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伸手接过，小心端到面前，先是闻了闻味道，称赞了一句“好香！”接着才慢慢饮入，回味良久，顶着宾利灼灼的眼神笑赞道：“焦香浓郁，比常喝的红茶味道要香得多了！”
“我能有这个荣幸也尝一杯吗？”
武曌还在回头看着达西，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问句，转头一看，不是斯图特还能是谁！
“伯爵阁下，怎么这时候出来了？”武曌想起昨日他离开时的样子，不由挑眉问道。
斯图特看起来泰然自若，全然不像是昨日质问武曌为何这样躲避自己的样子，闻言也只是淡淡道：“茶香太浓，徇味而来。”
武曌一笑，也不介意。
她正伸手拿一个新茶杯，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手伸到半路一个拐弯，回到自己面前，拿起自己刚刚的杯子斟了一杯茶，笑问道：“伯爵阁下，要尝一尝吗？”
武曌背对着达西，达西看不清她的动作。斯图特从这个角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一阵心旌神摇，不由自主地接过杯子深深嗅了一口。
“的确引人入胜。”也不知他闻见的是茶香还是武曌的脂粉香，称赞的是茶还是武曌。
武曌恍若未觉，顾自低头分茶。
斯图特看着她金色的发顶，只觉得像是被小猫挠了一爪子又迅速缩了回去，恨不得抓住这只贼猫狠狠撸一把才能一解心头痒意。
一股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飘荡着。
离得最近的宾利一无所觉，还一心想着茶，听了更忍不住，连忙渴望地看向武曌，满脸的欲言又止。
青娘忍不住偷笑，她可是知道武曌绝不可能亲手斟茶给宾利的，索性笑道：“宾利先生，我来倒一杯给您吧。”
宾利哪管是谁斟茶，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
”
卡洛琳和赫斯特夫人又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一个是对斯图特有畏惧之心，一个是想着昨夜的丢人事儿，心里尴尬，又有些负气。
这下只能闻着茶香，喝不着茶水了。
气得赫斯特夫人心里连连抱怨，还不如就学学赫斯特，在屋子里睡一天！
混杂着武曌达西和斯图特之间诡异的平衡感，这一日就这么消磨过去了……
原本第二天是宾利最期待的一天，贝内特家的小姐们要回访嘛！
谁知连着几天大雪，雪深得连车轮都能埋掉一半儿了，贝内特家的小姐始终没能上门拜访。
宾利闷闷不乐。
唯有卡洛琳暗暗高兴，她始终认为哥哥应该娶一个真正的淑女，而不应该在乡下找一个粗俗的乡绅的女儿。
自从斯图特拒绝跟她合作之后，她的心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小念头正蠢蠢欲动……
这日，众人仍聚在起居室内，卡洛琳一边在室内昂首漫步，一边大声向赫斯特夫人抱怨，“这鬼天气，糟糕的乡下，出去走一圈鞋子都要扔了。简直难以想象这里会有什么美人。”
还不等抱着同样心思的赫斯特夫人附和，赫斯特就从门外进来了，他兴奋地大喊道：“我的上帝，雪停了！”
宾利一蹦而起，大声嚷嚷：“舞会！我们的第一场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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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内瑟菲尔德
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雪，宾利先生被关在庄园里什么社交活动都停了，每天凑到窗子前看三四遍天气。
达西和斯图特本来就不爱交际，倒也还好，一切如常。但这对生□□热闹的宾利来说可真是难熬的惩罚。
他连每天餐前祈祷都换成了让天气快点变好，舞会顺利举行。让武曌听了又好笑又无奈。
大概上帝都被宾利的聒噪弄得厌烦了，为了让自己耳边清静一点，索性让天气放晴。
宾利的愿望终于没有落空，赫斯特过来开心大叫雪停了的第三天，内瑟菲尔德原定的第一次舞会在推迟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成功举办了！
今天一过中午，内瑟菲尔德的先生小姐们都回了各自的卧室换装打扮。
属宾利最兴奋，他不仅上午十点钟就回了房间，自己换了一身又一身礼服之后还不过瘾，干脆叫了两个男仆搬着自己装衣服的箱子一溜烟敲开了达西的门。
“菲茨，你的眼光一向比我好的多了。这次舞会的礼服，你来给我参谋参谋如何？”
宾利一边指挥仆人把箱子放在穿衣镜前，一边自己毫不见外地翻起来达西的衣柜，背对着达西大声笑道：“不要觉得吃亏，达西先生。我也来给你看一看今天晚上的装扮——你要知道，有时候自己照镜子是看不出来差别的！”
达西见惯了宾利上蹿下跳的样子，也不管他在自己的卧室的衣柜里东翻西翻，反正里面除了些衣服配饰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他自己则稳坐在起居室的书桌后，翻着报纸头也不抬地回道：“你不用找了，我今天晚上没有参加舞会的打算。”
“什么！？”
宾利大吃一惊，他忽地从卧室窜出来，双手摁在达西的书桌上，满脸难以置信地发问：“难道你要让一个陌生人跟达西小姐跳第一场舞吗？”
“她可才十六岁，连自己的成人舞会都没有参加过呢！你难道不怕她会无所适从吗？”
宾利谴责地瞪视着达西，好像他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决定似的。
不过也就是一会儿，他自己想了想，就泄了气，耸肩道：“好吧，我忘了还有斯图特伯爵。如果你不愿意参加舞会的话，他应该会承担起兄长的责任，跟达西小姐跳第一曲舞的。”
“但是达西，我还是劝你多社交，动一下，实在是太无趣了。”
宾利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忍不住继续劝达西。
不得不说，一个天真的人插起刀子来可比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厉害多了，宾利的话简直就像一支冰箭，瞬间就破开了达西的防御，在他的心上狠狠扎了一箭。
斯图特？跟吉娜跳第一支舞？这不可能！
达西几乎是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他拦住要往卧室去的宾利，
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干咳一声，“也替我找一件。”
宾利大笑。
武曌也在屋内换衣服，小姐们的礼服裙、配饰可比先生们的麻烦多了，加上还要化妆、盘发，武曌已经在梳妆台前坐了两个多小时了。
她透过妆台前的镜子看着背后忙碌的青娘，给自己盘发的萨拉，抬头笑向萨拉感叹，“这个样子，有些像是从护国寺进宫前夜了。当年也是青娘收拾行李，你就想尽了法子不知从哪里找了不少的假发，给我梳成了宫妆。”
她点了点镜子中的自己嫣红的嘴唇，“当年也是差不多这般年纪。”
萨拉默默听着，她嘴笨，一时想不到什么话来说，又怕武曌伤情，忙趁武曌望着镜子的功夫，朝后面抬了抬腿暗自招呼青娘。
青娘果然瞧见了，一面拿着什么东西上来，一面笑道：“所以说是咱们陛下洪福齐天，享了一辈子至高权柄，还能有机会再闲着享受一世。连咱们也托赖陛下的福气了！”
她说着，也不肯再给武曌想起这个的机会，忙把手中的东西递上去，笑道：“陛下瞧瞧这是什么？”
武曌正梳着头发，不能转头，侧脸看了一眼，顺着她的话笑道：“是什么？我瞧着像是皮子的什么东西。”
“陛下好眼力。”青娘忙捧了一句，才蹲下-身子，拿着小心给她在膝盖上套，原来是厚厚的狐皮护膝。
“这裙子好看不保暖，当年宫宴还能有宫人添炭。这个舞会上您肯定不愿意动的，可没有炭火时时添着。套上这个，不至于冻伤了腿。”
说话间，萨拉也替武曌梳好了头。
她得意地取出准备的皮制斗篷，眯着眼笑道：“不止青娘想着。我也想着了。这皮斗篷，好看又保暖。您坐下来的话肯定会需要。”
武曌连连笑着称赞她两人细心，“这样这个舞会也不难熬了。”
青娘从梳妆台底下钻出来，闻言一边拍着腿，一边笑着挤眼，“这个舞会怎么难熬了？那样绝色的美人，陛下您不想个法子好好亲香亲香呢！”
武曌让她说得大乐，指着青娘的鼻子笑骂道：“大胆！拿什么打趣你主子呢！”
青娘也不怕，笑着和萨拉抱成一团，两人还时不时蹦出来一句，“亲香！”
三人正笑成一片，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之声，卡洛琳的声音随后响起，“乔治亚娜，你准备得怎么样？”
三人对视一眼，青娘应声回道：“您稍等一会儿，已经可以了。”
萨拉在一旁偷笑，青娘一边拉着萨拉从地毯上起来，一边忍不住地笑说：“这位宾利小姐怕不是看上了咱们家达西先生，我看可只怕小心思要落空了。”
“明眼人都瞧出来了。可惜哥哥自己完全没这个心思。”武曌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到了年纪的确是
该成亲——至少我帮他掌掌眼，非要有一个强势的嫂子才行，制得住他。普通的英国小姐们成什么样？虚荣自大也就算了，最要紧是聪明一点！”
青娘闻言也是赞同极了。
萨拉扶着武曌已经走到了门前，忙向她摆摆手，做口型比划：“要开门啦！”
青娘连忙应声闭嘴。
开门果然见卡洛琳就站在不远处，穿着镶满花边的巴洛克风格大摆裙，束得极细的腰，系带紧紧的一直勒到胸下，衬托得胸更傲然。
卡洛琳也在打量武曌。
武曌只穿了湖蓝色真丝缎的宽松裙子，腰间挂了细细的金链，连着仿佛珠泪一般的水滴状珍珠坠大小相等的钻石环绕一周算是装饰。就连首饰，也是只戴了正中一颗方形海蓝宝的钻石项链和同款耳坠。
卡洛琳能一眼看出这身打扮价值不菲，就只是腰间的配饰就足够买她身上繁复杂乱的一整套不止了。
但她心里那股不愿服输的劲头作祟，一心想从武曌身上找出什么来，以证明自己要更打扮得宜。
可武曌的这一身，的确不止价值不菲，而且妥当极了。
卡洛琳打量半晌，终于发现了一个错处。她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单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脸上挂出虚伪的笑容来，假作吃惊地问：“乔治亚娜，你是忘记了带束腰吗？这可太有损女士的身态了！”
尽管武曌的腰肢纤细，身材纤秾合度，套在这身华贵的真丝礼服里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赘余。
但依照时下的流行来说，小姐们总是要把腰束得越细越好，卡洛琳那样才是符合要求的打扮。
卡洛琳刚刚从武曌身上昂贵的礼服和首饰上受到的打击瞬间一扫而空，她高傲地昂起了头，用一种长姐教训幼妹的高傲语气，故作亲密地埋怨起武曌来。
“是没有合适的束腰吗？还是不习惯用来束腰的木板？”
武曌也不回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卡洛琳一阵心虚，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又连忙挺直。
她自觉摆够了“长嫂”的威严，要拿出亲切的态度来拉拢了，便假笑着关怀武曌：“查尔斯从西班牙带来了新的鲸骨束腰，只用皮革，没有粗糙的木板。相信我，这比你平常用的木板要好受得多。让我的女仆给你拿一套过来。”
不等武曌开口，萨拉先笑起来，也不顾卡洛琳的怒气，低着头小声笑个没完。
“我想不用了。”
武曌干脆拒绝，别看她才十六岁，托赖达西家高大的基因，就已经长得比卡洛琳要高出半个头了。
这时候微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卡洛琳，简直能让她心惊肉跳。
“在彭伯利，你只能在女佣的垃圾桶里才能找到鲸骨的束腰——我不想为了别人的眼光而让自己受苦，美是他们看
见的，但苦可是加在我身上的。”
武曌轻笑着往前逼近两步。
“宾利小姐，如果您实在宝贝这几件鲸骨束腰，下次去彭伯利做客之前告诉我，我不怕麻烦，至少可以让女仆留下垃圾桶不要清扫。”
“你！”卡洛琳脸色涨红，目眦尽裂，恨不得扑上去厮打武曌！
“吉娜说的没错，这是达西家每一个人的信条，永远不要为了取悦别人，放弃自己。”
就在这时，楼梯下忽然传来达西的声音，成功止住了想要动手的卡洛琳——虽然动手了，她也碰不到武曌。
为了不让妹妹跟别人跳舞特意来楼上接人的达西，万万没想到，人还没接到呢，就先看了这样一场好戏。
他早就来了，不过听到这里生怕武曌吃亏才从楼下出声上来。
听到达西的声音，卡洛琳的气焰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尴尬不已。她脸色立刻从怒涨的通红褪成苍白、神色慌张地回头试图看清达西的神色。
但达西一直是严肃的样子，卡洛琳实在没办法从他的脸色知道他已经在楼下听了多久。
她嗫喏半晌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下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原本挺得高高的胸脯，系得紧紧的细腰，都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
武曌并没有这个好心替她解围，更何况哥哥可是替自己出声。
她轻轻拍了拍达西的胳膊，小声笑道：“舞会开始了？我们下去吧。”
达西自然答应，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卡洛琳的尴尬，又或者是注意到了也不在乎。此刻满心都是美丽的妹妹，间或还想着，这样美丽的妹妹第一支舞怎能假手旁人？
两人抛下卡洛琳，相携至舞会。
果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宾利那边乡绅都已经见了一拨儿。
一见两人，宾利立刻满脸兴奋地招手，大声笑道：“贝内特家的五位小姐，这位最美丽的小姐是简，简·贝内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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