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玉琴落荒而逃的背影,严惊蛰心中略略一窘。
玉琴这番话就相当红.果果的揭穿嘉瑶表姐明日要对她下手这个事实了。
[这孩子也忒实诚。]系统噗嗤一声电音笑。
严惊蛰却颓然的苦笑:“还真的让你说中了,嘉瑶表姐要对我下死手了。”
[不至于杀你吧?]系统唏嘘。
[昨天在赵家的人,包括宿主吃了脱胎换骨丸幻化成赵芙蓉在赵家大闹一场那天,现场知晓裴家十五年前奶娘掉包三女婴的人又不止宿主一人,裴嘉瑶难道都要杀了?]
严惊蛰很早之前就骂小狗日系统是个乌鸦嘴,这不,立马见效了。
第二天一早,严惊蛰尚在睡梦当中,就被一阵说话声吵醒。
是客栈一楼堂厅传来的。
这家客栈主业是卖吃食,每日天一亮,就有不少喜欢吃早茶的老爷们过来坐一坐,不过瞧动静,今天好像格外热闹。
穿好衣裳编好辫子,正准备开门下去凑凑热闹,忽然,严惊蛰脑海中闪过玉琴的话。
怕死的严惊蛰默默的收回即将要踏出去的脚丫,转身来到前窗,推开窗门一看,视线下方刚好对着盛况空前的客栈堂厅。
底下坐满了吃朝食的大老爷们,有咪小酒的,有抽黄烟的,总之各色人都有,此刻,这些人都停了手中的酒盏茶杯,七嘴八舌的争论着昨夜发现的一桩大事。
“迎江坝塌了!洪水将后山全淹了。”
“造孽啊!”
“可不是吗,要说时运不济还属赵家。”
“怎么说?”
说话的那人痛饮一杯暖酒,啧声道:“你不知道?昨日白天,赵老头停灵,突然赵家就起了场大火,将整个灵堂烧的片甲不留,这下好了,赵家夫妻二人并二宝那孩子都没了。”
荒山镇是沿着山脉而建,山头和山尾隔了十八弯,赵家落户山尾,发生的惨案一时传不到山这边来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当好听闲话的散客听到这话,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赵老头一家都死了?”
“没,”有人抢话茬,“昨儿灭火时,何大人领着官差冲了过去,你猜放火烧了赵家的罪人是谁? ”
“不会是他家大丫吧?”
“是的呢!”
众人齐齐咦了一声,有人道:“昨夜大坝泄洪,好巧不巧,将赵家那边冲了个干干净净,要我说,赵老头一家人的命是有小鬼时刻盯着吧,便是没有赵大丫那把丧尽天良的火,今个早上的洪水也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何止要了赵家人的命,今早官差过去收尸,抬出来不少尸体,卖猪肉的王寡妇你们知道吧?尸体肿的像发面的粉团,吓死人了。”
“那一片人都死了吧?”
“都死了,山尾有七八户人家呢,没有一条活口。”
“真倒霉,不会是赵家冤魂回来勾人的吧?”
“谁知道呢,左右这一两年我是不敢再去山尾打猎了。”
……
倚在窗前的严惊蛰后背沁出冷汗,若她没记错,山尾所住的百姓昨日都去过赵家灵堂,怎么一夜,竟都死了?
“杀人灭口?!”
好半晌后,一人一系再次异口同声。
但,知晓裴嘉瑶和赵芙蓉身世的人不止那些老百姓啊,还有她呢。
正后怕着呢,门外猝然传来一道轻柔婉悦的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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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不去京城(●—●)
“表妹醒了没?”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裴嘉瑶。
严惊蛰心一紧, 双脚下意识的往后退,腰窝不小心撞在桌子边沿,痛得她眼泪汪汪。
“怎么了这是?摔着了吗?”门外裴嘉瑶声音复又响起。
严惊蛰揉揉撞青的腰, 忍着痛意道:“没事表姐, 我身体不舒服, 适才起来倒水,不小心撞到了。”
“身子哪儿不爽啊?”裴嘉瑶径直推开门,满脸关切的朝严惊蛰走来,“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严惊蛰敛目低头,顺势往床上一趟,婉拒道:“不用麻烦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她抬眸看裴嘉瑶, 淡笑道:“表姐一大早来唤我,可是有事?”
裴嘉瑶从进来后, 眼神就一直在严惊蛰身上打量,见严惊蛰小脸发白, 目中含泪,不由卸下狐疑,道:“听说雍州盛产雪中四友的黄素馨, 昨夜一场春雨过后, 玉琴说, 山坡上的黄素馨尽数绽放,不若咱们过去观赏一番?”
说着, 像往常一样亲昵的坐在床边拉着严惊蛰的手撒娇:“好不容易来雍州一趟,不去看看黄素馨实在可惜,表妹, 你就陪我去嘛。”
严惊蛰脑海里无限循环着玉琴的交代,此时见表姐不顾她身子不适,还强行拉她出门赏花,心中腾升一股刺骨的寒意。
连她这个亲表妹都能下手的主儿,她不信表姐会放过王大娘他们。
看来王大娘的死因多半和表姐有关。
知晓真假嫡女秘密的人如今就剩下她一人,表姐这般迫不及待的邀她上山,是想将她一并除掉了么?
严惊蛰缩回手,神态冷漠:“表姐身后有一帮的小厮和丫鬟,让他们陪你就是,我一个跛子爬山多少不方便。”
裴嘉瑶见严惊蛰语气放冷,以为严惊蛰是因为跛腿自卑才不愿爬山赏花,便笑道:“山坡陡峭,哪里需要我等步行,自有小厮备了软轿抬我们上山。”
严惊蛰嘴一撇,哼,羊肠小道悬崖峭壁,正是杀人的好地方,白白的送命上门,她才乐意呢。
如此一想,严惊蛰像是没听到裴嘉瑶的催促一般,倚靠在床榻上不起身,懒懒道:“还是不去了吧,我今个小日子来了,小腹疼痛难忍,等会抬上了山,一时扰了表姐兴致可就不好了。”
“小日子来了?”裴嘉瑶捕捉到字眼,心头陡生不快,娇媚的脸上也带出几分微妙,“既然小日子来了,那表妹就好生休息。”
严惊蛰怔楞,这就放弃了?
裴嘉瑶起身帮着掖被子,不经意的问道:“表妹这小日子来几天啊?”
严惊蛰摸摸小腹,一时没明白裴嘉瑶问这个干嘛,含糊道:“少则三五日,多则六七日。”
“这样吧,等表妹的小日子干净了,表妹再陪我去山上看黄素馨如何?”
严惊蛰嘴角一抽,怎么?杀她还要等小日子结束?
“表姐不是说过两日就回京城吗?”严惊蛰道,“我这一时半伙干净不了,表姐不若让玉琴先陪着去吧?”
裴嘉瑶自去桌上倒了杯热茶递给严惊蛰,心中虽不满,面上却不显,点点严惊蛰遮有细碎刘海的额头,捂嘴笑道:“怎么,就这么不想跟我去赏花?”
严惊蛰掀起眼皮子睨过来,心道你明知道我不愿,又何必强求。
嘴上却不撕破脸,遗憾道:“表姐来雍州一趟不容易,论理我合该陪着去,只是……”
“只是什么?”裴嘉瑶追问。
严惊蛰失笑:“说句表姐不爱听的,我幼时多数时间都是跟着爹爹和大哥在军营游荡,对那些花儿啊,首饰啊,其实并不太感兴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嘉瑶便是蠢猪也明白了严惊蛰就是不想去爬山赏花。
只是不知这般推辞是真的不喜欢,还是说她这个表妹发现了什么在防着她?
不管是何种情况,裴嘉瑶勉强忍下疑虑,轻声细语道:“既如此,表妹就好好休息吧。”
说着,就转身离开屋子。
床上的严惊蛰面沉如水,端着茶盏的手紧攥。
[宿主打算怎么做?]
“能拖一日是一日。”严惊蛰嫌弃的将茶盏扔出去,心情复杂道,“临川王春日宴上要择妻纳妾,她总不至于因为我而误了大事。”
本朝春日宴设在阳春三月,眼下已二月中旬,过不了几天,裴嘉瑶就要启程回京城。
一提京城,严惊蛰忽想起那日外祖母托裴嘉瑶给她送的信中间还夹着一封信。
信还好好的躺在系统橱柜里,也怪她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竟忘了拆信。
看完信后,严惊蛰心头打转过好几个念头。
“这信竟是表哥寄来的?”
系统昨夜被严惊蛰威胁过不许偷窥她的心声,当下好奇道:[哪个表哥?]
严惊蛰将信铺展在被褥上,有些难以相信道:“是三表哥。”
系统绿光炸裂,急急道:[宿主三表哥可是裴国公府的世子爷?]
严惊蛰颌首应声,“怎么,你认识三表哥?”
系统绿光躲闪,滋滋道:“宿主的攻略对象,本系统当然认识。”
攻略对象?
严惊蛰没听过这说法,以为这词的意思是说她能从三表哥身上获取积分,可她跟三表哥不熟啊,上辈子在国公府也是很少碰面,只是在宴席上远远的对视了一眼而已。
唔,长相颇为俊雅,身上有书生淡然的气质,听说母亲出身不好,从前是青.楼有名的台子,后来遇上舅舅后,才被赎身从良,最后生下了三表哥。
无奈那个姨娘的出身委实低了些,生产后容颜衰败的快,舅舅许是对其没了新鲜感,加之外边笑话舅舅纳妓子当妾有辱门楣,外祖母一气之下,勒令舅舅将姨娘休出裴家,因念及姨娘无家可归,便让姨娘带着尚在襁褓中的三表哥挪去京郊农庄居住。
这一住就是十六年,直到二表哥身染疾病,外祖母这才不情不愿的接回了三表哥。
严惊蛰若有所思道:“我和三表哥素日无往来,三表哥为何要请我上京一叙?”
信上说,她爹和大哥一时半伙回不了雍州,考虑到严惊蛰是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呆在雍州这个乱城有些不安全,便寄信过来请严惊蛰去京城。
“让我跟嘉瑶表姐一起上京,这怎么行!”严惊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裴嘉瑶巴不得她去死,回京的路程少说也有七八天,路途遥远,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届时裴嘉瑶一刀解决了她,对外只说遭了抢匪,到那时,她找谁伸冤去?
“不去不去!”严惊蛰惊的一身汗,二话不说就将信给撕的稀巴烂。
“三表哥是嘉瑶表姐的哥哥,谁知道他寄这封信是不是替表姐在留后手,一旦嘉瑶表姐在雍州没除掉我,有了这封信,还能在路上下手呢。”
系统:[……]
就这样,裴时臣鼓足勇气才写的书信被严惊蛰一下子毁掉了。
远在京城的裴时臣此时似乎感应到什么,心烦意乱的厉害。
这时,路文跑了进来,手中揣着一封请帖。
“邱家下了帖子,请世子爷过府。”
裴时臣冷着脸向其伸手,路文忙忙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递上请帖。
不知为何,路文总觉得世子爷今天浑身长满扎手的刺,不太好惹的样子。
书桌前的裴时臣看完信后,心中的燥火熄灭了大半:“等会你领着路武去太夫人那里一趟,只说邱家老太君高寿筵席在即,如今请帖送了来,问太夫人怎么安排上礼事宜。”
路文点头,按说这请帖只请了世子爷一人,那么这上礼的事也就应该由世子爷自个出,但和畅园现在穷的叮当响,拿不出什么像样的好东西,只能去厚着脸皮找主持中馈的太夫人要了。
只是这样一来,大夫人万氏恐怕又要出来说三道四。
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竟连像样的寿礼都拿不出来,说出去不怕外人笑话。
裴时臣将路文的心思看了出来,冷冷道:“邱家老太君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寿宴之上,上门贺寿的宾客皆是王公重臣,万氏最是喜在人前张扬摆弄,你以为她会错过这个上门的机会?左右她都要掺和一脚进来,怎么着也要出点血。”
裴时臣说得一点都没错,路文前脚带着路武请求太夫人开库房,后脚便有人报给了万氏,万氏一听邱家的帖子只独独给了裴时臣,当时是又气又恨。
然而气过之后,万氏却摆上一副笑脸,着人请裴时臣去了一趟主院。
两个各自带着面具的假母子两互相恭维了半天,等裴时臣笑容都快僵的时候,万氏终于忍不住转移话题。
“邱家老太君喜欢臣儿,这才特意命人送来寿宴请帖。”
裴时臣少有耐心的听着,只见万氏拍拍手,帘后立马鱼贯而出一群手端托盘的丫鬟。
万氏笑得格外亲切,指着托盘道:“既然是参加盛宴,理当打扮的俊俏些,这些衣裳原是给你二哥哥勋儿准备的,你若不嫌弃,拿去穿一穿。”
守在一侧的路文气得鼻孔突张,二公子是个病秧子,拿病入膏肓之人的衣裳给自家世子爷,难道就不担心病气传给了世子爷?
路文恼愤不已,裴时臣却破天荒的应了下来。
万氏有些意外,好半晌才回过神,转而挥手让丫鬟们都下去,踌躇道:“母亲这还有一事要与臣儿商量……”
裴时臣神色不变,淡笑道:“母亲只管说。”
见裴时臣依旧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性子,万氏嘴角讥诮的撇撇,道:“邱家老太君寿宴当天,让和儿跟你一起去吧,邱家是书香世家,难免散席后有小年轻们聚在一起吟诗作对,有和儿这个读书人在,到时候臣儿若是有诗词不会的,还能请教和儿,免得做不出像样的诗词下不来台。”
路文闻言胸腔怒火熊熊,裴时臣却按住路文,就势起身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和弟文采卓越,有他在旁边帮衬,在诗会上我便有了主心骨,届时就不会怯场丢了家里的面子。”
万氏满意的颌首,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后,摆手让裴时臣回去。
走出住院老远后,疾步的裴时臣豁然停了下来,身后抱着一堆衣裳的路文急忙刹住车,“世子爷?”
裴时臣恍若未闻,目光往旁边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