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问这个。小花儿神色稍缓。
“你哥哥在盛京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小花儿简短回答，然后道：“至于你哥哥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
“哦。”张玉拉长了声音，言语间有些遗憾，“既然是这样，那打扰姐姐了。”
“没事。”小花儿看向院外，俨然一副送客的派头。
张玉却还站在原地，“那姐姐什么时候再去盛京？我想给哥哥捎点东西，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姐姐……”
“我也不知，你若是有什么急事，不妨去驿站问问。”
“那好吧，多谢姐姐了。那我先回去了，姐姐再见。”
张玉前脚刚迈出院门，后脚小花儿就嘭的一声将院门关上，也不顾院外的张玉是什么想法，转身就将人跑到了脑后。
也不知是不是杨婶子在外边说了小花儿的坏话，自从这天后，来小花儿家登门拜访的人确实变得少了些，整个家中安静了不少。
可张富的并却一天一天不见好，眼看就要年关，大家都置办着过年的年货，小花儿跟随母亲去了镇上，拜会了好久不见的宋娘子，宋娘子还是如同以往年轻，风雨犹存，一家小小的糕点店铺被宋娘子经营得井井有条。
见到小花儿宋娘子十分高兴，当即留了小花儿和彭氏吃饭。
吃饭途中，小花儿听宋娘子抱怨年关想多做点糕点挣钱，每天累死累活，便主动留下帮宋娘子做糕点。
宋娘子自然也是乐意得很，和小花儿一同做到了年三十。
当天宋娘子给小花儿包了个大红包，小花儿手握着红包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会不会太多了，我也没干什么。”
宋娘子让她有了如今的好手艺，她过来帮点小忙是应该的。
宋娘子却一脸严肃道：“这怎么能一样，这是我给你的压岁钱，又不是别的。”
说话间，从远处走来一穿着罗裙的姑娘，姑娘脸上还有些婴儿肥，走到店铺面前娇娇的喊了声婶子，小花儿以为是宋娘子家的亲戚，当即想要过去招待，却见宋娘子脸色一变。
这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
小花儿立马收起笑脸，目光紧紧盯随着眼前这看似娇滴滴的小姐，看着看着觉得有些眼熟，这人好像以前是宋娘子糕点铺的常客，不过那时还小，现在人已经长大了，由于脸上那团婴儿肥还在，小花儿轻而易举的认出了她。
这喜笑颜开的样子，也实在是算不上来砸场子的，宋娘子为何看见她整个人都不耐了起来？
“徐小姐，贵客啊！”小花儿笑着迎上去，“徐小姐几日是要买什么糕点？”
徐小姐确实绕开小花儿，转身过去对里面的宋娘子道：“我今天不买糕点，是过来陪宋娘子吃饭的。”
小花儿：？？？
你大过年的，陪宋娘子吃什么饭？脑子坏了不成？还是宋娘子在我走后，收了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姐做徒弟，今天也跟我一样过来配置宋娘子？
徐小姐没对小花儿解释什么，只是绕过她往里面走去，到了宋娘子身旁，徐小姐身后的笑死连忙将手中提的东西递给徐小姐，只听徐小姐继续用那娇滴滴的声音道：“婶儿，今儿个大过年的，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就让他们去将屠夫那里有的肉各买了一份，再买了一些其他婶子爱吃的，我这就让他们拿到厨房做好，等下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徐小姐笑得开心，宋娘子却是木着一张脸看向她，良久才用冷冷的声音道：“你来做什么？这里用不着你这娇娇小姐！”
“我这……我这不是担心婶子一个人在家过年心里不舒服嘛，特意过来陪婶子过年的。”
徐小姐身后的小花儿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也能从她那分外哽咽的声音中听出徐小姐这是委屈了。
但平日里一向温和的宋娘子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目光转向小花儿又收回去，然后道：“我这里有小花儿陪，用不着你。”
然后小花儿立马收到了刚刚无事自己的、徐小姐的、一个幽怨的、眼神。
小花儿无辜中枪，只好冲着徐小姐尴尬笑笑。
第52章 高中
“小花儿陪您那是小花儿的心意, 我陪您那是我的心意，两份心意不同，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再说呢, 云君他远在盛京不能回来，我这做儿媳的, 自然要来尽尽孝心的。”
徐小姐边说, 便往小花儿这边看，眼神中隐隐含着挑衅，小花儿恍然, 原来这位就是宋云君看上的姑娘。
小花儿不由得细细去打量徐小姐那张骄傲的脸，看上去如同小时候憨厚可爱, 那张脸细皮嫩肉的，小嘴唇粉嫩嫩的, 配上她身上的华丽罗裙, 一看就是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
这样的人, 宋云君喜欢也是应当的。
小花儿心里不知流淌过什么，别过头去轻轻一笑, 招呼客人去了。
等到稍晚的时候, 店铺里的东西全部卖完, 徐小姐带来的厨子也将饭准备好了，那菜香味闻起来确实不错, 等宋娘子坐下，小花儿也跟着坐下。
徐小姐瞪了小花儿一眼, 大有小花儿怎么不走的嫌弃神色，小花儿佯作看不到，这徐小姐虽然得了宋云君的青睐, 可看样子宋娘子是十分不喜欢她的，而且宋娘子明显比较欢迎自己，她没必要在徐小姐面前伏小做低，没得丢了自己的气度与脸面。
徐小姐见小花儿不识趣，也不好开口赶人，心中有气也不敢在宋娘子面前太过猖狂，只好默默忍下。
她立在宋娘子旁边，给宋娘子夹菜，那气势，大有已经进宋家门做了好几年媳妇一样，小花儿见她那模样，自己却乐得自在，淡定得地吃着饭。
……
过年时的张家村是极为热闹的，不过张富一家却不见得有多快乐。
今年下花儿回来，大手笔的买了许多鱼肉，大部分让母亲腌制了可以做腊鱼腊肉，还有一少部分，留着过年的这几天吃。
原本是打算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年，张富的腿却以肉眼可见一天天恶化，连请到家中的大夫都说，这腿若是再不好，只怕以后就很难站起来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一家人陷入了不安，唯有父亲张富，似乎对于这种事情并没有太在意，醒了的时候跟他们说说笑笑，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比谁都安详，也开始频繁操心起小花儿的婚事，催促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有自己看中的饿，回来跟爹爹说，或者是让你母亲仔细留意，你又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这毕竟是你自己一辈子的事情，就如同我跟你娘一样，风风雨雨大半辈子都是一同走过的。”
说着说着，父亲就开始回忆往昔，有时候好像是记忆错乱一般，一件往事能念叨好几遍。
他们几人当着父亲笑着，背地里却都神色凝重，小花儿好几次看见母亲在厨房偷偷的哭，父亲的情况很不乐观。
有一次，母亲偷偷跟小花儿吐露，“我担心你爹爹熬不过去了。”
说完眼泪如决堤般汹涌流出，小花儿安抚地拍着母亲的背部，安慰道：“会好的，爹爹会好的。”
然而小花儿嘴角发颤，连自己也不太相信。
第一次过年对于他们一家人来说是如此有负担，这个年对于他们来说过得格外漫长，好在这一切都慢慢熬过去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张富的腿居然开始好转。
初春的天还冷，就在这样慢慢回暖的时节，张泽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回了张家村的每一户人家，张家村除出了个大人才！
张泽三元及第，在大殿上被圣上夸赞，被钦点为本次科考的状元郎！
一时间隔壁道喜声不断，竟然比过年时还要热闹，隔壁提亲的，都快要踏破他们家门槛，那架势，比当初小花儿回来时上门来提亲的人夸张得多，不止村里的人，就连镇上都有人过来提亲，门前车马不停，看上去过来提亲的门户一家好过一家。
彭氏在家中跟小花儿感叹，“当时你杨婶子过来得饿时候，我还以为可以给你和张泽定下婚事，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已经让人高攀不起了。”
小花儿倒是没有母亲那么大的感触，只是打心里为张泽哥哥高兴，听说每届状元郎都会留在盛京听取差事，张泽哥哥这次可是一飞冲天了啊。
小花儿激动搓手，那银钱肯定不少。
本来心里为张泽哥高兴着，张玉也特地跑过来告诉小花儿这个好消息，这一幕刚好被隔壁的杨婶子看到，杨婶子过来轻蔑地看了小花儿一眼，讽刺道：“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不知道这是个倒霉货吗？一回来她爹就病倒在床，上次我过去看得时候，那脸色白的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死了，快走！回家去，免得沾染了晦气。”
“娘！”张玉皱眉，“张叔身体快要好了，您别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啊？”杨氏横了儿子一眼，“这一家子的势利眼，之前还对我们爱答不理，如今听到你哥哥高中状元，倒晓得过来过来巴结人了！我可告诉你，你少根这种人接触！”
小花儿抿唇，这要不是看在她是张泽哥母亲的份上，她上去就是一拳，打得她爹娘都不认识，她摩梭着指关节，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杨婶子倒是个不晦气的人，当年差点让张泽哥哥连书都没得读的人不知道是谁，现在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小花儿心想：我可是为状元郎贡献过银钱的人，而你这个亲生母亲，出了将人生下来，干了几桩好事？
怕不是都被那些坏事占尽了，以至于不知道好事是什么。
杨氏张嘴就开始反驳，小花儿却啪的一下将院门关上，懒得看杨婶子了。
隔着院门杨婶子也在外面骂了半天，拖着张玉往家中走去，边走还边教训，“不是让你离那小花儿远一些吗？怎么跟她混到一起去了？”
张玉拽开母亲的手，颇有些不耐烦，“您前阵子不是让我多跟小花儿接触接触？我这入了您的意，您又反过来说我了。”
“你这是如我得意？”杨氏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大，“刚开始让你多去隔壁串串门你还不乐意，现如今不同往日，你哥哥考上了状元，咱们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到时候别说咱们村里的村长了，就连县长也是不如我们家的，你还同小花儿来往作甚？你以后可是要娶官家小姐的！”
“什么官家小姐？”张玉不是很赞同，“那些功名都是哥哥的，与我无关，而且您之前也说女大三抱金砖，何况小花儿做糕点得了宋娘子的真传，到时候开个糕点铺子，这金砖也就到家了，现如今你又说不行，真搞不明白，您到底在想什么。”
“如今不同往日啊，乖，为娘也是为你好，你不懂便不懂，听为娘的，少跟那小花儿接触就是，她配不上你，知道吗？”
杨氏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儿子，好像要盯出个洞来，直到张玉不情不愿点头，杨氏才笑起来，“娘今天煮了好吃的，你去洗完手过来吃饭。”
张玉垂头丧气，“知道了。”
*
隔壁杨婶子怎么想的，在小花儿心中根本不重要，随着父亲的伤口渐渐好转，小花儿想了大半个月，觉得哥哥去外面做苦力过于辛苦，还不如趁着她手头上有钱，到镇上租个商铺。
不过小花儿一提此时，家里买呢没有一个人同意的，都觉得既然这笔钱是留作给小花儿当嫁妆的，那谁都不能动，小花儿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行。
上次那徐家小姐带了她口中所谓的镇上最好的厨子去做饭菜，虽然确实好吃，但小花儿在外面学得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厨艺，虽然当年跟宋娘子说好，以后小花儿不能再宋娘子商铺旁边做糕点，可做一个简单的食肆还是可以的。
她有信心做得比镇上任何一家食肆都好吃些。
到时候再教一些简单的做法给哥哥和母亲，让他们自己开下去挣银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他们总觉得这件事并不靠谱，万一到时候没人吃亏损了，这白花花的，好不容易帮小花儿存的嫁妆就没有了。
小花儿说不过这些人，准备逐个击破，首先第一个，便是她的哥哥——张树。
晚间哥哥从田地里回来，吃完饭坐在院子里休息的时候，小花儿也拿着蒲扇，搬了条小凳子坐在旁边扇风。
“哥哥这些年还是一点都没变。”
“嗯？哥哥的变化可大了，比你还大哩。”
小花儿反驳，“怎么可能。我去水城的时候哥哥要出去做短工，回来的时候哥哥也差不多，挣的银钱也还是如同当年，年岁却在慢慢增大，也不知等哥哥老了 ，这些事情还能不能做，不然到时候缺钱可怎么办？”
说着，小花儿开始抽噎起来，“到时候哥哥要向父亲一样，如果生病了，也要因为舍不得花银子，而瘦得如同皮包骨，直到儿女忍不住了才去请大夫吗？”
“爹爹……爹爹这一次可是差一点没熬过来。”
第53章 面条
“是我不好。”张树听到这儿, 声音低沉下来，“若不是因为我一直在跟父母亲怄气，也不会连父亲病重都不知道。”
张树这段日子一直愧疚难当, 同住一个屋檐下, 他竟然连父亲重病都不知晓，看着父亲病重消瘦的面容, 连问一句都嫌多余。
而这些, 仅仅是因为当年父母亲一直让自己读书，导致家境贫寒的他与于雪错失缘分，这么多年不能释怀, 甚至都不愿意和父母亲多说一句话。
这一次如果妹妹回来的不及时，回来时看到的是什么场景……张树简直不敢想。
“是我糊涂……”张树哽咽道。
“是, 你是糊涂！”小花儿语气加重，她没想到这么多年, 爹娘和兄长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 而她竟然也毫不知情。
“于雪姐姐嫁给了别人, 我也替你心疼，可这有什么用？当年就算你出去多挣了几个银钱, 于雪姐姐的家人能看上我们家？”
“而爹娘因为你一直跟他们怄气不肯低头, 竟然连我寄回来的银钱都不愿意用了, 要给我留着，爹爹打猎就为了给你存娶媳妇的钱, 哥哥！这些年你太让我失望了！”小花儿语气越说越重，张树被她说得低下了头。
“是。我没用！”张树颓废道。
小花儿听哥哥这语气, 心知自己说过了头，虽然她也气愤哥哥做的糊涂事，但往事已经过去, 小花儿并不打算过多追究，他们需要的，是向前看，让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花个钱，需要各种顾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