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对此表示怀疑,“花豹的攻击力不低,它需要吃肉,在东区也偷不到活鹅、活牛羊之类的食物。在饥饿状态下,它会攻击人类。”
然而,至今没有相关报道。
不只东区没有,其他区域也没有爆出野兽吃人的新闻。
正在此时,葛莱森探员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了,示意雷斯垂德借一步说话。
走廊角落。
葛莱森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雷斯垂德,你可真是好样的。我在外面搞巡查,你居然还坐在局里。既然是怀疑有野兽出没,不是说好了分头去每条街逐一排查。”
“嘿,我只歇了二十分钟不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斤斤计较。”
雷斯垂德觉得他和这个搭档就是天生气场不合,虽然他们都卖力地做着工作,但时不时就能吵吵几句。
葛莱森也不多废话,“行吧,那就让你捡一个现成的便宜,我有发现了。白教堂地带的一栋废
弃房子里,发现了一具新鲜的残尸。
等一会你可别吐出来,女尸模样很惨。我看她还很年轻,但头骨被咬碎,根本认不出脸。身本躯干的主要器官都被撕咬破了,四肢也被咬得七零八落的。”
说着,葛莱森努力压制住反胃的感觉。
他也是刚刚入行半年,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尸本,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恶心的尸本。
恶心归恶心,并没有什么恐惧情绪,反而有一点点小激动。那是终于遇上大案子的激动。
“真的?被野兽撕咬的尸本?”
雷斯垂德也有一丝激动,他受够了鸡毛蒜皮的案件,此刻也为遇上大案而兴奋。
和苏格兰场很多混日子的警探不同,雷斯垂德与葛莱森都希望能够做出点成绩来。
因此,当听到野兽失踪就会不遗余力地追踪调查,那也是一种负责,对潜在被害人的负责。
葛莱森肯定点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得设法找一位靠谱的医生,给尸本做尸检之类的。”
苏格兰场并不配备法医。
现在要解剖尸本,都要警员自己联系医院或大学实验室。
雷斯垂德当即指了指走廊另一头的会客室,“我想里面的两位先生应该愿意帮忙。”
会客室内,安安静静的。
玛丽与迈克罗夫特并排坐着,耐心等着外面走道上的警探们商量好事情。
一时间,闲了下来。
闲着,也就想起刚刚马车上的未决之题。
玛丽并没有忘记,虽然迈克罗夫特识破了她提问长相如何的深层用意,但尚未单纯地就题面给出正面回答。
“福尔摩斯先生,想来您最近寻找费伦茨很辛苦。还请不要太劳累了,否则容易引发记忆力衰退之类的小毛病。”
若非记忆力衰退,怎么会忘了正面回答半个小时前的问题?难道是试图蒙混过关?
迈克罗夫特听出了所谓关心之词里的戏谑。
侧头,身边的明顿先生神色自然,好像没有在警局抽空追问送命题的意图。
装,你再装!
迈克罗夫特一本正经地说,“谢谢关心,也请您放心
,我的记忆力没问题。举个例子,我可以清晰地记得您的器宇不凡与俊美无俦。”
玛丽可以心安理得地认前一项,但后一项着实属于溢美之词了。
再看迈克罗夫特,只见这人一脸淡定自若,似乎没什么值得情绪波动起伏,他也就是陈述一个事实。
玛丽笑了,“福尔摩斯先生,感谢您的牢记。恕我不善言辞,我所感也正如您所想,都是相似的感知。”
什么?
这人竟然敢自称不善言辞?而什么是相似的?
迈克罗夫特直视着身边的人,明顿先生是在单纯赞美他也英俊不凡?或者,所谓的感知代表更深一层的想法?正如他那努力克制的情愫。
下一刻,会客厅大门被推开。
雷斯垂德和葛莱森走了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安静。“两位先生,你们有兴趣一起去白教堂看看尸本吗?”
第106章 、Chapter106
白教堂, 脏乱差。
如果死者没有当街抛尸,尸体被放在了房屋内,路人很难第一时间意识到那种腐臭味与人类死者相关, 因为早就被各种垃圾堆积而成的臭气蒙蔽了嗅觉。
废弃旧屋,一地灰尘和垃圾。
屋顶破了几个拳头大小的洞, 能看出此处有时被用作了流浪者的临时落脚点。
当下, 屋内充斥血腥味。
角落里有一具需要打马赛克才上电视的尸体。当然了, 19世纪70年代初不会存在电视机, 就连照相机也是超重不利于携带的大家伙。
玛丽踏入破屋,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死者,女性, 微卷长发, 尸体被撕咬的不成样子。
衣服也因利爪被毁, 却能看出布料成色不错,估计整套成衣价值六十英镑左右。现场没有发现首饰,而单论这种价位的衣服,可为中产家庭年轻女孩穿着。
值得注意, 这种颜色用料与剪裁的衣服与伊丽莎白提供的线索吻合, 是莉迪亚私奔时从朗博恩家里带走的一条裙子。
再看屋内死者的发色、身形与莉迪亚也非常相近。死者究竟是不是莉迪亚,还需要更为熟悉她的家属来确定。
雷斯垂德指了指死者的下肢。“瞧这具尸体的僵硬程度,人大概死了两天左右。”
死后36个小时下肢尸僵开始缓解, 全身尸僵消失是在第3-7天。
这位死者的下肢无尸僵, 而全身尸僵又没有完全消失,也就是死了两天左右。
两天前死亡, 即死在了4月7日。
结合莉迪亚与威克姆离开贵价酒店的时间在4月6日下午,理论上来说莉迪亚是有被害的可能性。
葛莱森指着窗户碎玻璃上挂着的一片碎布块,“我就是看到了它, 觉得屋内可能有问题。”
白教堂区域的住户穿不起这种价位的裙子,窗沿上的碎布块成色非常新,显然不是二手货。屋内还有一串野兽的血色爪印,从尸体所在的角落延伸到窗户,但街巷上没找到相似痕迹。
迈克罗夫特仔细观察了尸体的伤口,确定地说:“足迹、抓痕、咬合痕迹,这些
都不属于花豹。”
“啊?”,“什么?”
雷斯垂德和葛莱森有些傻眼。
“现场痕迹,符合猎豹的体征。”
迈克罗夫特说着感到了一丝奇怪。
如今能亲眼看过大型食肉动物的人并不多。虽然伦敦有动物展览,但需要门票,更不提很多人就是走马观花,只记一个大概。
猎豹与花豹身上都有花纹,其实很好将它们区别开来,但人们还是会不时搞错。这可以解释目击者为什么会将看到的动物误认为花豹。
事实上,两者差别较大。
比如说在捕猎方面,花豹的杀伤力大于猎豹,而多数情况下吃人事件都是花豹搞出来的。
被害者身上却满是猎豹的攻击撕咬伤。
这就是有点奇怪的地方,吃人不符合猎豹的一般猎食规律。
当然了,野兽要吃东西。
肚子非常饿的时候,猎豹抓个人吃也符合逻辑。而且猎豹逃跑速度一流,也就能解释近期为什么没人发现它的存在。
“不管哪一种豹,总之是有一只野兽猎杀了人类。”
雷斯垂德并不在意自己认错了动物种类。如果说判断人类的死亡时间还属于苏格兰场的选修入职课程,识别动物的爪印与咬痕就超纲得离谱了。
这会他更关注的是动物出逃杀人案实打实地发生了。
搞清楚死者是谁,出逃的动物从哪里来又到了哪里去,那才是要侦查的事情。
“两位先生,我有一个小请求。”
雷斯垂德开门见山地说,“能否帮忙联系靠谱的医生给死者做一下尸检?或许能从她破损的胃里或是其他什么的部位,找出与之身份相关的线索。”
“我可以帮忙安排,今天就可以送检圣巴塞洛缪医院。两位探员,麻烦请将尸体及时运过去。”
玛丽暂未言明死者疑似莉迪亚,等达西与伊丽莎白认尸后才有更进一步的结论。不论如何都要进行解剖尸检,才能更了解死者死前具体遭遇了什么。
警探们这就去着手去安排运尸等事宜。
迈克罗夫特出了破屋,在屋子附近转了一圈。
外墙、门口、街道上
等位置都没有再发现与猎豹相关的踪影,就连一撮猎豹毛都没有看到。
碎石地随处可见各种乱七八糟的垃圾,烂掉的菜叶、糊了的纸片、酒瓶的碎玻璃等等。
下一刻,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撮烟丝。
迈克罗夫特上前弯.腰将烟丝捡起。抬头,这个位置看出去,视线刚好能看清十五米开外案发地破屋的窗户。
如果身体往后退一步,则能恰好隐藏住不让窗口的站立者发现。换言之,这是极佳的藏身角落。
设想一个场景。
有人站在死角位置,取出烟丝点燃抽了一口,暗中观察着破屋窗户发生的一切。
抽烟者是否可能目击了被害人从窗户被运入破屋的场景?他又有没有去追踪猎豹?
将烟丝装入了小纸袋。
一会就给歇洛克发电报,让他抽空尽快来伦敦一趟,这会可以检验亲爱的弟弟有关烟丝研究有没有成果了。
“明顿先生,您还有什么发现吗?”
迈克罗夫特回到破屋提了一句烟丝,说了要找专业人士分析其来历,则见明顿先生捡起一块略带血迹的小石头。
小石头,约有普通怀表一般大。
玛丽在距离尸体的五米外将其捡起,“这里非常乱,到处都是碎石碎玻璃。尸体附近的地面垃圾或多或少沾了血,但在距离尸体六米远的位置,只有这块石头染了血。”
再细看,是一块鹅卵石,与破屋内地面的碎裂墙砖石头并不相同。
石头和纸片布料不一样,不可能随风吹入破窗,它是被谁带到屋子里的?
石头所在的位置并不在猎豹血爪印的那一条轨迹上。既然这样,为什么它与尸体有了一段距离,上面却依旧沾了血迹?
问题重重,破屋及周围却没有更多发现。
案发地四周都是废弃的房屋,根本找不到住户询问是不是听到过特别的动静。
下午,玛丽还要充当报丧者,通知认尸一事。这次来到达西家,还遇到了班纳特先生。
目前班纳特先生与伊丽莎白父女俩留守在伦敦等消息。
班纳特太太并没来。大女儿简也在朗博恩小镇,是要照顾情绪波动颇大
的母亲。
“死者被运往了圣巴塞洛缪医院进行尸检。”
玛丽简述了动物出逃等前因,只见伊丽莎白努力克制但还是红了眼眶,而班纳特先生也当即脸色煞白。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两位尽快去确认一番死者是不是莉迪亚小姐。”
“明顿先生,您肯定死去的是我的女儿?”
班纳特先生开口时声音难掩一丝颤抖,“会不会是搞错了?”
这是一个非常傻的问题。
死者面部被毁,外人不可能知道莉迪亚身上是否存在什特殊痕迹。不知道就不可能给出肯定结论,否则也不必认尸了。
玛丽却没有因此生出丝毫嘲讽之意,一位老父亲听闻小女儿可能死了,这种情况下保持理智的人并不多。
她却也没多说尸体的具体情况,不能让她的判断来干扰认尸结果。
“根据此前对于莉迪亚小姐的描述,死者与她的形象符合。因为面部被毁,现在不能下定论,所以需要两位进一步确定。”
“走吧,现在就去认尸。“
伊丽莎白抹去了眼泪,哪怕十分害莉迪亚真的遇害了,但留在此处悲伤是毫无用处。只有亲眼看了才能确定,是或不是,都能得到一个眼见为实的结论。
班纳特先生原让伊丽莎白别去了。女儿踏入停尸间,可能承受不了直面尸体的冲击。
不过,伊丽莎白坚持要去,而她的理由很充分。
毕竟性别有异,作为姐姐,她比父亲也更了解莉迪亚的身体特征。
达西已经备好了马车,陪同一起前往了停尸间。
马车上的气氛相当低沉。
伊丽莎白紧紧攥紧了裙摆,一路都闭着眼睛,默默向上帝祈祷死者只是与莉迪亚有些外貌衣着上的相似,并非其本人。
祈祷又能有作用吗?
停尸间内。
今天的尸检助手是华生,他已经按照杰基尔医生的要求完成了对尸体表面的初步清理工作。
如果可以,谁也不想一别几年,再见面是在解剖台前。
玛丽向华生微微颔首致意,是等到忙过这段时间再叙旧。
眼前,先关注尸体。
伊丽
莎白与班纳特先生看到那条被撕咬碎了的裙子,他们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是莉迪亚的裙子,蕾丝蝴蝶结与店铺成衣样本有差异,当时是莉迪亚特意搞了细节上的差异化订制。
“不,她不是莉迪亚。”
伊丽莎白急忙再去看尸体,也顾不上残尸的可怖,翻查起被撕咬过的尸体左手臂。只一眼,就给出了判断。
“我肯定这位不是莉迪亚,莉迪亚的左臂肘关节内侧有两颗痣,但尸体上没有。”
尽管尸体被撕咬得几乎不成人形,但幸运的左手肘关节的皮肤没有被破坏。可以清楚地看到尸体肘关节内侧没有任何斑点,没有痣也没有疤痕。
班纳特先生听闻这一发现又提起了精神,但他并不了解相关情况。记忆里,莉迪亚小时候手肘内侧并没有痣。
“伊丽莎白,你确定吗?莉迪亚手肘内侧长痣,是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我很确定,莉迪亚的痣长了有四年了。今年三月初,莉迪亚试穿这条裙子时,我还看清了她手臂上的痣。”
伊丽莎白又补了一句,“不仅我看到,简和凯瑟琳当时也在场,她们都看到了。”
班纳特先生煞白的脸终是多了几分血色,却还是有些担忧。“一个多月了,黑痣会不会自动消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