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京城表小姐啊!——春绿可期
时间:2021-09-08 09:14:03

  所以他拿出偷摸攒下的银子一并寄了过去,虽只有五百两,却是他这个名义上的世子爷两年的积蓄。
  已故的老国公爷出身并不高,当年凭着一腔蛮力将太上皇从战场上救出来,救天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就这样裴家从平民一跃升为高门。
  太后娘娘与太夫人交好,大部分原因就基于此处。
  然而,名声爵位是有了,可惜底子薄弱。
  老国公空有皇家恩情,下面三个儿子,却无一子在朝中任职。
  太后娘娘并没有薄待裴家,只怪裴家是扶不起的阿斗,除了已故老国公,真真是拎不出像样的后代子孙站出来风光裴家。
  与其他名门世家相比,裴家过得极为清贫。
  为了人前体面和家族生计,太夫人迫不得已老将出马,从大儿媳万氏手中拿回中馈权,勒令府中各房正经主子并仆人每月份例不超过十五两,裴时臣是太夫人手中的命根子,份例要高一些,每月三十两。
  所以说,寄给严惊蛰的五百两,掏空了裴时臣大半积蓄这话一点都不假。
  路文欲言又止,犹豫半晌终究开口道:“世子爷将银票都寄给表小姐了,那今天八月秋闱,咱们哪来银子科举之用?”
  裴时臣嘴唇翕动,提笔落下几字,无所谓道:“上京路程艰阻,表妹又是金贵的小姐,自然要赁辆好车,初春寒气重,买衣裳首饰都要使银子,姑娘家投奔上京,总是要打扮打扮的,我既有,给她一些无妨。”
  路文心疼撇嘴,只要涉及雍州那位表小姐,世子爷就上杆子往上爬,这不,听闻国公爷只往雍州寄了五十两,世子爷立马命路武偷偷跑了一趟驿站。
  五百两啊!
  那可是世子爷这两年攒着准备应对乡试用的,平时碰都不碰一下,如今倒好,一口气给了雍州那边。
  “乡试的银子我自有打算,你不用担心这个。”
  裴时臣眸子里漾出一抹笑意,忽而运笔如飞,一首应景的赏雨诗跃然纸上。
  搁笔后,裴时臣起身慢悠悠的渡步至窗前,窗外雨滴成串绵秘不断,打在芭蕉叶上劈啪作响。
  路文在一旁候着,好半晌,裴时臣才复有动静。
  “听说家里今天来客人了?”
  声音微冷,一听就知道世子爷不喜话中这人。
  路文如实禀报:“上门的是禹州老宅的族侄,叫裴和,是个读书的秀才公,国公夫人亲自出门迎的此人,还让府上的人喊其和少爷,俨然是要在咱们府常住的意思。”
  裴时臣心情复杂的垂眸,万氏让裴和上门读书,打得是让裴和过继国公府的主意。
  如今裴家是太夫人当家,万氏毫不遮掩的将裴和喊到家住,这里头想来有太夫人点头应允的意思。
  “太夫人……”裴时臣探究着低喃,不经意的抿唇轻笑。
  裴和学问好,是禹州小有名气的才子,没落的裴家这代唯有裴和能拿得出手,太夫人同意万氏将裴和领进国公府,不过是想栽培出一个状元郎,到时候裴和在朝中任职,多少能照应国公府一二。
  这算盘打的甚好,难怪太夫人这些天对他明显冷淡许多。
  试问有一个准进士孙侄子在眼前,谁还会搭理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世子?
  裴时臣食指扣了两下窗柩,院外骤然响起一道声音:“堂兄可在屋内?”
  路文跑出去看了一眼,是裴和。
  裴时臣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他没找裴和,裴和倒是着急的找上他了。
  下一瞬,裴时臣将案上的诗文揉搓成团扔进废纸篓里,脸上重新挂起往常惯有的无害笑容,脚步一拐,亲自迎了上去。
  -
  严惊蛰出了雍州城后,心情大好。
  然而系统心情坠入寒谭。
  去洛丰郡的路上,严惊蛰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帮鸟儿搭窝+1积分
  好心捎带行人一段路程+1积分
  就连递给车夫一壶解渴的茶水,也+1积分
  ……
  系统连夜休整,总算肃清bug,‘好人积分’终于有了新的定义。
  ——此后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概不兑换积分,除非严惊蛰做的事影响到很多人。
  比方说上山给临川军报信。
  规则改动后,严惊蛰并无不开心,她点来绿板看了看。
  这些天她狠狠的赚了一波,兑换了60个积分,加上揭举叛军突袭系统奖励的100积分,她现在一共拥有160个积分。
  [宿主先还系统账上的3847积分呢,还是选择开启抽奖系统?]
  虽然很不满严惊蛰不听它的意见前往京城,但系统依然尽职的引导严惊蛰完成一年内的积分兑换。
  “当然是开启抽奖。”严惊蛰兴奋的苍蝇搓手。
  系统也很激动:[160积分,可以抽奖四次,开始抽奖——]
  雍州去洛丰郡这段官道上的春雪早已融化干净,车夫赶车格外顺畅,车轿内的严惊蛰双手紧攥,一颗心高高吊起。
  识海中的系统同样如此,一人一统皆紧张的静候。
  一阵阵悦耳的铜铃声后,橱窗‘砰’的一下冒出团团炫彩的烟花,严惊蛰瞠目眼前这幕漂亮的景观,系统咳了咳,示意严惊蛰看奖品。
  视线往橱柜上方挪,待看到橱窗上熟悉的药丸,严惊蛰‘啊’的一声尖叫,旋即捂嘴。
  老实巴交的车夫立马吁停马车,脸贴在布帘上粗着嗓子问:“姑娘怎么了,可是颠着了?”
  刚才拐弯拐的急,车夫生怕得罪了严惊蛰,要知道严惊蛰赁他去洛丰郡可是花了大本钱,足足给了十两!
  “无碍,茶水烫到嘴而已。”严惊蛰回过神,含糊着跟车夫解释。
  茶水烫不烫,严惊蛰暂且不知道,她只知道橱柜上的药丸真的烫嘴,呸,烫手。
  此时四个精致的红瓷玉瓶静静的躺在桌上,瓶身亭亭玉立,如观音大士手中的净瓶,敞开的瓶口内盛有药丸。
  之前吃避寒丸和隐身丸都是匆匆咽下,她都没好好的观摩一番,眼下倒出所有药丸后,她撩开车帘,明亮的日光照进来,落在颗颗圆滚滚的药丸之上。
  几粒药丸黝黑反光,外观上几乎看不出差别,幸好上面标了小字方便辨认,她细细的数了数,四瓶药丸一共有7颗,三粒避寒丸,三粒隐身丸,最后一粒很古怪,叫疾走丸。
  严惊蛰睨视自己的跛腿,默默的将这颗疾走丸收进荷包,剩余的全交给系统还账。
  系统发出‘叮’的一声,须臾,绿板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
  这些天严惊蛰已经适应了所谓的‘简体数字’,这边,系统尽责的播报:[宿主出售三粒避寒丸,三粒隐身丸,共计300积分,账上倒欠积分剩:3547,时常剩余:350天,可兑换积分:0]
  光秃秃的‘0’字激的严惊蛰攒紧小拳头,歪着头问系统:“你知道哪里还能赚积分?”
  系统言简意赅:[京城。]
  严惊蛰翻白眼,破罐子破摔道:“你就别折腾了,左右京城我是不会去的,我已经写信给舅舅和外祖母,说我要去洛丰郡找爹爹和大哥。”
  严惊蛰回信一事系统当然知情,就是因为知情系统才急。
  宿主迟迟不去京城,那它怎么牵红线圆功德?
 
 
第9章 不去京城⊙ω⊙
  抽奖惊喜翻篇后,严惊蛰脑袋耷在锈木窗格上,望着窗外渐渐归西的红日,小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怀中的红釉宝瓶。
  兑换积分时只收走了药丸,系统说红釉宝瓶冬天储水能保温七八个时辰,夏季又能降温解渴,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她想着是宝物就能兑换积分还账,可系统却不收:[红釉宝瓶对凡夫俗子而言是宝物,对系统不过是鸡肋。]
  这些天,她跟在系统身后学了不少新奇的词汇,所以知晓鸡肋的意思,既然宝瓶对系统无用,那她就贴身留着。
  爹爹患有腹寒症,有了这个宝瓶,到时候她做些养胃的吃食让爹爹随身带着,省的爹爹训兵入魔只能吃冷食伤胃。
  想着想着,春眠酣睡勾着严惊蛰慢慢入梦。
  -
  马车向西驰走,傍晚天幕红霞之下,车夫粗嗓笑着冲车轿内吆喝道:“洛丰郡戌时三刻才下城钥,小姐且准备着,等会咱们就进城!”
  抻着下巴打瞌睡的严惊蛰急忙揉揉惺忪的睡眼,披衣穿鞋的动作一气呵成。
  ——重生这么多天,她终于可以再看父兄了!
  系统觑了眼唇角勾起的严惊蛰,忍不住泼冷水:[据可靠消息,洛丰郡郡守在今日晌午,亲自带着宿主父兄上京领罪去了。]
  哼着小曲准备和家人喜重逢的严惊蛰身子猛地僵住,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再说一遍?!”
  话里带着锋芒,系统情不自禁颤抖:[宿主父兄已经不在洛丰郡,宿主想见他们,可以去京城……]
  又是京城!
  严惊蛰十指咯咯响,头一回拿审视的目光看系统。
  系统的绿光闪了闪,急忙撇清:[他们上京请罪跟系统一点关系都没有,系统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其实上辈子宿主父兄也回京城向皇上请罪过,只不过此事发生在宿主死后,所以宿主不知情。]
  严惊蛰一点都不相信系统的话,唇角绷着紧紧的:“你胡说,前世我在外祖家足足呆了一个月,从未听到朝堂上传出父兄向皇上请罪的消息——”
  系统认真的打断严惊蛰:[宿主长久宅在裴家后院,听不到风吹草动没什么奇怪!至于宿主父兄上京一说确有其事,本系统无须骗你。]
  严惊蛰目瞪口呆,系统叹道:[宿主重生回来本就打破了这世间的规则,上辈子严家父子是在宿主死后才上京的,然而这辈子却提了前,这种事看似匪夷所思,对天道而言却很正常。]
  最后还老神在在的来了一句淡定。
  “因为我的突然重生,所以这辈子很多事都出现了变数对吗?”严惊蛰微微咂舌。
  换一句说,这一世她兴许不会再死于裴芙蓉刀下了?
  系统:[蝴蝶扑翅而飞,变数当然有,全看宿主命运齿轮今后怎么走了。]
  严惊蛰听的稀里糊涂,系统又不愿意过多解释,话题只能到此结束。
  但——
  “我才不去京城。”严惊蛰一句话打碎系统的美梦。
  系统急得跳脚:[宿主忍心看父兄在京城受苦?!]
  严惊翻白眼:“虽说雍州大乱爹爹有怠职之罪,但罪魁祸首的是狗贼潘仁广,我虽不知临川王中途回京为何故,但临川王和爹爹是莫逆之交,倘若爹爹和大哥被押懈进京受罚,临川王定会站出来替爹爹求情。”
  再有,她上辈子在国公府并非像系统所说的居宅不外出。
  之于朝廷对雍州叛乱的处罚她用心的打听过,潘仁广等人被抄家斩立决,而爹爹及时止损且奋起抗敌丧命,功大于过,父兄‘死讯’传到京城后,皇上还特意褒赞追封爹爹为雍国公,册封她为福信郡主,以添哀荣,可见雍州大乱之事,皇上并没有怪罪严家。
  这一世爹爹没死,且亲自负伤进京请罪,皇上看在爹爹效守雍州多年的份上,应该只会小惩,顶多降职或罢免,总之性命无忧。
  她手无缚鸡之力,此刻上京根本帮不了任何忙,还不如呆在雍州静静的等父兄回来。
  想通这点后,严惊蛰更加坚定了不去京城的念头。
  偷听到宿主想法的系统无语凝噎,彻底埋头不说话了。
  系统也是有原则的,总这般舔着让宿主去京城的姿态未免太掉系统的架,眼下看来只能另找突破口拐宿主去京城。
  -
  既然父兄不在洛丰郡,严惊蛰立马打道回雍州,爹爹心思慎敏,去京城前肯定会多番打听她的消息,说不定此时雍州早已有了爹爹寄过去的信。
  父女同心,严惊蛰催促车夫沿路返回后,果不其然,在驿站发现了严温青从洛丰郡寄来的平安信。
  信上的字写的很潦草,不过意思很明确。
  假使严惊蛰幸运的看到这封信,无须草木皆兵,严温青自有办法面对皇上的威斥,信尾寥寥几笔,却一再强调严惊蛰切勿乱跑,静候他们归来便是。
  严惊蛰看完信后抱膝又呜呜哭了一场,上辈子如果她在雍州再撑些时日,说不定就能收到这封信。
  一旦收到这封信,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投靠外祖家,不去京城她就不会被裴芙蓉屠杀……
  说到底,只能怨世事无常。
  有了这封安心的家书后,严惊蛰理智回笼,开始认真的考虑如何在雍州赚积分还债,她可不想等爹爹从京城回来后,她的寿命只剩下短短的几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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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这边,临川王得诏回京震惊朝野,此时裴和正端着一副受教的模样,坐在裴时臣的和畅园里,笑着问裴时臣对此事有何看法。
  自从上回裴时臣笑颜接待了裴和后,裴和就开始三天两头的往和畅院跑,名为请教裴时臣有关课业上疑惑,实则是看裴时臣的笑话罢了。
  瞅着裴和在他面前夜郎自大的造作卖弄相,裴时臣不动声色狎了一口清茶,宽袍衣袖遮挡住嘴角浮起的冷笑。
  国公府有谁不晓他是个徒有姿色的草包世子,别说四书五经,便是启蒙的幼儿恐怕都要比他会引经据典。
  裴和来国公府多日,势必有耳闻,既然清楚,还故意拉他一起探讨朝政大事,不就是想恶心他吗?
  裴和见裴时臣光顾着饮茶不语,笑容不由加深。
  看来裴家下人并没有胡说八道,眼前这位世子爷果真不学无术。
  婶娘万氏是深宅走出来的宅斗魁首,曾经一口咬定裴时臣空有其表是在守拙防着她,便私下央求万家人去吏部托关系,调出了裴时臣前些年写的院试考卷。
  这一看可把婶娘看笑了,字如春蚓秋蛇惨不忍睹,若非文章有奇巧之处,贱人生的小崽子想中秀才简直难比登天。
  然而裴和却有所不知。
  那次万氏派人去吏部后,吏部考功司的刘主事不屑的睇了眼扬长而去的万家小辈,脸上讽刺之意愈重。
  “京城人都传裴国公府日暮途穷,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是不信也得信了。”说着小心卷起裴时臣的考卷,收起的动作虔诚又恭敬。
  旁边的胖官吏揪着小胡子笑了:“裴秀才……不对,裴世子幼时在农家庄上住着,能写出这么好的文章已然了不起,万家人倒好,竟偷笑裴世子学识浅薄,果真是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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