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京城表小姐啊!——春绿可期
时间:2021-09-08 09:14:03

  在场有精明的人,立马察觉出男人和江妍芳之间的弯弯绕绕。
  江妍芳委身叛军以及出卖定北将军罪该万死,但这男人也干净不到哪去。
  男人见众人看他的眼神骤变,当下脸色青红交加,抖着厚嘴唇仓皇逃离此地。
  严惊蛰跟着转身就走,走近城门口,抬眸就见到城墙上挂着几大块血淋淋的红肉,鲜血红润往下直淌,在斑驳的墙上落下好几道长长的血痕。
  残肢断臂,毛骨悚然。
  多看一眼都唯恐晚上会做噩梦。
  她赶紧捂嘴低头,尽量不去窥探城墙上支离破碎的残破尸块,排队搜查后进城。
  一进城,严惊蛰再也忍不住了,扶着柱子呕吐连连,肚子里的苦水馊水几乎都吐了出来。
  墙上那人果真是江妍芳,她刚才匆匆一瞥,觑见一块尸肉上有头发,上面还斜插着一支桃红簪子。
  “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旁边妇人呕了一声,皱着眉小声道。
  “活该!”立刻有人附和,捂着嘴嫌弃的恨声,“她不引叛军上山,临川军会砍杀她?自做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江妍芳。”
  “她往日不是这般蠢的人啊?”妇人吃惊感慨,“经常跟着她爹出来问诊,是城中小有名气的善人呢,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严惊蛰心中微动,忍着喉咙里的恶心感,仰头长吸一口冷气舒缓难受。
  旁边人轻笑撇嘴:“她呀,浪货一个,我时常看到她在后巷勾着男人闹,骨子里本就龌龊,做出来的荒唐事能少么?”
  妇人呆住了,怔楞片刻,问道:“论理是丑闻,但也不至于……”边说边吐。
  “刚进来你没听到吗?”旁边的人欲言又止。
  “听到什么?”妇人嗝了一声,疑惑的问。
  “江妍芳出卖定北将军啊!”说话的人火冒三丈,拍着大腿声色俱厉:“幸好定北将军被好心人提前救了出去,否则……哼!”
  妇人脸色为之一变,愕然道:“定北将军不是说死了么?”
  “没死,和府中公子重伤后被人救走了。”
  妇人啊了一声,动容道:“不知他家小姐有没有躲过此劫?腿脚不好怕是……”
  话戛然而止,谁都明白后面的意思。
  旁边人摇摇头,凄然一笑:“应该是凶多吉少,我昨日逃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了眼将军府,大火将其烧的早已瞧不出原先的模样,似乎从昨夜一直烧到早上,便是有活口,约莫也不复存在了。”
  严惊蛰眼角蓄的泪水哗啦一下砸向地面,她家两百来口的人,短短一个月,就只剩她跟父兄三人。
  慈祥的奶娘宋氏,与她一道长大的丫鬟脆果、环心,守门的刘伯伯,二院里的侍卫们……都没了。
  -
  这时,城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锣鼓声,老百姓们蜂拥的往城门口赶。
  严惊蛰抬手捂脸哭了良久,面色稍缓后,方才逆着人群继续往城内走。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高吼一声:“官家贴了悬赏,赏金二百两,寻昨夜上山匿名报信的大功臣——”
  严惊蛰脚步微顿,旋即转过身。
  凭借着小个子的优势,她飞速的钻到黄榜前,上面的大字无不在宣誓着一件事:临川军在找她!
  二百两啊——
  严惊蛰傻乎乎的咧嘴笑,有了这笔银子她就可以请人将奶娘他们厚葬,到时候再去毗邻之州寻个好处去住下来,一边打听父兄的消息,一边应对小气鬼系统的积分。
  系统不合时宜的跳出来打击严惊蛰:[宿主吞咽隐身丸离开后,临川军花心思在四周寻找宿主未果,宿主等会如何跟临川军解释,一个腿脚不灵便的人是怎么完美的避开了他们的搜查?]
  严惊蛰:……
  雍州乱的毫无预兆,逃出来的老百姓大部分都没来得及敛家中的财物,眼下折身回去时,家中早已被叛军扫荡一空。
  所以,当下黄榜下人头攒动,足有七八百人吵着嚷着想拿赏银,可惜冒名上前领赏的人皆垂着脑袋丧气出来。
  一问怎么了,几人怪不好意思的:“军爷问我昨晚干了啥。”
  众人屏息,严惊蛰也不由的竖起小耳朵。
  “我……”
  几人支支吾吾,脸蛋一阵发烫,“我说我上山报信去了,军爷紧接着问我怎么报的,自然是张嘴说话的啊,谁知军爷横了我一眼……”
  严惊蛰笑了笑不说话,围着皇榜下的老百姓脸色变幻莫测,可碍于银子的诱惑愣是没人愿意离开城门口。
  临川军被厚脸皮的人闹得心烦,当即拔出刀厉声威喝,严明再有人胡来,小心脑袋,此话一出,城门口的人头顿时少了大半。
  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人在那徘徊不走。
  -
  这天晌午过后,阳光大好,严惊蛰脱了之前矮个叛军的衣裳,用舅舅国公爷寄来的银子买了两个菜饼,捧着饼子坐在城门口大树下啃咬,边啃边在脑中策划着。
  叛军悉数被杀后,雍州城内已经慢慢恢复往日的流动,趁着买饼的空隙,她适才去了一趟将军府。
  将军府被烧的只剩下一片焦土,她赶过去的时候,临川军正往外抬烧焦腐烂的尸体。
  尸体辨不出是谁,严惊蛰忍泪上前道明身份,请求临川军能帮她敛尸下葬。
  收尸的士兵听闻定北将军的爱女尚在人世,当即是又惊又喜,拍着胸脯说下葬事宜他们兄弟几个给包了,只不过棺材等物品,还需严惊蛰自行掏腰包。
  毕竟上百来号尸体呢!
  严惊蛰拭干泪,郑重承诺一定会攒够棺材本。
  跑棺材铺子一问,因为战乱死伤人数众多,一口杉木棺材竟然喊价要一两半,砍价后也要一两,严惊蛰摸摸兜里上下的四十九两九百八十文,默默的走出了棺材铺。
  之后,她就咬着饼子蹲守在皇榜之下,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时不时的在来往百姓身上打量。
  功夫不负有心人,突然,一个肩上有伤的威猛汉子从旁经过,严惊蛰嚼饼的动作一顿,眼睛发光。
  真巧,这汉子她认识,是城中有名的猎户,性子豪爽中透着憨厚,总之,是好人。
  严惊蛰飞速将余下的菜饼一口塞进嘴里,站起身冲汉子高喊:“陶叔——”
  汉子猛地回头,看到严惊蛰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后,汉子不禁揉揉眼,随即大喜:“严大小姐!”
  陶镇经常上将军府卖猎物,听说府上小姐喜欢猎奇的小玩意,陶镇便往深林里走,每每遇上好看的鸟儿,陶镇便留心抓活物,好去将军府逗严惊蛰欢心,严惊蛰笑了,那陶镇就能拿多点赏银,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稔。
  两人走到城门口的暖茶摊子坐下,互诉这些天惊心动魄的事后,陶镇哭成泪人。
  “叛军昨夜火烧将军府时,小的没能阻止住,这才让将军家里遭了灾。”陶镇颇为难过,声泪俱下,“我还以为大小姐也……还好还好,老天爷有眼……”
  重生后再遇陪她长大的故人,严惊蛰怎么也憋不住了,抱着陶叔嚎啕大哭,哭她的重生,哭雍州战乱后的惨状,哭严府几百口人的惨死……
  陶镇神情自责,垂泪伸出粗糙大掌搭在女孩脑袋上轻拍,哽咽的无声安慰。
  严惊蛰心碎神伤的抬眸,声音凄厉:“陶叔,他们全死了,全死了,一个都没剩……”
  陶镇心疼不已,颓然叹道:“大小姐节哀,至少将军和大公子没有……”
  严惊蛰打着哭嗝,哭够了方才起身坐回对面。
  这结局比上辈子要好很多,她该知足。
  两人相视无言良久,陶镇默默的蹲守在一侧,过了片刻,严惊蛰突然张口,陶镇霍的看过去。
  “陶叔,”严惊蛰止住泪,神情微安。
  “陶叔在。”陶镇局促的搓手回应。
  严惊蛰视线淡移,落在几米开外的黄榜上,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
  陶镇瞳孔骤然一缩。
  -
  傍晚时分,陶镇手举黄榜,在临川军的一顿高呼庆贺下挤出人群,随后趁人不注意往城内深巷一拐。
  “大小姐——”
  陶镇浑厚低沉的嗓音乍然响起,伴随着还有双手托起的鼓囊囊钱袋子。
  黑暗中,严惊蛰弯下唇,笑着接过钱袋子:“多谢陶叔帮衬。”
  说着数出一些散银放到陶镇手掌,羞赧道:“一时要买的棺材有些多,实在拿不出多的酬劳给您,您将就着点。”
  陶镇反手将银子推回去,红着脸道:“这些银子陶叔不能收,大小姐您此举是善事,我陶某怎能贪这份财。”
  两人你推我搡半天,最终还是严惊蛰败下阵来。
  隐藏在严惊蛰识海中的系统心塞塞,它没想到它选中的宿主竟然让陶镇代她领赏银。
  陶镇高大威猛,常年打猎熟悉山中路况,躲开临川军的搜查小菜一碟,再加上严惊蛰透露的黄麻纸,谎言编造的简直天衣无缝,陶镇轻而易举就拿到银子。
  葬下严家若干人,时间眨眼过去六日,见严惊蛰没上京的打算,系统有些急了。
  陶镇和严惊蛰一起将严家下人安顿好后,原是想守在严惊蛰身边伺候,但却被严惊蛰婉拒。
  她知道陶叔家中还有老母,陪着她去寻找父兄下落委实不妥。
  两人依依告别后,严惊蛰揣着剩下的四十多两银子踏出雍州。
  这些天她拐着弯问系统,总算打听到父兄的大致下落。
  眼瞅着严惊蛰往京城相反的方向走,系统再也忍不住了:[宿主不去京城了吗?]
  严惊蛰嘴巴一挑:“不去。”
  系统啧了一声:[宿主还想不想赚取积分了,京城积分多……]
  “打住!”
  严惊蛰笑眯眯的点开绿板,“我可不是傻子,前些天我报信有功,你这个系统自动奖励我100个好人积分,以此类推,只要我继续做好事,一样能赚积分,压根不用长途跋涉去京城。”
  ‘好人积分’是在陶镇拿到官家赏银后自动蹦出来的,严惊蛰留意到系统当时还遗憾的叹气来着,想来系统不让她领银子,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她知晓‘好人积分’的存在。
  倘若她不知道做好事就能兑换积分,那她最后可能真的会为了赚积分踏上系统的陷阱——上京城赚积分。
  现在看来,她不用去京城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系统欲哭无泪,突然,系统蹦出耀眼的绿光。
  严惊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系统激动的嚷嚷:[宿主赶紧回雍州,雍州有宿主的信件!]
  “不会是爹爹和兄长……”严惊蛰欣喜的往回跑。
  谁知,系统的话劈头盖脸就来。
  [——是京城!!]
  严惊蛰脚下一趔趄,险些摔倒。
 
 
第8章 不去京城⊙ω⊙
  第二封信是裴时臣悄悄命路武寄过来的,为了不让严惊蛰起疑心,裴时臣借用了太夫人的口吻。
  “外祖母寄来的?”
  严惊蛰还是有些意外。
  当年她娘毅然决然的下嫁给新科进士的爹爹,听说国公府里就数舅舅和外祖母反对的最厉害,甚至母亲出嫁前,外祖母还放狠话要与母亲断绝母女关系。
  听爹爹说,她娘和外祖母之间的僵局直到爹爹升任雍州定北将军后才烟消云散,不过后来娘因病逝世后,裴严两家的关系又跌至冰点。
  她起先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前世投靠国公府后她才知晓,原来不知是谁在外祖母跟前嚼舌跟子,言及爹爹在娘逝世后要另娶新妇,外祖母暗想沾不到严家的光便又和爹爹闹了起来。
  娘死后的那两年,每回她和大哥去裴家小住,外祖母明里暗里总是撺掇大哥防着爹爹平日见到的那些狐媚子。
  大哥心直口快,回到家就将外祖母的话一字不漏和爹爹说了,爹爹气急,从那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她和大哥再也没有去过外祖母家。
  严惊蛰捏着信,仔细想想后,忽觉外祖母又寄来一封信催她上京其实也说的过去。
  要知道上辈子她去了京城后,很快就接到皇上的圣旨,宫里的太监当着裴国公府的面,下旨追封爹爹为雍国公,而她,则册封为福信郡主。
  裴家上下似乎早已耳闻消息,围着她来回恭喜,尤其是外祖母,抱着她一口一个‘心肝儿’喊,半天不撒手。
  -
  严惊蛰抿了抿唇,发现信中还夹杂着几张银票。
  展开一看,银票毫无折痕,平常应该是夹在木匣或者书本中存放的,她低头闻了闻,没错了,墨香浓郁。
  这银票同样是用作盘缠使,一共五张共计五百两。
  比之舅舅国公爷寄来的盘缠,简直判若云泥。
  外祖母出手这么阔绰,定是已经从太后那得知她将要被册封为郡主的事了。
  但那又如何,银子再丰盈,她依旧不打算去京城。
  前世外祖母轻慢她爹,实则背地里不知道沾了她爹这个将军多少光。
  所以,用着国公府的银子,严惊蛰一点都不见外。
  在系统无可奈何的目光下,严惊蛰心安理得的收好银票,随后愉悦的赁了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洛丰郡。
  ——系统先前说漏了嘴,嘿嘿,她爹和兄长此刻就在洛丰郡。
  -
  京城春雨连棉,裴时臣端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执起墨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今年是乡试大比之年,他和其他学子一样静候着八月秋闱。
  往常辰时过后,裴时臣都能写出一篇锦绣文章了,可不知怎么的,今天愣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雍州距京城紧赶慢赶要半个月的路程,驿站寄信走的是官道,约莫五六天都能到,假使惊蛰表妹在接到父亲那封信后没有立即前往京城,那么这会子应该收到他的信了。
  在他看来,仅凭父亲一封毫无诚意的信是不可能撼动惊蛰表妹上京投靠裴家的,毕竟表妹性子刚烈,父亲拿区区五十两银子打发表妹,未免有些看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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