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显得伊丽莎白狼狈不堪，武曌忙示意青娘把带来的那件自己的外套给她。
“伊莱扎，快穿上。”武曌关切地看着她，“我让萨拉去煮驱寒的药汤了，你赶紧去客房暖一暖，也不要再在门厅这个冷呼呼的地方了。”
伊丽莎白冷的直打哆嗦，上下牙关不停磕在一起咄咄作响，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打结，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又冷又急，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表示感谢。
简看起来更脆弱些，整个人几乎都窝进了宾利的怀里，眼睛通红都快要哭出来了。
青娘见着实在不像话，伊丽莎白又顾不上这些，只得叫了女佣过来，小声劝道：“快去客房吧。”
“等雨停了，我会让仆人去给贝内特夫人送信的。”武曌安慰道，“你别担心。”
伊丽莎白这下更添了羞愧，那些贝内特夫人临来之前得意洋洋预言的话像是刀子似的戳在她心上，让她几乎没脸见满是关切的武曌。
恰好这时女佣过来了，三个两个的上前半夹着伊丽莎白小心送上了客房。
又有几个客气地从宾利手里接过了简，也跟着上了客房。
宾利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上去，惹得斯图特和达西都忍不住皱起了眉——不管怎样，那还是两个未婚的小姐！
武曌也深觉不妥，连忙推了一把近在身边的斯图特，扬头示意，“跟上去，把查尔斯追回来。”
斯图特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却是含着笑意应了这一声，临走还不忘拉上了皱着眉的达西。
武曌叹了口气，看着他们两个匆匆的脚步在二楼边上远去了才觉出身上冷意泛了上来。
“去会客室，我暖一暖换身衣服再回去。”
会客室内只有宾利姐妹和赫斯特先生，赫斯特夫妇看起来更是毫不关心，连关心的样子都不愿做出来，卡洛琳还沉浸在达西对伊丽莎白的赞扬里没出来，浑浑噩噩地让赫斯特夫人拉着一圈圈的消食散步——这都一晚上了，赫斯特夫人还撑得难受呢！
赫斯特先生还在兴致勃勃地摆弄手里的纸牌，两位贝内特小姐的遭遇对他来说还不如回味晚宴来的更吸引人，看见武曌带着萨拉回来，连忙扭动自己胖胖的身躯，努力面对着她大声夸赞。
“不知道您是从哪里找来的侍女，手艺简直太好了！”赫斯特的目光遗憾地从萨拉年轻的面庞上滑过，“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想要把她们招揽到自己家里了——
打个商量吧，达西小姐，您割爱，让我一个如何？”
他趴在沙发上，使劲往前探着身子，哀求道：“在我尝到了今天晚宴的美味之后，又让我回到以前的水平，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武曌伸展双手，让青娘和刚刚端着一碗浓浓的姜汤赶到的萨拉脱下自己身上斯图特宽大的外套，并拿着毛巾擦拭头丝和礼服上刚刚在门厅窗台前沾染的水珠。
闻言，她也不看向赫斯特，仍是昂着头合眼拒绝，“您还是别想了，我是不可能放手的。”
萨拉笑着起身端姜汤给武曌驱寒。
赫斯特眼巴巴地望着萨拉手里的姜汤，辛辣甜香的味道直冲脑门，他更垂涎了。
他忍不住遗憾地又看了青娘一眼，萨拉只会甜点，对他的吸引力还没有这么大，青娘的手艺他可实在是欣羡不已，他的眼在青娘身上流连忘返，奈何武曌不肯割爱，赫斯特实在是惋惜。
“哼。”赫斯特身侧传来一声冷笑。
原来是散步的赫斯特夫人绕到了这里，她剜了赫斯特一眼，尖刻且毫不留情地回顶，“那还要看你养不养得起专门的贴身女仆！”
“不过，”她旋即将眼投向青娘，倨傲地开口，“青娘，你的手艺勉强算是值得称道——以后内瑟菲尔德的厨房就交给你了。”
今天的晚宴上、刚刚的门厅里，斯图特对武曌的情意几乎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赫斯特夫人看在眼里恼在心里。
在她高傲的价值观里，自己得不到的青睐，那么，就没有人应该得到！凭什么当年斯图特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甚至、甚至还可怖地威胁她，而到了武曌身上，就成了这个她得不到的男人殷勤讨好！
赫斯特夫人一瞬间忘了自己盘算的宾利和武曌之间的小九九，只想要通过打击武曌的贴身侍女，让武曌丢面子——毕竟一个应该远离厨房的小姐，她的贴身侍女成了照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厨娘，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我会让查尔斯再给你开一份薪水，你在达西小姐那里能拿多少，在宾利家就也能拿多少。但是以后晚上可以记得做些稍清淡的晚餐，今天晚上过于油腻了，不利于保持身材——这是你的缺点，没有替小姐们考虑周到。”
“另外，萨拉的手艺勉强也过得去，记得以后早上七点之前送一份早餐到我房里，今天的‘樱桃毕罗’就不太适合早上品尝。你应该多试试适合我们伦敦口味的新点心……”
卡洛琳原先还在赫斯特夫人身边，听到话越说越过分，摇动扇子的手停滞了一瞬，她立刻觉得不妥，迟疑地看了赫斯特夫人一眼。
她本想出声圆场，但鬼使神差般的想到了舞会当晚武曌是如何“顶撞”她的，自己之后又是怎么丢脸地向她低头道歉，恳求
武曌的原谅，不由顿了顿，又把话咽了回去。
但卡洛琳还是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尽力使自己离赫斯特夫人更远一些，却始终不曾出声反驳。
赫斯特夫人犹自不察，还在滔滔不绝。
不想武曌猛地睁开了眼，冰冷出声，截断了她的话，“赫斯特夫人。”
赫斯特夫人的话戛然而止，看起来还有些不满武曌的打断，她倨傲地看向武曌，掸了掸自己的袖扣，嘴角向下，高高在上地回道：“有什么疑问吗，达西小姐？我替你教一教女仆应该如何提升自己的素养，你还太年轻，不明白，女仆不教是不能……”
“赫斯特夫人！”
武曌神情冰冷，一抖青娘新拿来的大毛披肩，打断了她的话。
“我想，如果不是在你因为吃的太撑，而不得不在会客室里像挺着肚子的母老鼠一样整晚四处转来转去的情况下，刚才你说的话还能有几分说服力。”
“我不打算让青娘和萨拉兼职厨娘。”武曌一针见血，直白不留情面地指出了赫斯特夫人的阴暗心思，“达西家也付得起她们的薪水，不过是每年几十镑的事情——哦，或许对赫斯特夫人来说，每年几十镑，我不该用‘仅仅’来形容？”
武曌今晚特意装扮过的面庞衬在大毛披肩里，长眉入鬓、烈焰红唇，格外冷艳而凌厉。
她挑起唇角，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赫斯特夫人放心好了，就算什么时候我连这几十镑都付不起了——”
武曌拖长了声音，恶意的微笑，“也绝不会占一个年金连一千镑都没有的太太的便宜，尤其是她还是个靠出嫁了还替兄弟打理家事沾油水生活，丈夫也要靠兄弟养活的可怜的中年妇人——那可太不仁慈了。”
这话犀利且毫不留情面，把赫斯特夫人的遮羞布扯了个干干净净，掩藏在华丽衣袍底下的肮脏羞窘一览无余。
她该庆幸的是仆人们因为下雨忙着收拾外面的东西，没几个在这里守着，丢脸还不算丢的太彻底。
当然，相信不出一个晚上，其他的仆人就也会知道这些的，并且知道的只会是添油加醋的版本，不出几天，本地的仆人们回了家，相信朗博恩的人也会知道赫斯特夫人华丽外表下的一干二净的口袋。
“今天青娘只是为了招待我的客人才会下厨，以后也只会按我的吩咐做事。”
武曌再次讥讽道：“如果赫斯特夫人想的话，不如拿着你仅能拿出来的这几十镑，去白金汉宫问一问女王陛下，看她愿不愿意分你一个厨娘？”
“我、我想你还不是女王陛下。”赫斯特夫人已经被武曌逼的毫无退路了，这时候更是不肯露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反驳的点，连忙反唇相讥，“跟陛下比尊贵，你还差得远呢！”
她满以为自
己这话能让武曌退缩。却不想这下不止武曌了，就连因为她的话脸色难看的青娘和萨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可不就是女皇陛下！
赫斯特夫人让她们笑得不明所以，恼怒大喊，“不管你怎么说，内瑟菲尔德的租住者还是姓宾利，而不是达西，在别人的地盘上，达西小姐也这么肆无忌惮吗！内色菲尔德庄园不欢迎你这样无礼的客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姓赫斯特？”武曌冷笑一声，“别说是姓宾利的人邀请我来做客，即便不是，也轮不到一个蛀虫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想要赶走我之前，赫斯特夫人最好仔细考虑考虑，你在伦敦租住的多菲小屋——”
武曌悠悠笑了，那笑容明艳得仿佛是一朵牡丹花，让人心神沉醉，可在赫斯特夫人看来，那就像是魔鬼的催命之笑，她心惊胆战地等待武曌最后的宣判。
“多菲小屋离女校不远？正好是我毕业的地方，校长麦瑟夫人一定愿意给她的优秀毕业生提供一个微不足道的帮助。在你返回伦敦之前，相信多菲小屋肯定会有学生家里愿意接手的，只是但愿赫斯特夫人到时候不要看着被扔出来的零散家具崩溃——虽然我想除了房东的家具，您的那些那也就是一辆马车的东西。”
“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让我想想——股票的走向没人能说得清楚，即便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也可能让这些飘忽不定的财产消失。”
“就像当年，一个虚假的拿破仑重返欧洲大陆的消息，就让西班牙公债一个钟头蒸发了足足几千万法郎——赫斯特家的资产，顶得住这样的消息吗？只怕用不了一个钟头，您那可怜的、仅有的几千英镑就灰飞烟灭，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
“你不能！”赫斯特夫人脸色涨红，什么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了，只会着了魔似的反复重复这一句——她既没有武曌那样多的财产等着继承，可以让她挥霍享用，当年在女校因为性格的缘故，也没有知心的朋友、教师肯为她排忧解难，唯一的能派上用场的丈夫还是个只会吃吃喝喝的废物！
武曌背过身去不看她，声音仍是轻松的仿佛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你显然知道我可以。就算我从内瑟菲尔德搬走，也不会流落街头，但你——可就不一定了。”
她着重强调“不一定”这个词，挺直的脊背看起来骄傲无比。
“你该明白我的意思，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赫斯特夫人？”
赫斯特夫人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不住哆嗦着，整个身子都像泄了气似的瘫软下来，过了好半晌，才抿着干裂的嘴唇，低声讷讷回应：“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回伦敦的。”
武曌矜持颔首，抬腿动作优雅地向门外走去，这里暖也暖
够了，再跟蠢货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她怕自己会变蠢。
“卡洛琳小姐，你也应该知道查尔斯面前应该怎么为赫斯特夫人的任性掩饰吧？”
武曌临出门之前，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躲在靠着门的一张书桌后的卡洛琳，语含警告。
卡洛琳已经被吓得呆了，这个时候她才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当初敢讽刺武曌是有多么愚蠢自大。
她不由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亏已经道歉了。”
这想法才从脑子滑过去，就听见武曌的警告，卡洛琳猛地挺直了腰背，慌忙点头答应，不等武曌出去就自作聪明谄媚地讨好道：“我会跟查尔斯说的，是菲奥娜自己忍受不了乡下没有舞会的日子，赶在社交季结束之前一定要回伦敦。”
“那就最好了。”武曌勾唇一笑，步态从容地向门厅走去，看起来并不打算再对卡洛琳多说什么。
卡洛琳眼睁睁看着武曌三人走出会客室，霎时长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手软脚麻，站都站不稳了。
武曌淡定出了会客室，才迈出两三步，不想门后的阴影内就出来个人，身躯高大挺拔，即便昏暗的灯光也无损他的美貌。
“达西小姐，我才给您传的消息，您可立刻就用上了。”
门外的美人，斯图特缓缓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大肥章！快夸我！
小剧场
达西：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我妹妹最漂亮……
斯图特：同意楼上！感谢在2020-02-05 20:54:43~2020-02-06 21:1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眼妹 50瓶；祥和安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内瑟菲尔德
内瑟菲尔德庄园不像彭伯利，这里长久没有人居住，房主也并不在这里，只是雇佣了几个佣人打扫，更不用提像彭伯利那样三年翻修一回了。
走廊和楼梯旁的墙壁都是石料的刷了一层墙漆，因为不曾刷新，都成了灰白陈旧的颜色，一到了夏冬两季多雨雪的时候，墙面上总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楼梯原本也是石料的，当年的房主为了彰显奢华，特意覆盖了一层橡木木板，可惜却没有涂漆，时间一长，楼梯上的木板都鼓起了或大或小的气泡，踩上去吱呀作响——就像武曌现在脚下发出的声音。
尽管她只穿了室内才穿的软底鞋，但踩在楼梯上还是响个不停，伴着身后斯图特缓慢而又沉重的皮鞋踏上来的咚咚声，窗外哗哗的雷声雨声，好似一曲并不欢乐的交响曲，压得人屏声静气。
青娘紧赶两步挥退守在起居室门口的两个女佣，在门前站定，亲自打开了三楼起居室的门，“小姐，您请。”
武曌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回头招呼斯图特，率先进了起居室。
斯图特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满，追着武曌的脚步随后进了大门。
青娘转身扶着门框缓缓关门，期间抬头悄无声息地看了一眼武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各自会意。青娘旋即退出门外，自己跟萨拉默默守在门旁把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