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没有太多警力去调查所有信件的真伪,可以确定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一封信的内容成真。
“葛莱森,你什么时候如此胆小了?”
雷斯垂德抓住机会嘲讽,“以前,比这更加直白的恐吓信,你也瞧过不少。今天居然对它如此小心翼翼。“
葛莱森皮笑肉不笑地夺回了信件,决定找人去化验确定血字的成分是否真的与人血无关。
“我这是谨慎。别和我谈以前,以前你能想到不是一只猎豹吃了人,而是有人类模仿猎豹杀人吗?”
额……
雷斯垂德忽然无言,这个例子举得居然见鬼的有道
理,让他没有办法反驳了。
**
五朔节之夜,如期而至。
今夜,伦敦比以往更热闹了几分。
很多人会在夜间出门采摘花楸枝,还有一部分人在抓紧时间进行彩排。
明天就是街头舞蹈游.行。几十年前,它还是自发组织的小众活动,但演变至今颇具规模,必须要提前彩排在即将巡游的路上走一遍。
街头巷尾,不时可见流动摊贩。
有的兜售小玩意,有的兜售各种食物。后者更受欢迎,因为不少人下班较晚,会在街头凑合一顿。
热土豆、馅饼、炸鱼等等,各式街头小吃的香气混杂在一起。
光顾小摊的客人们往往并不讲究,一边走路就一边吃了起来。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不是绅士们会做的事。
夜间,九点半。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离开了蓓尔美尔街,没有坐马车,两人散步去了摄政公园。
也就闻了一路各式各样的食物香味,当场制作的小吃看起来还不错,却无法保证有多卫生。
可别忘了,伦敦被称作雾都,街头能有多干净?
不说别的,马车在路边停靠,你管得了一匹马忍不住排泄一番吗?
玛丽保持着微笑,更对于食物制作者的手部卫生不予置评。
条件所限,她不可能要求太高让便宜的街头摊位摊主们保持双手的干净。那些指甲缝里的黑色物质,她就当做没有看到吧。
看到了又能如何?
如今还没有大众化的塑料制品,一次性塑料手套根本不存在,而让小本经营的摊主随时保持双手整洁?
那是做不到的。酒精消毒成本太高,更不提不可能使用活水与肥皂。
来到19世纪的伦敦街头,可以治好一个人的洁癖。
玛丽庆幸她本就没有洁癖,只是在可以选择时,过比较舒适的生活。
如果身处深山老林,比如去X森林寻人时,对于饮食休息的标准也要一再妥协。
此时,迈克罗夫特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然后松了一口气。
幸好明顿先生没有对街头小吃表现出兴趣,否则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牺牲自己的胃,陪着一起试吃了。
必须夸奖,不亏是明顿先生,很懂得看
看就好是一种明智之举。
两人继续散步。
然后听到了一声“汪!”。十米之远,坦纳店主牵着他的狗一起出行。
不奇怪,今夜在伦敦街头撞上熟人,一点都不必觉得奇怪。
双方笑着点头问候,又是各走各路,朝着不同的目标花园而去。
又走过了几条街。
将要转弯时,迈克罗夫特却忽而停下了脚步,迅速退了半步,似乎在回避什么。
街头走过一支街舞彩排的队伍。
队伍人群身着奇装异服,与明天表演时的差别是今夜彩排就不化妆了。
“怎么了?”
玛丽好奇地看了一眼彩排队伍,又看向迈克罗夫特。
“福尔摩斯先生,您现在的样子,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很像是偷吃了糖果后,怕被大人发现的模样。”
哪有偷吃糖!
迈克罗夫特毫不心虚,不就是两个人一本正经地走在街上。五朔节的前夜,好朋友一起去采摘花楸枝,丝毫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如果街头出现的是歇洛克,完全不必担忧他胡思乱想什么。
但,瞧一瞧那支彩排队伍里,居然出现了一位非常不可思议的人物。明明是劳工们组成的街舞游.行队,为什么马修阁下会混在里面?
这个世上,除了明顿先生,只有马修知道罗曼夫人的真实身份。可别忘了,马修曾经将信将疑,罗曼夫人是否与明顿先生假戏真做了。
“明顿先生,请容我纠正。”
迈克罗夫特义正词严,“不是我心虚怕被发现,而是为他人着想,不希望对方尴尬。我似乎看到了我的上司,在奇奇怪怪的街舞彩排队里。”
“哇哦!那真是对生活颇有热情的表现。”
玛丽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几十人的队伍里定位到一个中年男人。要说他有什么不一样,养尊处优久了总会有些气质上的不同。
玛丽却不免笑了,“福尔摩斯先生,您的上司是穿着一套带翅膀的服装吗?他还背着一把箭,是在扮演中老年版丘比特吗?白厅的人,都这样有情趣吗?”
迈克罗夫特:他也是白厅的一员,所以这究竟是不是夸奖?
第116章 、Chapter116
如果意外发现了上司的奇怪行为, 先一步回避不失为明智之举,避免了正面撞上的尴尬。
从这个角度来说,迈克罗夫特闪避后退得很及时。
不过, 凡事不妨多考虑一下。
玛丽问到,“福尔摩斯先生, 您确定您的上司不会是被迫卷入了奇怪事件中吗?”
乔装游行的彩排队伍已经走过街角。
这会只能看到马修的背影, 那对丘比特翅膀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
哦!还有两根羽毛掉落下来。
翅膀质量堪忧, 让人非常怀疑会不会有秃毛·中年·丘比特诞生。
不,关注点偏了。
重点不在翅膀上。
迈克罗夫特回想着刚刚的一瞥,马修阁下的脸部表情与肢体动作不似被挟持参与彩排。但那一眼太匆忙, 无法给出百分百的结论。
“据我所知,马修去外面的廉价酒馆都会自备酒水。”
迈克罗夫特想起上次的白教堂酒吧之行, 讲究的马修真会参加明天的街舞游行?
玛丽一本正经地提议,“既然撞上了,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 不如追踪一段?”
追踪马修, 确定他是自愿参与彩排队伍而不是受到胁迫,这听上去是非常严肃的建议。
迈克罗夫特却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两个人一起跟踪「一只中老年丘比特」,是在做正经事?
如此想着,但他也一本正经地点头。“明顿先生,您总能给出一些常好的建议。我们快跟上去吧。”
两人临时改变了路线,坠在了彩排游行的队伍后面。
一路跟踪, 绕过了一条又一条街巷。约过了四十分钟,彩排队伍走到了终点。
领队又叮嘱了一堆明天正式游行的注意事项,彩排队伍原地解散各回各家。
这会,躲在角落里的两人看得清楚。马修脸色自然而带了几分兴奋,他在整个彩排过程没有任何肢体僵硬的表现, 说明是心甘情愿且颇为期待五朔节的街舞游行演出。
三分钟后。
马修走向了街口,那里有一辆停靠已久的马车,正是他的私人马车。上车可,他结束了
今夜的彩排。
很好,情况明了。
马修阁下是自愿参加乔装街舞游行,没有被任何人胁迫。至于他为什么喜欢如此有违日常习性的活动?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可言说的小秘密。
“放心,福尔摩斯先生,今夜发生的事也会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玛丽非常诚恳地保证,“除非获得您的允许,否则我不会向他人透露您尾随了上司一路。”
意思都懂,但用词着实古怪。
这种关心马修可能遭遇意外的做法怎么能叫尾随呢?
迈克罗夫特温和地笑了,“明顿先生,我假设您的记忆力没有因为围观了奇装怪服的人群而消退。尾随一事,是您提议的,另外您也参与其中了。”
玛丽并不否认,她也笑了。“是的,是我提议的,我也参与其中了,所以为了保持我的对外形象,我也期望您守着这一秘密。另外……”
另外什么?
迈克罗夫特倒想听听还能有什么花式借口。
玛丽继续道,“另外,我是在用实际行动表明,不论您想做什么常人认为见不得光的事,我都愿意与您并肩同行。通俗点说,是一起一条道走到黑,这样不好吗?”
不好?
怎么可能不好。
迈克罗夫特根本不可能给否定答案。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明顿先生的话没有更深的意思吗?所谓见不得光的事,仅仅指跟了马修一路?
那根本不是坏事。
两人是正大光明地在关心马修。那么,真正的见不得光的事是什么呢?比如说……
“福尔摩斯先生?”
玛丽侧头看向若有所思的迈克罗夫特,“您还在纠结我的用词吗?我就是开个玩笑。我们当然没有尾随谁,是暗暗护送了您的上司一段路程。”
不,扮演丘比特的马修已经不重要了。
迈克罗夫特深深看了身边人一眼,企图探寻刚才明顿先生是否话里有话。奈何这位一脸若无其事,真是一如既往地滴水不漏。
当下,月亮喑哑;街头,人来人往。
两人相对而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令气氛有点安静。
下一刻,迈克罗夫特却忽然缓缓浅笑起来。
既然无法确定有没有一语双关的存在,他就单方面宣布有了。反正是明顿先生亲口承诺,愿意一起做「坏事」的。
“您说得对。”
迈克罗夫特随即自然而然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吧,去摄政公园。我们得在午夜零点前采集到花楸枝,才能确保它具有五朔节的魔法力量。”
花楸枝的魔法力量?
玛丽眨眨眼,也许还真存在这样的力量让迈克罗夫特下定决心要做些什么了。
午夜,摄政公园在4月30日的夜间特别对外开放。
伦敦市内赶来采花楸枝的人群络绎不绝,可是比起几百万常住人口的基数,进出公园的人流并不算密集。
两人找了几根品相不错的花楸枝,亲手折断,这就叫了马车赶回蓓尔美尔街。
连夜用羊毛线缠上,制作出一个简易十字架,在五朔节当日的凌晨把幸运十字架挂在大门外。
简单易操作,无需任何复杂的步骤。
哪怕是连四五岁小孩也可以轻易制作,对于头脑清醒的成年人来说,想出错也很难。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只用三分钟,就完成了牢固的十字架制作。
褐色树枝缠着绿色毛线,这种十字架绝对谈不上精致美观,却让两人看了频频点头。
亲手做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福尔摩斯先生,如果伦敦有评选五朔节最美花楸木十字架,我愿意和您并列第一。”
玛丽如此说着,愿意给以并列第一,是她许以的最高荣誉了。
迈克罗夫特欣然接受这一奖项,“明顿先生,您不愧目光如炬。我也正想说,我们值得两块花楸木十字架金奖奖牌。可惜,偌大的伦敦居然没有如此有价值的评奖活动。”
两人略有遗憾地将十字架挂上到大门外侧,互道了一声晚安。
当天色亮起,相信蓓尔美尔街的这两扇大门一定会引人艳羡,谁让他们有最美的花楸枝十字架。
什么?这种想法太幼稚?
呵呵,觉得幼稚的人都没有眼光。
**
一夜过去。
鸟鸣枝头,天色渐亮。
五朔节休假,大
多数人都不用起一个大早,但苏格兰场总有不同。
葛莱森收到了有关威胁信的血迹检测报告。
化学检测后确定,暗红色字迹不是人血,而是使用了羊血。这是不是意味着寄信人只是在恶作剧?
“不好了!出大事了!”
上午七点零七分,一个巡警匆匆跑进了苏格兰场。
“快,增派人手,谁来都好。快去大本钟,有人爬到了表盘部位,要跳楼!”
什么?
苏格兰场的清晨有点冷清,值班警员通宵后神志不太清晰,提早来上班的警员还没从睡梦中清醒。
这一嗓子让众人猛然瞪大眼睛。
“哪里?谁要跳楼?”
葛莱森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糊涂了。“你说有人爬在大本钟的表盘上?那距离地面有几十米啊。”
“是的,我也觉得那很荒谬!”
报信巡警也不敢置信,“但是,现在真的有一个人挂在表盘上。地面上不看太清楚,只确定想要跳楼的女士穿了件白色婚纱。”
婚纱,女士?
难道是那位准新娘遭遇了背叛?因为打击过大,而要跳楼轻生?
葛莱森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因为大本钟并没有无差别对外开放,想要进去参观有限制条件,难道是从外侧爬上了钟表盘?穿着婚纱能做这样的高空攀爬?
无论如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大事件,只要前去一看就能确定真伪性。
二十分钟后。
苏格兰场的一队警员赶到大本钟下。里三层、外三层,围观人群已经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抬头,挂在几十米高表盘处的婚纱女士已经不见了。
“惨!太惨了!”
“哦不,地上是一团血肉模糊。”
“那个脑袋像是西瓜,摔成了几瓣,红红白白的。”
人群议论纷纷。
7:14,身着婚纱的人不顾地面上的叫嚷声,仿佛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不要跳。是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5月1日,五朔节当天,伦敦大本钟发生了高空跳钟事件。
这是英国国会会议厅附属的大钟,如此意义重大的地点,如此非同一般的时间,此次死亡事件必然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