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没有心情去抬举别人冷落的小姐,有那个时间不如陪吉娜谈谈她新喜欢上的画作,或者我能给她买回来,当做一个圣诞节的小惊喜。”
宾利完全没发现伊丽莎白就在不远处,闻言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只想着达西小姐,别人在你心里连一个缝都不能占据。”
“就是这样,而且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你还是去跳舞吧,再这样下去,你美丽的舞伴就要被别人邀请走了。”
宾利一听,连忙转头看向简,果然见到有一个小伙子在简面前献殷勤,他立刻顾不上别的了,留下一句“自便”就匆匆赶回了简的身边。
达西冷冷地又看了一眼伊丽莎白,最终也没什么动作,顾自走开了。
伊丽莎白只觉得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连忙掂着脚朝达西相反的方向走,等放松下来找一个休息区自己坐下,就只觉得筋疲力尽,什么舞也不想跳了。
伊丽莎白歪在沙发上,看着近在眼前的酒杯,有心想端一杯来解解渴,可身子就是累得抬也不想抬起来了。
她索性靠在沙发背上,努力伸平胳膊,绷直了指尖,一下一下地去够桌上的高脚杯。
就在伊丽莎白眼看着要够到最近的那支酒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坏了,怕不是哪家多嘴多舌的太太!
要是转头告诉了妈妈,可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唠叨,没有一个月妈妈是不会忘了自己在内瑟菲尔德的舞会上躲懒的事儿的,非得天天拿出来数落几句不可!
这个想法吓得她一激灵,连忙摆正了身子,收起脸上的倦容,努力摆出一副笑脸来,“跳舞跳的我腿都疼了,您也来——”
“达西小姐?”伊丽莎白转过身来,惊讶地发现,眼前竟然不是那些太太们,而是舞会主人的好友,乔治亚娜·达西?
她立刻更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请武曌也坐下,“我不知道是您,您也是来休息的吗?”
伊丽莎白侧头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达西,只有武曌自己过来了。
武曌顺着她的
手势坐到沙发一侧,脸上带着微笑调侃道:“跳舞跳的脚都累了——伊丽莎白小姐,今天晚上好像只跳了两曲舞吧?”
伊丽莎白说谎被抓个正着,脸上羞得通红。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罔顾左右耳而言他,“达西小姐没有跟达西先生去跳舞吗,是今天的舞曲不合心意?”
武曌对这个看起来毫不世俗的大胆姑娘感兴趣极了,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当年的太平,也是这样的娇憨可爱,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狡猾。
所以她一点也不在意伊丽莎白生硬的转圜,反而顺着她的话笑道:“大厅太热,哥哥出去吹一吹冷风。我自己无聊,看见您也是独身一人,所以过来搭个话,伊丽莎白小姐不欢迎吗?”
“欢迎,怎么会不欢迎!”伊丽莎白连忙摆手,生怕武曌误会。她对武曌的印象好极了,善解人意、平易近人,而且有点可爱的小幽默。
“跟她的哥哥完全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阿九:不,伊丽莎白你错了,达西小姐比她哥哥还要冷酷还要无情还要无理取闹得多的多的多多了!!
明天我要上夹子啦~为了冲千字收益,所以会晚更一点,大概在晚上十一点钟左右把两章一块儿放出来!
第34章 内瑟菲尔德
内瑟菲尔德的舞会几乎搬空了整个朗博恩的人,舞会上不止有年轻的小姐和小伙子们,就连年长一些的绅士和太太们也都来了。
舞池里尽管都是些年轻人,但放眼望去,在大厅角落的休息区里不难看到三三两两讨论冬季打猎夏季垂钓的中年男人和八卦邻居们家长里短的太太们。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太太们是有未出嫁的女儿,但也还有很多是纯粹乐意来凑这个热闹的——毕竟还没有谁不好奇内租下瑟菲尔德庄园的宾利先生,更何况听说这位从伦敦远道而来的绅士年轻英俊又多金。
但要说起舞会开始之前最吸引大家注意的,还不是内瑟菲尔德的住户宾利先生。而是他的朋友,达西先生。
原因倒是很简单,卢卡斯爵士从拜访了回来就说啦,达西先生不仅家产丰厚,而且自己每年能有一万英镑的收入,那可是比宾利先生足足高出一倍,比朗博恩的绝大多数人家高出七八倍的收入啊!
而且舞会开始的时候,小姐太太们偷偷打量下来,纷纷满意地表示,这位先生可比宾利先生看起来沉稳有魅力多啦!
在这样的光环照耀之下,达西迅速成为舞会的焦点,或羞涩或大方地前来邀舞的小姐们不计其数。但遗憾的是,人们发现,达西先生从一开始跟他的妹妹跳了一曲之后,还没有再接受过哪位小姐的邀请,更不用提主动邀请谁了。
但也是因为达西先生表现出来的对自己妹妹的细心照顾,倒是让很多铩羽而归的小姐们平复了些羞恼的情绪,就连太太们都在私底下说——
“别看达西先生看起来严肃又挑剔还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对自己的妹妹真是细心又体贴啊!”
“可能是他本来就不擅长交际吧,也对,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这么容易就跟别人打成一片的呢!”
“年轻人嘛,他一定是放不开,说不定心里不知道怎么渴望跟小姐们跳一曲呢!”一个太太断言达西的内心一定也极想跳舞,只是碍于面子有些害羞。
“说的也是!只要我们的小姐们热情一点,放不开的达西先生下半场一定跟花蝴蝶一样,飞在小姐们的裙摆上!”
达西先生冷淡挑剔的小小缺点——尽管他自己完全不认为这是缺点——也在这样的情形下让人们很容易地理解了,所以舞会的下半场,达西先生停下了跟自己妹妹的舞曲之后,几乎每一个小姐都自己想或者被妈妈怂恿着过来邀舞。
达西不堪其扰,只得在武曌的提议下自己躲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才有了武曌独身过来遇到伊丽莎白的事情。
“哈哈,这真是太好笑了!原来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吗?”
武曌靠在沙发上,笑得泪花都从眼角溢出
来了,她一边拿过手帕轻轻揩拭眼角,一边还是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大家都认为哥哥渴望跳舞?这可真是……我还没见过他有想要跳舞的时候!”
不怪武曌笑得这么开心,实在是伊丽莎白把刚刚朗博恩太太们的样子学得惟妙惟肖,那句花蝴蝶的形容更是戳到了她的笑点上。
“上帝啊,我完全没办法想象哥哥是怎么渴望跳舞的,还‘花蝴蝶’?他不像蜜蜂一样仗着刺把姑娘们都赶到自己三英尺之外就已经是心情好了!”
伊丽莎白让武曌笑得脸色发红,说完了才发现达西小姐竟然好像有种魔力,让人就想讨她开心。明明两人今天晚上才见面,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把这些话都像好友交谈一样,吐槽似的说出来了。
“伊丽莎白小姐——好正式的名字,伊莱扎,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武曌笑够了,想要跟伊丽莎白聊聊,才发觉她的名字简直端庄正式的不像话,叫出来好像是外交辞令,一点也不亲密。
“当然可以!”伊丽莎白连连点头,自己也脸色红红地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这是个太正式的名字。如果不介意的话,达西小姐,您可以叫我伊莱扎或者莉齐,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武曌笑着点点头,“那你也不要叫我达西小姐了,叫我乔治亚娜或者吉娜,哥哥平常总是这么叫我。”
“嗯,好的,乔治亚娜。”伊丽莎白乖巧地答应下来,看得武曌忍不住想要摸摸她的脸。
“那么,伊莱扎,你怎么不去跳舞了?”武曌想要多了解一些伊丽莎白的事,顺势开口问道,“两曲舞不至于让年轻的小姐这么累吧?”
“乔治亚娜你不是也没有去跳舞吗?”
伊丽莎白先是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过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诚地说:“刚刚我不小心听到了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的对话。”
她又发挥了自己绝佳的模仿天赋,把刚刚两个人的语气、对话又在武曌面前重现了一遍。
“达西先生说的没错,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借着这个舞会展示自己,那在舞池边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别人,还不如我来角落躲个清静。”
说实在的,达西刚刚的话换做别的小姐听了着实有点伤人,气恼伤心之下一走了之也说不定。
但伊丽莎白生性活泼,爱开玩笑,遇到什么自己觉得好笑的事情都会感到有趣(注1),这次不小心听到达西和宾利的交谈,尽管那一瞬间有点生气,过后她也没当回事。
难道还能要求每一个人都会喜欢自己吗?伊丽莎白自知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当她跟武曌说起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点觉得好笑的神情,说到自己不愿意去跳舞还带着点洒脱,“我不愿意去跳舞。至少不愿意为了把自己嫁出去就
在舞会上抓住每一个男人拼命展示自己。每一场舞会都打扮得像个求偶的孔雀,却不知道自己露出来的屁`股有多难看和好笑。”
“意趣相投。”武曌原本靠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笑着探出身子来伸手同伊丽莎白握了握。
伊丽莎白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她握住武曌的手,还在她的带动下摇了摇,半晌才干巴巴地问道:“您、您还会纠结这一点吗?”
“呃,我是说您的财产,哦,对不起,是您的相貌家境地位,有了这个难道还会为了婚姻犯愁吗?”
伊丽莎白不自觉地又用了敬称。
“你,你可以不用称呼我敬称的,伊莱扎。”武曌笑着补充了一点,但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将问题反抛了回去,“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丈夫?”
伊丽莎白没有得到答案,有那么一点小失望,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顺从地回答武曌的话,“嗯,英俊、富有当然很好,但也不是必需的,他可以不那么有钱俊朗,但至少应该尊重我的意见、有责任心、能承担起家庭的重任,不要像爸爸那样冲动地冲着美貌结婚——婚后两个人完全没有相合的语言,那太痛苦了,妈妈很痛苦,爸爸也不开心——或者我们还可以谈一谈互相都感兴趣的话题而不至于冷场……”
伊丽莎白说着说着才发现自己竟然提了这么多的要求,好像刚刚说的那个要求不多是虚伪的推脱一样。
她捂着额头避开桌子上烛台的灯光,往后一躺,瘫在沙发上放弃般的说道,“哦,天哪,算了——至少不能是个蠢货吧!”
武曌让她说得哈哈大笑起来,连连摆手,“这个要求很低了,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你可以放弃跟他结婚!蠢货?哈哈!”
武曌的情况跟伊丽莎白不尽相同,一个是虽然厌恶虚假、充满铜臭的婚姻,但对爱情还抱着满满希望的小姑娘,一个却是历尽千帆,尝遍酸甜苦辣,完全不会期待爱情,只对美好的□□感兴趣的女皇陛下。
她们的观点怎么会完全相同呢?
即使武曌跟伊丽莎白坦诚自己的想法,她也不会理解的,只会脸色羞红——跟一个怀抱着对爱情美好向往的小姑娘谈男人的rou体?算了吧,我们的女皇陛下还没有这么丢节操……
武曌笑得伊丽莎白脸色通红还犹自不止。弄得伊丽莎白连忙解释,“我不是说除了蠢货都可以,我的意思是……”
“嗐!”伊丽莎白自己也笑起来了,最后承认道,“好吧,真的不是个蠢货我就能接受了,至少别让我以后还像现在一样出门总是担心有人给家里丢脸,那我就要疯了!”
武曌笑得呛咳起来,连忙端了一杯酒要压一压,不想手才伸出去就被人轻轻地按住了。
“酒可不是什
么好东西,至少在您成年舞会之前,少喝一点。”
一只纤长且骨感分明的手伸过来捏住了武曌面前的高脚酒杯,缓慢但坚定地挪了开来,并在桌子上换了一杯柳橙汁塞到武曌的手里。
“尝尝这个,比酒更能解渴。”
伊丽莎白只是跟武曌说话全神贯注,所以才一时没能察觉迎面走来的人,这时候都到了眼前,当然不可能看不到,只是这个角落里不如舞池灯光明亮,来人又背着光,她只能看到一个身穿黑色礼服的模糊身影。
伊丽莎白也能猜到来人是跟武曌熟悉的人,想必是内瑟菲尔德住着的某一位绅士,深觉自己这样不礼貌,连忙抬起头来想要跟来人打一声招呼。
正巧来人抬起头来,伊丽莎白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看清了他的样貌,脸上的笑意立刻就凝住了——天啊,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容貌!
铂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狭长的铁灰色凤目,冰冷的无机质颜色让跟这双眼睛对视的每一个人都触之即惊,不敢直视。
顺着眼睛看下去,是高挺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尖。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好像随时能挑起一个讥讽的微笑。
离得近了才能发现,那人身上穿的天鹅绒晚礼服不是黑色而是墨绿色的,左胸带着一支胸针,细碎的钻石簇拥着正中硕大的一颗祖母绿,颈间的领结是塔夫绸的蝴蝶结,沉稳而不夸张。
伊丽莎白还注意到,他伸出来的手腕上带着跟胸针明显配套的袖扣,银色的底、墨绿色雕成了不知什么植物的叶子形状的宝石,跟身上的礼服交相辉映,低调奢华,除非仔细打量,否则不能注意到这双袖扣。
伊丽莎白微微失神——她从没有见过容貌这样出色的男人。
尽管她敢向天发誓,绝没有对这个男人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胸腔里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连带着脸庞都红的发烫。
来人正是一直在舞会上不曾出现的斯图特。
他地位崇高,又是家学渊源的贵族。
即使不过来捧场宾利也不敢说什么,直到舞会不能再拖,斯图特也没有过来。所以宾利只以为他不愿意参加这样的乡下舞会,才宣布了开始。
没想到舞会中场,斯图特竟然来到了舞会上,还不是热闹的舞池,而是这样一个僻静的角落。
武曌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来人是谁,她一笑,也不反驳,接过柳橙汁来在唇边啜饮一口,垂头望着泛光的玻璃杯,淡淡地问道:“伯爵阁下,舞会都过半了,怎么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