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带着讽刺,使得雪白的玉足狠狠地踩在花瓣上,脚畔花瓣纷飞。
萧宴的心口颤了颤,额角青筋隐现,狼的眼光静默地盯着她,“那个小宫娥是谁?”
闻言,秦绾宁提起来裙摆,露出脚踝一截子红绳,绳上绑着一只细小细小的铃铛。
铃虽小,声音很大。
萧宴想起昨夜铃的声音,昼夜不停,甚至盖过了秦绾宁齿间的声音。
很美妙。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会知道呢?”秦绾宁踢了踢脚,铃声响起,陡然间,林间升起一股暧.昧。
萧宴沉吟一瞬,目光黏在那双雪白玉足上,“别踢了。”
秦绾宁注视他幽深的眼眸,唇角露出对他的不屑,“你绑绳子的用意是什么?”
这是萧宴对她的惩罚,每晚的惩罚。
萧宴眼中闪过阴霾,裙袂被林间的风吹动起来,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你就不能听话?”
秦绾宁慢慢收起笑意,温柔如水沉静的面容上露出倔强的神色:“萧宴,兄霸弟妻的滋味,是不是很舒服?”
“秦绾宁!”
冰冷阴沉的怒喝声震飞了林间栖息的鸟儿,秦绾宁眉眼不动,依旧踢了一脚,“萧宴,我不过是你给凌王难堪的棋子,玩什么真心真意呢?”
铃声撞上了春风,恣意快乐。
“小嘴愈发伶俐。”萧宴不打算与她继续争执下去,小宫娥的身份他会自己查出来,他懒得再说,近前就抱起娇弱的小女子,“浪费口舌无益,你想听铃声,孤就让您听个够。”
秦绾宁骤然一惊,忙用脚踢开他,“萧宴。”
“绾绾今日甚为美艳。”萧宴唇角溢出得意的笑容,“这次绾绾做得很好,凌王在宫廷的暗探拔出不少,孤赏你入东宫。”
秦绾宁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怯弱,“萧宴,放我走,我不嫁凌王。”
倔强消失得很快,她依旧成了柔软娇顺的小姑娘。
萧宴的手抵着她膝下,指尖微微撩拨,目光跟着一闪,“孤喜欢你听话的样子。”
回屋后,秦绾宁咬牙应了他的要求。
铃与风交融在一起,就像是潮.水撞击海岸,猛烈又缠绵。
****
秦绾宁醒来的时候是在子时,懒散地一翻身,先听到铃声响起,她有些厌恶,拿手去扯,铃声更大了。
没有办法,将双脚塞进被子里去扯,扯到脚踝疼都没有成功。
伺候她的宫娥来了,并非秋色,秋色去了哪里,她没有过问。
翌日清晨,曲桥尽头传来吵闹声,在寂静的偏殿内尤为清晰,秦绾宁赤脚走出去。
明华一身华服,端庄威仪,在与侍卫争执中又像是当年拿棍子追着她兄长的泼辣小姑娘,她登时就笑出了声音。
周遭凝滞,明华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女,春光下皮肤雪白,素色常服添了几分飘然欲仙,她登时就红了眼眶。
“殿下何苦与这些人争,玷污了身份不好。”秦绾宁倚靠着曲桥,笑容很好看,开朗活泼。
明华见了,大为放心,见到那张脸后又是长叹,若是丑一些,指不定太子就不会这么疯狂。
秦绾宁站在湖水上,周身透出一层朦胧柔光,她浅笑着凝望明华:“回去吧,我很好呢。”
侍卫都看着,想说什么也都说不成。
明华含着泪水,秦绾宁随口又问了一句:“侯明羽死了没?”
“被关入刑部,今晨听闻放回去了。”明华看着她,心疼又是自责。
秦绾宁无所谓,她活着就成,这副身子在萧宴手中,随他折腾,“谢谢殿下了。”
说完,她转身就先走了,总得有人先离开。
秦绾宁很潇洒,一如往昔,遇到恶魔般的萧宴,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明华满眼心疼,也被她开朗的情绪感染,目光有几分动容,慢慢地出了东宫。
走着走着没有去处,她照旧去了中宫,意外地见到将来的太子妃江蒹葭。
见过绾绾后,再见到太子妃,明华觉得索然无趣,作为女子,她都有这种感觉,别提太子这个男儿了。
她很忧愁,怎么才能让太子对绾绾松手。
江蒹葭坐姿端正,要为长姐守孝,身上穿的是素色裙裳,扎在人群里很难让人在意。
皇后体恤她,赏赐了些珍珠给她做首饰,珍珠不如宝石起眼,又可衬着肤色,又告诉她:“珍珠磨成粉可以美容,你让人回去试试,但也要小心,让信任的人去做。”
江蒹葭听后起身道谢,喝了会儿茶,就在宫娥的簇拥下离开,皇后让自己贴身宫娥锦兰去送,谨防有人怠慢了她。
千恩万谢后,一群人离开。
出了中宫的宫门走了百步,远远地就见到一玄袍身影,锦兰忙推着江蒹葭去迎。
萧宴这时也瞧见了江蒹葭,目光淡淡,笑都不笑一声就走上前,江蒹葭见礼后,他点头,脚步一抬,就走了。
哪个女子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婿这么冷淡都会失落,江蒹葭颤得发抖,快要哭了出来。
一路忍着,飞快地上了马车,这时才敢哭出声。
伺候她的婢女愤懑不平,“殿下定是被狐媚子迷了去,您可要打起精神,好好收拾狐媚子。听说陛下前几日搂着一琴师回了东宫,殿下如此不将您放在眼里,您该找老爷做主。”
江蒹葭没有出声,太子对她,确实很冷淡,“我能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说:
宁:我的队友不那么聪明,我的敌人侯三也不大聪明,所以下次我还敢跑。
本章有红包。
第19章 挑拨
江蒹葭是庶女,不受宠,是国舅准备纳入后院的,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妃。惶恐了些时日后,渐渐接受事实。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登基,她就是国母,江氏所有人见她都需跪拜叩首,她将母仪天下。
心中满载着希望,想到权势、想到今后的荣华,更觉得太子不近女色,更是难得的良人。江氏在这些大家族中是独特的,规矩多,约束男儿的规矩更多,正妻诞下子嗣前丈夫是不能纳妾的。
这等规矩不多见,可就是这样,依旧不能挡住男子纳妾的心思,他们喜欢朝三暮四,更喜欢纳妾。
太子是不一样的,父亲告诉她,太子打下大周的半壁江山,年轻有为,骁勇善战,更重要的是他早已弱冠,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
原来这些都是假的……
她掩面痛哭,婢女不断安慰她怒骂狐媚子,到了江府后,眼睛都哭红肿了,她慢慢地下了马车,嫡母迎面走来,“回来了。”
嫡母以前从不看她一眼,自从她被立为太子妃后就换了面貌,给她银子买首饰,还将她挪至自己的名下成为嫡女。
嫡母亲切地拉着她的手,“累不累,我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甜汤。”
“夫人,皇后娘娘赏了姑娘一匣子珍珠,让姑娘磨成珍珠粉美容,还说剩下的作首饰。”婢女献宝似的将匣子打开,自家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江夫人接过匣子摸了摸,无暇白皙,她的态度更为和蔼了。
江蒹葭一咬牙,“母亲,女儿想问你些事情。”
她的嫡母在后宅颇有门道,将这些姨娘管理得很好,令她们丝毫不敢越界。
****
萧宴将人藏得很深,东宫守卫森严,一点都没有将秦绾宁的消息传出去,外间的人更是挤破脑袋想一观这位神秘女子的容貌。
秦绾宁在院子里不出门,坐在窗下,偶尔会看些书,时常在想着凌王会什么时候派人来找她。
她想卖乖讨饶,令萧宴对她放松警惕,然而每每见到她,就恨不得咬上一口。
午后睡了一觉,宫娥碧色送来一盒子点心还有一盏玫瑰花露,她打开食盒,捏了一块往嘴里塞,很甜。比起小宫娥的送来的还差些,她不喜欢。
秦绾宁吃了半块就丢下,碧色心中咯噔一下,陪笑道:“姑娘不喜欢?”
“不喜欢,腻了些。”秦绾宁撇嘴。
碧色小心地将食盒盖上,太子对这位姑娘极为重视,平日里有些喜欢的小玩意都会送过来,吃的用的,都会想着这位。她不敢掉以轻心,轻声询问:“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明日按照您的口味来做。”
秦绾宁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碧色得了没脸,不敢怠慢,好脾气地倒了一盏花露,她是太子面前得脸的大宫人,皇后面前也有几分脸面。但她从来不敢自持娇贵,太子面前,她就是一伺候主子的下人。
“口感好。”秦绾宁尝了一口。
碧色这才放心,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没过半日,侯明羽又来了,光明正大地来了,秦绾宁好奇,侯明羽穿着一身的大红绣金大袖衫,蹁跹逶迤,端美秀雅。
侯明羽气色不好,抹了胭脂才让脸蛋变得靓丽些,她叉腰围着秦绾宁转圈,“殿下要娶我了。”
秦绾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恭喜恭喜。”
侯明羽端不住了,“你嫉妒我。”
“不嫉妒,恭喜你。你明明知晓四位国公府不可与东宫联姻,你这么做就是自寻死路。你想想啊,其他三家联合起来弄死你们侯家,你会比我还惨。”
“一家的荣耀来换你一人的幸福,太子这是在报复你。”
侯明羽惊讶了,确实,有这么一个秘密,其他三位国公爷都不是吃素的,且太子来求娶的时候,阿爹是不乐意的,迟疑许久,到今日都没有松口。她就是来显摆下,想看看秦绾宁嫉妒的样子。
她沉默下来,秦绾宁唇角弯了弯,“你嫁吧,家破人亡就会后悔了。”
“你、恶毒。”侯明羽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秦绾宁乐得自在,萧宴的心机太深了,想利用婚事让侯家成为众矢之的,侯德义会怎么对付?
她不想到。
黄昏时分,碧色又来了,带着一盒子点心,打开来看,十二个小格子里各放着两块点心,与小宫娥带来的相似。
碧色给她解释:“这是宫外的点心,”听说很多姑娘都喜欢,奴婢就让人买来给您试试。”
秦绾宁惊讶,竟然是宫外带来的,她捏着吃了一块,不甜不腻。
秦姑娘吃了,碧色才安心,默然退下回崇光殿复命。
“吃了?”萧宴坐在案牍后面,眉眼不快。
碧色回话:“姑娘很喜欢。”
“嗯,以后多买些给她,今日见过侯明羽,她生气了吗?”萧宴问一句。
碧色沉吟,脑海了想了想,她去见姑娘的时候,姑娘与往日一般坐在窗下看书,神色悠然,气质温雅,并没有生气。
“姑娘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萧宴咬牙,手中的笔杆咔嚓一声被捏断了,吓得碧色忙俯首:“殿下,真的,姑娘没有生气。”
“下去。”萧宴低呵。
碧色不敢迟疑,爬起来就俯身退出大殿,太子大怒,她压根不敢多待一刻。
宫娥离开后,萧宴就去了偏殿。
秦绾宁坐在曲桥上,玉足踩着水,湿意浸透肌肤,月光下的肌肤美若无暇,萧宴在她面前停下,“秦绾宁。”
声音低沉而沉闷,秦绾宁握拳没有吭声,扬起下颚仰视对方,温柔的月光洒在她的漂亮的眉眼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柔弱感。
萧宴在她面前蹲下,盯着她的唇瓣瞧了会儿,最后捏着她的肩膀,“你怎么不生气?”
“殿下纳妾与我何干?”秦绾宁讽刺,候德义不敢答应这门亲事,太子敲山震虎。
“你真的没有心。”萧宴怒到极致,捏着手腕的手也暗自用力,秦绾宁皱眉,眼中慢慢蓄满水润。
看见她眼底的伤痛,萧宴心中还是不忍,松开手,搂着她,“没有心的女人。”
怀中人的体香就像是迷魂香一般摄人心魄,萧宴单手搂住的腰肢,春末的温度高了很多,衣衫单薄不少,萧宴手掌上的温度贴着单薄的春衫。
掌心的温度慢慢在灼热,勾着腰肢的手臂更是开始发热,萧宴很自然,对于眼前人向来肆意惯了,哪里还有在江蒹葭面前的端庄自持。
男人笑着垂眸,咬住她柔软的耳朵,一点点品尝她的味道。
秦绾宁往后躲避,后背被萧宴的手抵着,磨蹭得发热,她后悔了。
后悔不该激怒疯子。
接着萧宴将她放下,目光肆意,而秦绾宁脸颊发烫,羞涩难当。
水边湿意浓重,两人身上都沾染了水汽,而周遭不见一人。
太子有了吩咐,不准任何人出来。
………
月山柳梢头,秦绾宁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翌日醒来,她换了一身寝衣,是新制的白色。
萧宴给她换的。
秦绾宁没有多想,浑身都有些疼,更衣的时候看到颈上的梅花红痕,春末不好穿高领的,为了不让人笑话,拿脂粉抹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
外间的光渐渐明亮起来,伺候梳洗的宫娥推开门,她赶忙躺回榻上装作刚醒的样子。
梳洗更衣后,她让人搬了躺椅在门前躺下,躺下不过半刻钟,曲桥尽头传来喧闹声。
“为什么不让进,我昨日还来了。”
是侯明羽的声音。
秦绾宁走到湖边,以柳条挡住身子,远远地去看,碧绿身影是侯明羽,她身侧多了一位红衫人。
“去瞧瞧,谁来了?”她吩咐宫娥去打听。
宫娥迟疑不敢去,宫内贵人多,她们做得不好就会触了霉头,她摇首敷衍:“她们不会过来,您何必去管问。”
“你不去,我就让太子换了你。”秦绾宁故意不悦。
宫娥瑟缩了几下,不敢回嘴了,踩着大步子就去打探。
过了会儿,她急忙回来,慌张道:“是未来太子妃。”
“未来太子妃?”秦绾宁眸若星辰,侯明羽一人来嘚瑟还不够,还搬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