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封地,不就能看出来么。
李敏行此时也正同爹妈正谈到这个。
“听说那处的封地是她自己求来的?”独孤氏那会儿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就气的心窝疼,这会儿更是满肚子的气。
求什么地方不好,求那等荒芜之地,还要立刻前去封地?糊涂了不成?
李敏行不想理会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轻扯嘴角冷笑两声:“谁知道呢,那个悍妇,粗俗没有教养,她的事我才懒得管。”
“我的儿,你受委屈了,原以为娶得是个温柔小意的公主,不想竟是装出来的,果真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比起府上的丫鬟婆子还要粗鲁,新婚夜竟然公然跟一众男人宴饮,如此不守妇道!”
独孤氏想到此处,垂下了眸子。
千方百计同自家贵妃妹妹商议,合谋,结果娶回来了这么一尊大佛,目无尊长不说,从不来府上给她请安不说,新婚当晚就敢当众鞭笞容若,还要叫来她的亲家过去讨要人......
可怜她的女儿,此事之后被婆家上下嫌弃,更被丈夫轻视觉得她丢人,日日以泪洗面。
“如今她这贱人还想着要去封地生活,果真是没见过世面,放着皇城不去,偏偏要去那乡里乡下,她去她的,我留在京城,岂不妙哉?”李敏行想到此处有些喜意,他到时候娶几门娇美的妾氏,谁稀罕那什么安国公主?
独孤氏皱着眉头:“才新婚夫妻,你不跟去,时日久了万一她养了男宠怎么办?若是她诞下男嗣,你与她不住一处也无所谓,好歹将来有了嫡子继承爵位。但你二人如今可是还未曾圆房?”
“她那泼辣的性子,我可瞧不上,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公主生不出孩子,难不成要我家爵位落空?太子可是恨毒了她这个吃里扒外的妹妹,我现在就等着看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敏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笑起来有几分阴森。
李敏行的爹,做了大半辈子绛侯世子的老世子,他沉思了瞬间,压低声音道:“你必须随公主跟过去。”
李敏行有几分怕他父亲,立即脸色微变:“父亲?”
“儿啊,男子要想成功立业,不受点屈辱如何能行?公主她一届妇人,更是目不识丁,陛下给她的可是博阳郡的控制权,博阳郡的官署升降增减都不需要经过京中,这般权利便是同皇子又有何区别?你多多忍让些公主,她人生地不熟的,能不依仗着你吗?便是她的属官,还不是以你为主?届时,你手中的实权哪里是在京中能比的?做得好了便是比起一郡郡守,也不遑多让。若是再做出些功绩,还愁没有升官的机会?”
李敏行被说的有些心动。
男人,找不出一个不爱权利的。
他更是如此。
被父亲这么一提点,他顿时如同醍醐灌顶。
“父亲,可公主她,她恐怕不是那般好拿捏的。”他要如何说?朝父母告状说公主没事儿就喜欢欺负他?甚至新婚夜因为妹妹的事一生气抽了他许多个巴掌,甚至还叫他去外边跪了一夜?
说公主还把他的所有衣服扔了,叫他身上穿的必须都是公主府的衣物,骂他入了公主府竟然还敢穿从李家带来的衣物?从来都不正眼瞧他?
李世子朝着妻子看了一眼,独孤氏面孔有些发白,颤颤巍巍的从宽袖里拿出一包纸包,递到李敏行手上。
“母亲?这是?”
李敏行瞧着父母的脸色,直觉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顿时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
李世子眼睛犹如一双钩子般,看的人头皮发麻:“这是太子给的,必要时机,你便掺进公主饮食中叫她吃下。”
饶是李敏行心有准备,听了心中大惊,浑身紧绷,目瞪口呆:“父亲?这是何意?”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毒杀公主啊!
李世子脸上挂着诡异笑容:“我们绛侯是太子一系,自然是听太子的安排。放心,为父还能害你不成?这是东宫特意为了你寻来的药,无色无味,更验不出来毒性,少量多次服用,能破坏人的心智,使人疯癫发狂,日日夜夜无法入眠,彻底沦为傀儡。这药你不到紧要关头不要使用,等你彻底掌控了博阳郡,公主又患了疾,这博阳郡便是你的了。咱们一家替太子办事,日后太子荣登九五,焉能不记得咱们家这份恩情?”
李世子刚拿到药包时,比李敏行还要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竟然想的如此深远,未曾打算给安国公主留一条活路。
独孤氏到底是一介妇孺,在旁边听完,有些害怕,惶恐不已:“真要这般做?这安国公主到底是公主,我妹妹的女儿,也是太子的胞妹,你们这般害她,日后.......我妹妹要是知道了,或是太子后悔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氏想到是血脉亲情,而他们谈论的却是天下权柄,这两厢孰重孰轻?三人思维完全不在一个平面上,父子并不打算跟她解释。
“今日你可是什么都没听到,知道么?”
独孤氏恐慌的点点头。
李世子看着面孔有些微白的长子:“跟公主去博阳郡后,要忍让迁就公主!早日叫公主诞下我们李家的血脉,有了孩子了便放手去搏,要常与京中书信联络,密切监视安国公主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的属官王琅等人,儿啊,要切记!你做的好了,日后太子登基,凭着你的功劳,咱们家也该升爵位了。”
他当了大半辈子的绛侯世子,老不死的一直身体康健半点没有要让位给自己的意思。要不是如此,他用得着铤而走险吗?
要说李敏行先前还有些犹豫,听到李世子最后一句话,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他虽恼怒太子表弟和他的小青梅走到了一处,可也知道自己家全凭着太子表弟,自己总不能真跟表弟过不去。
他眼中闪过狠戾之色,郑重道:“父亲放心,到了该如何说如何做,儿心中清楚。”
第95章 一家团聚李敏行不敢同她作对,毕竟……
东宫太子自从告病久不上朝,之后很久都没消息,据说是之后便一直被禁足于东宫,日日饮酒作乐。
杭清知道景寰这是在庆帝的授意下蛰伏起来,等候朝中弹劾平息,外界流言消失。
人类本来就健忘,更何况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授意下来的呢。
之后日子,眼看上表弹劾太子的奏折越来越少,甚至那些事情已经像是快被朝臣们忘却,太子一党又有重新蹦跶起来的迹象。
太子党羽高举起各种借口,企图解救名为病重,实则被庆帝禁足禁止外出的太子。
虽然各派势力阻止,庆阳王淮阳王一党蹦跶归蹦跶,太子的地位仍旧纹丝不动。
不过也不尽然没有改变,庆帝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对太子燃起了失望,这把火一旦升起,被很难熄灭,愈燃愈烈。
杭清回封地前,特意前往东宫看看“病重的太子哥哥”。
太子上次一事,算是彻底同她撕破了脸皮,见到杭清来,面上冷若寒霜,一双阴翳的眸子,眼神叫人不寒而栗。
“怎么?这么着急要走?怕孤腾出手来饶不了你?!”向来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语气阴阳怪气起来。
杭清把玩着手腕上颗颗饱满青翠欲滴的翡翠玉珠,盛气凌人的笑:“太子说笑了,听说明月在贵妃宫中为奴为婢,贵妃娘娘病的起不来身,我三五不时的便要入宫前往,特意照拂。听说父皇还吩咐了下去,要下人好好照顾本宫的明月妹妹呢。对了,太子怎么不入宫去瞧瞧?看看明月妹妹......”
杭清脸上泛起恶毒的笑意,话语宛如沾了□□:“还有没有命在,呵呵呵”
008简直没眼看:“你这语气,实在太像恶毒反派了。”
杭清:“谢谢夸奖,鄙人一直都积极的做反派。”
太子这回大概是吃一堑长一智,竟然不生气,而是颇为推心置腹的朝着面前的皇妹说:“景昭,该说你聪明还是蠢呢?你以为凭借着这三番两次的小动作,便能动摇孤的地位?孤是父皇一手扶持上东宫位置的,你觉得,父皇会为了你为了旁人,来废了孤这个由他一手教养的长子?”
杭清轻扯嘴角:“哦?太子真是自信满满。”
“你的回宫便是个错误,在乡间平安的度过一生不好么?为何要回来?哈,杀你同杀一只蝼蚁并无区别,景昭,你若是敢动明月分毫,孤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杭清:搞得好像我安分守己,您能饶我一命一样。
她仍是温和的回答:“说实话,若不是太子你,我跟明月最多只是些怨怼,倒不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有了你的掺和,都得给老子死!
“呵呵,心气倒是高。”
“不敢,比不得太子。”
太子虚伪一笑,将案上的耳杯虚虚握起,对着杭清的方向缓缓倒入了脚边。
“皇妹此去封地山长水远,孤苦伶仃,可要一帆风顺,长命百岁啊。”
往地上奉酒,那是奉给鬼神的。
杭清笑意不达眼底:“那便承太子吉言。”
.
谢善自落水后身子一直不好,都没出过府邸。
杭清进来时一路见到的都是嬷嬷婢女,想来是谢家也不放心太子妃的安全,送来的谢家人贴身看护。
谢善拢着厚重的披肩,仍旧手脚发凉的厉害。
她半靠在床上,见到杭清,脸上挂着浅笑:“安国公主,我卧病在床,你的大婚也没能过府去,实在抱歉。”
“太子妃客气了,您生病了自然以修养为重。”
“我送去的贺礼,安国公主可喜欢?”
杭清脸上燃起一丝略有深意的笑容:“太子妃有心了,尤其喜欢那一柄如意,触手生温,玉真是难得的好玉。”
谢善闻言有些诧异,随即掩饰了下来。
没聊多久她连连咳嗽,道:“我身子重,便不送殿下了,博阳是个好地方,愿殿下此去一帆风顺。”
没说两句话,谢善便要送人,杭清神色微敛,没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杭清走后,谢善支走众人,她的嬷嬷走上前,面露不解:“娘娘送给安国公主的贺礼中,并没有玉如意,安国公主是否是记错了?”
安国公主当日跳入冰湖里救上来的主子,不然主子早没了。是以谢善身边伺候的这些仆人对安国公主心中报以万分感激。
当日安国公主大婚,谢善亲自开了自己的库存,挑选了好些珍贵玩意儿,谢家也送来了许多难寻的好物借由谢善的手送给杭清,东西太多,嬷嬷们也都仔细检查着,生怕掺杂进什么腌臜玩意败坏了好日子。
礼单如今她都记得清楚,可没有什么玉如意。
安国公主记错了便罢了,怎么自家主子也应了?若是什么不好的玩意儿,自家主子岂不是要遭罪?
谢善靠着枕头,想着杭清说的话:“方才我同公主说话时,是哪些宫人当值?派人仔细盯着。”
她嬷嬷一惊:“都是谢家派来的人,娘娘放心。”
谢善看着嬷嬷,叹了口气:“要是可以,我自然也不想整日疑神疑鬼。”
她的话,叫嬷嬷忍不住心头一酸,点头应了下来。
说来也是恰巧,当天晚上,安国公主府上库房无故失火,火势很快被府上仆人熄灭,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只是京中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掀起点点涟漪便无影无踪。
只是谁也不知,当这事儿传到太子妃耳中时,她的身边一夜间少了几名侍女。
。。。。。。
。。。。。。
杭清部下属官并着随行家眷,公主卫两千部下,浩浩荡荡几千人从京城一路朝北,昼夜不停。
杭清早前已经禀报过皇帝皇后,并没有再入宫辞行,她夜间行动,等第二日,独孤贵妃知晓消息时,杭清早已带着人连夜奔行离了京城北上了近百里。
头上伤好了的独孤贵妃听了消息,失落的叹了口气,问宫人道:“敏行那孩子可跟过去了?”
“娘娘放心,驸马爷跟着呢。”
独孤贵妃勉强挤出点笑意:“那便好,原以为敏行那孩子心里有气不愿跟过去,想来是姐姐姐夫说通了他。昭儿到底是没在我身边养大,性子生的执拗,难为敏行处处忍让,也难为姐姐姐夫多担待了。说到底夫妻两个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昭儿同敏行开头虽不算恩爱,但婚姻只要肯经营下去,总能守得云开。”
嬷嬷们听着,也不知如何回话。
这话听着没错,但仔细想下去,处处都是可笑至极......
既然开头不算恩爱,为什么要成婚呐?公主还没有人娶?还有,人人都道新婚夫妻感情如胶似漆,时间久了只会更两相生厌,开头都不恩爱了还要继续经营下去,守的云开?要耗费整个青春吗?
这还是公主呢都要这般委曲求全,活的就这般唯唯诺诺?想来也不比她们这些寻常女子开心多少。
宫人们都觉得匪夷所思,哪有母亲这般偏帮着女婿的?想想也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偏心眼偏到了胳肢窝偏偏自己不肯承认的主儿。偏心自己养大的孩子就算了,现在还偏心起外甥儿来。
没错,独孤贵妃到现在都自认为给杭清找了个好驸马。
她听姐姐前几日进宫来哭诉,说大婚当日昭儿便公然与外男饮酒作乐,还鞭笞了她的外甥女,李容若险些寻了死。
心中早就心疼起里李敏行同李容若来,不仅心疼,更充满了愧疚。
这两个是她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她眼里都是本性纯良的,却被亲女儿这般对待。
她也恼怒,想把昭儿叫进宫来训斥,可思来想去终究没再做什么。
她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母女两不相见,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独孤盈清楚,有些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她同她的女儿,似乎生来就没有母子缘分,强求不得......
昭儿去了封地也好,她也能恢复以往平静母慈子孝的生活。这个女儿,就将她放在心底罢了。
。。。。。
。。。。。
博阳郡,奉康城——
天空阴沉,一场接一场的大雪,雪白覆盖了天和地。
李敏行穿着雪白狐皮大麾,手上握着一鎏金博山暖炉,同底下十几位小厮一路骑着马回了公主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