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录(重生)——妩梵
时间:2021-09-07 09:40:11

  她就赌沈沅会是个心疼孩子的母亲,哪怕将自己的肚子用刀割开,也会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
  不过这件事,可不能脏了她涵姐儿的手,也不能经由她的手来做。
  刘氏这般想着,见沈渝仪态端淑地进了室,还对她福了福身子,道:“孩儿见过母亲。”
  刘氏对沈渝颔了颔首,面上那虚伪的笑意也更盛了几分。
  沈渝如今最是怨恨沈沅。
  这件事,就交给她来做吧。
  免得陆之昀在追究责任时,再查到她和沈涵的头上来。
  ——
  年节刚过,狱中便传出了杜婆子的死讯。
  公府里的下人们总能听见寇氏院子里传出的那些凄惨的嚎啕大哭之声。
  漪蝶厅外,两个粗使丫鬟正窃窃私语地交谈道:
  “我听那日正巧在远香堂处伺候的小杏说,杜婆子可真是个忠仆,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了。”
  “唉,你不觉得三夫人这么哭,显得有些假惺惺的吗?如果她能松开些口径,老太太无外乎就是会对她起了些不好的看法,看在先国公的面子上,也会尽全力保下她的性命。那杜婆子有今日,还不是三夫人一点都不肯承认这事实际上是她指使的吗?”
  两个丫鬟还要再继续交谈,却被惠竹呵止道;“都胡乱地说些什么话呢?主母不是交代过你们,旁院主子们的私事,你们不要乱嚼舌根,都记不住吗?”
  被惠竹呵斥后,两个丫鬟立即垂下了脑袋,纷纷地认起了错来。
  惠竹挥退了这两个丫鬟后,沈沅便和碧梧迈过了门槛。
  虽说有了身孕后,陆老太太便免了沈沅每日的晨昏定省,但毕竟大祈是个讲究百事孝为先的国度,沈沅每月还是会抽出个几日的功夫,去到云蔚轩那处给陆老太太请安。
  去之前,她也会提前派人知会一声,陆老太太便会让寇氏避开,以免冲撞到了沈沅。
  沈沅今日穿了袭黯纹绮罗的圆领团袄,衣前的补子绣着缠枝并蒂莲花和金碧芙蓉的纹样,下身则穿了件间色的马面裙,散缀的七个布幅和膝襕为间隔着的湖蓝色和淡绀色。
  浓密的乌发盘成了柔婉的牡丹头,其上饰以绒花亦散缀着珍珠,惟那根斜插入鬓的蝴蝶颤枝簪子华丽了些。
  沈沅穿蓝色的衣物时,既有端庄温淑的气质,也衬得整个人愈有一种玉骨冰肌的美态。
  她身上这袭团袄很是宽大,恰能稍稍遮掩些腹部,但其实女人的身子怀到第七和第八个月时,肚子是没有太大区别的,而且肚子隆起的大小也是因人而异。
  这日天气还算晴好,近来沈沅的身体也恢复的不错,去云蔚轩的这一路也如平常一样,心情很是放松愉悦。
  待和碧梧惠竹进了云蔚轩内,沈沅看见了里面的景象,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按说陆老太太还是颇为在意她的这胎孩子的,所以每次她来探望,都不会让寇氏在场。
  可今日,寇氏竟是眸含矜意的坐在了一侧的圈椅处。
  她的身侧,竟还站了个拎着药箱的医者。
  沈沅的心中蓦地涌起了极为不好的念头,神情还算镇静地问向坐在罗汉床处的陆老太太,道:“祖母…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老太太觑视着沈沅,随即便倏地将一页泛黄的信纸扔在了地上。厉声斥道:“好啊,没想到你和唐家的表哥还在暗通款曲,他竟然连你成婚了都不知道,还往永安侯府送这种淫信!”
 
 
第48章 【一更】
  陆老太太这席严厉冷沉的言语掷地后,沈沅的心跳蓦地加快了许多。
  她的面色还算镇定自若,待顺势看向了绒毯上那张薄薄的信纸后,只听寇氏又嗓音微沉地命道:“弟媳,你自己看看你这表哥给你写的这封信吧。”
  沈沅自是听出了寇氏话里话外之中的讥讽,亦颦了颦眉目,她示意碧梧将那信纸拾了起来。
  自她嫁给陆之昀后,唐禹霖就从来都没有给她写过信件,说来她亦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沈沅了解唐禹霖的性子,他在得知陆谌与她退婚后,八成会兴奋到立即就往京师寄信。
  可这么些时日过去,她和唐禹霖之间却没有任何的书信往来,沈沅碍于如今的身份也没往扬州去打听,只当唐禹霖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只想钻研学问,好在科考中取得名次。
  前阵子她得知唐禹霖在乡试中弟后,也是通过唐文彬的家书才知道的,表哥在取得了理想的成绩后,却也没给她寄过信。
  碧梧的双手颤着,待将那信递给沈沅后,只见她略微扫了下信上的内容。
  随即,那双柔美的眸子也渐渐转寒,亦冷冷地瞥向了坐在一侧的寇氏。
  寇氏这时开口道:“就算你不是陆家的媳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这表哥书的内容也是太过火了…好好的一个男儿郎,为何要讨要姑娘家的眉黛?还说什么要以眉黛做墨,用它来书尽相思?如此浑词艳句,也真是不嫌害臊了!”
  用灯烬调油,以眉黛做墨是那些市井话本中,男男女女互相调情的手段,沈沅几年前在扬州时,也看过类的故事。
  孟称舜的《娇香记》中就有类似的桥段,眉黛是女子的私物,男子若向女子讨要这种物什,难免会让旁人觉得是种若隐似无的试探,充满着暧昧的意味。
  陆老太太冰冷且带着审视的目光仍落在沈沅的身上,沈沅却沉声问向寇氏:“三嫂怎么对这封信的内容如此熟稔?”
  寇氏倒是没想到沈沅会这么问,毕竟私拆她人的信件可不是件好事,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回道:“你嫡母将信件交由我时,信封的封蜡正好坏了,我这才无意看见了这封信的内容。不过现在根本就不是该纠结我看没看这封信的事,该是弟媳你,总得给我们陆家一个说法。还有你这肚子,我近来愈发觉得,你的这个孕肚,可比怀胎七月的女子要大上一圈呐!”
  话音甫落,陆老太太也严声催促道:“沈氏,你确实是得给陆家一个交代。”
  陆老太太这番唤得,不是老五家的,而是沈氏。
  因着寇氏的构陷,陆老太太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贞操了。
  自她执掌中馈之务后,寇氏就一二再,再二三地陷害她,前阵子的建州石事件,再加上这次对她贞操和名节的怀疑。
  只要这中馈之权还在她的手里,寇氏就不会放过她。
  沈沅紧紧地用指捏着那页信纸,耐着想要冷笑一声的冲动,语气还算平静地回道:“祖母,这封信压根就不是我表哥写的,我表哥的字迹不是这样的。”
  寇氏早就料到了沈沅会这么说,立即便回道:“你这么说有什么用?你表哥不在京师,我们也没法立即就去扬州府将他请到府上,来验证笔迹。弟媳,你就早些认了吧,别再挣扎了。”
  沈沅反驳道:“三嫂也说在京城中,只有我才能识得表哥的笔迹,他人既是在扬州,那换言之,这封信也有极大的可能是旁人伪造的!”
  云蔚轩在场的诸人都知道沈沅平素说话的嗓音很是温软娇柔,但眼下为自己辩解起来,那字字句句也是颇为的铿锵有力。
  陆老太太看着寇氏和沈沅各执一词,争吵的声音也令她愈发心烦,便及时叫了停。
  随即便淡声对沈沅命道:“不管这信是不是你表哥写的,医师既然在此,你便坐在那圈椅处,让他给你把把脉搏。毕竟你婚前确实回了趟扬州,诊出真实的月份来,也好让我们放心。如果你真的被冤枉了,我也会还你一个公道。”
  话落,寇氏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意,亦用软帕掩了掩那处,不想太过流露出得意之色。
  唐禹霖的信只是个引子罢了,寇氏也自是不能确信,沈沅到底同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哥有没有染。
  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沈沅定是在婚前就有了孕事。
  一旦落实了无媒苟合的这件事,沈沅也就很难再在老太太的心中有什么好印象了。
  寇氏要的,便是这种结果。
  沈沅也自是看出了寇氏存的那些心思,却见那医者装扮的男子已然靠近了她,恭声道:“夫人,还请您在一侧落座,我好为您把脉。”
  寇氏见沈沅丝毫都未有落座的意图,立即便命轩内的丫鬟:“还不快帮着主母落座!”
  嘴上说的是帮,实际上就是要让那些丫鬟强迫沈沅坐在那处。
  丫鬟们刚要靠近沈沅,便被她冷声呵止道:“公爷说了,我的脉只有他请的医师才能把,其余人等若是靠近我,就是违背公爷的命令!我看你们谁敢靠近我?”
  沈沅的这番话说罢,云蔚轩的丫鬟都不敢再靠近。
  陆老太太冷嗤一声,又道:“没想到你近来也厉害上了,给你坐着把脉的机会你不要,好,袁医师,你就站着给夫人把脉!”
  袁医师即刻应了声是,待走到沈沅的身前后,恭敬道:“夫人,得罪了,还请您悬起一腕。”
  沈沅凝着眉目,忖着要不然就踹他一脚得了,反正她得尽量拖延时间,不能让他把出她的真实月份来。
  寇氏见沈沅仍是未悬腕,便催促袁医师道:“袁医师,你不用顾及她,直接抬起她的胳膊给她把脉!”
  袁医师垂眸瞥了眼沈沅白皙细腻的手腕,他只是个被请进公府里的小小医者,没想到竟是碰上这府门里的内宅争斗了。
  他现在也只得选择仗势而为,再说这夫人的那双柔荑生得可真是纤美白皙,顺道摸一下沈沅的手,吃下她的豆腐也是极好的。
  这般想着,袁医师也就没再犹豫,可他刚要触及到沈沅的衣袖时,便觉得腿侧竟是狠狠地被人踹了一脚。
  “啊——”
  踹他的那个人是个力气极大的,袁医师发出了惨叫时,亦被那人踹出了一丈远的距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沈沅的眸子也蓦地瞪大,正猜着是不是碧梧帮她踹的时,却又觉得她的力气应是没有这般大的。
  如是想着时,沈沅觉出自己的腰后也被一个结实且有力的臂膀圈住了。
  她瞥首看去,便见陆之昀已然站在了她的身侧,亦将她搂护进了怀中,面容稍显阴鸷,嗓音冷厉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去碰她?”
  众人见陆之昀突然回府,面色皆是一变。
  袁医师适才本就对沈沅起了些邪念,她的丈夫镇国公又归了府,站在那处冷冷地质问他,自是被骇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公爷…公爷,小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医者,是老太太和三夫人让我给夫人诊脉的……”
  陆之昀用那双威冷的凤目睨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便先将挺着孕肚的妻子扶到了最近的圈椅处。
  他缄默地将大手轻轻地置在了沈沅纤瘦单薄的肩头处,沈沅掀眸看向他时,见他深邃的眼眸,似是在无声地向他传递着想要安慰她的意图。
  适才紧张的心情,也因着男人此刻的眼神而变得安沉了许多。
  沈沅亦冲陆之昀点了点头,无声地告诉他,她并没有事。
  寇氏将这夫妻二人的交流都看在了眼中,心中渐渐涌起了酸涩之意。
  陆之昀可真是护着沈沅这个妮子。
  不过她现在很想知道,在他得知了唐禹霖竟是给沈沅写了封情信后,他到底会是副什么表情?
  都是男人,陆之昀这性子看似冷淡寡情,对沈沅这个小娇妻的占有欲也应是个极强的。
  唐禹霖给她写信的这件事,难免会让他的心里结个疙瘩。
  “五弟,你也别怨我们,如果你看见唐家表哥给她的写的这封信后,你也会生气的。”
  江丰也随着陆之昀来了云蔚轩处。
  唐禹霖又给夫人写信了?
  而且这封信他将还没过眼?
  这怎么可能?!
  江丰下意识地便看向了陆之昀,却见他主子的眉眼虽然浸着些阴森森的寒意,但是面容却还算淡定平静。
  寇氏说罢这话,丫鬟便在她的示意下,将那封信递到了陆之昀的手中。
  沈沅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处,待陆之昀接过它,蹙眉看着内容时,沈沅刚要小声地同男人解释一番,这信纸上的笔迹不是唐禹霖的。
  却见男人扫了眼内容后,却是冷嗤了一声,随即便将信纸扔在了地上。
  寇氏继续挑事道:“怎么样,五弟,你看过后,是不是也生气了?”
  陆之昀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回道:“这根本就不是唐禹霖的字迹。”
  话落,沈沅和江丰的神情皆是骤变。
  沈沅惊诧的缘由,自是因着难以相信,陆之昀竟是认得唐禹霖的笔迹。
  江丰的面色却显露了惊慌。
  公爷不会是糊涂了吧,他这么说,不就是把他私自截下唐禹霖信件的事给暴露出来了吗?
  陆老太太也起了疑虑,问道:“老五,这话怎么说?”
  沈沅也侧首看向了陆之昀精致立体的侧颜,却听他嗓音冷沉道:“会试之后,为防科举有考生舞弊,便让礼部的官员抽调了各地考生的卷宗。唐禹霖的卷宗我正好看过,他的笔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陆老太太蹙了蹙眉头。
  寇氏的面色却是骤然一变。
  怎么会这么巧?
  那唐禹霖的卷宗怎么就会正好被抽中,还让陆之昀过了眼目?
  陆之昀的声音沉了几分,又道:“若是祖母和三嫂不信,我大可以现在就让江丰寻人将卷宗调到府里,唐禹霖的卷宗,现在还保留在翰林院中。”
  寇氏眼见着事情就要败露,又对陆老太太道:“祖母,就算这封信不是唐禹霖书的,是沈府的那些女眷伪造的,那沈氏一直不让医师靠近,也一定是有什么蹊跷的。”
  这话说罢,寇氏便蓦地看见,陆之昀漆黑深邃的眸中,竟是闪过了一丝令人胆寒的狠锐之色。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后,也对陆之昀道:“是啊,她若是没有问题,为何不让袁医师给她把脉?”
  陆之昀觑了觑眼目,语气淡漠地对着仍跪在地上的袁医师道:“陈院使是太医院品阶最高的医者,吾妻此前都由他来照料诊脉,他断的日子,是不会有错的。吾妻现在的月份是七个月,袁医师,你可不要诊错。”
  这最后的诊错二字,咬音略重。
  袁医师对上了陆之昀威冷的眼眸后,也立即就会出了里面的隐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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