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该知道,我私下跑出来,若是再被他们抓回去,依他们之前对我时的随意打骂,定然不会轻饶了我的。”
“求求您了!小花儿给您跪下来。”小花儿说着,就要跪下给黄掌柜磕头。
黄掌柜连忙阻止,脑海中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小花儿,最终已经先一步道:“罢了,你既然不想去,我定然不会再送你过去一次。”
小花儿喜极而泣,这回是真的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
黄掌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块干净的手帕,“快擦擦,这么大了还哭,以前年纪小都没见你这么哭过。”
小花儿心道那是因为以前哭的时候你没在眼前,她现在年纪正好,哭一哭很多事情是轮不到自己吃亏的,就像现在,自己一哭黄掌柜就会心软,然后后退一步,便可以将她就出魔爪。
荣夫人大概怎么都想不到,亲自将自己送出去的黄掌柜,最后因为心软,又收留了自己。
这一局,终是她小花儿躲赢了。
“我和您的契约还没有到时间,往后还能在得意酒楼做糕点吗?”小花儿抽抽搭搭问道。
“这怕是难了,明天一早,荣府知道你逃走了,定然会满城找你,只要找到你,荣府并不缺看守你的人。”
小花儿抿唇,听到黄掌柜的话脸都白了一层,咬着牙关目光紧巴巴看着黄掌柜不说话。
看着眼前这如刚出生的小猫般满眼依赖看着自己的小花儿,黄掌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当初若是他自己顾忌着点儿小花儿心中的想法,强硬一点儿护住小花儿,小花儿便不会走到今晚的这个地步。
但他还是根据商人趋利的嗅觉,选择了没有任何不利,甚至于会给自己带来便利的方法,将人给送了出去。
“那我还会回去吗?”小花儿在他耳边问道。
小丫头鼻头通红,眼睛里蓄着泪水,好像随时都要滚落下来。
“不会了。”黄掌柜保证道。
就像他没想到今天小花儿会以自投罗网的方式来找自己一样,荣家也不会想到小花儿会在自己这儿。
这小丫头,有一股狠劲儿,又能轻易将人的情绪掌握,在毫无权势的情况下,轻易找到了九死一生的生门。
黄掌柜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如果不是因为这小丫头的身世不好,黄掌柜觉得,这小丫头定然早早成为了闻名天下大家闺秀,而不是躲在一处四方的厨房里,每日重复的做着手中的糕点。
就算如此,黄掌柜也觉得这小丫头以后定不会埋没,既然如此,自己在此时帮她一把又如何?
虽然黄掌柜习惯性的商人思维,将事情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分析,但小花儿确实是堵对了。
“我在盛京有一个做酒楼的友人,你若是没地方去,可去那边,或者是等过了这一阵风头,我派人将你送回去。”
小花儿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看了眼黄掌柜,瞬间觉得人生又充满希望,“我真的可以去盛京?”
盛京可是很多人想去,却一生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里有最繁华的街道,有世人崇尚,最为尊贵的皇族,那是皇帝的住所,是活在小花儿脑海中,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
黄掌柜看见眼前的小丫头终于笑了,心中的憋闷这才少了些,看着眼前亮晶晶一双眼看着自己的小花儿,黄掌柜道:“你想去是可以的,只是,以后怕是不能做糕点。这件事我既然帮了你,若是让荣家人知道我出尔反尔,到时候受罪的可不是你一人,而是我整个黄家。”
“小花儿,你年纪还小,可这件事却不是小事。我黄家这些年在这些地方过活,从一点点家业积累到如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要说这水城哪一家可以将我黄家打回原形,定是这荣府了。”
“荣家素来疼爱他们家小公子,从来有什么所求,荣家都会让小公子得到,那可是千般宠爱着长大的,现如今若是违逆了他们被知晓,那对于我黄家来说,说是万劫不复也不为过。”
“黄掌柜,我都知道的,如今您愿意帮我,已经是情深义重,小花儿得了如此帮助,不说帮黄掌柜做点什么,去盛京不做糕点,是最最容易的事情。”
“嗯,你能答应就好。盛京那地界,处处都是贵人,人与人之间相处起来,也比这水城更加不一样,你凡事都要小心。”
黄掌柜说到这儿,看向小花儿那张完全展露在空中的脸蛋,当真是举世无双。
“你这次的因果,都是因为你这张脸,你长着这样一张脸,盛京可不是什么好地界,这张脸一露,你又不愿,恐怕下场只会比在荣家凄惨十倍。”
“黄掌柜的话,小花儿定然铭记于心。定然不会再因此惹上什么祸端。”小花儿说完,跪坐于地,慎重地给黄掌柜磕了头。
这回黄掌柜没有阻止小花儿,站在原地受了小花儿这一礼。
时光飞去,转眼有些地方已经物是人非,当张泽的信封寄到水城来的时候,小花儿早已经不在水城,一封信如同石沉大海,落到水城就没了回音。
等过了几天,张泽还是没有收到小花儿的回音,忍不住去了张家询问,张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满脸淡定,但张泽一问人去了哪儿,却没人说。
显然小花儿早就跟家里人打过了招呼,却没告诉他。
张泽脸色稍沉,却也没有多说,亲自去了水城找小花儿,可这一打听,却得知小花儿失踪了,水城早已经没人见过小花儿,张泽心知小花儿定然安全,但仅凭他自己,却是没法将人找到的。
时间一晃便是几年,张泽和宋云君一同背上行囊,同大多数埋头苦读的学子们一样,踏上了进京求考的行程。
第42章 盛京
进京的路很远, 两人赶了月余的路,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这日倾盆大雨,马车不能赶路, 两人便就近找了个屋檐躲雨, 雨势极大,大于哗啦啦往下, 就像是不会停歇一般, 从马车上下来的当口,人身上能渐上大半身,湿漉漉的黏在身上, 极其不舒服。
“这雨怕是要下个大半天。”宋云君感叹道,拿出车夫的包袱, “你先去换身衣服,等这雨小了, 我们再找找这附近有没有客栈住。”
“嗯, 多谢公子。”车夫道谢, 公子向来体贴,刚才过来得急, 他自己头戴着斗笠也被迎面的雨水淋湿了大半, 没想到公子细心, 帮他把干净的衣服都拿出来了。
宋云君转身要与张泽多说两句,转头却看见张泽已经坐在墙角, 手中拿出一本书正在看。
他们两个加起来所有的书籍,张泽都已经能倒背如流, 甚至能一点一点的将里面的意思掰开来告诉宋云君,这些日子来他却从未见张泽松懈过,只要是闲着, 手中就会端着一本书在那里看,无穷无尽。
宋云君默默拿着伞又去马车上拿了一本书下来,走到张泽身边刚想坐下,就见有道熟悉的声音道:“宋兄?”
宋云君转头望去,只见一身华衣正手拿着折扇笑看向自己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夏寒舟。
“夏兄?好久不见!”宋云君发出惊喜的声音,他看向夏寒舟在大雨倾盆的情况下,依旧是风度翩翩,满眼羡慕道:“夏兄也是去盛京?这是一个人出来的?”
“还有我们呢。”夏寒舟后面走过来几人,宋云君一眼看过去,有两个是在镇上书院中一同读书的同窗,还有几个生面孔,宋云君对这几人并不熟悉。
见到这几人之后宋云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这几人在书院事便是王飞之流,宋云君看不惯这几人的做派,跟这几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他随意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和张泽一同看书。
“呦,小公子还挺勤快。”有人上前道。
“这不是我们书院里的张泽兄吗?张泽兄也来赶考?哦,我忘了,张泽兄不是一开始落榜,后来被查出得了案首吗?可真是神奇。”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半天发现张泽并不理他们,两人的脸色瞬间不好了,“喂,我们跟你说话呢,你这是聋了吗?”
说着,这人就伸脚过来,想要揣在张泽身上。张泽却跟长了眼睛似的移开身子,这人脚一滑,整个人啪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衣服黏在沾满泥土的地面上,脚伸到屋檐外,狼狈极了。
“哈哈哈哈哈……”来不及阻止这人臭脚的宋云君在一旁哈哈大笑,看得十分开心。
“你……”这人坐在地上手掌也因为撑着地面而脏得要命,一张脸臭得不行,“你再笑小爷今天就割了你去做奴才!”
“就你这个臭样子,现在就去做奴才不是挺合适的?”宋云君戏谑的眼神绕着因跌倒在地面上而身上潮湿的泥土的司沉,笑得无比猖狂,连大雨哗哗往下的声音也掩盖不住他大声的嘲讽,句句刺向司沉耳中。
司沉气得鼻子一歪,立马朝着宋云君冲过去,宋云君急忙往旁边一拐,司沉冲向了雨中,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朝着前面栽去,四周水花四溅,噗通一声,人已经倒在了滂沱大雨中。
宋云君这下笑得肚子都疼了,弯下腰捂着自己的肚子不能动弹。
夏寒舟并不在意两人的打闹,随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夏寒舟也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张泽,凑过去和张泽打招呼,“张泽兄也到了这儿,好巧。”
张泽放下手中的书本,见夏寒舟在自己面前,道:“好巧。”
“张泽兄如此用功,此次进京赶考,定然是有把握了?”
“这有把握不敢当,正是因为腹中诗书少,张某这才需要多读一些书,这一路走来,众多考生中努力的人属于大多数,毕竟人人都想考上,而每次考上的人却只有那么一些。”
“嗯,张兄说得有理。”夏寒舟点头,又同张泽说起前行的马车,说到这儿,又问张泽需不需要同他一同前行,他的马车宽敞得很。
“不必了,这一路过来已然习惯,多谢夏兄好意。”
“既然如此,那便不留你过来。不过既然有缘遇到,这一路总得同行,不然辜负了这一段缘分,到时候路上遇到什么不便,都不能相互照顾。”
“既然夏兄如此说,这一路便仰仗夏兄了。”若单轮司沉他们,张泽定然不会同他们一起,但这夏寒舟也算是谦谦君子,平日里对张泽也多为照顾,不管是处于真心还是假意,张泽都承了他这份情。
两人说到这儿,雨声中传来宋云君哈哈大笑声,张泽两人看过去,只见宋云君对着屋檐外的暴雨笑个不停,而他前边的雨地上,司沉正倒在地面上,正慢慢爬起来。
司沉咬牙切齿,对宋云君说着什么,脸上的头发一束一束,看起来像雨夜里前来索命的鬼魂。
宋云君丝毫不惧,直接对着司沉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挪到了张泽旁边。
张泽看着自己身旁的惹祸精,无奈地看向旁边的夏寒舟,夏寒舟手中的折扇一收,挡住前来的司沉,沉着声道:“快去换身衣服,这个样子要是得了风寒,你还想不想去考试?”
司沉被夏寒舟挡住,顿时不出声了,对着宋云君重重哼了一声,挑衅道:“你给我等着!”
宋云君别过脸去,就当没听到他说的话,等人走了,同张泽一起向夏寒舟道了谢。
夏寒舟摇头道无事,“他脾气不好,你以后可要少惹些他,不然等哪天他要是欺负你,我和张泽兄都不在你身边,你可不是要白白挨欺负了?”
宋云君不知他这话是何意思,觉得有些奇怪,转着眼珠看向张泽,张泽解释道:“这正巧遇上了夏兄,这一路上我们一起同行也刚好有个伴,可以相互照应。”
宋云君暗暗翻了个白眼,虽然夏寒舟帮过张泽几次,刚刚又算得上帮了自己,但不知怎地,他对夏寒舟就是没什么好感,甚至觉得这个人虚伪得很。
但大家都称赞夏寒舟,就连张泽也觉得夏寒舟人不错,宋云君便也不至于去说夏寒舟的鲜闲话,只是心里面单方面觉得跟这样的人还是离远些好。
谁曾想这次出来竟然这么不走运,下一场大雨就能让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躲雨,还要跟着这几个讨厌的人一起进京。
等雨停了,两人进了马车,宋云君对此颇有微词,张泽却道:“若不是你最贱去理那司沉,我怎会答应和他们一同前行?”
“这能有什么联系?”
“夏寒舟在书院时帮过我,而且人家不也帮了你吗?我能拒绝?”
宋云君一听,想想觉得也对,于是他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对,“你不是在他帮我之前就答应了吗?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
张泽一笑道:“你这脑子,倒也不笨。”
并不蹦的宋云君得了夸奖也不开心,反而龇牙咧嘴,“你这话说得!反正我不同意和他们一路,要这样下去,我迟早得被这几人烦死!”
“你之前不是嫌这进京的路太远,太无聊没人陪你说话吗?现在有人陪你了,你反而觉得烦了?”
“那时之前想和你说话才这么说的,我可不想和他们说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泽板着一张脸,这事儿就是没得商量。
张泽心中自有一杆称,而这杆秤,只有张泽自己知道,不是因为他张泽感恩于夏寒舟昔日的同窗情谊,而是因为这场下得正好的雨,以及碰得正巧的人。
有了多人的加入,宋云君明显比之前精神的多,一下马车休息,便是宋云君战斗的开始,有时候这人像只战败的公鸡,垂首垂尾,有时候像是打败了一群敌人的勇士,兴致高昂。
惹得不苟言笑的张泽都屡屡笑话宋云君,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儿童似的,宋云君每每听到这儿,收起自己的各种表情,学着张泽平时的样子板正着一张脸,看着周围指指点点,“这长路漫漫,那几个小子整天在我面前唱大戏,现如今戏已经开得差不多了,这盛京已经近在眼前,老夫只希望这句闹戏快点儿停下来。”
这闹戏确实是很快停下来了,只是张泽觉得,真正的一出好戏马上就来来临了。
盛京不负传闻,热闹非凡。
主街道上比水城繁荣更甚,从街道铺就的青石砖,到周遭店面建筑,无一不向众人宣说着它的繁荣昌盛。
他们到的时候,大街上来往的,有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书生,大多数地方的店面已经住满了人,而且极为昂贵,张泽和宋云君只好退而求其次,到远一点儿的地方租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