过是谬谈,事实上鸳鸯只是在交配期才会整日腻在一处,为养育幼崽临时搭伙过日子罢了。一旦幼崽养成便会分道扬镳,而非常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绣对鸳鸯在上面,想想颇为讽刺,却又与她眼下的情境颇为契合。
她与萧景澄岂非就是互相需要的关系,他看中她的美色,而她倚仗他的权势,互取所需地活着罢了。
一旦哪日他不需要77ZL他了,便如那鸳鸯一般说散便散了。
或许还不如鸳鸯,因为他们连共同的孩子都不会有。
余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萧景澄已然伸手搂住了她,双唇吻过她的脖颈,突然用力吮了一口。
余嫣吃痛轻抽一口气,这才清醒过来,柔声道:“王爷……”
萧景澄本来只想嗅嗅她身上的美人香,这一吻却是来了兴致,凑到她耳边沉声道:“换一个。”
余嫣便知他何意,立马听话改口道:“怀周……”
“嗯,再唤一声。”
“怀周……呀!”
余嫣没料到他会咬自己,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萧景澄却在此时往她口中塞了点东西,余嫣一品才知是下午念夏买回来的松子糖。
就听萧景澄边喂她边问:“哪里来的糖?”
“念夏买的,上回在苏州吃过觉得不错,听说喜福斋也有,所以我令她买了一些回来。”
“好,你既喜欢苏州的吃食,我让人备个苏州厨子,往后天天给你做。”
余嫣赶忙道:“王爷不必麻烦了……”
话没说完人已被打横抱起,萧景澄径直朝内室走去,边走边道:“为你做的安排便不是麻烦。”
“那、那是什么……”
萧景澄将她放在床上,凑过去吻住她的唇,含糊地溢出一句话:“是甘愿。”
当真是甘愿吗?
余嫣只盼着这是一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才好。
第48章 守宫砂 她既跟了他,他便一世不会负她……
余嫣第二日没能下得了床。
昨日萧景澄似乎有心事, 于是比平日里更狠了几分。且无论余嫣怎么哭泣求饶都没有用,一直到她脱力完全动不了,萧景澄这才收手。
想起他抱着自己一声声唤她的小字“蓁蓁”时的情景, 此刻仍言犹在耳。
余嫣艰难起身叫了一声忆冬,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已有些发不出声了。
于是她便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整日, 到晚间的时候萧景澄也未前来, 只派严循来送了东西,又说事忙要待在皇城司几日。
余嫣听了这话不由松一口气。
她现在有些怕见萧景澄,尤其是怕夜里见着他, 一想到他在要那样“折磨”自己,她便浑身抖得厉害。
到底怎么了?明明该她有心事有疑问才是,怎么他比自己更不痛快。
是公事烦杂自己吵着他了吗?
不来也好,他不来余嫣便能轻松几分,在床上躺了一天后她终于能勉强下床。又用了几天伤药后这才恢复如初。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余嫣每日关在屋里绣花抄经,偶尔也会想起萧景澄,想他办差是否顺利,哪天还会再在她这里来。若他来了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如何才能忍着不追问温良一家的事情。
结果这般等了几日还没等来萧景澄,却等来了另一位大人物。
那日徐管家匆匆来报:“回余主子, 宫里的刘公公来了,您快上前厅去吧。”
余嫣听了后直发懵。她曾听萧景澄提过, 刘公公名叫刘振,77ZL 是英宗身上最得脸的大太监,向来只为皇上办事。
刘公公突然来别苑,难不成是来找王爷的?
可王爷在皇城司啊。
余嫣不由想起上回被皇后宫里的人带走的情景, 吓得后背僵直。
坤宁宫阴冷的偏殿内,那凉透心的软榻,还有那两个面目可憎的嬷嬷,以及她们伸向她下/身的手……
余嫣吓得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一晃差点又跌坐回去。
还是念夏手快赶紧扶住她,忆冬则在一旁追问:“刘公公来做什么,可是寻王爷?”
“并不寻王爷,就是寻的主子。主子还是快去吧,听说刘公公带来了宫里的旨意,主子接驾迟了可是大不敬。”
余嫣听后唯有打起精神,惴惴不安地去了前厅见刘公公。
好在一进门便见对方满脸笑意望着她,不像是来者不善的模样,令余嫣略感宽心。但她还未来得有开口,刘公公便冲她一扬手,笑着道:“余姑娘请接旨吧。”
这话一出连同余嫣在内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奴才,没怎么念过书,对刘公公念的口谕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但余嫣和他们不同,她自幼饱读诗书,刘公公说的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虽听明白了,心里却半点不敢往那方面想,甚至想问刘公公是否弄错了。
为何皇上会下旨除了她的贱籍恢复她良民的身份,皇上是如何知道她这么一号人小物的,又为何会给这么大的恩典。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一世都要背着贱籍到死了,却不料短短几个月人世沉浮,发生了这般天翻地覆的变化。
余嫣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还是刘公公提醒她谢恩,她才赶紧重重磕下头去连声谢恩,直把脑袋都磕红了。
徐管家一早便有准备,待刘公公宣读完口喻后立马就将一袋子金元宝塞进对方手中,又留他喝酒吃饭。
刘公公口中推脱着说要回宫侍候皇上,到底拗不过刘管家被他拉着喝茶去了。剩下余嫣等几人站在厅内,一时谁也没说话。
过了许多余嫣才反应过来,慢慢地走回了正院。身后跟着忆冬与念夏两人,不时小声私语两句。
“这么说主子以后便跟我们不一样了?”
念夏淡淡回忆冬一句:“本也与我们不同。”
“话是这么说,可从前毕竟……不过也没什么,主子原就是官家小姐,先前算是落难。如今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我真替她高兴。”
念夏看她一眼:“想通了?从前你可不是这般想的。”
“从前是不服气,可侍候主子久了才发现,没什么可不服气的。主子这般美貌又天性善良,就该命好才是。王爷喜欢她宠着她也是正常。”
忆冬自打余嫣替她挨了一板子后,对她的态度便发生了彻底的转变,如今已成了余嫣的拥簇者一枚,处处为她着想,真心实意想待她好。
至于肖想王爷这种事情她77ZL也早就丢掉了脑后。因为她这些日子她突然发现,王爷于那事上索要相当多,经常一夜欢愉过后她去侍候主子梳洗,便能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看得她心疼不已。
且她时不时还能听到主子哀哀凄凄的求饶声,听着听着便对那事儿没了想法,甚至一想到要侍候萧景澄便腿软。她可不如主子身娇体软,到时候非要死过去不可。
所以她现在早没了非分之想,只盼着主子过得好自己也能沾光便可。
可为何看主子的模样,并不似她想的那般高兴?
她看向念夏,后者给了她一记“我也不知”的眼神,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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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余嫣在屋里待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几日不见的萧景澄终于又来了。
他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还给余嫣带了喜福斋的松子糖。
“那日见你喜欢便叫人买了一些。会做苏帮菜的厨子已叫人去物色了,过几日便会来。除了吃食外,苏州可还有别的东西讨你喜欢?我让人去采买。过一阵子便有商船去苏州进货,着人给你带几箱子回来可好?”
萧景澄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却见余嫣心不在焉没在听的样子,于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
余嫣吃痛呲了一声,委屈地看向萧景澄。
“我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
余嫣赶忙道:“在想今日刘公公来的事情,王爷可知道了?”
“自然知道了。”
这是他为余嫣求来的恩典,他如何会不知。只是他看她这个样子,似乎并没有太过欣喜,不由问道:“怎么,不高兴吗?”
“怎么会,自然是高兴的。”
这倒不是哄他,除了贱籍恢复了自由身,哪里会不高兴。这是求也求不来的恩典,只是这恩典来得太过突然,令她有些许不安。
“没什么可不安的,”萧景澄将她的手拉进自己怀里,轻轻摩挲着,“你在苏州时曾救了我一命,我便向皇上讨了这个恩典。这是你该得的,只管收着便好。”
余嫣经他一提醒才想起在苏州府时她替他挡的那一刀。
后来想想以萧景澄的身手,当时即便眼睛被迷也未必躲不开那一刀。是她没有细想不管不顾就挡在了他的身前,才白白挨了一刀。
没想到一时的冲动之举,竟为她赢来了这么一份旨意,说起来还是萧景澄偏宠她的缘故了。
“对,便是偏宠你又如何。”
萧景澄丝毫不在意余嫣的顾忌,直白的话听得余嫣耳根子一红,随即又道:“王爷还是顾忌些的好,别为了我伤了与旁人的和气。”
“你说的旁人是指谁?”
他明明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却非要逼她说出口。余嫣无奈叹了口气,只得道:“王爷太过纵着我,夫人会不高兴。往后王妃也会不高兴……”
“她不会。”
萧景澄淡声打断她的话头,“且你也不必顾忌她的喜乐。”
余嫣绝不是那种会惹事的人,待他日封了侧妃,便也不必事77ZL事受正妃磋磨。若正妃和善两人便能融洽相处。若正妃是个爱惹事的……
那他也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但眼下他还不打算告诉余嫣这件事情,一来怕吓着她,二来也需要再筹备一二。待一切忙妥后便会叫她知道。
她既跟了他,他便一世不会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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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的萧景澄比起上回温柔了许多,两人缠绵在一起难舍难分时,余嫣突然提起想去法净寺还愿之事。
“先前在菩萨面前许过愿,如今我既除了籍,也该去还个愿才是,否则菩萨该怪罪了。”
又怕萧景澄多心,立马添一句,“王爷可有空,陪我一道去可好?”
萧景澄知道余嫣是想让自己放心,笑着在她的腰上捏了一下:“你自管去,我近来都脱不开身,法净寺又是大寺想来不会有事,多带几个家丁护耳便可。”
顿了顿又道,“我把严循也拨给你。那一位刚入了翰林院忙得脚不沾地,只怕没空去寺里闲逛。”
这说是贺庆舟的事儿。余嫣也听说了,他不仅中了会元,还在殿试时因容貌出众被圣上钦点了探花郎,听说打马游街那一日大半个京城的姑娘都出动了,就为了看他一眼。
这样的好儿郎哪家姑娘不喜欢,只是不管她的身份是否恢复,他们都已无缘。
余嫣还想再说几句宽慰萧景澄的话,却不料他已重新将她翻了过去。
这一回她感觉对方比起方才的柔情,似乎又凶狠了几分。
是因为提到了贺庆舟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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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澄第二日便着人安排余嫣去法净寺一事,还特意叫严循查了贺庆舟的休沐日。
严循颇为不解:“王爷是找贺大人有事,想去府上还是叫他出来喝酒?”
“都不是,查查他哪日最忙,便安排余嫣那一日去法净寺。”
严循……
王爷是不是有点多虑了,贺大人就算休沐也未必会去法净寺,咋那么巧就能撞上了。
想多了想多了。
但王爷既这么说了,严循哪里敢不从,查了贺庆舟的当值表后,这才去安排了法净寺一行之事。
到了那一日萧景澄自有事要办,只让严循带人陪着余嫣去寺里烧香。原来严循想让余嫣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跟着一起去,没想到清早临出门前忆冬吃坏了肚子一个劲儿地跑茅房,实在无法出门,最后只能另挑了个小丫鬟同念夏一道跟着去了。
今日的法净寺比起上回春日里半点不差,只因春闱虽早过了,但秋闱又要到了,且八月又正赶上中秋佳节,来寺里祈愿烧香的人便愈发多了。
余嫣他们来得早,进到大雄宝殿的时候内里的人还不算多。她既是来还愿的,少不得就要在菩萨跟前多磕几个头,且还不要人扶着,这样方才显得诚心。
那小丫鬟难得出门好奇心重,进了寺里便四处观望,趁余嫣磕头的时候走到一边听大师给人讲签文去了。
剩下严循等人留在殿外候着,一时间倒也无事77ZL发生。
余嫣在里头磕了许久的头,又跪在蒲团上替父亲求了许久,最后还问师父求了一支签,这才准备起身。
跪得久了有些腿软,站在一旁侍候的念夏赶紧上前扶住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往她手心里塞了一张字条。
“主子,这是方才有人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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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嫣捏着那张字条藏在手心里,看一眼念夏道:“谁给你的?”
“就是那日在街市上不依不饶的那个妇人。”
温婶子?
余嫣想到他们举家突然搬出将军胡同的事情,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她也想去看看温良,但现实是她不可以。
她可以给钱给物帮他们度过难关,却不能跟他们有太多牵扯。否则萧景澄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