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揭穿我。”他捻起扶笙鬓间的一缕发,绕在指尖,淡声,“可你没有。”
扶笙咬紧后槽牙,刚想反驳铁打的事实,封驭放在身侧的手机亮起了白色的光。
在幽暗的室内,格外惹人注目。
是他的电话来了。
扶笙见他伸手拿过,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接通。
“什么事?”
封驭的神色平静闲适,让扶笙想到方才自己接电话时的不镇定,慢慢挪近和他的距离,近一点、再近一点。
“同学聚会,去也不过是换地儿喝酒,你觉得我像是会参加的人?”
扶笙在封驭嘴唇一|张|一|合的动作之下,搂住了他的脖颈,颤抖地贴|上了那片唇,逼得他说不出一句话。
封驭怔了下,想把人从身上拽下来,唇|上致密的吻,让他头皮发|麻。
一时间忘却了动作。
纤白的臂搭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在后脖处两只小臂交|叉|交|缠,任由扶笙趴在身上恶作剧地亲|吻。
他顺势被她扑倒在身后的枕头上,后脑勺撞上|床板,咯吱响了几声。
他听到电话里的方魏尔不满地询问,“给个数呗,去的话我好早些安排地点,这也难得啊,我们能和以前的老同学聚一聚,你不想看到他们,他们还眼巴巴想见到你。”
扶笙一顿胡|啃,毫无章法,亲完封驭平静的唇后,又去亲|吻他贴着手机的耳廓。
故意发出声音。
封驭鼻|息逐渐加|重。
只沉闷地道出两个字。
“别闹”。
还没等封驭有点大动静,方魏尔反而不淡定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小子干嘛呢!!我去我|艹,畜|生!”
“............”
封驭喉咙发|紧,逐渐干|涩难忍,“艹,不聊了,晚点给你答复。”
“你干嘛去??龌|龊!禽|兽!老子脏了!!”
“滚?挂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3章 破晓(修)
“你还上脸了。”
封驭的嘴角仍是勾了一抹笑,嗓音没有高低起伏,淡得如同纯净水,望来的眼眸,在扶笙看来,深情款款。
但她清楚,他不会对她产生感情。
她看不懂封驭这个人,他的所有行为、表情、话语,扶笙都读不出意思。
他不是一本越读越有趣的书籍,而是一把冰冷的锁,找不到钥匙,就永远进不去。
扶笙时常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回想他们做过的任何事情,想所有能想到的细节,她会去回忆那时封驭脸上的情绪,他的眼睛是怎样,嘴角是否笑着,眉毛是蹙起或是扬起。
但她发现,他总是一副神色,闲适地靠坐着,所有的四肢五官皆平淡如水,似乎他只是来世上停留一阵子,并不久待。
有某个瞬间,她自以为看到了他的内里,实则不然,她始终看不透。
方才的行为,扶笙有一半出于“报复”,另一半缘于无可名状的期待。
对埋藏心底已久的往事,那段尘封的记忆。
他们要办同学聚会了?小学、初中还是高中?
他们会不会想起,不过应该是想不起了,高二那年,二年六班转来位不起眼的学生。
扶笙是下学期转去明礼的,离开是夏季。
她犹记一四年的开春,万物死寂,北京的天还灰蒙着,明礼中学这四个字高高刻在石碑上。
那是她希望发芽的地方。
............
封驭把挂断后的手机扔在一边,手指扯了扯领口。
不经意间触及那处耳廓,还在隐隐发|热。
他睨了眼早已起身的女人。
——乖巧地坐远了他,故作单纯地低首绕自己的头发,“现在扯平了。”
“这是什么?”
扶笙轻抬眼看封驭,顺着他的视线,转移到正前方的位置,一张四四方方、黑乎乎的东西。
但她瞬间就认出了,是这回庆典的门票。
她特意带来的。
左掌往前一撑,刚想拿起来,封驭先快一步,不紧不慢地单膝压在门票一角,压住了。
“有点东西。”封驭笑着拿起来看,扶笙舔|了|舔干|涩的下唇,他很高,她从前就知道,或许是186,也有可能是187。
她跪坐在床上,和他单膝跪着时的距离,可能是三十到四十厘米。
扶笙仰视他,封驭低头看门票,嘴角漾着笑容,指腹摩擦在一处,余光瞥向右下首的女人,细巧的眉,干净的肌肤。
和门票上的奥吉莉亚,全然是不同的气质。
“这个人很像你耶。”
扶笙努了努嘴,微站直身子,伸直手臂就要抢过封驭扬在两指间的票。
男人倏的将手臂抬得更高,懒散地观望扶笙的懵相,“不是你急什么。”
远处,两扇纱帘没拉紧,飘动之际,带起一束惨淡的光,缓慢地落在三十到四十厘米距离内,形成一道射线。
这道光又好像不是从远处而来,是从封驭眼里而来。
他就着这道微弱的光芒,打量扶笙,手指轻轻把门票往下垂,扶笙看准机会往前一扑!
“哈哈...哈哈哈...”
扶笙的下巴一痛,她的下巴直接嗑在了封驭健|壮的胸|膛,封驭顺势搭|上扶笙意|欲|起身的|腰,给按|了下去。
压低的嗓音一下正经。
“上次你提的要求,就用这张门票换怎样?”
“......就这么简单?”
封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笑,眼睛直直地盯着扶笙,“你认为我有多复杂,还是说,你脑子里想的,是些不可描述的。”
“才没有!”
扶笙倏的捂上男人厚薄适中的唇,阻止他继续没脸没皮,无所谓地往下说。
两双眼睛炽|烈地碰到一起,宛如游乐场的拉丝棉花糖,勾着糖丝儿。
短暂地对视后,扶笙心脏狂跳地移开视线。
“算了,随你吧,只要别抵赖就成。”
她的掌心被溽|热,一阵又一阵的热|浪|翻|滚在其中,灼|痒|感从手心开始蔓延至尾椎骨,扶笙生怕自己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忙不迭翻落到一旁的床单上。
扶笙顺势躺下来,空气里安静到能听清急促不平的呼吸,是她的。
“给我讲讲呗,你演的角色。”
封驭视角下,只能看到扶笙浓密的睫毛,以及自然微翘的红|唇。
扶笙的头在封驭右下方,听到问话,感慨了句,你真感兴趣?
她仰头望封驭,男人没了平日里的散漫,脸上难得的期待。
“好吧好吧,给你简单讲解一下黑天鹅,她是天鹅湖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之一,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就不能彰显王子和奥基塔坚不可摧的爱情,但同时,她也是个魅|惑|人心的魔女,是魔王的女儿幻化而成的天鹅,所以在她身上很少能看到天鹅般的纯洁脆弱。”
“其实...”扶笙柔和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刚开始我还不能很好地诠释这个角色,那时候每天都非常苦恼。”
封驭轻声应和,“那之后呢,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的声音清浅,如同画面定格后,开水沸腾,咕噜咕噜浮出水面,在只有彼此听到的音量空间内,有一句每一句地搭着话。
聊了会儿,封驭凑近了扶笙,扶笙耳畔的声音就从老电影质感变成立体环绕音效。
“之后...周前辈就教我...”扶笙躺得舒适,外头光暗淡下来,在她侧影形成一道青白色的晕。
和封驭头碰头靠在一起,她倍感快乐,闲聊、听雨、磨蹭时间。
她的左手臂内侧朝上,松松地贴在床铺,半梦半醒间,眼睑倏的合了下,扶笙打了个激灵,又欻地睁开。
扶笙快速眨动眼睫,试图清醒点,嗓音却像含了一块冰,含糊不清。
“他教的方法很...管用...我......”
眼前逐渐模糊,困倦袭来,扶笙失去大片意识,只感觉到腕子处,被轻轻地摩|擦。
她彻底睡过去前,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将那两次的特殊训练说出来,如果说出来,封驭也许不会让她这般安心地躺着。
.............
唔,好|热。
扶笙迷迷糊糊地往前推了一把,想远离这块滚|烫的物体,现在是在宿舍的小床上吗?还是在家?
但身下的床,很柔|软,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封驭......”
扶笙小声呢喃,男人的下颌贴在她发顶,无比亲|昵,她一动,他也就醒了。
封驭沙|哑着声音起来,显然他也有些搞不清现状,从床边摸索到手机,打开一看十六点了。
他们就这样睡了一小时。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到地铁站。”
扶笙想到方才温|暖的怀|抱,恋恋不舍地爬起来,拿起自己的运动鞋往楼下走。
确实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室友们会怀疑的。
扶笙扒拉上鞋后跟,抬眼瞥见封驭在门口摆弄雨伞。
一把印着太阳花的雨伞,黑色的底,长柄,伞面宽大。
他们远离在岛店铺,沿着这条街衢,走得沉默,这是扶笙第一次和他单独两个人走过这里。
封驭伞打的高,她在伞下,故意比他走得慢半步,雨水垂荡在伞骨的顶端,随着重量的累积往下坠,偶尔调皮地飘进来几滴,偏爱地洇|湿在封驭敞开的领口。
因为如此便能只看到他宽阔的肩背,其余都在视野范围之外。
扶笙抿起嘴角,心里甜蜜。
如果被人误会是一对,就现在的十八点十分,做梦都会笑醒。
不远处传来女人们谈笑嬉闹声,高跟鞋踩得脆响,大步经过时飞溅的水花,扑腾进扶笙鞋头的网面,薄层袜瞬时湿透。
封驭听到异样,往后侧了肩膀,伞面随之抬起,扶笙皱眉往身旁一瞥而过,神情微怔,那女人的脸色更可谓变化多端。
——从原本两眼含羞,变为一种无可名状的气恼。
如果是一场电影,这一幕该是用慢镜头表达。
前一秒,扶笙的眼睫压住的是眷恋,后一秒抬起眼睫,眼眶流露错愕。
“......”是贺婧。
因为邱团让她在周年庆典上出演黑天鹅这一件事,还私下去邱团办公室争辩了一番,这下碰到,更是尴尬地无地可遁。
贺婧身旁的两个女人激动着神色,互相推攘往封驭那儿看。
“婧婧,我们没猜错,这小哥哥真的长得带|劲儿,刚才从远处看就觉得肯定是大帅逼。”
贺婧端正眉眼,斜视擦肩而过的扶笙,不再露半点喜色。
“还真厉害,不管什么好的,都围着你转。”
扶笙闻言,气压骤冷,这句话严谨点不是正对扶笙讲的,但能明确听出来,是在暗怼。
走快点,赶紧远离她们,扶笙心里叫嚣着,丝毫没注意到手臂已经挨上了封驭的。
缠|上的手臂,混杂着雨滴,被封驭迅速按住,反拽过来,拧着拉到身后。
男人沉声问道:“不介意说说看吗?我倒很想听,她是怎样一个人。”
贺婧刚抬起的高跟鞋沉闷地顿在水坑里,“......什么?”
............
直到地铁口,扶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牢牢地拽着封驭的衣角,扶笙敛眸,咬|紧被雨水|润|湿的唇|瓣。
封驭收了伞,一声不吭地被女人纤薄的手臂挤|压着,还有柔|软的躯|体|内侧,短短一程下扶梯的路,从胸|腔到喉|结都是麻的、震的。
两旁的地铁寂静无声,黑黢黢一串,各色各异的人涌入又离去,像一场盛大的晚宴,他们从地上而来,在地底穿梭行径。
空气凉白得有质感,将人照得白皙透亮。
扶笙本不习惯照镜子,可就因为两个人站着,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她若无其事地偷看镜子中的男人。
“地铁好像快进站了。”
封驭轻声说道,这句话恰巧被远处呜嗡的动车声音掩盖过。
扶笙倾身观望远处,白得生冷的两盏地铁车灯,照得神经一颤,她眯起眼眸,也就是几秒的时间,飞驰的地铁撕裂过平静的空气,车厢里的人鲜活在她眼前,她再看不到封驭和她的倒影。
衣服下摆吹入凉风,有点萧瑟的意味。
地铁靠站,扶笙明白自己应该要进去了,可她的脚怎么都抬不起来。
“刚才...谢谢你替我说话...”她低下头呢喃,“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她的声音隐匿在拥挤来往人|流中,扶笙看到地铁内的镜面里的自己,肩膀和手臂被过往人|流挤过,封驭似是没听清她的声音,拍了下扶笙瘦弱的肩狎骨。
“进去吧,快关门了。”
扶笙不甘地和封驭挥手告别,走进地铁,还没找到位置坐下来,肩膀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下!
她忍痛回头看去,人潮里早已看不见封驭的身影。
方才贺婧的出现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扶笙紧抿上下两片唇|瓣,刹那的烦|躁、苦闷、恼怒一并涌上来,被她看到了,她的小心思会不会被看穿,贺婧回去会不会大张旗鼓地说给团里的人听。
地铁门上的黄灯,开始闪烁,发出滴滴的警告声,扶笙吞咽了下唾沫,刚才有一瞬间肾上腺素飙升,昂奋地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
地铁缝隙里漏进强劲的侧风,扶笙整个人恍|惚|欲|醉。
她倚靠在雪|白的车厢内壁,人随着地铁的微|晃,振|荡、连结的神经被荡|碎,六神无主地攥紧手机。
*
迷蒙的细雨在路灯下如同飘飞的鹅毛,男人撑把长柄黑伞,单手插着兜从路灯对面走来。
侧颜深邃,鼻梁高挺,帽檐压下一片阴翳,晕在嘴角、脸庞、下颌。
嘴里缓缓吐出白色烟圈,缭绕、蔓延在夜色极重的深夜。
路灯阴影的延伸处,有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