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绾宁后,教坊司忙殷勤地同楚王解释:“盘玉会弹箜篌。”
楚王扫了一眼那张脸,唇角勾了勾,没有让她试琴就点了名:“就她,随本王走。”
第17章 猪队友
楚王说了一句话,其他打扮精致的伶人都跟着变了脸色,她们当中随便一人都比盘玉强了不知多少。她们不服气,楚王温润,教她们一时不平,胆子也大了不少,开口就想质疑。
“殿下,盘玉她……”
“盘玉箜篌弹得极为好听。”教坊司使急忙堵住那些小蹄子的嘴,将人群里的盘玉拉了出来。
秦绾宁被拖得踉跄两步,手腕生疼,瞧着摸不透心思的楚王,她没有拒绝,笑了笑,举荐一人:“玉笙的琴也是不错,弹箜篌也有天赋。”
静心打扮的玉笙恍然一惊,登时就面露喜色,朝前走了两步,“玉笙见过楚王殿下。”
玉笙妆容很美,领口微开,腰肢纤细,是个美人,楚王觉得她很得体,多了一名琴师而已,府里还是可以养得活,他点点头:“一并过去。”
玉笙大喜,“谢殿下、谢殿下。”
谢完以后还不忘看了一眼举荐她的盘玉,粗颜淡色,不及她十分之一。
楚王选好之后,又挑了几名舞姬,约定好时辰,让她们赶紧去准备行囊,即刻出宫。
出宫两字震破秦绾宁的耳膜,她可以出去了?
狠心掐了一把自己,很疼,不是梦。
教坊司使很满意,亲自陪着盘玉回去收拾行囊,“你作何要扮丑?”
秦绾宁拿话骗她:“我想在宫里多待些时日。”
“呦……”教坊司使惊讶一声,趁着左右无人,故意与她亲近一番,“宫里的两位主子都不爱歌舞,你是见不到的,倒是这位楚王,满腹诗书,琴棋书画都在行,你若成了他的红颜知己可比留在宫里强。”
她在宫里待了多年,前朝皇帝贪恋美色,她手下的伶人有几人成为皇帝的妃妾。盘玉若身在前朝,肯定会入皇帝的眼睛里。
可现在是新朝,陛下不爱女色,这些娘娘们都是跟着他一路苦过来的,就连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清心寡欲。
女儿家不能走冤枉路,不如跟了楚王离开。
“您的教导,盘玉记住了。”秦绾宁瓮声瓮气道谢。
教坊司使又提点几句,又教她别忘了自己。
一个时辰后,两名琴师三名舞姬随同楚王殿下离宫。
宫人离开宫廷需要有证明,内侍去办理,办到一半就赶了回来。
“殿下,那边说这个盘玉不能出去,她入宫的档案还没有办全。”
楚王不耐烦,“没有办全就不办了,本王要一个人还需要他们推三阻四?”
内侍不敢回嘴,擦了擦头顶的汗水,小声解释:“最近半月来太子查得尤为严格,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那些人拜高踩低,您也是晓得的,不如您留下盘玉?”
“本王要的人半道留下,你当本王的颜面是纸糊的?”楚王脸色不好看,阴云密布。
“他们要给太子交代。”内侍讷讷回话,他也为难,整个宫廷都在太子的手中,禁军与宫防是太子的,他们下面的人能说什么呢?
认真办事,谨遵太子命令,其他的吩咐自然就往后挪一挪。
楚王在人前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今日略有失态后又敛住怒色,心中陡然有了一计,“本王去找陛下,你再去催催。”
太子封锁宫廷本就是大事,朝臣虽有怨言,碍于陛下没有发话就装作了哑巴,他不信,他捅到陛下跟前,太子还会这么嚣张。
马车在宫门口停了下来,楚王折转回紫宸殿。
车内的玉笙开始害怕起来,数度掀起车帘,眼看着楚王离开,她心里就慌了,唤了内侍来问。
她掀开车帘喊人,奈何没有人搭理她。
秦绾宁也疑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自己不能出面就给玉笙开解:“你拿银子作打赏,他们就会过来。”
“那、你怎么不去。”玉笙捏着自己的荷包,宫里存活不易,处处都要银子,去了人生地不熟的楚王府,更会缺银子,她是不会浪费银子给这些内侍。
她的心思简单又明显,秦绾宁装作不知道,从手腕上扯下玉手镯递给她:“你去不去?”
“你这……”玉笙眼前一亮,接过手镯,这是她见过最好的玉,完美剔透,“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出手就给这么贵重,是不是没出过门?”
“重金之下才有勇士。”
玉笙犹豫,这又不是她的手镯,她担心什么,“那我去试试。”
秦绾宁点点头,玉笙拿着手镯下车,走到看管他们的内侍跟前将手镯亮了出来。
内侍们见过好东西,一见碧玉就动了心思,其中一人胆子最大,将手镯直接抢了过来,一面道:“有个叫盘玉的姑娘,入宫档案没有办好,这么快又要出宫,那边就让等等,楚王不高兴,就不知去了哪里。”
玉笙皱眉,原来是因为盘玉,暗自骂了两句。面前三四名内侍挤在了一起,说起玉手镯的成色,“这么好的东西像是贵人的,会不会是偷来的?”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怎么可能会是偷的。”
“这是贡品……”
玉笙没有听到议论声,疾步跑回车内,她有分寸,没有盘玉,她就去不了楚王府。所以上车后,她并没有甩脸子,据实说了出来,担忧道:“殿下会不会将我们打发回去。”
秦绾宁倚靠着车板,脸色微白,在昏暗的光线显得尤为柔弱,“不会。”
楚王是太子的弟弟,也是太子最大的敌人,两人看似悬殊很大,但楚王这个人最会笼络人心。
这里明显是下面的人仗着太子的权势故意为难他,芝麻大的小事看似不明显,但是他绝对有能力闹大。
她不是之前普通的士族少女,两年来得空的时候揣摩过这些人的心思,如今的她可不认为兄友弟恭。
玉笙怕得不行,“你为何这么笃定?”
“感觉吧。”秦绾宁随口答道。
玉笙不信她,嘴上没有说什么话,捏着帕子静静候着。
车里寂静,车外喧闹,或是因为妒忌,有内侍将玉笙告到了上面。
玉手镯层层递交,最后到了皇后的手中,恰好明华在侧,她接过手镯看了一眼,“这不像是俗物。”
镯子置于阳光下,毫无杂质,莹润通透。
“前陈后妃有不少宝贝都被人抢了,或许这就是其中一件。”皇后没有心思,近日忙碌太子的事情,太子封锁各处宫门,下面的人叫苦连天,就连她这里办事效率都慢了一大截。
明华握着镯子,久久不语,皇后在耳畔说着东宫正殿摆设家具的事情,下面送来一张图案,大周立朝不久,许多事情都是按照前陈的规矩来。太子大婚也是一样,仿照前陈的太子寝殿。
明华听了会儿,就带着人出门去见见那个姑娘。
因为她知晓绾绾丢了,太子在疯狂得在找。
有一丝怀疑,她都想去试试。
明华公主带着人朝着北边的宫门走去,一炷香后消息传到了太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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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的马车等了几个时辰,车内的人急得浑身冒汗,玉笙越等越心焦,恨不得将碍事的盘玉推下马车。
没有盘玉,她们这个时候都已经入了楚王府的大门了。
秦绾宁面色如旧,娇娇柔柔,气定神闲,玉笙看不见她袖口下的双手早就缠在了一起,她也害怕。
本想利用楚王这层关系出宫,没想到太子的势力会这么大。
“殿下……”
车外想起起伏的行礼声,秦绾宁心口一震,哪位殿下?
车门被人掀开,是一内侍,“明华公主殿下到了,还坐着呢。”
玉笙吓得面目失色,提着裙摆就跑下去了,秦绾宁又惊又喜,这是阿嫂来了。
她跟着玉笙下车,按照内侍的吩咐下车跪在一边,抬起眼帘,面前多了一双绣鞋,接着是碧蓝色的裙摆。
裙摆用金丝钩织着牡丹花,栩栩如生,行走间更如花瓣盛开。
秦绾宁紧张,当众不敢去告诉阿嫂自己的身份,她磨蹭了须臾,裙摆更近了,“抬起头来。”
明华瞧着地上跪着的人,玉笙言明玉手镯是她的。
“殿下让抬头就赶紧抬。”一名内侍声音尖锐,撸起袖口就要强行过来掰起秦绾宁的脸。
“殿下息怒。”秦绾宁急忙出声,仰面见阿嫂。
明华两年未见小姑子,身形变了,女儿家到了年岁就会发育,这两年内秦绾宁出落得愈发水灵,身子也好看娇美。
明华没有认出来,听到声音后才觉得熟悉,面前的小姑娘肤色暗黄,眉毛又粗,糟蹋了一身好衣裳。
她细细打量一番,小姑娘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
没有人看见她们私密的举止,就这么一个举动,明华认出了眼前人,眼前发亮,又及时稳住自己,道:“皇后说你的手镯来路不明,随我去中宫一趟。”
众人没有怀疑,一侧的玉笙更是长吐一口气,幸好不是她,也万幸盘玉被带走了,这么一来,她们就能离开了。
都长出一口气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明华眯眼,惊得倒退两步。
太子来了。
萧宴疾步近前,一眼就瞧到了熟悉的人影,当即翻身下马走近,“阿姐在做什么?”
秦绾宁垂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阿嫂刚来,太子就怎么过来了。
没想通透,萧宴的气息就靠了过来,熟悉疏冷。
▍作者有话说:
失败了,有个猪队友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红包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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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细铃
太子威仪赫赫,一来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制在心头,就连呼吸都轻了不少。
内侍侍卫跪了满地,明华眼睁睁地见这位手段阴沉的弟弟当着她的面抱着绾绾,刹那间,她眼眶红了,“你令人跟着我。”
她来这里不过是心血来潮,并没有提前知会人,刚到北门不过半刻钟,太子就尾随而至,分明就是跟踪她。
可恨。
“阿姐,想多了,孤来看看罢了,顺便带阿绾回去。”萧宴勾唇一笑,拉着秦绾宁上马,修长的手臂有力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太子初次与女人亲密暧昧,一时间,不少人都停住了呼吸。
尤其是玉笙,嫉妒得发疯,盘玉这个丑女人哪里来的好气运让太子垂眸。
她咬紧牙关,太子睥睨一笑,调转马头,扬鞭回东宫。
马蹄悠扬,一路上引来不少注意。
太子先走,身后跟着不少东宫侍卫,气势威武,回到东宫后,他直接抱起柔弱的女子,直去偏殿。
萧宴的动静闹得太大,午后就传得人尽皆知,楚王闻讯后赶来气得就差拔刀砍人。
太子分明就是故意与他作对,他看上的琴师也要抢。
太子欺人太甚,他忍无可忍,一状告到了父皇面前。
皇帝不怒反笑了,“太子动了心也是好事,你府上姬妾那么多,何必与他争女人,教坊司那么多女子,你再挑些回去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父皇。”楚王气极,郁闷在心,父皇偏袒得过分,分明欺他势弱。
楚王得了没脸,回府后大发雷霆,而与此同时,凌王得到全部的消息后也气得变了脸色,“猪头脑子,明华笨得跟猪一样。”
明华实在是太蠢,带着仪仗去见秦绾宁,这是怎么想出来的?
长史跟在他后面,大气不敢出。
门外的春风拂进,吹散了心口怒火,凌王将怒火压下,问道:“侯明羽出来了吗?”
“未曾,陛下没有松口,太子又不肯退步,陈国公急得四处无门,联合其他三位国公爷给太子施压,谁知太子压根就不在意。”
太子在洛阳扎根,早非吴下阿蒙,四位国公爷又没有实际的兵权,面对强大的太子,他们也没有实际的办法。
长史又说一句:“殿下,我们在宫内的人折损不少。”
“知道,再送些人进去。”凌王气息冷了下来,被明华的蠢着实刺激到了,他抚平眉眼,“明华的儿子找到了没?”
明华迟迟不敢有作为,就是怕自己的儿子,他要是能找到她的儿子,明华就会站在他这边。
“在路上了。”长史笑回,总算让殿下觉得自己有点用处了。
凌王笑了,俊美的面容露出得意的笑,“好。我这些时日再入宫一趟,你去办。”
长史明白殿下的意思,“过几日凌王府送礼单去给皇后娘娘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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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奢华,雕栏画栋,梁柱上都雕刻纹路,细细看去,飞禽走兽都刻得栩栩如生。
秦绾宁住在偏僻的宫殿内,左右都是陌生的面孔,再度回到了囚笼里,她没有失落,更没有伤心,逃过一次,就还有第二次、
打开窗户,南面是一曲桥,湖水清澈,偶尔还会看到水下颜色各异的锦鲤,景色尤为秀丽。
东宫的景色都是人工打造的,眼前的湖泊更是挖出来,听闻夏日里还有莲花盛开。
曲桥弯弯折折,通对面的殿宇,但在曲桥的尽头那里有侍卫守着,时刻不离人。
她能走动的范围只到曲桥那边,而北边是一桃林,落英缤纷,正是花开的时节。
她今日特地换了一身霁青色的大袖衫,漫步走进桃花林,脚下是厚实的花瓣,昨夜起了风,花都开始凋零了。
站在林间,感受到春日的气息,绿意盎然,心中挣扎求生的欲.望再度涌上心口。
她不会去死,太便宜了萧宴。
林间桃花香气尤为浓郁,秦绾宁脱下鞋袜,赤脚走在花瓣上,步步生莲。
萧宴站在桃林入口,面上阴色慢慢地散去,目光落在那双玉足上,唇角勾了勾,“阿绾若做了勾人的举止,孤会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