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眼睁睁看他卸了自己的力气,将那碎片丢远,不由冷笑道:“不想你死,难道留着你再杀我一次?”
皇甫述将她牢牢钳制在怀中:“你大可不必如此激我,我皇甫述这辈子再不会辜负你。只是眼下情况复杂,你跟我出京城,到了安全的地界,我在细细与你解释。”
说完便一记手刀落下,初念信与不信都不紧要,已经软软的昏迷过去。
皇甫述亲手抱起他,在几个近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延福宫。
京城东门,皇甫卓、殷处道率领群臣迎接靖王进城。
看见靖王身后百余名披坚执锐的精兵,皇甫卓面上呈现迟疑,犹豫地开口:“王爷,这些人也进城,是不是不合规矩?”
靖王冷哼一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皇兄遇刺重伤,乃是京畿防卫的失职,本王亲自派遣可信的精锐保护陛下,有何不妥?”
于情于理,此举都为大不敬。
然而事实也的确如同靖王所言,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皇甫卓眼下势不如人,即便满腹牢骚也只能忍耐,强笑着将靖王以及这一列难以忽略的精锐迎进城门。
城门内,也有一列人马正在等待,不是别人,正是赵国公世子、靖王妃的弟弟,顾休承。他骑着白马,极致出众的容颜与瘦削单薄的身材,以及身上贵重的穿戴,让他看起来没有靖王那般的勇猛肃杀的气质,倒像是那金榜题名、跨马游街的状元郎。
世子身后跟着十来个护卫,却都是寻常装扮,只在腰间配了宝剑。
他们是来迎接靖王的,倒也不必多么杀气腾腾。
靖王看见世子,冷沉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喊道:“珩郎,过来让姐夫看看。”
世子便踢了踢马腹,信马由缰地走了过去,亲昵地喊了声:“姐夫。”
两人上次见面,世子的病还没有起色,靖王心中甚至有过隐忧,担心可能见不到这孩子的最后一面。
世子聪慧,即便常年卧病,许多事交给他竟比寻常人更加稳妥。靖王驻边,手下兵将衣食住行、操练征战样样都要钱,朝廷是指望不上的,世子经营的产业日进斗金,自己并没有享受多少,大多都叫人送往边境前线。
世子对操练兵马感兴趣,靖王派了些护卫陪他玩,后来吸收了不少乱世流民,竟被他弄出一支有模有样的黑甲军。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稀奇玩意儿,有些操练阵法和改良过的兵器、火器,叫靖王看了都眼红。当初靖王只是给了几个人,世子却反哺了不少让他在前线百战百胜的秘密武器。
世子是靖王夫妇藏在手心里最后的王牌。
如今他身子大好了,靖王心中的喜悦丝毫不亚于他姐姐顾浅辞。
含笑将世子打量一番,靖王连连点头,隔着马拍了拍他的肩:“身子好是最紧要的,得空去大营找我,姐夫找人教你操练操练,男子汉还是得健壮些,你还是瘦了点。”
世子也有此意,他好像是吃不胖的体质,靠多吃长肉的策略已经告败,倒是练习骑射,让他的肌肉线条变得硬朗了不少。
世子见过靖王,又给他身后的殷处道和自己父亲见了礼,对那皇甫卓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脸孔。
转脸便跟着队伍一起,往皇城方向出发。
皇甫卓端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动静,心中暗恨。靖王回京,他果然毫无地位了,就连小小的赵国公世子也敢无视他。
他心里不由想起,前几日,儿子皇甫述曾经言语试探他,要不要考虑离开京城,另谋打算。皇甫卓当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位高权重,在京城盘踞数十年,何必自伤根基,去找那个麻烦。
当时可以忽略了心中的隐忧。此刻那没有深思的念头都浮现出来。
他只是个臣子,再怎么老树盘根,权势都是天子给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虽百般看不上殷离,这个昏君一旦真的死掉了,他的一切,可都真成了镜花水月了。
或许,真得考虑离京的事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内,皇甫卓脸色阴沉,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徐徐阖上双眼。
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皇城,宫门层层打开,靖王直奔殷离所在的延福宫,才叫身后的精锐在外围等候。
“为免惊扰圣驾,皇甫大人、殷大人,只我等进去觐见吧。”
靖王说着,给世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率领那两位迈入了寝殿。
却看见一个宫人匆匆跑了出来,迎面撞见靖王等人,吓得连忙跪地请罪。
靖王眉头微皱,问道:“怎么回事?”
那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为陛下治疗的殷娘子不见了。”
殷处道闻言愣了一下,忙问:“怎么会不见了?”
那宫人答道:“药房里有打斗的痕迹,似是……似是被人掳走了。”
靖王冷沉的目光看向皇甫卓,他没记错的话,禁宫如今的守卫都掌握在他儿子皇甫述手中。
皇甫卓也全然没料到出了这一遭,连忙问:“陛下如今可安好?”
那宫人回道:“陛下一切如常,还昏迷着。”
皇甫卓立刻道:“那贼人没有惊扰陛下,可见是冲着殷娘子来的,其心可诛。”
说着便将目光看向殷处道。
但此刻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们都匆匆进殿,去确认殷离的安危。只见殷离面色纸白,仰面躺在龙床上,状态着实算不上好,但胸口略有起伏,鼻息微弱,还活着。
靖王声称回京保护圣上,没踏进寝殿就遇到这事,当下雷霆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世子在宫外隐隐听见动静,也顾不得避嫌,连忙进来查看。听说初念竟被人掳走了,整个人都不好了,质问这些宫人:“你们这么多人,连个小姑娘都看不好,事发时你们都在哪里?”
那些宫人各有辩词,听着都有道理。世子无权发落这些人,愤怒的目光投向靖王,靖王便道:“都拉出去,严审。”
靖王治军严厉,属下的手段远非这些宫人能够承受的。
不多时,便有人招认:“是皇甫述,皇甫大人将人带走的。”
此话一出,皇甫卓直呼荒唐,世子却恍然大悟,除了那个疯子,再无旁人做得出这等事来。问明那宫人皇甫述离开的方向,得知才离开不久,立即带人追了出去。
一路追到宫门,都没能看见皇甫述的身影,更不要提初念了。
禁军统领得了靖王的指令来追查此事,守卫宫门的侍卫跪地请罪:“半个时辰前,皇甫大人带着一名昏迷的女医出宫去了。”
半个时辰前,那时他还没进宫,正跟在靖王的马后,往皇城赶来。
世子忍不住回想,路上遇见的那么多马车,或许其中就有一辆载着昏迷不醒的初念,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便这样擦肩而过了。
皇甫述胆敢在禁宫中掳人,看来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他带走初念是为了什么?他们又将往哪里去?
第80章 追击 “初念,对我好些吧。”……
皇甫述掳走皇帝的御用神医, 虽然没有伤及陛下的性命安危,依旧性质恶劣,非同小可。靖王下令即刻封锁城门, 严查进出人口, 只是从时间推测,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赵国公世子顾休承自请追查。他虽然博览群书, 腹内的锦绣文章比谁都丰富,但到底没真正带过兵。外头如今兵荒马乱的, 靖王当真有些不放心。
看他神色坚毅,靖王想起王妃曾在信中提起过, 世子与那殷氏的女大夫甚是交好, 犹豫了片刻, 还是松口同意了。
世子也不带旁人,点了十来个亲信, 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便要出发了。
皇城外,一辆马车等在那里,世子快马经过, 跑出了一段路, 想了想又调转马头回来,翻身下马对那车边之人行了一礼。
是殷处道。
“殷大人。”世子虽然心急如焚, 但对初念的父亲,依旧恭敬有礼。
殷处道这几日眼见着苍老了,脸上带着几丝苦涩。见顾休承回头,苦笑着叫他起身,道:“这次,便要拜托你了。”
他这是替初念说出的请托。
殷处道这几日心力交瘁, 皇帝昏迷不醒,家国内忧外患,同僚帮着谋划前程,唯有他还在处理国事,维持这个风雨飘扬的王朝继续运转。
可他这般为国为民,戮力劳心,自己的女儿却被困在宫中,无法回家。
此刻,还被皇甫述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禁宫,公然掳走。
而他这个父亲竟然束手无策。
从始至终,只有这位赵国公世子在为她奔走。
此前,初念被困在宫中,殷处道借由每日探望陛下的间隙,偶尔与她简单说几句话,那时他才从她口中得知,世子竟然打通了人手,为她传递了不少宫外的消息,竟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周到细致。
现在,又是顾世子自请追查初念的去向。他这个父亲能做的,只剩下等在皇城门外,远远的送上一程罢了。
面对殷处道的请托,顾休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知道他心情不好,郑重承诺道:“殷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将她带回来。”
两人也只是简单说了这句话,世子便再次上马,匆匆出了城。
初念与世子的通信中曾经提到过,皇甫述若要离开,多半会前往镇国公旧地方向,这个人不会轻易认输,一定会伺机蛰伏。世子毫不犹豫,出了城门,便直奔官道。十来个矫健身影策马跟在他身后,全力追赶之下,竟落下远远一大段距离。
季轻与甲一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世子的骑术又精进了。”
当即也不敢松懈,纷纷拍马尽力追了上去。
初念忍着颈后的剧痛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摇摇晃晃的车厢。马车显然在极速前进,车内颠簸不已,她才微微起身,便被一股冲力扑倒。
一双大手稳稳地将她接住,随即整个人被揽入男子的怀中。
“你醒了?我们才出京城,宫里该要反应过来了。现下得赶路,车子颠簸,你忍着些。”
是皇甫述。
他的嗓音温柔,但初念听着却十分不适。
她此刻浑身虚软,想挣开对方的怀抱,却半点使不上力,开口想说点儿什么,也只能发出徒劳的气音,她不能说话了!
手指扣着脉搏细听了一会儿,才放了心。
皇甫述大约给她用了什么药,暂时控制她的言行。
她细微的动作被皇甫述看见,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不会真正伤你。”
“你放开我。”初念以口型对他说道,眼中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皇甫述被那眼神激怒了。
事实上,京城的诸多不顺让他的心情坠入谷底,被迫逃离京城更不在计划之内。而初念的厌恶,更是让他倍感屈辱。
他冷笑着贴上她的耳畔,带着怒气道:“我精心谋划这么多,总不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初念,起码还有你,你还是我的。”
初念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记忆深处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重重包围,可这个人,再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全和愉悦的感受,周身只有被毒蛇紧紧箍住的冰冷。
带着疯狂和怒气的吻将她狠狠裹挟,初念拼命挣扎,却也只是徒劳。
她痛恨自己为何如此大意,完全被压制的感觉太过无力,当察觉到对方开始拉扯她的衣裙,初念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地咬住他放肆的唇舌。
一股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皇甫述,你如今也只有这样的本事!”
初念发不出声音,她的目光带着彻骨的恨意。但那恨意叫皇甫述看了,却笑了起来。
他用指腹抹了抹嘴角,那里被咬破了,舌尖也有一处伤口。
噙着血的笑,在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下,变得更有压迫感。皇甫述附身看着她,用那染血的手指蹭了一下她的唇。
初念的嘴上也都是血。
“初念,你现在待我,可真是狠啊。”这么说着,皇甫述眼神暗沉,却再次吻了上来。初念还想咬他,但他有了防备,一手扼住她的下颌,叫她无法动作,带着血的舌尖在她口中肆意纠缠搅弄。
血腥气越来越浓,鼻息间、嘴巴里,都是他的血,可皇甫述丝毫没有放松进犯的狠劲,动作越发的狂肆。
他想:其实他们之间,合该是最亲密的人。
他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处,知晓她每一个反应,只要找回前世的那些记忆,她就还是自己的人。总有一天,他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重新染上应有的柔情。
初念头脑陷入了一片昏沉,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
她痛恨自己的本能,竟在不知不觉中随着对方沉浮。皇甫述太了解她了,太清楚如何调动她的情动。但如果就这样从了他,自己跟畜牲又有什么分别。
初念封闭自己所有的感官,不去感受,不去想,想象着自己变成一个死人,一具尸体。如果注定无法改变最终的结局,不让皇甫述得到任何征服的回馈,是她最后的反抗。
任凭对方如何亲吻,如何动作,她都不再有反应。皇甫述很快察觉到她不再挣扎,但那绝不是对他的妥协,而是更深一层的抗议。
初念闭上了眼,呼吸变得极为缓慢,就连激烈的心跳,也变得平静下来。
皇甫述无法坐视这样的冷淡。
初念撕咬他,反抗他,他都可以说服自己,那是一种情趣。
但她竟然这样无视他。
一股暴戾的情绪指使着他作恶,皇甫述猛地撕开她凌乱的衣衫,初念也只是眉眼处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呼吸乱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死寂。
他充满恶意和带着怒气的动作越发出格,初念喉头滚动,虽极力隐忍,紧闭的双眼滑落两行珠泪。
皇甫述顿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抹掉那滑落的泪痕。
“初念……”晃动的马车里,皇甫述静默良久,终究起身退离。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她五官明艳,性子刚硬,即便在前世最困苦的时候也没有哭过。
本来决意要好好疼爱的人,却被他欺负哭了。
皇甫述苦笑一声,自己果真是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他将被自己恶意撕毁的衣物重新拢好,顺了顺她凌乱的发,亲了亲她尚染着血的唇瓣,低声道:“不动你了,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