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好像是这句话引起了共鸣,丫鬟堆里发出了哄笑声。
孙金柱脸色涨红的蹲着,不敢抬头,而李均竹莫名其妙的看着这群人。
他只是掉了糕点盒子,怎么变成癞□□了,蹲下身跟着表哥一起把盒子拾了起来,李均竹无语的看着这群女子还在对他指指点点。
若是搁在前世,他肯定上前骂他们自作多情,不可理喻。
可这大乾朝,你若是出言上前,人可能还说你是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女子。
“均竹,快上船来,快开船了。”远处传来韩放站在船舷上大声呼喊他的声音。
拍了拍衣摆因刚才蹲下去沾上的灰尘,李均竹头也不回的领着孙金柱疾步朝自己的船上赶。
“一副穷酸样,你们就别说了,看着怪瘆得慌,这样子跟庚哥哥一比真是云泥之别。”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李均竹差点一个踉跄。
“好了,莲小姐,你贵为千金之躯,怎可与丫鬟一样碎嘴。”一个年迈的声音打断了那个小姐轻蔑的话。
登上了船,李均竹才回身冲着那群人大喊:“那边那位小姐,我刚可一眼没看过你,不过,就算你面纱覆面,我也知晓,同姓王,你可比另一位王姓小姐差远了。”
船已经划出码头,李均竹只能看见码头上那位小姐正跳脚说着什么。
转过头去,深深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李均竹觉得自己的嘴越来越像傅长卿了,又毒又贱。
码头上的官船里跑出来一个人影,转过身去的李均竹却没看见。
第57章 路途2
站在船舷上的韩放, 亲眼目睹了李均竹的毒舌,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听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误会之后,周烨百没像韩放一样没心没肺的笑个没完。
一下就抓住了李均竹话里的重点;“你是因为那官船是王家的才驻足观看, 看看能不能遇到王三小姐吧。”
年前,周烨百和韩放都已经定了亲, 只等他们从都城回去之后就成亲, 而他们中年纪最小的李均竹也成了几人的调侃对象。
一听周烨百的话, 韩放也眯了眼睛猥琐的笑起来:“你小子这是春心萌动了啊。”
“哪有啊。”李均竹下意识的反驳,想了一会才干巴巴的说:“看到熟悉的字,当然会想起熟悉的人。”
“害羞了, 害羞了。”韩放勒住李均竹的脖子, 一边做着鬼脸, 一边对周烨百挤眉弄眼。
船上顿时闹成一团, 连一直脸色苍白的庚泽也受了感染, 露出了那日李均竹在考棚里所见的标志性大白牙。
突然嘻嘻哈哈的韩放身体一怔:“可咱们大乾朝的官员品级里能坐官船的, 只有王老将军一家姓王。”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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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李均竹没有看到的人影正是王卓然, 她站在岸上正看向远走越远的船,船上还模糊的能看见几个人影。
今天的王卓然身穿淡绿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几片祥云, 一根同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的细腰,一头黑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 上面插着一根梅花白玉簪。
被风吹起的裙摆显得她身影虚幻缥缈,惹得往船上搬货的船工也纷纷回头张望。
“三小姐,诶唷,您跑那么快可让奴婢怎么追啊。”码头上气喘吁吁的跑下来一群提着裙摆的丫鬟婆子。
看了眼这群咋咋呼呼的女子,王卓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若不是祖母一再叮嘱, 她才会迫不得已的带着这群人上路。
刚才在船头就听这几个婆子念经似的说着这不可以,那不可以,她才逃到船舱避开了,否则也不会错过了与那人的见面。
想到这,王卓然颓然叹了口气,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两年前就说要报恩的,可边关之事一直耽搁到去年才回。
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被无暇抽开身的父亲,派了差事,去接姑母的女儿柳映霜
再看了眼江面上只剩下的一个小黑点,王卓然才板了脸走向人群里红着眼眶的女子。
“还哭”
这柳映霜不知在柳家是怎么被骄纵着长大的,这一路上出了不少的幺蛾子,连与她同去的二哥也忍受不了尽量躲开了。
每日不是哭啼啼嫌弃饭菜不好,就是哼哼唧唧的嫌弃船工的汗味飘到她窗口了。
若不是她的同行乳母拦着她,她应该连王家的官船也嫌弃寒酸了。
“若不是你自己先出言不逊,也不会惹得别人那么回你。”
王卓然就有时候很奇怪,姑母在王家时,祖父说也是个爽利的人儿,怎么嫁到柳家十几年,养了这么个..较弱的花朵
柳姑父做了这些年的官,将将才爬到了知府的位置,这还是王家出了不少力的结果。
可此次前去,王卓然看到柳家后院可热闹得紧,姑母也是一副贤妻良母,小妾来之不拒的样子,这可跟祖父说的爽利一点也不像。
这回也是姑母写信给祖母,托祖父给柳映霜在都城找个好人家,这兴海城郡没有能配得上她天仙美貌的女儿。
“表姐,那人说我,你还帮外人。”
柳映霜不干了,伏在乳母的身上就是一阵啜泣,直听的王卓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乳母也配合的轻拍着柳映霜的身子,哄小孩一样的,“乖,咱们小姐乖,等到了镇国公府,外祖母一定会疼惜小姐的。”
“我王家可是武将出生,祖母会不会疼惜你我不知晓,可祖父不会。”
“一个时辰后起船。”
留下这句话,王卓然下意识的撩了下衣摆,才发现自己穿的女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回船上了。
“乳母,你看王家的这表姐好生无礼,我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外孙女。”
拍着柳映霜的乳母满脸也是无奈的神色,人家是国公府正经的小姐,而且是跟着府里的公子直接排名的。
虽然是三小姐的叫着,可人家可是现在家里唯一的姑娘,可金贵着呢。
“小姐,听说这位表小姐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咱们还是避着些,到了都城就好了。”
一听杀过人,柳映霜也只能别别扭扭的抹了抹眼泪,逛街的心情也没了,匆匆买了点特产就登船,钻回房里不出来了。
***
“均竹,均竹,”岸边,苗方正费力的挥着手,岸边的风好大,他站了好一会了,连束好的发也被风吹的乱飞。
快一年没见,苗方好像长了些个头,可是依然瘦的厉害,站在人群里显眼了好多。
等李均竹上了岸,两人激动的拥抱了一下,引来周围好些人的侧目,这两个大男人拥抱的场景可不常见。
“好啊,你个苗方,竟没有看见我和烨百。”韩放酸溜溜的声音从李均竹身后传来。
“那你也没有看见我啊。”一道陌生的公鸭嗓从苗方身后传来,李均竹侧身看去,“程远。”
快步上前,拥抱了还有点羞涩的冯程远,这几年没见,他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人,现在才开始进入变声期。
“哈哈哈,你这嗓子,跟一百只鸭子一样。”韩放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自己的表哥。
五人好像又回到了在昆山县读书时的样子,就在码头边打闹了一番,直到李均竹想起了还立在一旁的庚泽。
看李均竹看向他,庚泽微微一笑,朝李均竹拱了拱手,“我就等着跟均竹兄告辞呢。”
“我家人已在那边等我良久了,我就先行一步,他日有缘再见。”
说完,也没与其他几人告辞,迈着沉稳的步伐,不急不缓的朝着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走去。
马车旁恭敬的站着几个随从打扮的人,等庚泽跨步上了马车,立马就吆喝了马车调头离开了。
这时李均竹才注意到,这庚泽身边的小厮和随从才开始往后面的马车上装着行礼。
真急啊。
“这人,好歹一起在船上打了几天的牌,下了船就只认均竹一人了。”韩放不满的嘟囔,这人变脸也太快了。
“好了好了,咱们快走吧,挡在这妨碍人算怎么回事。”还是冯程远提醒了几人。
“均竹,你老师的信里安排了你的住处了没,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周家的别院住吧。”周烨百没看见接李均竹的人,干脆提议道。
“这你们可放心了,傅院长还会落了他唯一的学生?”苗方挤眉弄眼的指着街边停着的一辆青棚马车。
“世子,咱们的马车堵了路了。”陈家的小厮额头都快急出汗了,远处,陈家的马夫正在跟后面的马车陪着罪
“哈哈,那好,咱们今日先各回各家,等都安顿好了,咱们再详细聊聊。”周烨百豪迈一笑,甩了甩背上的包袱。
“好,安顿好了,咱们好好喝顿酒。”
处于变声期的冯程远在家里也很少开口,只有在面对这几人时才放心大胆的亮出自己的公鸭嗓。
几人就在码头上匆匆分开。
苗方看了看李均竹身后跟着的三人:“傅院长说一点不用担心你的安危,我现在才算是理解了。”
没回答苗方的问题,刚撩了帘子准备登上马车,马车里正毫无形象歪躺着一个人,差点让李均竹一滑往前扑了上去。
“怎么,见到为师就行了个如此大礼。”玩笑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傅长卿懒懒的抬了抬手。
哭笑不得的李均竹稳了稳心神,先向老师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才爬上了马车。
孙金柱跟着南北坐了后面的马车,所以等马车开始行动起来,这车厢里就只有了师徒二人和苗方。
“不负老师所望,均竹顺利的考上了举人。”
“早收到传报了,真给为师丢脸,竟只考了个亚元。”不屑的撇了眼李均竹,傅长卿按了按额角。
无话可说的李均竹,只能无语的看着才见面就对他毒舌的老师。
噗嗤,一直看着热闹的苗方忍不住笑了出声;“没想到均竹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暗暗白了眼幸灾乐祸的苗方,李均竹又重整旗鼓的问道;“老师,现在我们是去何处。”
“目的地都没问,你就上了车,现在才来问,不觉得迟了吗。”这马车是府里安排的,一点都不舒服,傅长卿调整着身下的软垫。
再次被堵到无话可说的李均竹只能紧紧闭着嘴,投降的目光看着傅长卿不停扭动。
“哈哈哈。”苗方终于放声大笑。
“到我傅府去,你还能去哪?”逗弄够了李均竹,傅长卿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住老师府上,这可万万不可,我只是老师的学生,住傅府多有不便。”李均竹连忙推脱。
“我可不是昆山县的何夫子,住我家谁敢给你脸色。”傅长卿一看李均竹的神情就知晓这小子在想什么。
无非是当时何道远的狗眼看人低,伤了他的自尊心,人不大,脸怪大的。
没想到老师连何夫子宅子的事都知晓,大吃一惊的李均竹是真没想到老师会安排自己的住在傅府。
看到一脸看热闹的苗方,李均竹忙问苗方住在哪。
“磨砺院。”傅长卿代替了苗方的回话,不耐的又换了个姿势:“怎么还变成了我求着你住了,爱住不住。”
“那均竹以后可要享福了,能住那么好的宅子。”李均竹连忙狗腿的拍着马屁
“哼”
“若不是为了好辅导你后年的会考,我管你。”
“学生惭愧,没有领略到老师的一番苦心,是均竹愚钝。”李均竹算是摸清楚傅长卿的性子了,得顺着来才行。
“算你识相。”
第58章 傅府
师徒两先把苗方送到了磨砺院大门前, 李均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院子。
“均竹,你安顿好了,记得来找我, 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朝李均竹挥着手,苗方神秘的笑着。
趁着和苗方告别, 李均竹扒在窗口, 伸长了脖子使劲的张望。
“坐好, 像什么样子。”
赶快把头从窗口转回来,盘腿坐直了身子,李均竹还挺失望的, 这院子说是谁家的宅子都行, 与他期待中的磨砺院相差甚远。
“你读书时, 可听过人不可貌相。”傅长卿撇着李均竹。
“读过, 说的是不可盲目通过外表来判断一人或一事。”以为老师是在考察自己的功课, 李均竹恭恭敬敬的回答。
“哼”傅长卿捏起小桌上的一枚果子, 丢给李均竹。“知晓还犯这种错。”
把果子送进嘴里, 酸的李均竹眯起了眼,他现在知晓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了。
肯定是他刚才脸上不自觉带出的神色,被老师一眼看穿了。
“嘿嘿, 我下次一定注意。”这美味的果子一定不能自己独享,李均竹殷勤的从盘子里捡了个最青的果子双手递上。
看傅长卿面色如常的拿过果子, 李均竹期待的看着老师挤眉弄眼的样子。
“大爷回来了,快喊人。”
窗外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傅长卿得意一笑,把果子丢进了盘子里:“真不巧,为师没法享受学生的孝敬了。”
马夫撩开车帘,傅长卿迈开长腿轻松跳下了车, 连门口赶来的小厮伸手搀扶都置之不理了。
李均竹也随后跟着下了车,门口一老者领着一大群人正浩浩荡荡的从门口迎来。
“大爷,您可终于回来了,老夫人不知都念了您多少道了。”招了招手,后面跟来的小厮四散开,麻利的卸行礼去了。
“朱伯,这是我学生,传信让你准备的院子可准备好了?”抄着手,傅长卿跨进了大门。
见老师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李均竹连忙上前行礼:“朱伯,我叫李均竹,您叫我均竹就行。”
“诶哟哟。”听到大爷的学生让他叫均竹,那可是大爷叫的,朱管家连连摆手:“李公子,那可使不得,您可是大爷正儿八经的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