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今皇座上的那位,干啥啥不行,猜忌权臣第一名。
初念便是想透了皇甫述如此这般的顾忌,便让季轻能带多少人带多少人,越是人多势众,他越不敢动手。
如此,在两波人马正面相遇时,皇甫述见马车里的初念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竟然也真的,就下令让自己的鹰卫们左右散开,让出一条路来,让这群黑甲军通过。
什么事都没发生,初念顺顺利利地,在众人的护卫下,回了家。
第53章 梦境 原来,是她想多了吗?
季轻带领众人, 将初念送到殷府,看着她进门便撤退了,并未入内打扰。但这浩浩荡荡的动静, 还是让门房吓了一跳, 消息很快传进一直等待女儿回家尚未入睡的殷处道殷大人耳中。
“初念进出向来不爱人跟着, 为何今日如此兴师动众?”殷大人心内疑惑。
次日, 他唤跟在初念身边的春妮前来,详细问了出门之后的事情。
不免陷入了沉思。
初念生在京城, 但长在乡野。他没有亲自前往,但从殷陆和姜道飞的描述中不难想象, 那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野地。
姜道飞的资质一般, 但在他的教养下, 初念学会了一手惊才绝艳的医术,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的赵国公世子给医好了。
原以为这便是最大的意外, 没想到, 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熹微楼,竟是赵国公世子的产业。
初念年轻,不知道利害, 但他不同, 他位高权重,对京城之事看得更加透彻。而即便如此, 殷处道也是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才得知熹微楼的真实用处。它表面上是权贵们常常光顾的销金窟,但暗地里,却是各方消息的集散地,就连朝廷偶尔也要借助这里的力量,得到各地的机密。
以往, 殷处道常常猜测,熹微楼的主人到底是谁。
可是谁能想到,它背后竟然是那位世人皆以为活不过弱冠之年的病弱世子呢?
殷处道其实不大相信这个事实,他想,世子再怎么聪慧机敏,也不过双十年华,而熹微楼在京城声名鹊起,却已经有三四年光景了。
或许世子只是熹微楼名义上的主子,毕竟他有个姐姐是靖王妃,一想到在北边驻军的靖王,殷处道便自觉想通了。
如果是靖王,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靖王,为何?
难道,靖王竟有什么不臣之心?
殷处道默默将这个念头按下,暂且不去细想。
再看皇甫述,皇甫家的嫡长公子,这个人,为何又跟初念扯上关联?从春妮说的那些个情况,他似乎在为难初念,仔细想想却又不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处道正想着,便听下人说有客来访,便去应酬客人,想着等回头闲了,得找女儿好好谈谈。
初念今日起得很早,一如往常在自己的院中忙个不停。
春妮从殷处道那里回来,老老实实的交代:“大人问了我昨日外出的事情。”
初念并不介意,他想知道,便问去。
春妮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殷处道问时,才事事没有隐瞒。说完了,她便站在初念手边,想帮衬一把,却发现束手无措。
自家娘子每天在鼓捣的东西可真是太奇怪了,她想帮忙都没处下手。
初念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说:“你去忙你的事情吧,这边不用你。”
春妮只好答应。
过了片刻,却得了前院的消息,来问她:“世子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想请您去一趟。”
初念问:“有说怎么了吗?”
春妮回道:“说是有些高热,退不下来。”
初念想了想,对她说:“你去我舅父那边,跟他说一下世子的情况,请他去一趟。”
春妮疑惑道:“娘子不亲自去吗?”
初念手中的动作没停,淡淡的说:“我不方便,日后就不去了。”
春妮愣了一下,昨日看娘子与世子相处甚欢,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些什么。
原来,是她想多了吗?
春妮不是多话之人,得了指令便去办,往舅老爷的院子走了一趟,将世子昨日落水的情况,所用的汤药以及今日高热的事情都说了。
姜道飞也有些意外初念并不亲自去,但也没多问,收拾了一下药箱便跟着来请的人去了熹微楼。
前夜。
初念离开之后,世子迷迷糊糊入睡。
梦中他与人争执,被人当胸用力一踢,整个人跌落水中。
没有拼命挣扎的过程,他似乎直接坠入了幽暗昏沉的水底,四周都很静谧,他在水下睁开了眼。
细密的泡泡从水底溢出,徐徐浮上水面。
忽然,一道身影破水而入,他仿佛看到只在书中出现过的美丽水妖。她长发如水藻飘散,瓷白的肌肤,薄红的眼尾,长裙裹着双腿如同修长的鱼尾。
她朝自己游了过来。
他向她伸出双手,她也搂住了他。
他们一起奋力向水面游去。
那水面似乎远在天边,永远都没有尽头。那女子低下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嘴巴堵住了他的唇。
世子猛然惊醒。
那温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那里。
他能感受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良久不能平静。当他回过神来,忽然察觉到某些异样。
空气中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石楠花香味。
世子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世子有些惊慌。
因为从小就身体很差,他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若非偶然看过一些话本,他都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即便隐约知道了,也不知如何处理。
当务之急,是将脏污的衣物换下来。
世子默默想着,却也不好叫人,只能自己悄悄爬起来。
他该庆幸,这时候能自由行动了吗?不过,若他还是当初的病弱模样,也就不会发生今日的尴尬。
世子用尽力不惊扰他人的动作,悄悄来到衣柜前,打开柜门。
虽然里头都装着自己的衣物,但他却从未亲手过,以至于他在几个柜子里翻找许久,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亵裤。
此时门口传来动静。
世子惊慌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季轻。
他怎么来了?
季轻见世子没在睡觉,反而穿着单薄的里衣翻箱倒柜,也有些意外,便道:“主子,我将姜大夫送回家了,来跟您说一声。您,有什么需要吗?”
世子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当下的情况还是让他有点窘迫。
他想让季轻出去,但比起可能等会儿还要惊动其他人,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低声说:“你快帮我找一条裤子。”
说完便避到屏风后头去了。
季轻愣了一下,正想问他怎么了,忽然闻到空气中残存的些许气味。都是男人,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只是他懂了,心情却没有世子那般淡定。
他匆匆忙忙抓了一条亵裤,隔着屏风递给世子,忍不住悄声问道:“主子,你,你行啦?”
屏风后,清理自己的世子闻言,十分无语。
季轻却依旧激动,忍不住小声道:“姜大夫真是太厉害了,她不止治好了您的腿,连这个也……果然神医后人,名不虚传!”
说着竟带上些许哭腔了,可见是真高兴坏了。
但他提到了初念,世子想到那个旖旎的梦境,就觉得十分不自在,快速将衣服换好,冲出去钻进被窝里,对季轻道:“好了,你回去歇着吧。”
季轻却不大放心,道:“姜大夫说让我明天另请一个大夫,这可不行,得让她亲自给你看看。”
让初念给他看这个?
世子更窘迫了,但那个不字,却说不出口。
而且,“她怎么又说给我另请大夫,不是说了不换吗?”
世子嘟囔着。
季轻的心思不在这上头,闻言便随口应付他:“等明日吧,我一早就去请她来。”
次日,派人去请初念时,季轻却改了个说辞。
毕竟是个女大夫,堂而皇之地让人给世子看这方面的问题,似乎有些不妥。只好把他的情况往危重了说,按照姜大夫的性子,她不会推辞的。
季轻没想到的是,初念没有推辞,却叫她舅父来了。
不过,都是姓姜的,这位也是个神医,况且还是看那方面的问题,男的更方便,因此季轻也不嫌弃,欢欢喜喜地将人给迎到世子下榻的院里。
“主子,姜神医到了。”
世子也候了一早上了,听到声音立刻迎了出来,一打眼,却瞧见了行色匆匆的姜道飞。
“世子,您不是高热不退吗?出来做什么,快回去躺着。”
姜道飞疑惑地看了看世子脸色,不像是高热不退的样子啊。
没看到想见的人,世子十分意外,但脸上并未显露丝毫不快,浅笑着与姜道飞问了好,却忍不住问道:“初念,今日怎么没来?”
姜道飞也不知初念是如何想的,也不好乱说,便道:“她今日有些事,便托我来了。”
世子有些不开心,明明她昨日说要来看他的。
进了屋子,姜道飞将脉枕放在桌上,示意世子过来诊脉。
世子认命地将手放上去。
姜道飞诊了片刻,又看了看世子的舌苔、指甲等,道:“世子恢复得不错,只是你本应保暖调养,昨日却泡了冰水,汤药要做些调整。”
问季轻要了在用的方子,他斟酌着做了些微调,便道:“病去如抽丝,不能着急。世子还当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世子自然点头如捣蒜。
季轻让伺候的小子们都散了,他低声提醒世子:“主子,您跟姜神医说说,那事儿?”
世子瞪了他一眼,季轻立刻闭了嘴,告退了。
姜道飞便问顾休承:“世子有什么疑问,但请说来。”
世子此时又有些庆幸,来的是这个姜神医,而不是那位。
讳疾忌医也不是办法啊,难免有些面红耳赤,还是把自己的情况给说了:“……以前,从未有过,不知,对日后可有影响。”
他说的含含糊糊,但姜道飞行医多年,什么问题都遇见过,一听也就明白了,含笑道:“世子这方面本没什么问题,以前不曾有过,当是身子骨太弱。如今慢慢好了,当来的便来了。”
见世子似乎有所疑虑,便主动道:“这对世子日后成亲生子,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开一些调理的汤药,可以适当滋补一下。”
至此,世子才总算放心了,最后对姜道飞道:“此事,姜神医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对初念泄漏只言片语。”
姜道飞听后哭笑不得,道:“我与一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你放心,我不说。”
第54章 相思 宿疾尽除,相思难断。
午后, 殷家的几个姊妹来探望初念。
初念回到殷家半个月了,殷处道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该为初念做的, 都不动声色的逐一办妥了。
上了族谱, 派人去户部改了丁籍, 曾经的姜初念, 再次改了姓,变成了殷初念。
刚好是过年期间, 跟着他一道去了宗祠,拜祭了祖宗。
还选了个日子办了次家宴, 将平日里各自忙碌的一大家子人聚起来, 长辈、平辈、小辈, 都正式见了面。
家宴上,初念得体的逐一拜见长辈, 同龄的兄弟姊妹都认了遍脸, 还有几个被乳母抱在怀里牙牙学语的小豆丁,也一一给了见面礼。
初次见面,众人都很客气, 无人知晓, 在初念的记忆中,他们中的大多数, 都因为那场浩劫,在几年后遭遇大难。
初念忍不住将眼前的这些人与记忆中的进行比对。
一个家族太大了,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今日他们都依附在父亲殷处道的庇护之下,却也不乏有人不满足于现状,去寻求其他看起来更有前途的发展。
人各有志, 初念并不反对任何人选择自己想走的道路。
但如果他们选择的道路,最终是以家族覆灭作为代价,她更希望这些人能够与殷家划清界限。
她可没忘记,前世就是因为某些人的胡作非为,令父亲早死谢罪,也正是他们自己作的,在父亲死后,殷氏几乎是立刻便树倒猢狲散,瞬间支离破碎。
初念不喜那些人,甚至说得上仇恨。但心里也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殷”字,这些人胆敢犯诛九族的罪,自家根本撇不清干系,只能在他们犯事之前事先防备着。
前世的后面几年,初念一直卧病在床,身子差,精神也差,做任何事都要花费比平常数倍的时间。好在那些时候,她避居在别庄,没有旁的事情分心,生平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看医书,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病例,反而比康健的时候学得通透。
偶尔,也会听到一些来自朝廷的消息。但在殷氏出事之前,初念并不关心在意那些,因此需要多花些时间,才能把记忆深处的那些人和那些事串联起来。
这次来串门的殷氏姊妹有四个,按照家族排行,分别是八娘、十娘、十一娘和十三娘,几个姊妹的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排行最长的八娘今年十六岁了,最小的十三娘,刚巧是十三整岁。
初念归家之后,按照年纪应当排行十一,这样十一娘以下的姊妹都要调整排行,实在是桩麻烦,殷处道便发下话来,让姊妹们都不必调整了,初念便被称为娇娘,这是初念母亲在怀她的时候取下的小名,之前在姜家时,私底下也是这么叫她的。
四个姊妹在初念房中说话,年纪最小的十三娘性子灵动,忍不住东看看、西看看,初念对旁人都淡淡的,唯独对她还算亲切,让春妮去取了一罐点心,说着:“这是熹微楼的新品,你们尝尝看。”
却将罐子先递给了十三娘。十三娘平素最喜钻研吃食,接过便喜滋滋地拈了一块放进嘴巴里,随即夸张的长叹一声,笑道:“这也太美味了吧?熹微楼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十一娘见了,忍不住酸酸地开口:“熹微楼的点心,听说可是价值不菲,娇娘,伯父对你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