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结构师——荷风吹
时间:2021-09-06 10:22:14

  沈怡毫不怯场地抛出底牌:“最近我学习公司过去的项目,发现游董负责的A市图书馆存在设计缺陷,好奇下进行了深入调查,已经做好一份资料,请您过目。”
  她取出资料夹,其中包括对图书馆设计缺陷的详尽分析、关于摔伤市民纠纷的新闻报道、A市残疾人对该馆的批评汇编。
  魏鼎铭平静翻阅,心中火花四溅,这女人真是把快剑,出鞘必有斩获。
  然而他还觉得没把她的锋锐运用到极致,合上夹子笑问:“沈工,我看不太懂,你给我讲讲。”
  沈怡也笑:“董事长您一言九鼎,我想先求个安心。”
  “你是说那600万配股?哈哈,假如真能帮我消除烦恼,让我睡上安稳觉,我就从我的股份里分600万给你。”
  沈怡不容他再做虚假人情,直言:“等董事会通过股份增发案,您就不用自己割肉了。”
  服务员送来细粥,她舀了一碗放到老板跟前,以忠臣口吻进谏:“筑美是您一手创办的,您比任何人更关心它的发展。现在遇到威胁公司前途的阻力,应该当机立断,哪怕蒙受一些损失也值得。”
  魏鼎铭明白这一试探,给她壮胆:“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为公司着想,有话尽管直说,用不着顾忌那么多。”
  “……前不久国外刚出过类似的事,一座城市的公立图书馆无障碍设施不到位,被当地残疾人联名投诉,逼迫图书馆斥巨资紧急整改。方案的设计师被市政局追责,官司输赢先不论,名声已经严重败坏了。”
  “嗯,我看过这个新闻,印象很深刻。”
  “我学过一点公司法,董事若因个人不当行为危及公司名誉,造成损失。公司有权追究其责任,向他索要赔偿,必要时还可冻结他的银行账户。”
  她暗示魏鼎铭依样画葫,先煽动A市残疾人起诉图书馆,再借图书馆追究游铁然,利用舆论造势,最后以“损害公司利益”为名将老游的军。
  整套思路早已浮现在魏鼎铭脑中,由她说出来就能少一半恶名。
  经过一段长而必要的“沉思”,他开始品尝微凉的米粥,仍像刚才那般漫不经心问:“沈工,听说你有个亲戚是资深新闻人?”
  他要求配套服务,沈怡也愿意磋商。
  “是我堂姐,她做了十二年记者,在媒体界人脉很广。”
  “她接外单吗?”
  “接,不同的项目各有各的价位。”
  “钱不是问题。”
  “可平安更重要。”
  “600万太少了,800万怎么样?”
  魏鼎铭抬眼递出两道摄人的亮光,刺破结实耐用的慈善相。
  多年的隐忍妥协已似白蚁蛀空他的耐心,按兵不动为的是一蹴而就。
  沈怡相看分明,知道这手牌值得更多,悍然加价:“1000万。”
  平等交易,无须扭捏。
  不出三秒,魏鼎铭点头成交,让服务员取来一瓶茅台,亲自为彼此斟上。
  “饭后喝点酒,有助消化。”
  她笑道:“助消化不是该喝红酒吗?”
  “你不知道,过去军队的庆功宴上都喝茅台,所以这酒又叫得胜酒。”
  魏鼎铭起身,说要和她碰杯,态度里玩笑正经各占一半。
  沈怡机敏地替他说祝酒词:“董事长,预祝我们旗开得胜。”
  阴谋似海啸,来的悄无声息,等人们觉察时已骇浪滔天。
  6月底A市多个残疾人团体联名向图书馆发抗议信,指责他们公共设施建设不到位,浪费纳税人税金。新闻经全国数十家媒体转载,引起广泛关注。
  图书馆方面迫于舆论压力进行了整改,又请专家评估,认定方案设计有不足,立刻甩锅设计方。
  游铁然刚知情便被推上被告席,相关报道还在不断繁衍,他手忙脚乱也堵不住。
  筑美董事会很快做出反应,在魏鼎铭暗中推动下,大部分董事认为游铁然的失误已严重威胁公司名誉,近期几个在谈项目搁浅,更说明已造成了事实上的经济损失,从长远来看,负面影响还会扩大。
  上市在即,化脓的疖肿可留不得。
  董事们要求立即与游铁然切割,发起股东大会,经股东们投票表决,直接将其驱逐出董事会,并提出赔偿要求。
  9月,游铁然主动辞职,不久出让名下一半的股份,经股东们批准,魏鼎铭收购了这些股份,稳坐第一大股东交椅。
  面向“卓越员工”和优质投资者的股份增发案也获通过,沈怡如数取得了股份。
  筑美的普通员工在这场轰轰烈烈的大变天里不断跌碎眼镜,连沈怡也跟着吃了一口瓜——华灿收到魏鼎铭赠予的部分股份,成为筑美的主要股东之一。
  她想游魏两家一定为此斗的昏天黑地,游铁然狼狈谢幕,华灿走上前台,游太太和魏景浩的暴躁嘴脸仿佛跃然眼前,往后公司内部的硝烟必将更浓烈。
  收到消息的次日,她在停车场遇到华灿,春风得意的男人上前问好。
  “沈工,您今天真漂亮,要和邱逸约会吗?”
  她照旧摆冷脸,讽刺:“华总,好些日子没见,还这么幽默啊。”
  华灿多得是好心情挥霍,笑嘻嘻道:“我可是经常看到您,怕惹您生气,每次都自动躲开了。”
  “是吗?那今天为什么不躲开?”
  “想跟您道喜。”
  “什么喜?”
  “恭喜您如愿以偿,拿到巨额股份。”
  他突然洋腔怪调,显然意有所指。
  沈怡心如明镜,知道魏鼎铭跟这小儿子交过底,斜眼瞄着他,回敬嘲弄:“你不也扬眉吐气,登堂入室了吗?我也该对你说声恭喜。”
  华灿脸上氤着笑,像一封精美的邀请函。
  “沈工,邱逸是我最好的朋友,您选择了他,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间接地选择了我?”
  “选你干什么?想做我们的伴郎,那可不敢当。”
  “您拿到股份,就不能随便离开筑美,迟早要做决定的,还不如早点找准立场,毕竟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一有资本就猖狂,小人得志更惹厌恶。
  沈怡嗤笑:“我的立场就是专心为公司服务,只要基于这点,跟谁都能合作,包括你。”
  她依旧油盐不吃,华灿笑脸下隐显不满:“您太精明了,有时算计得太多反而会错失良机。”
  “是吗?可目前并没有值得我捕捉的机会呀。”
  “……我爸爸已经准备五年内退休,您只想待到他退休那天?”
  “难道过了那一天我就会被公司解雇?谁会做这种决定??”
  “您认为呢?”
  沈怡不打算在筑美终老,真有那么一天倒是喜闻乐见。所以华灿的威胁只会招来她更多不屑。
  “华总,理想分两种,一种激励人前进,一种令人疯狂,你不想折磨自己的话,还是清醒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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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魏鼎铭两个儿子都是人精,可惜眼界谋略远不如他。魏景浩气量狭窄,华灿阴险不义,将来发展大概有限。无论哪方接管筑美,都无法保障长治久安。
  沈怡看透这层,打算吃到股份的红利便急流勇退,另谋出路。因此不看两个少爷脸色,只跟紧老魏的步伐。
  近来她是邱家的常客,几乎每周和岳琳琅碰面。她没刻意讨好对方,岳琳琅也没对她进行特别的考验,二人聊得最多的话题居然是工作,常常三句不离老本行,热烈探讨专业难题,互助互惠。
  沈怡十分佩服岳琳琅的业务能力,感觉这未来婆婆也怀同感,证据是邱逸越来越多地向她报喜。
  “我妈今天夸你了,说你想方案又快又准,思路特别清晰。”
  “我妈那天又夸你了,说那个项目你的想法比她们公司的总工更好,还说那总工都快退休了,等你干到那岁数没准能做到结构方面的权威。”
  ………………
  据他说岳琳琅在夸人方面惜字如金,沈怡这三四个月里被夸的次数比他十年来得到的都多。
  强者的视线永远平移或向上,沈怡猜岳琳琅已被她的才能打动,产生惺惺相惜之感,应该不会反对她和邱逸的婚事了。
  邱逸尝试摸底,在吃饭时小心请示母亲:“妈妈,我和沈怡想在元旦节领证,您看行吗?”
  邱正清惊喜:“元旦节好啊,我看过黄历,那一天是黄道吉日,正适合婚嫁。”
  父子俩紧张观察户主,岳琳琅专心剔着带鱼上的小刺,满不在乎地说:“你们决定了就去呗,结婚的事自个儿操持,我反正没空帮忙。”
  她不阻止已算鼎力相助,邱逸欣喜若狂,和父亲击掌相庆,当场商量起婚礼事宜,饭也顾不上吃了。
  随后他赶去向沈怡报讯,彻底打消了她的忧虑。
  “以前常听闫嘉盛说你妈凶狠霸道,原来都是造谣,依我看,像她这么通情达理的婆婆别处还很难找呢。”
  “那是因为你特别好,妈妈那么挑剔的人都没话说,可见有多优秀。我真得感谢老天,让我娶到这么完美的老婆。”
  “哈哈,我也是啊,昨天还跟我爸感慨呢,一定是我们沈家祖上有灵才保佑我找到如意郎君。”
  他们捧夜明珠似的捧着对方的脸,坚信未来将永远明媚如春。
  温存一番,邱逸搂着她请求:“下次休假我们去石家庄看我姐姐吧。”
  他早想向姐姐介绍爱人,预约了好几次,邱馨每次都以不同理由推脱。
  邱逸回国这两年,她和家里的关系持续淡泊,两边相距不远,姐弟俩却统共只见过三次面。
  他早从邱馨来去匆匆的不耐和处处回避的敷衍中看出不满,也曾诚恳向她提问。可姐姐一再坚口否定,反说他多心。他被她挡在心墙外,问邱正清无解,找岳琳琅反映情况,得到的也是“没事瞎操心”的批评。
  此刻他想是时候跟沈怡吐露烦恼了,幽幽说道:“我姐姐就住在石家庄,可逢年过节都不愿回家看我们。我想去石家庄找她,她也总说忙,没空见面,要不就说去外地出差了。我感觉她在生我们的气,问她又不说,连爸爸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沈怡轻轻按住他的眉梢,阻止他皱眉头,问:“你姐夫是干什么的?和你姐姐感情好吗?”
  “是个退伍军人,在事业单位上班。我只见过两次,他从不来我们家,姐姐每次都一个人回来,说姐夫工作忙走不开。我想这也是借口,估计姐夫和她关系不好,不然再忙也不会好几年不上门拜望岳父母啊。”
  “我记得他们好像有个女儿对吧,多大了?”
  “小学二年级,叫媛媛,长得很漂亮,也很乖巧懂事。”
  “你跟那孩子熟吗?”
  “她出生时我在日本,回国后也只见过两次,姐姐带她回家,只呆一会儿就急着带她走,我都来不及跟外甥女多说说话。”
  沈怡心想邱逸过去不常提及姐姐,是不愿让她知道这些烦心事,以后她做了邱家的媳妇,有义务协助丈夫维护人际关系,假如那大姑子真和他有龃龉,定要设法修复。
  她将十指头插进他蓬松的头发里恣意揉搓,靠恶作剧分散郁闷。
  “也许真是你瞎想呢,女人婚后担着工作家庭两份差事,每天忙得转圈,像我以前就从早到晚不消停,等闲下来浑身不对劲,像狠狠挨了一顿揍,压根没精力管别的。估计你姐姐跟我当时的情况差不多,别说亲弟弟了,就是亲爸亲妈多说两句都嫌烦。”
  明知是安慰剂,邱逸仍很受用,轻轻捏一捏她的脸:“真的吗?”
  她用力点头,好像亲眼见到过,说:“下周放假我就陪你去石家庄看姐姐,你先告诉我她喜欢什么,我好给她准备礼物。”
  关于邱馨的喜好,邱逸了解的都是古早版本,也不知是否过期。感觉姐姐仿佛中学课本,当年背得滚瓜烂熟,如今回忆,内容已模糊失真。
  再也耽误不得了,必须趁结婚打通和姐姐的隔阂。
  第二天他电话联系邱馨,收到弟弟的婚讯,邱馨竟比之前更冷淡,连粗制滥造的亲切都不愿施与了。
  “我下周要去帮小姑子家盯装修,你们改天再来吧。还有今年家里出了点事,我现在手头很紧,你结婚我可能只能出一万礼金。你跟妈说一声,别嫌少。”
  邱逸数九寒天里吃冰坨,热乎乎的心肠都冻住了,忍不住急躁:“姐姐,你以为我跟你说结婚的事是为了找你要礼金?”
  他怀疑姐姐被调了包,三十多岁的社会人说话怎会如此伤人。
  邱馨响炮似的经不得磕碰,立刻炸出一条战壕:“不然呢?以前是妈压榨我,现在你又来,是不是不把这些冤孽债一笔笔都还清,你们就不会放过我?”
  邱逸无意中掀开潘多拉的盒子,吃惊:“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妈妈找你要过钱?”
  或许自知失言,邱馨挂断电话,从此拒绝接听。
  总算获取一些线索,邱逸忙向父亲求证。
  邱正清回忆:“你妈是找她要过钱,她工作以后,你妈让她每个月交3000块,说是还大学的学费,一共交了三年,她结婚后就停了。”
  很多父母都找上班的子女要家用,岳琳琅这种行为并不过分,对邱逸一视同仁,还计入了通货膨胀,征收金额提高到5000块。
  邱逸没觉得母亲的做法不妥,于是质疑姐姐的话:“她刚工作的时候工资不高,每个月交3000,可能压力是有点大,但也不能说成是压榨撒。爸,你再想一下,妈妈是不是还和她有其他的金钱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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