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张两只小熊抱在一起跳舞转圈的动态表情包，开心之意几乎穿过屏幕。
杜以宁：……
想到向文穠那句“以后会继续努力帮她争取”的话，她就一阵窒息。
“连城新闻”所谓的“我台记者”真不能换一个吗？
让受害者整天和“罪魁祸首”接触，这是不是太恶毒了些！
手一松，手机重新跌落在床上，杜以宁仰头，清秀的面容重染绝望。
想当初《攻略之路》刚制作完毕，为了不让广芬茹去做宣传，她那叫一个千方百计、磨破嘴皮，好不容易以“打不过就加入”的办法将她糊弄过去。
哪成想公司倒确实是没宣传，结果转头就上了连城本地的新闻联播，还被公司员工与电视台记者“里应外合”地坑了一把，直接就是目前公司能接触到的宣传“顶流”之一，还超长延时。
就离谱！！！
打开微博，杜以宁试着搜了下关键词，发现果然许多网友都在讨论“败家子”上了连城新闻的事。
但和她想象中的所有人都在聊《小石头历险记》或《攻略之路》不一样。
他们最关注的竟是“败家子”的工作环境和薪资福利。
【草草草，我他妈还在月薪3000地苟，败家子居然保洁都月薪6000还有周末双休和年终奖？？？求求了，让我去贵公司当保洁吧！我有本科学历！英语四级五百分呢！还是《小石头历险记》全购买的忠实老粉qwq】
【我日，这娱乐区是认真的吗？！我刚刚暂停了下回放，摄影师拍了下电脑网页的已购买游戏记录，居然所有近期热门的游戏都有购买？？这是员工福利还是为了学习其他游戏的优点吗？算了不管了，我直说了，我想去败家子！我是某国内top3游戏公司的资深程序员！这环境、这休息时间……只要你们给我月薪6w我就立刻跳槽！真的！！！】
【楼上不要低估自己。你们知道败家子的前台月薪多少吗？二十七万，而且还有时不时的奖金和福利：）同样都是做前台的，我连月薪7k都没有。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泪目了。】
【别人家的公司，朝九晚五，严禁加班，双休准时，还动不动福利奖金啥的各种发。我的公司，报销难如狗，朝九晚九，单休还要在家准备ppt，偶尔加班甚至找理由不给加班费，年会抽奖居然是拖鞋就离谱（微笑脸）】
…………
杜以宁：……
原来不是打工人打工魂，而是打工人社畜身。
只是看一下网友们的评论，杜以宁就对打工人的生活肃然畏惧。
怕了怕了。她穿越前那么倒霉，果然是好运都用在了绑定败家子系统上！这个非常好！她觉得很值！
公司环境和薪资这个完全不受任何外力影响，是既定的亏损花销，杜以宁并不担心他们关注。
只要大家不把注意力放在《攻略之路》上，让她可以安心亏钱，那就一切好说！
就算他们都想来她公司参观打卡也是没问题的！她绝对摇着小红旗热烈欢迎！
原本的#小石头历险记到底有多良心#话题热度骤降，新话题#好想跳槽到败家子#直接空降热搜。
可见社畜们对这种理想型公司的向往和追求。
数个平日里自诩“人性化管理”、“把员工当家人”的企业官博纷纷被艾特，询问他们公司的工作环境以及薪资标准。
热度这东西，特别是送上门的免费热度，大家都想蹭。
可那也得蹭完后不会挨骂或者自找打脸啊！
就“败家子”这行事风格比公司名字还败家得多的丧心病狂做法，别说游戏界业内了，放眼全国，甚至全世界，就问到底哪个公司做得到？
又不是做慈善！公司不要赚钱的啊？！
因此，所有被艾特的公司默契地一起装死，完全不做任何回应。
而网友们并不是傻子。一看他们这样的态度，便都心里有数，当即在网上玩段子调侃起他们。
相反，“败家子”因为“连城新闻”对公司情况的报道，既确定真实性，又确实满足所有职场人对神仙公司的想象，倒是热度更甚，在网友们心中公司形象也变好和生动了许多。
虽然这并不是杜以宁的本意。
但她现在毫无底线，只要不是拖自己的财富密码一起下水，怎么都行！
隔天早上，杜以宁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正准备看会儿搞笑视频醒盹，屏幕最上方突然弹出广芬茹的消息。
[广芬茹：杜总，快看！《攻略之路》的热度要起来啦！这次电视上得也太赚了！白嫖果然最快乐（大笑）]
后面还有一张截图。
她点开看了下，好像是“连城新闻”公众号文章下面的评论。
【这家公司到底是什么业界良心！做游戏给玩家低价，开公司给员工高薪和好的工作环境，老板真的还能赚到钱吗？败家子公司的老总是真的慈善家吧，可也真的败家，突然担心他们倒闭……】
【89块可以买到那么多学习资料，我们都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杜总居然还说觉得自己赚太多了……她根本就是以量取胜吧。如果不是游戏红了，绝对亏得血本无归。嗐，虽然感动，但也希望她多为自己公司考虑点，不想这么良心的企业被其他资本吸血鬼搞下去（哭）】
【突然想起来，败家子是不是新做了个游戏？好像叫什么攻略，是乙女类型。我是男的，对这个类型不感兴趣，等会儿劝一下女朋友，让她买下来玩儿试试吧，就当精神入股败家子了！】
…………
前面几条评论都看得杜以宁心花怒放。
破产好啊！被搞下去好啊！这可是她目前最大的心愿！
只有最后一条说让女朋友去支持《攻略之路》的评论让她一阵沉默。
什么叫精神入股？大兄弟，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啊！
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千万别让你女朋友白花下载的流量了！特别是千万不要氪金！！！
但不管杜以宁内心多焦急，仍一直不敢回复，生怕评论显示了出来后被认识的人看到。
召唤出系统面板，发现“系统资金”那栏重新冲上了800多万，估计最迟明天就能破千万，杜以宁登时心里一个咯噔。
尽管现在已经5月下旬，但离结算日还有半个多月。
“连城新闻”以及接连两个热搜的引流，想来超出系统结算标准并不是很难的事，尤其是万一《攻略之路》也爆红就可以直接说想亏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
思考再三，她终归还是没忍住注册了个微信小号，跑去回了这条评论。
[朋友，听我的，《攻略之路》这垃圾游戏它不值得买啊！你们都被带节奏洗脑啦！你想想，现在全网都在说这个败家子公司无论做游戏还是雇佣员工都特别的良心。可如果真的是良心游戏，又怎么会游戏里面三十多个角色，每个角色都需要80块才给解锁？摆明了就是营销！开始割韭菜啦！这根本IU是坑钱！]
消息发出去，抬起眼眸，视线落在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植上，杜以宁神色坚决。
不，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个世界对她不友好，那她就和这个世界对抗！
《攻略之路》的四千多万投资，她亏定了！
这样想着，杜以宁把简志勇喊来。
“我有个非常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两手放在桌面上，杜以宁面容沉重，甚至可以说严肃。
被从杜氏挖来后，简志勇跟在她身后差不多一年了。
不论多困难的处境和问题，杜总一直随意坦然，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乍一看到杜总这般严阵以待的模样，她瞬间腰杆挺直，心跳噗通，觉得公司一定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难题，连杜总都觉得棘手的那种。
这种时候，她必须与杜总共进退！
完成好杜总布置的关键任务！绝不拖杜总后腿！
暗暗在心底下定决心，简志勇整个人宛若一张绷紧的弓，一触即发。
然后，下一秒，她就听到杜总说：“你知道公司里的谁有认识的靠谱水军吗？去联系一下，让他们黑《攻略之路》割韭菜，‘败家子’公司虚伪营销，一点都不良心。暂时预算1000w吧，让他们往死里黑，”
简志勇：……？？？
《攻略之路》是“我泡我自己”，怎么宣传方式也是用的“我黑我自己”套路？
这背后难道有什么玄妙的内在逻辑吗？？？
▍作者有话说:
杜以宁：我命由我不由天！
天：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天命所归！
第50章
“1000w预算的营销费用的影响结果绝对是巨大的。要是用来做宣传, 《攻略之路》和之前的《小石头历险记》一样登上畅销游戏榜完全有可能。可同样的，找找那么多水军黑《攻略之路》的收费价格和公司形象……我们这不是自毁前途吗？”
眼睛快速眨了两下，眉心拧起, 简志勇觉得自己脑中一团浆糊, 完全不能理解杜总的想法。
“有连城新闻在电视和各官方公众号的宣传, 再加上教育局的肯定以及两次微博热搜，败家子现在给外界的形象标签就是‘良心’, 之后自然也是坚定贯彻这个定位才能给公司带来更多的粉丝收益。”
“虽然我们的前期资本投入极高，又给所有解锁角色的玩家都提供了价值近三千的抽奖……但这些只要没落到实处, 更多玩家其实是不买账的。如果这个时候买水军自黑，不仅会让网友们成功被带节奏, 游戏口碑直降，无法回本，更重要的是直接影响日后公司所有项目的给人们的初印象。”
简志勇分析得很有道理，而这也正是杜以宁的目的。
既然大范围的好感宣传已经成为既定事实，那她只能“以毒攻毒”，同样用大范围的宣传与之作对。
随着带货主播和营销号等产业链的形成, 甚至有人借打假获取网友们的信任后又带货质量并不过关的产品, 导致网友们对“质量”的真实性愈发难以完全信任。
杜以宁以前也刷某短视频平台买过主播带货的护肤品，结果到手不到一个月, 就有真正的专业人员检验了其成分，表示该主播大肆宣传的那些效果都是假的，又超时无法退货，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从此拉黑那个曾经很有好感的打假主播。
这是她过去的伤心事, 但此时想起来, 何尝不是一个“成功”的参考案例？
“败家子”现如今正处于被网友们极度信任的“良心”状态, 只要打破这一认知，网友们绝对会触底反弹，直接拉黑公司，自发劝退其他不知情的无辜顾客，那才是真的一劳永逸。
“难道你以为这样大范围的宣传就会所有看到相关内容的人都成为败家子的忠实用户吗？”
杜以宁心中满是不认命的愤慨，但顾虑到系统的存在，面上表情管理有女团那味儿了，那叫一个正经。
“反正都有人会黑，为什么我们不干脆自黑？好歹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这话既是说给广芬茹听，也是洗脑系统。
看！我这么做是不是在瞎搞！目的真的是为了“赚钱”！
无奈，简志勇只得接下这个任务，愁眉苦脸地转身出了董事长办公室。
毕竟这事和《攻略之路》有关，广芬茹既是策划，又是她的好朋友，简志勇便干脆去找她求助了。
别人是遇事不决问度娘，他们公司则是遇事不决找广芬茹。
谁让广芬茹是最懂杜总心思的人呢？
[露出看人工翻译的眼神.jpg]
简志勇找到广芬茹时，对方正在美食区吃菠萝蜜。
“杜总给了一千万，让你找水军黑《攻略之路》，还强调了必须往死里黑？”
听着简志勇的话，广芬茹低头愣了下。
“是啊。那可是一千万啊！人家就算要黑我们，也不至于用这么多钱吧？有这钱都能给自家搞出不少有力宣传了。”
接过广芬茹递来的一颗菠萝蜜，简志勇忍不住嘟嘟哝哝。
“杜总说这是未雨绸缪，肯定会有竞争公司黑我们，倒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可我觉得，我们公司再怎么有流量也改变不了是个才注册一年小公司的事实，哪有那么多大公司闲得慌啊。”
说完，她吃了口菠萝蜜，黄.色果肉呈现近似梯形的模样，棱角多个，只有顶端微白，撕咬时边缘很整齐，口感不太水润，但清甜有余。
“青云啊。”
广芬茹想也不想就给出个答案。
“你忘了他们大小姐和我们杜总有多关系不和了？再加上之前的挖员工以及踩着他们斥巨资的宣传上位两事，会放过这种一看就能落井下石的好机会？”
“也是……”
想到青云好好一个业内龙头，却愈来愈流氓的行事作风，简志勇不由轻叹口气。
“可我们这样做，虽然防范了他们，同时也给自己泼了脏水啊。”
“当然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吃菠萝蜜硬生生把自己吃饱了，广芬茹便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微仰身子，笑得轻松。
“可太极八卦有黑白，一天分日夜。物极必反，谁又能保证这样的自黑行为不会成为反向营销？到时候，玩家们触底反弹，从此对我们公司更信任，也对黑子自带不信任滤镜。”
反向营销？
简志勇愣了下，旋即眼睛骤亮。
对哦！她光想着这样带来的消极影响，却忘了物极必反。
以杜总的性格和广芬茹对游戏质量的认真，“坏结果”转成“好结果”想来并不是多困难的事儿。
这就好像娱乐圈的固粉手段，一波自黑营销，让一直信任爱豆的粉丝被虐身虐心，沉没成本增加，更真情实感，也在洗白后增加愧疚路人粉。
各行各业都差不多。
这个手段本身没有错，端看粉丝信任数增长后，那些掌握了主动权的人都会如何处理。
“哈哈哈，果然还是你最懂杜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