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却道:“秦绾宁的性子压根就不是闷葫芦,小嘴巴厉害着呢,谁都知晓她不是好惹的主子,在徐州的时候就像男儿一般恣意。”
萧宴准备的这个闷葫芦就不怕露馅?
长史细细回想,那位姑娘确实假得厉害,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怀疑,他好奇:“为何没有人会怀疑呢?”
“陛下说她是秦绾宁,别人敢说他不是?”凌王嗤笑,眼中更为恼怒。
长史又纳闷:“那陛下可知这是假的?”
“陛下与后宅女人不同,多半都不记得秦绾宁的模样了。”凌王道,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萧宴指假为真。
长史叹气:“这就不好办了。”
“好办多了。”凌王复又笑了,他要娶的姑娘是秦绾宁,冒牌货可不需要,“太子大婚那日,本王不准码头有渡船,必须清场。”
太子给他送的礼,若不回送,就太欺负人了。
长史立即去办,悄悄地离开别院回到驿馆,与此同时,宫里的尚宫将成亲的一应物什都送过来核对,长史与她当面交接。
尚宫局一下子办两桩婚事,人手不够用,太子成亲是大事,秦姑娘发嫁的事情就怠慢了不少。
长史心中有数,也没有当面挑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凌王娶回真的秦姑娘就好了。
核对过后,尚宫再转回宫里给皇后复命。皇后忙着太子的婚事,自己无暇,就叫明华去办。
翌日明华去驿馆办事,长史笑着将人请至一侧,悄悄拿出一样物什,明华瞪大了眼睛,“他在哪里?”
长史同凌王一样的性子,笑吟吟地面对明华公主:“人在凌王殿下手中,只要秦姑娘踏上花船,小公子就会回到您的身边。但您要知晓,小公子回到您的身边就会死。凌王的意思是小公子与您见一面,再跟着秦姑娘回扬州,待在自己亲姑姑的身边养着也不错。凌王也答应了,会让秦家正名。”
明华惊呆了,“我如何信你?”
长史料到他会说这句话:“凌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娶了秦姑娘,您若有时间可以去见一见小公子。”
一听可以见面,明华当即激动起来:“可、可,见一面。”
望子心切,让人动容。长史不敢为难她,先道:“太子纳了朱策的妹妹为妾,那就是秦姑娘,您将秦姑娘带出来。后日午时在北门的烧饼铺子里有一孩子,那就是您的小公子。”
凌王的意思很简单,给个枣吃一口,尝到了甜头就会办事。
与太子的做法不同。
明华信了,回宫后让人盯着朱家的人,找了借口,打发人去朱府询问朱姑娘的衣裳尺寸,说是皇后亲自做衣裳。
后宅里的事情不会告诉男人们,朱夫人应下了,亲自登门去问。
秦绾宁初次见到朱夫人,对方是一个面貌柔和的夫人,坐下后寒暄几句,朱夫人开门见山问话。
秦绾宁怔了怔,皇后给她做衣裳?
前几日刚被她膈应了,这么快就对她好?再者太子大婚,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有时间来收拾她。
秦绾宁想不通透,抿起红唇,笑着看向朱夫人:“是皇后身侧的宫人?”
“这就不知晓了,我对宫里也不熟悉,来了是一内侍。”朱夫人歉疚,她儿子得了出息,太子高看一眼,她自己是一辈子都没有进过宫里的。
秦绾宁陡然明白了,含笑道:“那辛苦您了。”
“算不得什么事情。”朱夫人自己也松了一口气,她害怕对方是个胡搅蛮缠的姑娘。
太子殿下是秉性刚正的男儿,东宫里没有妃妾,是个很好的男儿,满朝上下无不赞扬,陡然间对这么一位姑娘,很多人都在猜想是不是被狐媚子勾了心。
朱夫人在家也是这么想的,提心吊胆地就过来,没成想姑娘很好说话。
趁着绣娘给她量尺寸的时候,她抬首悄悄打量姑娘。对方的脸型很好看,柳眉弯弯,不描而黛,身段也好。
朱夫人一番打量下来很满意,喜滋滋地离开了,回去后,宫里的内侍就来了,她将尺寸递给内侍。
内侍满意地离开。
最后尺寸落在了凌王的手里,凌王啧啧两声:“真瘦,圈起来养是养不胖的,应该要放着养,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才会长肉。”
几个侍卫听了干瞪眼,殿下什么时候精于此道了。
凌王浑然不在意,只让人打马回扬州,按照这个尺寸做衣裳,又嘱咐一句:“再做些男儿装,她穿着也好看。”
这时的秦绾宁在屋里暗自计较今日的事情,要尺寸绝对不是皇后的意思,难不成是阿嫂?
不大可能。很快又否决了,阿嫂胆子小,也没有这么精明的思量。
或是凌王。
秦绾宁眼前一亮,星眸圆瞪,惊得怀里的貂儿颤了颤,立即炸毛面对周遭,来坏人了。
貂儿努力瞪了会儿,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又乖巧地缩了起来。
秦绾宁揉揉它,站起身,走到妆台前,在首饰盒子里找到一根银簪,吩咐秋潭:“你将这个送给外间的小厮,让他去当了。”
秋潭性子好,前几日刚赏了小厮婢女不少衣裳,得了不少好感,这个时候然让他们办事是最好的机会。
秋潭也不是笨的,见状就好奇:“为什么好给当了?”
“这是我的情郎送我的,你也知晓太子容易吃醋,被他看到就不好了,还不如当了,你说对吗?”秦绾宁笑了,犹如花一样,对面的秋潭被她的笑容感染,嘀咕一句:“对哦。”
太子小气得很,一来都不让貂儿进屋,不准貂儿缠着姑娘。
若是知道姑娘还留着情郎的东西,必然会生气,她信了,“那您给我,我让人去办。我就说是我的东西,让人去当了,银子再给您。”
“辛苦你了,到时你将当来的银子一半给小厮,一半自己留着,我不缺银子,簪子不能留下而已。”秦绾宁善意道。
秋潭点头道好,这根簪子在姑娘手中确实算不得什么,她忙放下手中的活,悄悄去了外院。
而正好此时,太子来了。
貂儿照旧被丢了出去,站在门外叫了两声,婢女们探头,悄悄抱走了。
屋里的秦绾宁面色薄红,唇角被咬出痕迹,眼眸湛亮,压在榻上的身子纤细柔弱,颈间的肌肤都泛着桃红色,“你要成亲了,不忙吗?”
她很平静地说出了你要成亲了,若在以前肯定会哭。
萧宴怜惜地伸手抚平她鬓间散乱的发丝,双眸深情,“孤想你了。”
秦绾宁一怔,局促不安起来,避开他的眼睛。
萧宴不满,抬起她的下颚:“看着孤。”
“萧宴,你娶别的女人之前不要来我这里摆你的深情,我恶心。”秦绾宁忍不住了,她并非是个木头。
萧宴也跟着落寞下来,略有不满,但也没有说话,看她一眼,径直离开了。
秦绾宁整个人松懈下来,瘫软在榻上,白貂一跃上了床榻,她这才笑了笑,摸摸它:“男人都是坏东西。”
白貂钻进她的怀里拱了拱,秦绾宁怕痒,往后躲了躲,玩笑道:“你也是个坏东西。”
一炷香后,秋潭回来了,禀报道:“都办成了。”
秦绾宁这才爬起身来,襟口松开,露出里面的红痕,秋潭捂着眼睛没看,秦绾宁自顾自地穿好衣裳,“今晚你想吃什么?”
秋潭惊讶,“我有很多想吃的呢。”
秦绾宁睨她,这么一个单纯的姑娘放在她身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秋潭热络活泼,这里比起前两个地方热闹很多,秦绾宁赌了一把。
晚上,小厨房熬了鸡汤,秋潭喝了一大碗,乐得不行。秦绾宁饮了些酒,用躺椅躺在院子里,星辰明亮,院子里静悄悄的。
秦绾宁想起小的时候,许多回这样的时候她都屁颠屁颠跟着萧宴后面去捉萤火虫,捉完以后用袋子放起来挂床头,能亮好久。
萧宴很小气,她捉不到,他就不给,她死缠烂打才给一小袋。
阿兄阿嫂笑话萧宴性子木讷,这种时候最是哄姑娘开心的时候,萧宴却不在意,拍拍屁股走人,将他那一袋子的萤火虫挂在自己门口。
有一回,她气不过,带着二姐秦岚,两人悄悄地将那一袋子偷了回去。
两人分了分,屋子里一晚上都是亮的。
萧宴知道后气得好几天不理她,二姐就笑话他:“萧家小郎君不知羞,和姑娘家抢花灯。”
萧宴涨得脸色通红,哼了几声,回屋耍刀去了。
秦绾宁笑出了声,面色恬静,星眸明亮,就像明月,倾泻出一股温柔。
浑浑噩噩间睡了过去,不知是谁过来,将她抱起,她睁开眼睛,是萧宴。
美好的回忆顷刻间止住,她蓦地推开他。
萧宴不恼,凝望这张娇嫩的脸颊,“阿绾。”
秦绾宁坐起身子,摸到酒盏,扬首饮了一口,“你要成亲了,离我远些。”
这番话听在萧宴耳中,是吃醋了。他突然就笑了,亲昵地蹭着她的侧脸,“你生气了。”
秦绾宁微醺,觉得有些痒,还是拒绝了他:“我今晚累了。”
“好,我抱你回去就走。”萧宴很好说话,贴上秦绾宁冰冰凉凉的肌肤,他从心而外感到一股愉悦。
送回去后,他就回了东宫。
翌日江蒹葭江文义的父亲进入金陵城,皇帝亲自设宴招待,满殿欢欣。
江文义怕半道再出事情就过来盯着,不想皇帝盛情,再观太子端方矜持姿态,心中极为满意,拉着他说起了诗词。
太子却道:“孤拿惯了刀剑,不懂诗词。”
江文义感觉到一股寒气由外渗入,顷刻间就醒悟过来,对上太子深渊似的眸子,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一场宴席匆匆散了,江文义回府后左思右想,唤来女儿吩咐道:“你可见过朱氏?”
江蒹葭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见,“女儿没有见过。”
江文义是一文弱人,观察入微,今日太子一眼深不可测,今后女儿入宫不知是福是祸,便道:“你去请求皇后,要朱氏随你一道入宫。”
“我不去。”江蒹葭恼恨,她的成亲为何要拉着其他狐媚子。
江文义变了脸色,“你若想得太子尊敬,就必须去。”做足了大度的脸面,才能让世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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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 [VIP]
江文义有风骨傲气, 家中女儿不准为妾,当日曾有人令他将女儿嫁入东宫为妾被他直接拒绝。
后来大周国舅亲自来求娶长女为太子妃,他这才勉强同意。
大周皇帝是以战止战来夺取江山, 他若拒绝, 就是不给对方颜面, 为了江氏一门的性命才令长女入宫。
这不代表他有想法入仕。
“太子娶你是为了给天下士林一个交代,代表他敬重文人学子, 会善待百姓。倘若你善妒暗中计较,得不偿失, 天下士林学子不会站在你身边。”
江蒹葭咬唇,“父亲觉得我就该给太子纳妾, 看着旁人压在我的头上?”
“怎么能说是压?你是正妻,是东宫的女主人,她们不敢欺负你去。你看在家里,除了为父外,谁敢对你嫡母不敬。今日我见过太子,端方自持, 不会是不分是非的人。”江文义担忧道, 又见女儿露出不平,就劝道:“别听你母亲的那套说辞, 那是皇家,太子不会独宠你,要有分寸。”
江蒹葭将不平压下去,努力装出大度的姿态:“父亲教训的是, 女儿晓得了。”
江文义又不放心, 将话与夫人说了, 江夫人满口答应下来。
江蒹葭逼得没有办法, 入宫将话与皇后说了。
皇后又惊又喜,忙拉着江蒹葭的手亲切地夸赞:“你这话说得真令人心疼,你为太子着想是好事,但那日是你的大日子,没有必要在乎旁人,你不要想着那些人。”
江蒹葭愣了下,感觉到父亲的用意了,这么提了一嘴就让皇后心疼了,她故作怯弱:“太子喜欢就成。”
皇后满心欢喜,将话告诉了太子。
不想太子压根不领情,直接回绝了。
皇后气得不行,“整日里就想着那些低贱的人,江氏哪里不如意。”
萧宴回道:“江氏是您与父皇给儿子定的,儿子不能拒绝,您喜欢就好。”
皇后拍桌:“那又不是给本宫娶儿媳,本宫满意有什么用。”
萧宴装傻充愣不回答了,就是不肯答应妻妾同时入门,皇后最后也没有办法,让人回绝了江蒹葭。
太子投其所好,给这位岳父送了珍贵的字画、砚台,江文义预备半月都不出门了,在家里潜心研究,甚至还请了同好来观摩。
到了五月中旬,日头就更大了,秦绾宁早起纳凉,到了午后就躲进屋子里,秋潭高高兴兴地捧着银子回来。
“姑娘,都买了,不过银子不多,这里是分过小厮剩下的。”
秦绾宁瞧都不瞧一眼,静心面对镜子描眉,待描成后看向秋潭:“好看吗?”
秦绾宁是个爱美的姑娘,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衣裳都选最靓丽的,被圈养起来后,她才变得不爱打扮。
秋潭笑吟吟地,“好看,怎么会有姑娘这么好看的。”
秦绾宁被人夸赞得不好意思,转回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女为悦己者容,她曾经为萧宴精心打扮自己。
“姑娘,银子。”秋潭塞了过去。
秦绾宁不收,反塞给她:“自己留着用,我不缺银子,你别告诉太子就可以了。”
秋潭好糊弄,性子单纯,来之前人家说了,寸步不离姑娘、不能让姑娘离开院子、不能帮助姑娘离开,平日里说些有趣的事情给她听,也可以说外间时兴的事情。
她都一一办到了,对于秦绾宁的打赏都会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