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裴芙蓉手臂凸起的硬块肌肉,严惊蛰忍不住发笑。
大娘坐在鱼摊前切了王六一声:“你可别不信,他家大丫走了有十来天了吧,赵老头昨儿还屁颠的过来显摆呢,说他家大丫眼下已经住进贵人家了。”
“哪个贵人啊?”王六好奇。
“我哪知道。”大娘嘟哝,“赵老头死活不讲是哪家,只说他女儿后半辈子不用愁,等在京城成亲安家后,还要接赵老头去京城享受呢!”
“这怎么能行呢,不妥不妥!”王六突然大声嚷起来。
严惊蛰吓了一大跳,只见王六急得原地跳脚。
“我家少爷还等着吃赵老头做的螺丝肉呢,他去京城了,我家少爷怎么办?”
“不吃呗。”旁边有人起哄笑。
王六愁的嘴角起泡:“我家少爷一顿不吃螺丝肉浑身就不舒服,如今熬了半个月没吃赵老头做的螺丝肉,嘴馋的不行,脸都瘦脱了形,要是还吃不上赵老头的螺丝肉,恐怕……”
在场的众人一阵唏嘘。
总讲人饿到脱像,可不吃螺丝肉就瘦还是头一回听说,果真是有钱人瞎讲究。
王六烦躁的抓耳挠腮,严惊蛰心下微动,上前一步道:“既然赵老头预备上京决定不再做螺丝肉,你家少爷又对赵老头家的螺丝肉情有独钟,你何不上门买来秘方回家自己研究去?”
王六听罢怔楞,买方子一说他还真没考虑,毕竟螺丝肉方子是赵老头大半辈子的心血,他仗势花银子买断,于赵老头而言不公,再说了,赵老头不一定会卖,祖传秘方卖了可惜啊。
“我看小姑娘说的对。”
大娘压低声音道,“赵老头不久就去京城了,日后肯定要住在京城,他家大丫既然嫁给了贵人,肯定不会让老丈人支摊子抛头露面做买卖,你现在去找赵老头,说不定还能低价买到方子呢!”
严惊蛰但笑不语,王六和身边几个小厮琢磨了半晌,最终拍腿决定再去赵家一趟。
大伙一听有人出银子卖赵老头的手艺方子,顿时炸开了锅。
“赵家这是走了什么好运啊?”
“就是,怎么没人买我做鱼的方子?”有眼红的妇人抱怨。
“你那鱼做的又腥又臭,谁会要?”立马有人打趣。
这些天,赵老头逢人就大放阙词,说他老赵家要崛起之类的话,荒山镇上的人大多都不当回事,可眼瞅着赵老头半个多月都不出摊,大伙心底就犯了嘀咕。
莫非他家女儿真的攀上高枝了?
这般想着,一些爱看热闹的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王六七拐八拐来到镇尾山脚一处茅草屋前。
赵老头正躺在竹椅上悠哉悠哉的抽着旱烟,陡然看到家门口来了一堆乡亲,吓的烟火烫伤了手。
王六开门见山:“五十两,买你家螺丝肉的方子。”
赵老头眉头一扬,眼睛倏而瞪大。
严惊蛰寻了个树桩坐下,边揉腿边盯着赵老头的一举一动,见赵老头笑眯了眼,心道这笔买卖,一定能成。
果不其然,一炷香.功夫不到,王六就拿到了方子,按下红手印,从此以后,赵家螺丝肉更名为王家产业,赵老头不允许再出摊贩卖螺丝肉。
王六欣喜而去,荒山镇的百姓立马将老赵头围拥起来,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赵老头,螺丝肉的方子可是你们赵家的无价之宝,就这么轻松爽快的卖给王家,你也甘心?”
婆娘刘氏叉腰亮着大嗓门笑:“这有什么不甘心的,左右我和当家的要去京城女婿家里住,这点蝇头小利我赵家如今是看不上咯。”
“大丫真的嫁到京城去啦?”
刘氏眉飞色舞:“今个我就不瞒着你们了——”
见刘氏要吐露秘密,众人忙竖起耳朵,严惊蛰锤腿的动作一愣,只听刘氏笑的见牙不见眼:“我家芙蓉嫁的可不是寻常贵胄世家,嫁的是朝廷鼎鼎有名的战神王爷临川王!”
严惊蛰微微变色,乡亲们更是大吃一惊。
“嫁给王爷?可能吗?”
“就是,你家芙蓉又黑又壮,人家王爷能看上?”
诧异过后,众人嗤笑。
刘氏脸一拉:“不信拉倒。”说着,抬手扶了扶头上新买的银钗,扭着腰气呼呼的进屋。
徒留门外看热闹的乡亲们傻在原地交头接耳。
刘氏是荒山镇出了名的吝啬鬼,这会子舍得花银子打扮自己,莫非女儿真的嫁了王爷?
严惊蛰听完赵家事后,并没有在此地逗留,而是到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
荒山镇的鱼虾河鲜尤为美味,既然来了,当然不能放过。
点了小半篓子竹筒虾和半斤黄辣丁汤,就着粗粮馒头,严惊蛰边吃边想着赵家的事。
上辈子在国公府,她记得裴芙蓉和裴嘉瑶因为嫡女身份大吵了一架,她原先不明白这两人针锋相对的原因,今天听刘氏这么一说,她蓦地豁然开朗。
裴芙蓉归家后,外祖母并没有放嘉瑶表姐回荒山镇,反而照旧按嫡女份例安置嘉瑶表姐,反观苦了十五年的裴芙蓉,一没有得到府中诸人的尊重便罢了,就连指腹为婚的好姻缘都要让给嘉瑶表姐,换做是她,也会视嘉瑶表姐为眼中钉。
只是,裴芙蓉到后来突然对她下手做什么?难道是夜黑杀错了人?
低头咕咚一口乳.白鱼汤后,严惊蛰激灵的摇头:“不对啊,裴芙蓉暗杀我的后花园直通我住的竹秀阁,离嘉瑶表姐住的琼英阁远着呢。”
两个院子一南一北分布,跑错院子杀人绝无可能,所以裴芙蓉要杀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她。
可她在国公府一直谨慎守礼,何时得罪了这位?
将严惊蛰心思看透的系统解惑:[现在知道那日在将军府,本系统为什么要你躲开临川王宋袭了吧?]
“这又关临川王什么事?”严惊蛰更迷糊了。
系统奸商附体:[10积分换一个消息。]
河鲜再秀色可餐,听到这话,严惊蛰一下没了胃口。
“怎么什么东西都要积分兑换?”
系统言辞犀利:[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劳而获这种行径厚颜无耻,遭人唾弃,宿主难不成想当这样的人?]
严惊蛰被系统说的一阵脸红,忽想起一事,支吾道:“那你跟我交个底,你要那么多积分干什么?”
系统理直气壮:[许你们人类挣银子过活,就不许系统赚积分?系统作为位面,上头受天道管制,系统也要养活自己的好不好?]
严惊蛰口呆目钝了好半天,随后饭都来不及吃,立马拽着系统问东问西,问了几乎有好几大箩筐的问题。
系统耐性十足,不涉及隐私的,一一都做了解答。
“这么说来,这世上不止你一个系统?”严惊蛰道。
系统:[一个位面就一个,这个朝代只有宿主拥有。]
“那为什么选中我啊?”
系统绿光闪又闪,严惊蛰已经习惯了系统一心虚就闪的行为,嘟着嘴不屑:“不说就不说,我就不信你能憋到最后。”
嘿,系统还真就能憋。
见激将法没用,严惊蛰只好打消追问的念头,转而道:“你还没解释裴芙蓉杀我跟临川王有什么关系呢?”
系统止住脱口而出的话,一本正经道:[10积分。]
“先欠着。”
她现在半个积分都没有。
得了承诺后,系统知无不言:[在宿主所在的这个位面,临川王宋袭和裴国公府的两位真假嫡小姐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纠葛——]
严惊蛰差点笑岔气,刚塞进嘴里的竹筒虾没拿稳,‘啪叽’一下掉落在地。
“你是说裴芙蓉和战神王爷有一腿?”严惊蛰一字一字的说,“我不信。”
[宿主别不信,上辈子宿主死后,临川王确确实实夹在两女中间难以抉择。]
严惊蛰情不自禁哆嗦:“临川王何等尊矜之人,怎会…怎会看上…”裴芙蓉?
看上嘉瑶表姐一点都不奇怪,毕竟人家是京城美人堆里的佼佼者。
“临川王心仪裴芙蓉哪一点啊?”
举止粗俗,相貌不端,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这样式的女子,能入战神王爷的眼?
[这就是本系统将要着重跟宿主说的话。]
严惊蛰咀嚼的动作一滞,腮帮子鼓鼓的,正襟危坐的听系统往下说。
[上辈子宿主死后,裴芙蓉处处模仿宿主,从而得了机缘在临川王面前示好。]
“等等——”
严惊蛰皱眉打断系统,“什么叫模仿我就得了和临川王的机缘?”
[宿主难道不知道临川王对宿主有情?]
“你瞎说什么混账话呢。”
严惊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笃定道,“我见临川王的次数,两辈子都不超过一双手,我和他…再说了,临川王大我许多岁,他不可能对我…”
到底是年少青涩,有些话,她一个小丫头属实说不出口。
面对严惊蛰一连串的质疑,系统不高兴了。
[本系统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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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去京城⊙ω⊙
“还真不好说。”严惊蛰幽幽盯着绿板,一点都不给系统面子。
一个一天到晚一门心思想拐她去京城的狗系统能是个好东西?
爹爹说过,心怀不轨的人所说的话权当放屁,何况这个小绿板连个人都不算。
将严惊蛰心声听得一清二楚的系统无语凝噎。
它这么劳心劳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成全宿主的姻缘,从而…咳,圆自己的功德。
这些隐秘,天道当然不允许它对宿主和盘托出。
诶,系统人模人样的叹口气,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它只能被动的背上狗东西这个黑锅了。
[总之,不管宿主信与不信,本系统言尽于此。]
绿板光闪个不停,晃得严惊蛰眼疼,她低头咬了一口鱼肉,思索道:“前世裴芙蓉持刀夜闯后花园杀我,有没有可能是裴芙蓉看穿临川王对我…,所以才提前下手除掉我?”
虽然她至今还是不相信临川王对她有爱慕之心,但唯有这点才能说清裴芙蓉对她忽起的杀机。
[有可能。]
除了宿主,他人的心思,系统不清楚。
美美的咽下一口虾肉后,严惊蛰让摊主又上了一碗杂鱼汤。
骑着小毛驴晃了这么久,她早就饿的不行。
美美的吃完抹净嘴,甩了几个铜板放桌上后,她牵起小毛驴离开摊子。
“管她裴芙蓉是因为什么原因杀我,这辈子我总要讨个说法,两个血窟窿呢,不能就这么算了!”严惊蛰一甩小皮鞭子,满心愤懑的说。
系统听的动容,激动的哇哇直叫:[宿主打算怎么做,准备去京城找裴芙蓉报仇吗?]
严惊蛰骑在毛驴上,放眼眺望小镇山脚,微微一笑道:“去什么京城啊,报个仇而已,用的着傻乎乎的大老远奔向仇人吗,脑子进水了?”
系统失落的唔一声:[不去京城的话,宿主想怎么报仇?]
“让裴芙蓉来雍州呗。”严惊蛰眨眨眼,眸中布满狡黠。
系统:[……]
它选中的宿主果真是个小机灵鬼。
—
严惊蛰骑着小毛驴往山脚赶,与此同时,赵家。
赵老头坐在门槛上哒叭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半眯:“大丫去京城这么些天了,咋连封信都没回?”
严惊蛰将小毛驴系在山脚大树下,随后蹑手蹑脚的趴在赵家院墙堆码的草垛中,正巧听到刘氏说话。
“当家的,你说大丫她会不会恨上咱们了啊?”刘氏语带担忧,全然没了之前在乡亲们面前的神气十足。
“说不准。当年咱们要是不贪那一百两,大丫会跟的咱们在这山疙瘩吃苦?”
赵老头粗着老烟嗓,心头油然升起一股不安,“大丫从小心眼就坏,之前后村黄家的狼狗在河边撕碎了大丫的外衣,黄家也过来赔礼了,大丫怎么做的?偷摸买了老鼠药抹黑跑去黄家毒死了狼狗。”
严惊蛰为之一凛,这裴芙蓉莫非有夜里杀生的习惯?
刘氏却冷笑:“这事怪不得大丫,好好一件衣裳被撕的稀巴烂,搁你你不难受?要是我,别说毒死一条畜生,我还要黄家人赔我衣裳呢!”
赵老头啧叭一口烟,不悦斥道:“人命关天,你敢胡来?!我看大丫心思歹毒都随了你。”
严惊蛰暗暗赞同,今日她趁着人多偷摸瞄了几眼刘氏,说来也是奇怪,裴芙蓉和刘氏不管是说话语气,还是面容,几乎一模一样,难不成吃一家饭菜真的能越长越像?
“我顾家,大丫哪里像我,像我会去了京城不递个信来家?”刘氏撇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轻易的放大丫去京城。”
“人家家人都找上门来了,你拽着不放手像话吗?”赵老头言语带刺,“那几个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不让大丫回去,咱们家能安生?”
刘氏讪讪闭嘴,赵老头猛吸一口旱烟,呛着喉咙咳嗽:“咱们养大丫这么些年,也算仁至义尽,大丫再怎么白眼狼,应该不至于翻脸不认咱们吧?”
“大丫嫁到王府,日后就是府中主事的王妃娘娘,我也不盼着她有多孝敬咱们,毕竟咱们不是她的亲爹娘,只想着她能有点良心,牙缝里掰点东西都能咱家过好一阵子。”
赵老头越说越起劲,畅想着裴芙蓉嫁去临川王府后,他独子二宝就是王爷的小舅子……
严惊蛰听的昏昏入睡,正准备靠在草垛里补一觉时,刘氏这边突然炸了锅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