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了害怕
，言语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敬畏。
武曌心里暗笑，面上却分毫不动，并不直接回答莉迪亚的问题，故意从侧面烘托。
“那只胸针，你卖了两千八百镑。这是个什么样的数字，我假设你是知道的——即便是贝内特家一整年的收入也没有这么多。如果换到普通农民身上，这会是他们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巨款。”
“之前在伦敦，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也是起了歪心思，不过，没有你这么大的胆子，只不过是偷了一双鞋。”武曌慢慢地说着，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莉迪亚的神色。
果然见她被吸引了过来，情不自禁地凝神细听。
武曌的目的达到了，她一笑，紧接着说道：“只不过是一双可能价值还没有一先令的鞋子，那个姑娘就被判了□□十个月——十个月，她都要在最阴冷、黑暗、潮湿的监狱里度过，没有人会去看她。因为她丢尽了家里人的脸，她不得不忍受众人的白眼，狱卒的打骂，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莉迪亚听得入了神，忍不住套在自己的身上去想，听到这里，已经吓得缩了起来，手脚不停地发着抖。
“这还只是一先令，”武曌笑着看向莉迪亚，故意问道，“那你说，偷了价值两千八百镑的胸针——你该会有什么下场？”
“会不会被扔进伦敦塔里，终年不见天日，每天听着临近犯人哀嚎。说不定为了让你老实，还会用刑——‘女巫的椅子’，你听说过没有？”
莉迪亚的头摇得飞快，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没有、我没有听过……”
“那是一张铁椅子，椅子的扶手、靠背、椅面上，都竖满了尖锐的铁钉，他们还会把椅子加热，到时候，被绑在上面的人，就像这样！”
武曌说着，出其不意地猛地往下一按莉迪亚的肩膀！
那张椅子早就被莉迪亚折腾的歪歪扭扭了，武曌猛地一动作，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咔咔的碎裂声，莉迪亚只觉得肩上一紧一痛，紧跟着椅子突然碎裂，她整个人伴着四散分裂的椅子，轰然倒地！
莉迪亚吓得大叫起来！
武曌不为所动，这个把莉迪亚吓得不轻的变故在她身上好像连眼都不值得眨一下，犹自不紧不慢地说道：“椅子上的人整个被按进铁钉里，还有加热的火盆，皮肉很快就会烧焦了，到处都是焦糊的味道……”
莉迪亚更害怕了，她拼命扭着身子想要从绑着自己的绳子里逃脱，好像已经感觉到了炽热的铁钉在烧灼着自己的皮肤。
她身上的斗篷，散落开来，加上刚刚被男仆们压住扯得裂了的裙子，混合着挣扎间，在旅馆地上滚动而展上的不知几年没有清扫过的灰尘，简直狼狈极了。
武曌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直到莉迪亚终
于放弃，整个人瘫在地上，崩溃的大哭声渐渐放缓，才开口道：“但我不会那么做。”
莉迪亚一顿，挣扎和哭泣声慢慢止住。
“看在我跟你姐姐交好的份上，也为了不让你的家庭蒙羞，我不会那么做。”武曌重复道，“我不会报警，不会公告，也不会把你扔进监狱。”
莉迪亚慢慢抬头看向武曌，眼睛里交杂着希望和不可置信，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不会追究我了吗？”
“不。”
武曌不出意料的回答让莉迪亚眼中的希望慢慢熄灭。
“我不会报警，但并不是说就完全不会追究了——我要你跟在我身边，会有人严密看管你。”
“可，可我跟在您身边，又有什么用？”莉迪亚满面不解，她抬起灰扑扑的脸，那上面还被泪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看起来好笑极了，狼狈极了。
“别以为我是让你去做小姐享受的。”武曌意味不明地一笑，“做我的侍女，侍女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会有人告诉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就是你该得到的教训。”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的，但经过刚刚武曌可怖的形容，莉迪亚竟然觉得做侍女也没有那么难受。
“进监狱，和做我的侍女——你选一个吧。”武曌适时出声提醒。
“做您的侍女！我选做您的侍女！”莉迪亚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选择，生怕武曌改变主意把她扔进伦敦塔。
其实进伦敦塔不过是武曌骗她。伦敦塔固然黑暗可怕，但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里面都关过什么人？
彼得二世的皇后安妮、父亲还在位时的现任伊丽莎白一世……
无一不是身份显赫或者对国家有重大威胁的犯人，莉迪亚一个偷盗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被关进伦敦塔！
但伦敦塔的名声在外，实在是太响亮了，所以武曌干脆借用一下咯。
而且，看起来效果很好——莉迪亚这不是立刻就答应了做女仆？
武曌满意的点了点头，有往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莉迪亚，高傲地说道：“之后，跟着我去伦敦。贝内特夫妇那里，会有人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如果不想进监狱，你应该知道怎么掩饰这件事的，对吗？”武曌声音平静，“等一会儿会有人给你换上新衣服——去参加今晚的舞会吧。不然，除了会怀疑的你父母，还有个‘军官’该等急了。”
莉迪亚猛地一抖，她吃惊地睁大了眼，万万没想到武曌竟然连威克姆的存在也知道的这么清楚。
“提醒你一句，威克姆可不是什么好人。”武曌淡淡地笑道，“既然做我的侍女，那我也不介意多说一句——这可是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恶棍，明天，你就该看到有多少人来跟他要债了。”
武曌说完，也不管莉迪亚有多吃惊又愤怒，转身利落地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迎面就见到逆光而立的斯图特，正微笑着看向自己，武曌一挑眉，故意道：“怎么，伯爵阁下看见我这个凶恶的样子，退缩了？”
“怎么会？”斯图特失笑，“好威风！吉娜，你更让我着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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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教堂
梅里顿毕竟只是个小镇，镇上的商店、住户，全都挤挤挨挨地靠在一处。这样的街道宽窄就可想而知了。
反正跟拉姆斯盖特用来度假的别墅区和彭伯利恢弘庞大的庄园是完全没办法相比的。
平常如果姑娘们一个个商店逛过去，大概也只需要半个小时就能逛完这两条街，更不用提现在伊丽莎白是坐着达西的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四蹄健壮，跑起来沉稳有力，速度也快。
伊丽莎白只觉得刚坐坐稳了没一会儿，马车就渐渐放慢速度，慢慢停了下来。她悄悄松了口气，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旁边坐着达西，她实在压力大增。
心里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伊丽莎白并不想跟达西尴尬相对。刚刚有武曌在场还好一点，她的注意力不会像现在这样全放在达西身上，尤其是在车内，达西绷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她着实有些难堪。
“先生、小姐，教堂已经到了。”
外面传来马夫恭敬的声音。
伊丽莎白连忙转头，诚恳地向达西道谢，“多谢您的帮忙，达西先生——那我就先下去了？”
达西顿了一顿，才点头道：“不用谢。祝您今晚玩得开心。”
伊丽莎白心里哀嚎，出了莉迪亚这么一档子事，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但她脸上还是尽力展开一个笑容，回道：“我会的。”
达西却不回话了，而是伸手替她打开车门，从马车内一跃而下，并不走远，而是在车身一侧站定，沉默着向伊丽莎白伸出了右手。
伊丽莎白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顺势搭在达西的手上微微用力，灵巧地从车上翻身下来。
“又要谢您一次了。”伊丽莎白向达西笑着致意。
“这没什么。”达西的回话仍然简短精炼，“舞会快要开始了。我的马车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晚上拉尔会送你回去的。”
伊丽莎白赶紧推辞，“不用！爸爸也会过来的，我可以坐自己的马车回去。”
“也好。”达西沉默了一下，点头同意道，“那我回旅馆接上吉娜之后，就回内瑟菲尔德去了。”
伊丽莎白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达西为什么会跟自己这样说。达西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他没必要跟伊丽莎白说明自己的行踪啊！
两人相对无言，呆立在寒风中好半晌。弄得旁边的马夫拉尔都有些犯嘀咕——怎么达西先生和这位小姐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不像是普通朋友，倒像是闹了别扭的小夫妻。
伊丽莎白先受不了这个古怪的气氛，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故作不在意地说道：“那我就进去了，再见，达西先生。”
达西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突然低声跟正要转身的伊丽莎白说道：“莉迪亚的事情不会泄
露出去的。你——你、你的姐姐简的婚事更不会受影响，你大可放心。”
他本来是想说伊丽莎白，那个“你”字一出口，又觉得不妥，伊丽莎白又没有结婚的对象，现在说婚事难道不是太奇怪了吗！
达西生硬地转到了伊丽莎白的姐姐简身上，让刚刚的那句话听起来僵硬无比。他自己都觉得生硬，停了一下，才掩饰似的补充道：“我是说，你晚上可以玩得尽兴一些。”
伊丽莎白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不能想明白，但她的心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怦怦跳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我会的。”
达西迟钝地点了点头，深深看了一眼伊丽莎白，什么话都没再说，只是又一脱帽颔首，转身大踏步上了马车。
拉尔赶紧也向伊丽莎白一鞠躬，小跑着跟上达西。
伊丽莎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马车就已经压着积雪疾驰而去了。
直到达西那架跟这个狭窄的街道格格不入的奢华马车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伊丽莎白才回过神来。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快被冻僵的笑容，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平白无故，笑什么！”
伊丽莎白回味了一下刚刚心里莫名泛上来的喜悦，竟觉得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声对自己说道：“伊莱扎，你做什么呢！”
“就是！伊莱扎，你做什么呢！”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吓得伊丽莎白赶紧转身去看，看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呼——原来是你们啊！”
背后正站着两个妙龄女子，都是伊丽莎白交情很好的朋友。
一个身形纤细，肤色白皙，满面含笑，看起来落落大方的是金小姐，另一个看起来身形略矮，身材圆润，皮肤稍粗糙，虽然也在浅笑，但还是能看出来腼腆羞涩的是卢卡斯小姐。
“你来的好早。”性格开朗的金小姐上前挽住伊丽莎白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刚才我看到了哦，是内瑟菲尔德的达西先生送你过来的。”
她暧昧地笑了笑，小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达西先生是不是在追求你？”
伊丽莎白的心猛地一跳，赶紧否认道：“怎么可能！茜茜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刚从乔治亚娜那里过来，她拜托自己的哥哥送我一程罢了。”
卢卡斯小姐玛丽也上来解围，“说起达西小姐，她可真是又漂亮又高贵。我都不敢多跟她说几句话，好像离得近了都是亵渎。”
“之前内瑟菲尔德的舞会上，我看见好多小伙子都偷偷打量她——她不来今天的舞会吗？那真是要让很多小伙子失望了。”
“哇！这还用说！”金夸张地大叫起来，“要知道，她可是有三万镑的嫁妆！哪一个小伙子
能敌得过这种诱惑！”
“从她来了梅里顿，我原本因为那一万英镑的嫁妆而大受欢迎的场面可就完全变了，恐怕有八成的小伙子们都赶上去要跟达西小姐献殷勤！”
金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不过，她也看不上我们这里的年轻人吧。毕竟是从伦敦上过女校的，而且身边还有像达西先生那样优秀的哥哥在身边。”
伊丽莎白心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达西那张冷峻但让人格外有安全感的面庞，脸忍不住悄悄红了。
“听说，还有一位伯爵？”金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动静，反倒说起了斯图特，看起来好奇极了。
“那可是我这辈子的梦了——嫁给一位伯爵！”金小姐微昂着头，眼神迷蒙地盯着眼前的尖顶教堂，满面憧憬，“他的家里一定是比教堂还要奢华的城堡，还有无数的男女仆人、取之不尽的贵重珠宝、精美的裙子……”
卢卡斯忍不住要笑，又怕金小姐迁怒，连忙憋下去，小声提醒道：“茜茜，这是在教堂呢！”
金小姐回过神来，放弃似的卸下满身的力气，哀叹道：“所以我只是想想而已啊……我连那位伯爵的面都没有见到——伊莱扎！你是不是见到过！”
她立刻想起伊丽莎白曾经在内瑟菲尔德住过一段时间，连忙摇着她的胳膊发问。
伊丽莎白因为想起达西的脸上还泛着红晕，却让金误会成了想起那位伯爵才这样的，不由更是好奇了，“所以伯爵阁下今晚回来吗？梅里顿没几个人见过他，都在传说他长得膀大腰圆，十分粗俗哎！不过看你的样子，我觉得应该不会了。”
“怎么可能是膀大腰圆！”伊丽莎白闻言失笑，“伯爵阁下的样貌我实在是形容不出来，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英俊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