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划过气急败坏的太子,虚弱无比却大有鱼死网破架势的太子妃,以及杭清这个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说的女儿。
最后落到又是一副要寻死觅活模样的独孤盈身上。
看看她教养出来的好儿女!竟然做出这种丑事!
庆帝有着深深地无力感,他气血攻心,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深吸着气怒骂:“不知死活的畜生!”
这畜生也不知骂的谁。
......
庆帝无力的看着疼爱了二十年却如此忤逆自己的太子。
“你可知,你要决心留下这个女人,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太子跪在地上抓着庆帝的腿,眼眶通红:“父皇!您是过来人,当年皇祖父要您赐死母妃,您当时难道不是以死相逼?做了死的打算?我待明月就如同你对待母妃一般!”
庆帝手一抖,脑海中全是先帝死不瞑目的表情。
先帝说他,早晚有一日,江山要败在他这个只知儿女情长的男人手里,迟早要败坏在他的独孤良娣手里。
他一脚踹上了太子心窝:“朕好歹还知道挑外边的,你谁看不上?满崇国女子随便你挑,你挑了这么个贱妇?”
太子顿时满口鲜血,咳咳的往外喷血,仍倔强的抱着庆帝的腿:“她不是贱妇!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庆帝看了眼被武士压在地上的明月,冷笑着问她:“一青楼妓娼之女,阴差阳错成了公主,你母妃对待你难道不是真心?你不知回报,竟与太子通奸,果真是血脉原因么......”
明月何曾见过这般的庆帝,她不禁吓得瑟瑟发抖,不停摇头。
“不......不是......”
太子同独孤贵妃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明月,任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月竟然是如此的出身......
“来人,将这引诱太子的贱婢当庭缢杀!”
“父皇!”
独孤贵妃眸中含泪,绝望的抓着庆帝的另一只腿:“陛下!给明月一次机会吧!我保证她不会再干出这种丑事!”
“朕如今想来,你一直说朕狠心,可比起你独孤盈,朕自认为算不得什么。对待昭儿你置若罔闻,心如铁石,对她你倒是一腔慈母心肠。瞧瞧,这就是你一番慈母心肠养出来的一双畜生。”
独孤贵妃立刻摇头,矢口否认:“不,我对昭儿也是一般疼爱的......”
庆帝暴怒许久,也许是累了,不打算继续观看这场闹剧,一脚踢开独孤贵妃,往门口走去。
明月瞬间感觉脖颈间的白绫不断收紧,她呼吸困难,双目充血,临死前爆发出来强大的意志,看着独孤贵妃:“母亲,救救明月......救救明月!我再也不......咳咳...不敢了......”
独孤贵妃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发髻散乱,犹如疯妇。
“重光,你既然如此绝情,那我也不活了......”
她忽的朝着门口鎏金包框的紫檀扇门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门上印上了一朵血花。
庆帝没曾想过独孤盈竟然真有此等胆量,大惊失色之际,仓皇接住了满脸血渍的独孤贵妃,搂着她手足无措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
隔日——
东宫传来说太子告病,朝堂上他的位置空了出来。
太子党羽朝上更是萧瑟的厉害,太子妃的祖父谢太傅,仍旧一副棺材脸,对着昨日宫中发生的事似乎毫不在意,底下人想通过他打听些什么,都不欢而散。
不过身为太子派系的党首,谢太傅此时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站出来帮太子说句话,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众人眼神转了几转。
昨日后宫的丑闻,关于太子同曾经明月公主的,朝堂之上官员们都只做不知,心中却沸腾的开了花儿。
赵夫人巴不得太子被废,自然是添油加醋将宫中发生的事编排的无人不知。
被太子宠幸的前公主如今的明月姑娘......被陛下命人套上了白绫打算就地绞杀,独孤贵妃头都给撞烂了,血流了一地,以死相逼给这对苦命鸳鸯求情。
太子也是如此。
总之,这母子一脉相传,除了以死相逼,不会别的事了,偏偏庆帝还就吃这一套。
现在独孤贵妃全靠着名贵药材吊着,只剩一口气,而太子更是被踹伤了心肺,据说肋骨都断了,躺床上了。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明月姑娘,还真就被独孤贵妃这一自杀给救回来了。
王皇后听了这场闹剧,忍不住朝身边女官笑道:“这陛下待独孤贵妃就是不一般,这么多年了,还吃这一套呢。”
......
宫里的事沸沸扬扬,杭清已经不想掺和了,趁着时机将大婚日期提前,终于熬到了她大婚的日子。
三月二十二,宜嫁娶。
安国公主大婚,下嫁绛侯世孙李敏行。
崇国四十八侯,绛侯爵位平平,实在算不得显贵豪门。但李敏行母亲乃是独孤贵妃长姐,凭着这一层关系,才叫绛侯李家尚了公主。
素闻安国公主貌美聪慧,朝中人无不艳羡。
出降当日,安国公主身穿吉服,于宫中依次行告别礼。
王皇后,庆帝,再向生身妃嫔行告别礼。
由于独孤贵妃病重,头都被开了个口子,一直靠着名贵药材吊着,就连寿安宫没进门都一股子的中药气味,杭清嫌晦气就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没进去。
独孤贵妃连起床都难,她倒是有心想要送出嫁的女儿一程,清早叫人给她擦干净了手脚脸庞,等着杭清过来看她,不过可惜一直没等来人。
第93章 他体会了一把女人成婚才……
贵妃床边只围着穿着宫女服饰,仍姿容不减的明月,明月消瘦了一圈,脖子上还缠着纱布,一双眼睛怯生生的望着贵妃,叫她忍不住心疼。
独孤贵妃神情憔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懂事同寰儿作对,叫我还能怎么办?如今她定是恨毒了我,觉得我只顾着寰儿同你,丝毫不向着她,连出嫁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愿意来面见我这个生母。”
明月有些心酸,哑着嗓子安慰她:“娘娘放心,她今天出嫁,陛下开了库房,几百抬的嫁妆呢,嫁的还是敏行哥哥,出嫁直接去的是她的公主府。倒是哥哥......”
她是不敢继续口称父皇母妃了,她现在只是寿安宫的一个宫女,连名字都没有。
独孤贵妃听了更加心惊,着急道:“你可别再喊哥哥了,叫陛下听了去又要恼火。”
明月低头,止不住的抽泣:“都是我害了他,我也不想的,都怪我......”
“也不能怪你,情爱这东西谁说的准呢,等再过些日子,陛下消气了,我们再商量着日后究竟要怎么办。”
明月感动道:“娘娘对我真好。”
“傻孩子,不对你好对谁好?我如今是想开了,男人靠不住,还是要靠着自己的孩子。你日后同寰儿和和美美的,一直留在我身边在我眼前,总比你嫁给旁人,我日日瞧不见的好。”
明月不曾想自己的母亲这般通情达理,她想了许久,那些哀求贵妃同意她和太子哥哥在一起的话都用不上了。
“娘娘您放心,我会和太子一起侍奉在您身边,永远不分开的。”
......
杭清在命妇引导下升舆出宫,赴公主府。
公主乘舆由校尉抬行,前后有仪仗开道,夫人命妇等随行,今日来送她的夫人倒是不少,王夫人谢夫人,李夫人伏夫人,京中数得上名号的贵族女眷几乎都来了。
最后是护送的骑马军校。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到了公主府后,驸马父,四十多岁的绛侯世子礼男宾于外厅、驸马母独孤氏礼女宾于中堂。
以往公主下嫁,新婚夜也是在驸马府上度过,择日再移居公主府。
也有公主出嫁后仍是居住在驸马府邸,不住公主府的。同住一个府邸孝敬公婆,同驸马增进感情......
不过陛下都发了话,婚礼从宫中出来后直接往公主府办,李敏行再如何不满也不敢对庆帝提出质疑。从小同他玩到大的世家子弟都在嘲笑他这是入赘,他只得忍这气,打算婚后好好教导这位公主表妹她该明白的道理。
早日随他回侯府居住,才是正礼。
李敏行清早被套上喜服,更像是入赘一般,李家仆人们带上他的一应日常用具,衣物,提前两日入了公主府的门。而今日吉时,他入宫随着安国公主去宫中各处请安,之后两人分轿出宫,他便没再见到公主。
喝的晕乎乎的被迎回了喜房,他仍是未曾见过新娘子。
新娘子不在新房等自己,在哪?
他大着舌头:“殿下呢?”
侍女们低头:“殿下有要事需处理,晚些过来,驸马再等等吧。”
李敏行心想,当初你安国公主一副恨嫁的模样,如今又要表演什么贞洁烈女?真是有点意思,他虽然巴不得安国公主别回来,可新婚夜新娘子不来打的不还是他的脸面。
“新婚夜,新娘子不直接送入洞房等着我,有要事需处理??!哈,真是可笑至极。”
他冷冷笑着,看着昏暗的新房一室红色,大红的喜字硕大的龙凤烛,处处透着喜庆。可他觉得浑身凉飕飕的不得劲儿,面对完全陌生的新婚房同从未见过的侍女,李敏行人生头一次感到了陌生感,孤身一人融入一个新环境的陌生感。
他体会了一把女人成婚才需要经历的恐慌,手足无措,举目无亲。
他迫使自己冷静,道:“我的小厮在哪里?”
随他过公主府的自然有他惯用的小厮,原先还有丫鬟的,不过那是母亲留着日后给他的,暂且怕公主怀疑,便没叫跟进来。
仆人们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纷纷忍住笑意回禀道:“在外院,可要把他叫进来?”
李敏行摇头:“不了,到底是内院,外男还是别进来了。”
他不禁升起自豪感,这能进入公主府内院的就自己一人,虽是驸马尚了公主,传出去不好听,可实际手里权利极大,日后叫公主给他求个一官半职,岂不容易?
香炉内熏香灭了,侍女们重新续上熏香,顺手将燃烧了过半的蜡烛换上新的,这边退了下去。李敏行等了半夜,困得只打瞌睡,公主都不回来。
他不打算再等,可才往床上一躺,就被宫人们推搡起来。
安国公主的嬷嬷忍着怒意,直接呵斥他:“驸马!不得这般作态!殿下尚未回来,您便要恭候着殿下!”
李敏行心中怒骂,脸上堆积起笑意:“我这是太困了......”
。。。。。。
却说前院那边,杭清没有参加宴会,而是在后殿书房同属官以及今日来参加她宴会的王琅,王二十七等人密谈。
外边侍卫层层守着,里间的茶水点心时不时被用光,撤下空碟子换上新的,不知不觉,天幕已然一片漆黑。
外间脚步匆匆,里面人听到了声响,门外军卫阻拦呵斥的声音。
杭清略顿了顿,示意商谈的下属禁声。
下一秒人便冲了进来,只见门被一把推开,杭清新上任的小姑子一脸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她看到屋内除了杭清外还有十几个男人,这大半夜的一个女的同一群男人,也不嫌害臊!
她伸手指着杭清,气道:“你真是好大的排场!叫我哥哥久等,你自己跑过偏殿来跟一群男人鬼混?!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屋内其他人偷偷瞧见杭清的神色,皆是噤若寒蝉。
王琅伸手偷偷捂着眼睛,不言不语。
王二十七心道不好,打算劝慰杭清。
杭清凉飕飕的瞥了他一眼,王二十七立即闭嘴。
目光划过下首指着她的人,看向外围侍从,杭清忍怒问:“是谁放她进来的?”
几位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跪倒在地:“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他们不是拦不住这驸马的妹妹,只是不敢阻拦,到底是驸马亲妹,且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总不能真的刀枪戳上去吧?
再者,这女人也丝毫不怕他们竖起来的刀戟,笃定他们不敢伤害她,硬生生的强行闯入。
李容若冷笑:“怎么?戳破了你们的好事,恼羞成怒了吗?”
杭清至始至终都没给她一个眼神,只看着底下跪成一排的侍卫,对他们道:“完不成本宫布下的任务,是什么惩罚?”
“鞭笞四十!”
杭清摆摆手:“今日便鞭笞二十,下去领罚罢。”
“诺!”一批甲卫下去领罚,换上了新的一批甲卫。
杭清这才看她,问她:“李小姐自幼便时常跟着独孤氏出入宫廷,名家教导礼仪,想必对待宫规耳熟能详?”
李容若不傻,知道这是个套子,立刻不答话了。
杭清忽的将手上的杯子砸向李容若,一声闷响,她呵斥道:“跪下!”
“啊!”李小姐被砸了个正着,瞬间额头上就涌出了血珠子。
新换上来的甲卫知晓安国公主的手段,不敢再唯唯诺诺,表现一般直接上前一脚踢去李容若的后腿弯处,李容若噗通一声对着杭清五体投地。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丈夫是抚阳伯府的公子!公公是抚阳伯!父母更是你的舅姑,你即使是公主也不能这般目无尊长,作践驸马亲妹!”
杭清忍俊不禁:“原来李姑娘嫁人了啊,这样挺好。”
她呼来甲卫:“将这以下犯上,大不敬的疯妇拖下去鞭笞。”
李小姐并非朝廷命妇,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完全没问题,这罪名可大可小,我就是心情不好不饶了你,又能如何?
李小姐一路哭喊,被扯入了外边,就有人拿着鞭子当众鞭打。
王琅提醒杭清:“公主今日恐怕操之过急了,当众鞭笞驸马姐妹,传出去名声恐怕不好,便是驸马父母那边也不好交代。”
杭清无辜的瞪大双眼,笑问:“如何不好交代?本宫又为何要朝他们交代?这做错事的是他们的闺女,他们教养不力,我自然不能说舅姑,可这李姑娘也实在是好生的没有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