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场)——慕如初
时间:2021-09-04 09:11:42

  “那该如何?”尉迟瑾继续问。
  “夫人多喝热水,切忌不要再受寒,多歇息,只不过此法子慢了些,且夫人得多忍耐。”大夫观了下苏锦烟面色,又迟疑地问:“夫人可是夜里常踢被子?”
  闻言,尉迟瑾立即去看她,眼里不可思议。
  “......”
  这种幼稚的毛病苏锦烟从小就有,长大后也很难改,尤其怀孕后有时贪凉就不自觉地将被子踢开。以前在国公府因时常谨记这事便也没闹过什么笑话,可后来离开国公府,又故态复萌。
  这会儿被人当众说出来,饶是苏锦烟再镇定也难免老脸一红。她支吾地“嗯”了声,勉强算承认。
  “我观夫人有些寒症,恐怕是多年积成的,这可不好。”老大夫义正言辞指着:“这习惯得改。”
  “是。”苏锦烟认真点头,垂着眼皮,模样看起来反省得极深刻。
  等大夫一走,尉迟瑾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夜里爱踢被子?”
  苏锦烟面色镇定:“人之常情。”
  “这如何是常情了?”尉迟瑾薄唇渐渐勾了起来,眼里打趣意味十足。
  苏锦烟别过脸,故作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
  闺阁女子从小就被嬷嬷们教导,无论是吃饭、行走、睡姿都极其严格,哪里会容许踢被子这样的毛病,万一日.后家去了夫家,夜里与丈夫睡得好好的,突然将被子踢了个干净可如何是好?
  但苏锦烟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嬷嬷教导的其他事都能做的极好,就是这踢被子的毛病从小改不了。
  但她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结,片刻后又睁开眼睛:“尉迟瑾,大夫说我得多歇息,你......”
  她盯着尉迟瑾,眼里送客之意明显。
  尉迟瑾依旧噙笑,伸手又探了下她额头,接过霜凌手上的热巾搭在她额头上:“行,你好生歇着,我晚些来看你。”
  末了,竟还十分自然地揉了揉苏锦烟的脑袋,而后出门了。
  “......”
  .
  苏锦烟又继续睡了一觉,醒来后却见霜凌面色带笑。
  “遇到什么事了,”她问:“为何这般高兴?”
  “小姐,”霜凌走去桌边拿了封信笺过来给她:“您看看,这是什么?”
  苏锦烟起身靠坐在床头,接过信打开,里头是一封邀请函。正是江南造办局的人写来的,邀请她于下月中旬去定城参与皇商竞选之事。
  确实是个好消息!
  她等了多日,总算是到了。不过却有些疑惑,原本还以为要努力走一番门路,却不想竟直接写信来邀请她。
  这是谁帮了她?
  苏锦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六叔,毕竟六叔在生意场上人脉极广,但很快又否定了。六叔在做官之前只是商客的身份,关系即便再广,要想结识内务府造办局的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隐隐地,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顿时,心底像淌了水一样湿漉漉地沉重。
  .
  傍晚,苏锦烟听说尉迟瑾回来了,还听说他身上流了许多血。
  苏锦烟彼时正蔫蔫地躺在软塌上,拿着书卷打发时间,闻言,动作顿住:“他受伤了?”
  巧月正在收拾东西,说道:“奴婢也是听后院的六子说的,说世子爷今日去打猎了,回来满身是血呢,看着都吓人。”
  苏锦烟缓缓坐直身子,视线仍是停在书卷上,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去。
  少顷,她暗叹一声,算了,还是去看看他吧。
  .
  尉迟瑾回府就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他这会儿已经将外袍都脱了,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衫,衣衫是白色的,也浸了血,看起来就格外骇人。
  他站着等丫鬟们抬水进浴室,就听见外头说话的声音。
  很快,门被推开,苏锦烟进来了。
  “听说你受伤了?”
  倏地撞见她关切的神色,尉迟瑾愣了下,原本想说不是我的血,话到嘴边立即拐了个弯:“嗯。”
  又问:“你怎么过来了?你身子可好些了?”
  “伤哪里了?”苏锦烟走过来,但闻着血腥味又皱眉不适。
  “你别过来,”尉迟瑾退开几步,吩咐丫鬟将门窗都关上,免得凉风吹进来冷了她,然后才道:“我先将身上的血洗了再与你说。”
  说完,他赶紧进了浴室。
  苏锦烟坐在外边的椅子上,尽管不想承认,但听见他受伤且浑身是血,心里还是揪了下,不过来看不放心。
  她耐心在外间等着,听见他将丫鬟们都赶了出来,于是走过去问:“尉迟瑾,你一个人行不行?”
  里头传来尉迟瑾调笑声:“那你进来帮为夫可好?”
  “......”苏锦烟干脆又走到外间坐下。
  过了一会儿,尉迟瑾换好了衣裳才出来。
  苏锦烟道:“我让人去请大夫了,回头给你看看伤势。”
  “可我现在伤口就很疼,”尉迟瑾道:“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我又不是大夫。”
  “你以前不是也帮我上过药吗?”
  苏锦烟想起他曾经两次受伤都是她帮忙上的药,其中一次伤口从肩膀到腋下,实在骇人得很。心中一软,便点头答应下来。
  尉迟瑾将婢女们撵出去,而后就这么站在苏锦烟面前张开手。
  “?”苏锦烟疑惑。
  “看伤口不需要解衣裳吗?”尉迟瑾不怀好意道:“我不方便动作,你来。”
  忍了忍,苏锦烟上前帮他解开衣衫,边问:“伤在何处?”
  “背上。”
  苏锦烟又扯开了些,露出他后背,见上头干干净净,又问:“背上何处?”
  “你往下就看到了。”
  于是,苏锦烟又扯开了些,都快到腰的地方了,再问:“到底在何处?”
  “再往下。”
  苏锦烟缓缓抬眼对上他笑眯眯地桃花眼,这才回过味来她这是被尉迟瑾耍弄了,他根本就没受伤。
  她板着脸将衣裳带子扔给他,而后一言不发转身走。
  “锦烟,”尉迟瑾赶紧拉住她的手:“你心里关心我是不是?”
  “尉迟瑾,”苏锦烟面色不虞:“有意思么?”
  “有。”尉迟瑾定定地看着她道:“我想要你关心我,在意我。”
  “这只是人之常情,换做任何人受伤总要关心一二。”
  “那是否任何人受伤你都会帮他们解衣裳看伤口?”
  “......”
  “锦烟,”尉迟瑾笑,将她拉近了些:“你分明是在意我的,为何要否认?你在担心什么?逃避什么?”
  苏锦烟别过脸,躲开他灼热的目光。
  “锦烟,”尉迟瑾又说道:“你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你曾经害怕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嗯?”
  苏锦烟蓦地转头,神色淡漠:“尉迟瑾,你想多了。”
  她模样倔强,可尉迟瑾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不想将她逼得太紧,遂换了话头:“锦烟,你身子好些了吗?”
  “我给你猎了一只白狐,毛色纯白雪亮,乃千年难得一遇的极品,回头我让人处理了,给你做斗篷好不好?”
  苏锦烟手被他握着,仍旧没说话。
  “锦烟,我虽然没受伤,可我今日确实遇到了危险,”尉迟瑾说道:“追白狐之时,遇上了猛虎,差点命丧虎口。”
  闻言,苏锦烟眉间一动,这才低低地问:“然后呢?”
  “我用匕首扎了它眼睛,趁机脱身。”
  “以后不必这样,”苏锦烟不自在地道:“我不缺毛皮。”
  听得她软了语气,尉迟瑾眼里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老实地“嗯”了一声。
 
 
第80章 
  晚饭过后, 又开始下起了雨。
  “这几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霜凌抱怨:“晾着的衣裳都快发霉了。”
  霜凌招呼人在耳房生碳火,将半干的衣裳放在屋子里烘, 再燃些香料祛除碳火气味。过了会儿抱着几件暖烘烘的衣裳过来。
  “衣裳都烘干了,小姐可要现在换?”
  苏锦烟下午睡觉时出了些汗,到了晚上总算精神了些, 额头也不烫了,只是仍是有些精神不济。此时窝在软塌上对着烛火有一搭没一搭地做针线。
  前两日她见范嫂子给小乐儿做衣裳,便也想自己亲手给孩子做些简单的鞋袜,苦于之前一直忙碌, 这次病了之后倒是得了空闲。
  “小姐莫要再做了,仔细费眼睛。”霜凌劝道。
  “好,”苏锦烟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地说道:“很快就好。”
  窗外雨下得越来越急, 啪啪地打在楹窗上, 霜凌过去将窗子关闭, 突然“呀”地一声。
  苏锦烟转头:“怎么了?”
  就见尉迟瑾正好经过窗外,探头瞧她。
  尉迟瑾绕过回廊熟门熟路地进了屋子:“怎么还没睡?”
  “你去哪了?”苏锦烟见他身上玄色衣裳被雨水打湿, 肩膀和衣袍下摆洇湿了一大片:“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急事?”
  “来看看我儿子,”尉迟瑾走近她身边, 伸手要去探她额头温度:“身子现在好些了吗?”
  苏锦烟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尉迟瑾探了个空, 也没在意, 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见她手上拿着袜子,小小的一只,不可思议地问:“为何这般小?”
  他拿手指比了下,也就才他两根手指这般大, 惊奇地抬眼:“能穿得下吗?”
  其实最开始当范嫂子剪裁了尺寸拿给苏锦烟时,她反应跟尉迟瑾一模一样,觉得不可思议得很。每次绣这小小的袜子,心里都柔软得一塌糊涂。
  许是这会儿心情不错,尉迟瑾这般问,她也有兴致与他谈起此事来。
  “听说刚出生的孩子脚都这么小的,若是做大了恐怕穿不得。”
  尉迟瑾从她手上接过来左右翻看了下,又将两根手指套进去,神色仍是新奇不已,过会儿又笑了。
  “孩子出生后,”他比了下手指:“脚就这么大?”
  苏锦烟点头:“想必是的。”
  “那身子会有多大?”尉迟瑾问。
  “大概,”苏锦烟想起范嫂子形容的话,不大确定地说道:“像只小狗一般?”
  “......”
  尉迟瑾对她的这个形容不大满意,反驳道:“小狗如何能跟我儿子相比,我尉迟瑾的儿子自然是玉树临风的模样。”
  苏锦烟笑了起来,突然想起件事,就问:“你如何就断定是儿子了?万一是个女儿......”
  “女儿我也喜欢。”尉迟瑾笑,之前心里的想法也脱口而出:“最好咱们先生个女儿,以后再生儿子。”
  闻言,苏锦烟面上的笑淡了些,平静地看着尉迟瑾,片刻后问道:“尉迟瑾,江南造办局举荐的事是你做的吗?”
  尉迟瑾动作停了下来,他此时蹲在软榻边,个头比苏锦烟矮了一截,抬头去看她。
  她的面庞映在烛火中,朦朦胧胧,许是因生病的缘故,皮肤冷白而透明,眼角因困的缘故微微湿润,在火光下晶莹闪亮。乌发披散在薄肩上,衣衫宽松,视线往下,还能瞧见那越发饱满的胸脯。
  灯下美人,芙蓉娇面。
  “如果是的话,”尉迟瑾缓缓地问:“你可会拒绝? ”
  苏锦烟之前心底那种被水淌过湿漉漉的沉重感又渐渐涌了上来。
  无论是做什么事,她喜欢以商人“钱货两讫”的态度去对待,公平公正,交易完各自安心。向来不喜欠人情,尤其是尉迟瑾的。
  正如他这会儿问她会不会拒绝,她很难回答这样的话。
  事情他做都已经做了,拒绝显得太矫情不是她的性子,可也没法心安理得地承他这份情。
  想了想,苏锦烟说道:“不会,但是我先记着你的恩情,会尽快还你。”
  “你打算怎么还?”尉迟瑾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心里有点堵,之前因谈论孩子的那点怡悦也渐渐消散。
  苏锦烟垂下眼,直白又疏离地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
  尉迟瑾说完后,紧紧盯着她眼睛,见她依旧是面无情绪地垂着眼睑,心底又黯然了几分。
  少顷,他扯了个笑说道:“与你说笑罢了,你是我孩儿的娘亲,帮你就是在帮我孩儿。”
  “毕竟,”尉迟瑾站起身:“我们父子还得靠着你养活不是?”
  “走了,”他摆摆手,转身离开:“你早些睡。”
  *
  又过了两日,苏锦烟收到了宋德章写来的信,信中提到他南下滇州,发现一批品质优越的茶叶,且数量足够五万亩,只不过滇州地处偏僻,茶叶市场并不繁荣,多数都是当地茶农将茶叶拿去跟边境之地交换米粮用。
  因此,这样的茶叶在中原市场上并不闻名,且因制茶工艺传统落后,制出来的茶叶滋味实在不好。
  但宋德章经营茶叶买卖多年,自然是懂得分辨茶叶品质好坏,他觉得此茶若是工艺得当,想必会有许多惊喜之处,便快马加鞭让人送了些茶样过来给苏锦烟瞧。
  苏锦烟这两日基本待在屋子里未出门,且丫鬟们照顾周到,身子已经痊愈。今日雨停之后便打算出院子晒晒太阳。
  她坐在廊下看完信,陷入沉思,过了片刻吩咐霜凌:“你去取一套茶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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