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将眼罩扯到额头，阳光装进湛蓝色眸子里仿佛也被冻住似得。
宿傩也看到了人，抬手得意洋洋还没开口，就听五条悟淡淡：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宿傩：“……”
第23章 上课第二十三天
周遭陷入一片白光。
等祭秀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拉着她的宿傩已经倒在地上，五条悟收回领域，垂眸看了她几秒。
祭秀也看着他。
半晌，错开视线：“我叫人来。”
说着从他身边走过，手腕被人捉住，五条悟侧头又看了她一眼：“让他在这儿清醒会儿。”
然后牵过她的手就往阴处走。
也许是有些突然，祭秀没想起来挣开。
走了两分钟，祭秀从他手里抽回：“我下午还有课。”
“没有了。”
祭秀微微掀眸，听他说：“新宿又出现了咒灵连环害人案，他们刚才已经出发了。”他顿了顿，凝着她眼底的乌青：“如果你不想去，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沉默对视了几秒，祭秀：“去看看吧。”
万一能帮上忙呢。
五条悟闻言，笑了一下，蓝色眸子也随之弯起，就似下蛊一般。
-
五条悟分明可以带着她瞬移，但不知为什么他偏执的选择要坐车。
二人坐在后座，五条悟朝着祭秀的方向移了移，开启话题：“受到‘惩戒’的还是出轨者，不同的是这次她们的身份都是老师，死的时候脖子以下横切，脸上都是刀痕。”
“男的女的？”祭秀问。
“女的。”
祭秀默了默，鬼使神差的问：“中国人？”
“唔……不是，有日本人有中国人。”五条悟说。
祭秀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哦，既然是连环，怎么确定那个咒灵就在新宿？”
五条悟看着她，不以为意的笑道：“伊地知说他下了战帖，很狂妄是不是？一会儿就去把它拔了。”
祭秀笑了一声，但对上他笑意吟吟的凝着她的脸，她的笑又收了收。
“我好像没有来的必要。”她说。
五条悟在的情况下，她其实有些多余。
“不。”五条悟说：“很有必要，你必须在。否则就算我在新宿也会一直想着，你和宿傩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嗯？”
声音低沉，带着若有若无的催促，又像是诱哄。
祭秀心底颤了颤，面色平静的顺了下脸颊边的头发，说：“没怎么回事啊，上次他救了我和虎杖，我就答应他……陪他玩。”
“玩？”五条悟眉梢微挑：“是吗？”
“嗯。”
总不能把当时原话说出来吧，谁说谁尴尬。
五条悟靠回椅背，也收回了视线，身边的热度一散，外头的风吹进来竟有些凉。
祭秀侧头问道：“要不要联系谁照顾一下虎杖？”
“放心，他皮厚的很。”
祭秀：“……”
五条悟抱起双臂，隔了几秒，说：“我刚才不高兴，管不了那么多，学校有老师，会有人照顾他。”
祭秀指腹卷了卷，没在接话。
……
车内陷入寂静，她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街景，思绪逐渐转到几天前。
炉子上的火灭了，空气里有淡淡的味增香味，还有来着他身上的那种清淡却好闻的味道。
离得近，没遮眼罩的眼睛像一汪吞陷万物的江海。
“那你呢？也心动了吗？”
她听着自己鼓动的心跳，说：“没有。”
自小她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得不到的礼物，吃不到的糖果，她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没有结果的事情，何必多费心思？
五条悟听完，看着她笑，然后说：“撒谎。”
他欺身下来，逼着她往后仰，他再下压，像猎人逼着猎物步步后退。
直到她退无可退，鼻尖只差一厘就要相触时，五条悟停了下来，他凝着她的眼睛，没有往常的嬉笑玩味。
“秀秀子，你在撒谎。”他重复了一遍。
-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新宿大街。
拐角，入目便是灯红酒绿，声犬马色，左边是陪酒女郎一条街，右边是牛郎街。
各种穿着艳丽裸、露的人站在街边，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怎么还这么多人，没有驱散人群？”祭秀疑惑道。
五条悟和她几次撞开，他伸手拉住她，把人往身边带了一下，说：“可能咒灵还没出现。”
右手边牛郎的声音实在有些大，引得祭秀侧首看了一眼。
几个男人聚在门口，身上穿着半透明的雨衣，里头是……
还没看清，双眸一暗。
五条悟把他的墨镜挂在她脸上，说：“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看，下次我给你看。”
祭秀耳根有些发热，不甘示弱：“你有什么好看的？”
五条悟笑了笑，弯身在她耳边：“行，我不好看。秀秀子最好看。”
二人很快和伊地知三人碰面。
虎杖不在，一年级只有伏黑和野蔷薇，这次五条悟是想借机训练一下，所以没有叫二年级。
和五条悟说的一样，那咒灵出现在新宿后，就消失在人群了。
最近的几条街人很多，同时驱散可能会造成恐慌，尤其那咒灵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居然能隐匿咒灵的气息，这就让事情更棘手了些。
五条悟说：“再能隐匿气息，在靠近的时候咒术师也能感觉出来。分头找，保持联系。”
几人四散开，祭秀也将灵力值释放道最大，只要周边有咒灵或者阴邪之物，她都能感觉到。
她忽然，目光一怔，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方人群闪过。
冯媛！
祭秀快步上前，跟着人群找去，最后追到牛郎街最深处的店里。
这是一间开放式的牛郎店，有劲爆的音乐，酒气烟味扑鼻而来，祭秀皱着眉避开人，好几次被当做客人拉住。
她一边避开，一边往里面走。
忽然间，风铃声在熙攘吵杂的声音中传来，不知为何，异常的刺耳。潜意识的危险感让她定住脚步，只觉得周围的灯影仿佛变成了刀光剑影。
似乎有哪里不对。
进去，还是回头？
祭秀沉了一口气，抬步，手臂被人从身后拽回，一用力，直接跌到人的怀里。
抬首，祭秀惊讶：“你怎么……”
五条悟牵起唇畔：“以你刚才的表现，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果然啊……”
祭秀顺着他目光看去，裹着浴巾的男人断断续续走出来，门上的布上写着——浴房。
男士浴房。
她刚才……差点进去了！
“我是跟着人追进来的。”
“谁？”
“冯媛。”
“哦……在这儿？”
显然是不信，祭秀难以解释，但也觉得冯媛就算出现在这条街，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难道是看错了？
祭秀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被五条悟带出店铺，便收到了伊地知的消息，找到了！同时，祭秀看到已经有人开始在驱散人群了。
他们步履匆匆赶过去，周边陷入黑暗，伊地知已经竖起了黑帐。
“哈哈哈哈——”
一家冒着黑气的牛郎店里，传出女人尖锐的笑声。
就像指甲在玻璃上摩擦的声音，难以入耳。
“她手上有人质。”
伏黑惠话音落下，‘砰——’的一声，从门内突然砸出一具尸体，面上焦黑一片，但脖子以下却很新鲜。
“我倒要看看，没了这张脸，那个男人还会要你吗？哈哈哈——啊，我的客人来了，有失远迎啊。”
整个店门忽然震了震，门板随着震动，轰然砸到地上，激起万千飞尘。
接着从里面出现一个女人。
那女人没有身体，准确的说是，她的身体是一团黑雾，没有实体。
“欢迎光临，无耻的客人，该从哪一个开始杀好呢？”女人转身，看似是在征求谁的意见。
隔了会儿，她点点头：“说的对……都该死。”
伏黑惠和野蔷薇对视一眼，没在听她废话，几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五条悟站在祭秀身边，垂眸，女人的眼睛在灯火映衬下微微泛红，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女咒灵，看不透在想什么。
五条悟问：“你在想什么？”
祭秀说：“她和上一次的咒灵一定有关联，你不觉得这背后好像有一双手，无形中正在推着什么前进，他好像是在告诉我们什么……就像……”
“单元剧。”
祭秀背脊瞬间升起一股子寒气。
是的，就像单元剧。
每一个单元告诉他们一些事，一些特质，上一次出现了中国、出轨，这一次除了出轨还有什么，出轨者脖子以下横切？毁容？
这些线索连在一起，好像逐渐有了一个影子。
“啊——哈哈哈——这只是开始，还没有结束……叛徒一日不除，永远不会结束！”
女咒灵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怖纠缠。
伏黑惠和野蔷薇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同时奋力一击！
女咒灵尖叫一声倒在街道中间，黑雾聚成的身体逐渐散去，最后竟然只留下了一颗头颅。
头颅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一个方向……
没有人看得懂，那双眼睛里是什么情绪，她在地上滚了滚，但只滚了几厘米，便停下，闭了眼。
青烟散去，头颅也消失了。
祭秀垂下眼皮，压下眼底晦暗不明的眸光。
“结束，走吧。”五条悟拍了拍手，和祭秀并行往外走。
身后。
“钉崎。”
伏黑惠沉沉喊了一声。
“嗯。”野蔷薇抬眼看向伏黑惠，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她回头又看了眼女咒灵消散的头颅。“跟五条老师说一声吧。”
没多久后，五条悟和两个学生面对面怼在汉堡店。
手搭在椅背上：“长得像？唔，难怪我觉得那咒灵还蛮清秀的。”
伏黑惠和野蔷薇：“……”
他的关注点是有毛病吗！
野蔷薇吸着可乐：“五条老师！我们认真在跟你说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那个咒灵被拔之前，她看的就是祭秀老师！是吧？伏黑，你也看见了吧？”
伏黑惠：“嗯，上次的事仔细想想，似乎总有蛛丝马迹能和祭秀老师连在一起。”
五条悟吸了口可乐，鼓着腮帮子，玩了会儿，然后才吞下去。
随意道：“你们怀疑秀秀子吗？”
伏黑惠：“也不是怀疑，就是……觉得很奇怪。”
“祭秀老师有没有可能瞒着什么？比如以前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是不是她抛弃过谁？现在社会上情杀特别多，也有可能啊。”
五条悟一怔，咬着吸管长长的‘唔’了一声，而后道：“她倒像是个会抛弃别人的人。”
最后也没有个结论，把两小孩儿赶回去后，五条悟走在漆黑的夜色里，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
短信里往下翻了翻。
冯媛。
她的名字还是她打电话来说，祭秀约他去鬼屋那天备注的。
这条短信还是那天祭秀离开之后，他才注意到的。在这之前，手机是祭秀给他送到厨房的，也就是说这条短信不出意外，她应该是看到了的。
连环案是谁做的，背后的推手是谁，现下不得而知。
只有一点，伏黑和野蔷薇的怀疑是对的，这件事和祭秀……有关系。
他望着手机里的信息：【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此时你身边的人】
五条悟慢悠悠踱步到长条椅坐下，长腿交叠，随手点了冯媛名字下的拨号键。
‘嘟——’
“喂。”
第24章 上课第二十四天
夜沉露重。
小区的灯在夜幕里不停闪跳，无月，祭秀望着半明半暗中站着的黑影，面色沉吟。
“你到底是谁？”
花坛里的绿植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两声脚步尤为清晰，黑影逐渐露出全身。
这是那天要杀的祭秀的那个黑衣人。
晚上十点多，小区很安静。
这一次祭秀听清了他的嗓音，像被生锈的铁器发出的顿挫声，四周冷寂，那道声音便越发刺耳。
“你现在不用知道我是谁。”他说：“祭秀，不要相信任何人，记住我的话。”
祭秀蹙起眉梢：“五条悟的消息，是你发的？冯媛在你手上？！”
黑衣人沉默片刻：“你不用再管冯媛的事。”
不安从心底升起：“为什么？”
“因为她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