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纽约警局也好,华尔街的交易所负责人也好,都不可能放任无名之辈进入调查。
这次的案发现场略有不同。
没有搏斗痕迹,七个人在毫无反抗能力时被扎穿了耳朵。与死在街头的饿狼帮打手安德鲁斯有区别,威尔其人脖子上没有针头留下的痕迹。
初步推断,七人是在下午茶时段食用了含有烈性迷.药的食物。桌上还有没喝完的红茶,具体情况要等检验了茶杯残余物才能给出结论。
尽管迷晕威尔七人的方法尚不能定论,但后一步的虐杀手法一模一样。尖刀入耳,狠狠扎捅了一番。
办公楼保安表示没有看到过可疑分子的出现,而在办公楼外墙上发现了几枚男士鞋印,是在一楼茶水间的位置。
鞋印花纹是皮鞋,与之前出现在屠宰场、坟地等现场的男士胶鞋鞋印显然不同,但是尺码一致。
“什么场合穿什么服装,扎耳凶手很会融入环境。”
玛丽看着皮鞋鞋印,和此前扎耳怪所穿的价格较为便宜的胶鞋不同,这次的鞋底花纹可知其是O牌今年出的新鞋。
“这款皮鞋上架一个月,纽约有四家门店。如果我们的运气足够好,也许能确定扎耳怪具体在哪里买的鞋。”
迈克罗夫特并不认为扎耳怪会轻易暴露。
根据巴黎电报描述的疑犯克丽丝相貌特征,他绘制了一张肖像草图。询问了一圈工作人员,竟然没有一个留意下午办公楼是否出现过与克丽丝特征相近的人。
“精于伪装,善于隐藏,扎耳凶手还颇有耐心,想要找到她的行踪可不容易。”
迈克罗夫特却不是一无所获,“不过,有的特征是无法遮掩的。克丽丝的病例上记录了她遭遇了多次殴打。我怀疑她的耳部组织受损,形成了菜花耳形状。清洁员表示今天下午确实遇到过一位面生的菜花耳男士。”
菜花耳是一种俗称,指的是耳朵因创伤导致耳软骨坏死,血液堵塞而形成向外凸起的肿块。格斗打手通常都有这种职业病,而在办公室文员身上不多见,除非长期遭遇武力重击。
即便验证了这一条,但纽约之大,又要去哪里找长着菜花耳的扎耳怪?
很快,这成了全纽约都关注的问题。
华尔街黄金交易所附近发生了残忍的谋杀案,一个扎人耳朵的连环杀手在纽约神出鬼没。
威尔死后的第二天,纽约各大报纸的头版都登载了这起血案,一时间可谓人心惶惶,又是人心浮动。
「一个半月之间,先后八人命丧扎耳怪人之手,下一个受害者会是谁?」
「扎耳怪人VS黄金逼空幕后主使者,投机商威尔,败!」
「黄金逼空大战半路夭折,投机商威尔被杀身亡。扎耳怪人,一个无意间拯救黄金交易市场的男人?」
很多人恐惧扎耳怪的虐杀手段,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但同时一群华尔街的商人们也在暗自庆幸,威尔死得真及时,否则不知有多少人会在黄金逼空战中变得一贫如洗。
不论如何,绝大多数人还是希望早日抓到扎耳怪。
哪怕是部分人认为威尔死不足惜,但也不希望放任一个危险杀手在纽约晃荡。
11月20日,距离威尔死亡两天后,相关尸检结果出炉。
七位被害者身中迷.药,正是他们喝得红茶有毒。这种药剂与安德鲁斯被吹针刺毒的毒素相近,是来自于亚马孙丛林的药物。
因为口服与注射的两种不同下毒方式,在用药剂量与成分上有了些许的变化。
这无疑是一个坏消息,它代表扎耳怪善于因时制宜地应变,是在不断进化作案手法。
下一个被杀的会是谁?
这时,梅丽莎捎来了新动态,“我觉得德鲁可能出事了。”
此前根据通灵板提示的『莎士比亚』一词,联系到了贝妮的疯病可能与梅丽莎未婚夫所属的史蒂文家有关。
凯南的跳楼死亡,更是指出幕后引导者的存在,进而怀疑德鲁·史蒂文隐匿行踪在纽约活动。
虽然对德鲁产生了怀疑,但这件事不似扎耳怪杀人案闹到全纽约都人尽皆知。
依照德鲁与未婚妻梅丽莎的约定,他应该在十一月中旬回到纽约。
梅丽莎却迟迟没有等到德鲁回家的消息,原本是想要等人回来试探一番,但是等了五天仍旧不见人影。
“德鲁一贯守时,即便是半途突发意外也会派人我说一声。这次他比说好的归期晚了五天,也没有托人捎回口信,我觉得……”
德鲁,很可能凶多吉少了。
迈克罗夫特对此毫不惊讶。
最初将扎耳怪与贝妮、凯南联系起来时就有过推测,存在一个唆使者诱发精神状态异常者发病,扎耳怪与幕后挑唆者说不定会窝里斗。
此刻德鲁逾期未归,变相验证了窝里斗极有可能已经上演。
如今扎耳凶杀血案传遍纽约,但还没有传出再度发现了相似谋杀现场的消息,或许表示德鲁是被囚禁还没有死。
“假设克丽丝真的遇到过一个唆使者,让她从家暴受害者成为了杀人犯,那个唆使者对她的意义是特别的。不会轻易就杀了对方,而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虐囚。”
玛丽几乎可能断定失去消息的德鲁就是幕后唆使者,因为那本羊皮笔记本。
黑塞·史蒂文留下的笔记,作为遗产的一部分被侄子德鲁接手。
它以阿拉伯文书写了神秘学的一套理论,其中主要论证了人的精神能否被控制。
德鲁都做了什么黑暗操作容后再议。
现在是要抓紧时间,趁着德鲁没有被杀,找到他和克丽丝。
这两个人会在哪里呢?
一张纽约及周边地图被摊在了长桌上。
先后标记出了扎耳怪出现的地点,从最初的动物尸体被盗屠宰场、人类尸体被盗坟地、发现蜗牛壳的鬼屋、安德鲁斯被杀的小巷,直到最近一次华尔街上的办公楼,它们是随即选取地址作案吗?
几者并不在一条直线上,它们看起来那样的杂乱无章,一些在布鲁克林区,一些在曼哈顿区。能从中找到规律,推断出下一次的案发地吗?
下一刻,就听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
“斐波那契螺旋线。”
“黄金螺旋。”
玛丽和迈克罗夫特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指向了地图的某一点。
第64章 Chapter64
十三世纪初, 斐波那契的《计算之书》问世。
其中提出了有关兔子繁殖的问题,从而有了一个数列:0,1,1, 2, 3, 5, 8,13, 21, 34, 55, 89,144……。是从第三项起, 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
时至眼下的1870年,这个数列仍旧没有被正式命名,因为近年数学界才刚刚开始展开对此数列的相关数学性研究。
玛丽脱口而出的斐波那契数列, 是她上辈子1877年由法国数学家卢卡斯研究斐波那契的数列时提出的正式命名, 并且给出了「F(0)=0, F(1)=1, F(n)=F(n - 1)+F(n - 2)(n ≥ 2, n ∈ N*)」的表达式。
显然,前世今生两个不同时空的科学研究进度并不相同。
据她所知,这个世界法国没有卢卡斯,至今也没有谁提前将斐波那契数列的N项式表达出来。
正因如此,如今学界有关斐波那契数列的研究不够理论化。
迈克罗夫特所言的黄金螺旋,是他闲暇时研究斐波那契论着所得的结论, 能在坐标轴上画出相应图形。
不过,他懒,从没想过专门为此写什么论文。即便有了一些理论发现,也没想过要公之于世。
此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确定了扎耳怪出没的地点规律,指向了地图上的一个点。
——那个位置正是黄金螺旋线上的一点,趋近于其中心位置。
“这张地图不够精确。”
迈克罗夫特示意稍等片刻,从书架上取来清晰全面的手绘纽约地图,由此可以精准定位是哪一栋建筑物。“落叶街6号,是一间废弃的磨坊。”
地图标示的落叶街名不副实,没有落叶的美景可以欣赏,反而是垃圾遍地的贫民窟。
玛丽认为扎耳怪的选址很到位,“在足够混乱的地方藏一个人,不会引起别人的警觉。这也是扎耳怪给唆使者的特殊待遇了。”
所谓特殊待遇,是要从扎耳怪的出没地点说起。
现在人们对于斐波那契数列的研究并不够深入,还没有用科学公式去论述自然界中的黄金螺旋。
比如扎耳怪的出没地点形似蜗牛壳的螺线,这应该不是她特意遵从数学规律,而是源于对蜗牛的极度厌恶无意中接近了黄金螺旋。
为什么扎耳怪极度厌恶蜗牛,还要依照蜗牛图形选择作案地点?
也许是认为每次作案都是杀了一次恶魔,沿着蜗牛形状轨迹杀恶魔更能消恶魔。对于最初唆使她开始作案的那个人,是给要给对方一些特殊待遇。
这也只是玛丽的推测。
还是那句话,精神病的想法你别猜。真要猜得一模一样了,反而要问一问究竟是谁有心理问题了。
事不宜迟,前往落叶街6号。
中午十二点整,六个人来到落叶街。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换上了破旧衣服。除了玛丽与迈克罗夫特,还有贝利家四位身手很好的护卫。
下雪的纽约很冷,一路行来遇上不少蜷缩在街角的衣不蔽体的穷人。
这种天气的贫民窟,哪怕房子残破了一些,但也能算作一处能躲避风雪之地。
此行的目标地点,落叶街6号却没有人住。
不是因为没有房顶不挡风,而是因为那里闹鬼闹得很凶。
闹鬼,很常见的不让人靠近的理由。
理由虽然老,但管用就好。没有谁会轻易靠近废弃的磨坊,因为从两年前开始就有古怪的声音传出。传言中有人曾经靠近过,但或是成为了一具尸体,或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两年前?”
迈克罗夫特听到这个时间点,克丽丝正是从两年前开始被家暴,但她当时生活在巴黎。
玛丽:“这里原本可能是德鲁的据点。”
梅丽莎的未婚夫德鲁·史蒂文,如果他不在家里搞奇奇怪怪的实验,总要另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没必要再猜,进去就能一探究竟。
鉴于扎耳怪对于丛林毒物的精准掌握,六个人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比起深夜潜入,是反其道行之地选择了中午前来,为的就是能看得清楚些。
黑夜里查探,外来者显然不占优势,还不如一举突围。
废弃的磨坊里空空荡荡,没有留下任何机械工具,只有几件残破的家具。
乍一看似乎没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地面上几枚脚印与拖拽重物的痕迹显示出此地有暗室。
是有一间地下室。
在断腿的木桌下面,发现了一块长方形的铁板。凌乱的脚印到此为止,应该是掀开铁板往地下去了。
“罗曼夫人,不如留两个人和您一起守在出入口。”
玛丽可不想发生六个人一起被关地下室的意外,“万一地面有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好。”
迈克罗夫特知道裙装不便爬上爬下。这种时候没必要争,说不定扎耳怪现在并不在地下室,谁先遇到也不好说。
话不多说,玛丽打开了铁板。
‘咔吱——’
往下看并不是漆黑一片。楼梯是铁制的,墙壁上有着三盏壁灯,泛起了昏黄的光亮。
地下没有声音,而飘来一股土腥气。
「下去。」
玛丽打了一个手势,她和两个护卫先后进入,脚步轻到微不可闻。
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间废弃磨坊的历史。
以前的磨坊主破产后,这一块地皮无人继承,更不谈改造再使用就废弃了。因为短期内无法联系上曾经在磨坊工作的劳工,暂时不知此处地下室的构造。
楼梯尽头的木门上了锁。
看来扎耳怪暂时不在地下室,而锁头难不住玛丽。三两下,铜锁被打开了。屋内也点着蜡烛,其中的场景却让三人为之一怔。
地下室并不大,只有十二平米左右。沿墙摆放着一些小型木箱、一张操作台,以及一把木椅。
正中央处,有一只透明玻璃桶。大约两米高,直径一米,顶部没有封盖。从天花板横梁上悬了一根绳索,落在玻璃桶的正上方。
只见,玻璃桶内赫然有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一米八的高个子,双手举过头顶被悬下了来的锁链绑住。
他被吊住在玻璃桶里,没有穿衣服,但也看不真切他的身体,因为整只玻璃桶内被灌入许多蜗牛。
各种各样的蜗牛,密密麻麻的,它们快要淹没男人的身体,只让男人露出了脖子与脑袋。
蜗牛蠕动着,或是沿着男人的手臂,或是沿着男人的脖子,或是男人的头皮上缓缓爬行。
玛丽:瞧瞧,多么另类蜗牛浴!
成功地让她的食谱减少了一种食物,近几年绝对不再吃法国蜗牛。
“呜呜——”
男人的嘴被麻布堵住了,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看到有人来就拼命呜咽起来。虽然不能说话,但表情很明显是在求助。
怎么可能不求助。
浑身爬满蜗牛无法反抗的状态,让人无比恐惧,也感到无比恶心。
贝利家的护卫之一确定地说,“这人就是德鲁·史蒂文,梅丽莎小姐的未婚夫,是我们在找的那个人。”
“很好。”玛丽并没有立即去为德鲁松绑,眼下是逼供的好时机。
“德鲁·史蒂文,下面我有几个问题,只有让我满意,才会让你离开这个充满蜗牛的玻璃桶。你,懂?”
如果是以往,德鲁根本不可能坦诚回答,但他被绑了三天,现在只有一个愿望——离开这个充满蜗牛的鬼地方。
于是,德鲁使劲点了点头。
玛丽:“大都会博物馆筹建晚宴,吓倒贝妮的断腿死蜘蛛是你放在灯台上的?“
德鲁点头。
玛丽:“九月末,贝妮家涌入一批蜘蛛,是你放的。”
德鲁摇头,不,他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