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若兰如今不过三岁多而已,年纪小,其实正是非常好糊弄的时候。
傅里不是没想过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但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决定将卫若兰当做和自己一样的大人来认真对待。
一来是因为担心卫若兰身边
有人嚼舌根,若是自己说的含含糊糊,到时候卫若兰被身边的人一挑拨,对她生了误会可就不好了。
倒不是因为卫烆,而是因为他是巴州府同知的儿子,他还是朝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定威侯的儿子,就算他如今还是个小孩儿,可他手上的能量真不一定比大人少。
二来是因为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习惯于未雨绸缪,提前将所有可见的隐患排除,这样不管以后事情如何发展,前路也都会顺畅许多。
卫若兰的眼睛亮了亮:“你说的是真的?”
傅里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不是?”
卫若兰先是非常高兴地抿出一抹浅浅的笑,但很快,他嘴角的笑容便凝滞了。他有些难过地看着傅里:“你是因为老爷说了要将爵位给我,所以才拒绝了老爷吗?”
傅里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怎么你和你父亲的想法这么像?当然不是,我是因为其他原因拒绝你父亲的,那个原因涉及到了我的原则问题,但是与他的爵位无关。在我们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我可还不知道你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定威侯呢。”
“是什么?”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傅里将锦哥儿用手臂环住后,这才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卫若兰的头,“这是我们大人的事儿,你还小,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卫若兰才三岁多呢,跟他讲什么纳妾不纳妾的,这也太早了。
一大一小正说这话呢,小二突然进来:“老板,卫大人来了。”
傅里先是一愣,旋即立刻抱起锦哥儿对卫若兰开口:“你父亲来接你来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卫若兰两只小手搅到一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紧张,而且还带着一丝丝害怕。
傅里一愣:“你怎么了?”
“我出门前没有告诉老爷,”卫若兰低着头,“我是偷跑出来的。”
傅里:“……”这究竟是个坑爹神娃啊!
她都能想到,卫烆办完公事回家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突然不见了,究竟该有多着急。
她哭笑不得地开口:“你现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告诉你父亲你就在这儿,让他进来见你。”
说完,便抱着锦哥儿离开了后院儿。
不一会儿,她再次出现在转角处,但身后还跟着个人高马大的卫烆。
才见到卫烆,原本还算放得开的卫若兰瞬间变得拘谨起来,而且一直低着头,完全不敢去看卫烆的表情。
虽然,卫烆脸上根本就没什么表情就是了。
傅里无奈摇头:“卫大人,你还是不要一直绷着脸比较好,孩子都被你吓到了。”
听他说话,卫烆与卫若兰纷纷转头看向傅里。
傅里被看得失笑,赶紧摆手,“这里就留给你们父子好好谈谈,我呢,回家还有事儿,就不和你们多说了。卫大人再见,兰哥儿再见。”
说着抓住锦哥儿的手冲着两人挥了挥,“锦哥儿和卫叔叔,兰哥哥说再见啊。”
锦哥儿见到卫烆顿时笑眯了眼,冲着他连连挥手:“见见!”
卫烆失笑,冲着锦哥儿摆了摆手。
傅里这才点点头,抱着锦哥儿直接离开串串香店,回了自己的家。
虽然不知道卫烆与卫若兰这对父子当天究竟谈了什么,但之后卫若兰再见到傅里的时候,态度明显要软萌许多,而且对锦哥儿的态度也变得亲近起来。
因为认识的人很少,身边也没个同龄人,所以卫若兰能经常出现在锦哥儿身边,傅里还挺乐见其成的。
许是察觉出了傅里的态度,之后卫若兰还真就隔三差五地就往周家跑。
时间久了,卫若兰对傅里的态度竟然也亲近了许多,偶尔还能对着傅里撒娇,也会非常耐心地陪着锦哥儿一起玩。
傅里见状,自然投桃报李,有时候做好吃的东西,也会记得给卫若兰送一份过去。
卫若兰自己当然觉得非常高兴了,因为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卫若兰可以说从未和母亲相处过,傅里虽然不是他的母亲,但可能是因为锦哥儿的缘故,她对卫若兰十分包容,这是与他奶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让他难得生出了几分欢喜,因为这个,他对父亲以后可能娶傅里这样的可能都不排斥了。
但也是这个时候,卫若兰才真的发现,傅里之前告诉他的那些话竟然都是真的
傅里是真的对卫烆没有感情,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还没有他与傅里的相处时间多不说,傅里对他的态度甚至比他父亲还要好。
这就让他有些苦恼了。
这日回家,卫若兰直接跑到卫烆的书房,一直等到傍晚卫烆回家。
最近太子与大皇子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皇上对这两位皇子的耐心也已经降到了红线,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等着随便一件什么事儿引爆了皇上的怒火,然后直接将太子与大皇子两人间的争斗分出胜负。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卫若兰最近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又哪儿来的时间到傅里的店里去“偶遇”她?
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外套交给下人后,卫烆拿着京城传来的密件走进书房,正打算打开自己藏在书房的机关,余光却瞥到一抹人影坐在自己平时用来小憩的小榻上。
刷一下,长刀出鞘。
若非最后关头认出榻上之人是自己的儿子,此刻卫若兰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
卫若兰吓得两眼瞪直,全身都在发抖。
卫烆长出一口气,赶紧将长刀插进刀鞘,又将密件放到桌上,这才来到卫若兰面前:“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书房?不知道书房是机密要地,没我的允许,旁人不能入内吗?”
卫若兰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只是想要早点见到老爷。”
卫烆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你想要早点见我直接同管家说一声就好,怎可以贸贸然跑到我的书房?若是我方才没能及时收手,你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你可知道?”
卫若兰两眼红红地点头。
卫烆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文件,叹气:“你先到我的房间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卫若兰不敢多待,立刻跑出了书房,几乎是落荒而逃。
卫烆却还摇头:“父亲母亲也真是,竟然让若兰一个小孩儿往书房跑……”
他走到门口,确定门外有人守着,这才关上门,又打开机关将密件存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么么
第60章
卫若兰在卫烆的房间等了没多久,卫烆就推门进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真的被吓到了,见到卫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卫若兰的下意识反应,竟然是想要逃跑。
卫烆注意到了这点,眼神微暗。
卫若兰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这次到巴州府本来是为了培养感情的,可他到巴州府还不到一个月,与父亲的关系不但没有变的更亲近,他好像还变得对父亲更害怕了。
卫若兰看了卫烆一眼,心里非常想要解释刚才是什么情况,但实际上,他却只是怯怯地看着卫烆,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若是以往,卫烆定然要认为自己的儿子太过胆小,然后狠狠地将他训斥一番。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傅里的影响,他瞧着一脸害怕的儿子,心里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而是开始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为。
就算是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他却觉得,自己也许应该给儿子道个歉。
这样想着,卫烆便走到卫若兰面前半蹲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之前没看清就对你拔刀相向,是父亲做得不对,父亲给你道歉。只是书房重地,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哪儿了,否则下次,我无法保证在没有提前得知出现在书房的人是你的时候,会不会仍旧对你出手。”
“我是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很多时候身体的反应要远远快于大脑的反应,所以在书房里见到本不应该出现在那儿的人时,我的身体会立刻对此作出反应,那就是拔刀杀了对方。”
卫若兰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给他解释,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木木的。
卫烆见状,只当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听懂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再次说道:“总之这次是我不对,只是情有可原,所以兰哥儿不要记恨父亲可好?”
卫若兰瞪大眼,反应过来连连摇头:“若兰不曾记恨父亲。”
他只是、只是真的被吓到了而已。
卫烆看着儿子,想着之前管家说过的话,慢慢地,冲着卫若兰露出了一抹笑。
虽然因为不是发自内心想笑,而显得有些奇怪,但卫若兰却因此欢喜不已,甚至直接扑到了卫烆怀里:“父亲!”
卫烆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想着之前抱锦哥儿的姿势,慢慢地环住了儿子的背。
这还是儿子第一次喊他父亲,之前可一直都只是叫他老爷的。
他原还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可是如今听着若兰喊他父亲,他心里竟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初为人父的感动。若是以后关系更亲近了,儿子是不是能用更亲近的“爹爹”喊他?他记得锦哥儿第一次叫人,就是喊的“妈妈”。
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他却有些羡慕了。
靠在卫烆怀里好一会儿,许是享受够了,卫若兰才不怎么好意思地从卫烆怀里挣扎开来,然后眨巴了下眼睛,看着卫烆说道:“父亲,傅阿姨是真的不喜欢你吗?”
卫烆觉得,自己的胸口突然中了一箭。
他绷着一张脸,看着卫若兰:“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卫若兰想着白天的发现,神情有些沮丧:“儿子只是突然发现,傅阿姨好像真的不太喜欢父亲,而且虽然之前儿子找上门的时候,傅阿姨曾说起成婚之事,可儿子瞧着,傅阿姨好像从未考虑过与父亲成婚一般。”
每次听他提起父亲的时候,傅阿姨的表情都太淡定了,好似他父亲与其他男人没有任何两样一般。
卫烆只觉得自己胸口又中了一箭。
他叹了口气,说道:“原本你傅阿姨是考虑过你父亲我的,只是我们谈话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人的某些观念不太合适,而那一点又是你傅阿姨绝对不能容忍的,所以最后,你傅阿姨就直接拒绝我了。”
“是什么?”
“你还小,不能告诉你。”
卫若兰人小鬼大地撇嘴:“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卫烆先是一愣,旋即摇头失笑。
卫若兰看了父亲一眼,小声凑到他耳边说道:“父亲,儿子觉得傅阿姨能给我做母亲也挺好的,您要多多努力啊!”
卫烆:“……”
那边厢卫烆父子的关系因祸得福更进一步,这边傅里与锦哥儿却闹了不小的矛盾
足足一整天的时间,锦哥儿愣是没有喊一句“妈妈”。
傅里自己急得不行,可周婆与田大娘却在旁边看得相当乐呵,而且完全没有出手帮助她的意思。
谁让,这事儿完全是傅里自己的错呢?
今日一早,傅里本来说好了要带着锦哥儿一起出门的,谁知临到头儿了,她竟然突然忘了原本
答应过锦哥儿的事,到时间后直接一个人跑了。
等到锦哥儿反应过来开始找妈妈却找不到的时候,他立刻就哭了起来。
若不是当是周婆在家,也许锦哥儿会哭一整天也说不定。
等到傅里出去办完事情回来,锦哥儿可不就生了傅里的气,然后不愿再搭理她了吗?
要说这事儿也简单,小孩子都不记事儿,就算今天一直生傅里的气,等晚上睡一觉起来,明早保管锦哥儿会继续和傅里黏黏糊糊的,继好得跟连体婴似的。
可傅里自己却受不了,于是一直在锦哥儿身边打转儿,为了让锦哥儿原谅她,那还真是突破了自己的下限,她不但当着周婆与田大娘的面给锦哥儿做鬼脸,用五音不全的声音给锦哥儿唱歌,还抱着锦哥儿走来走去,几乎可以说是把自己能做的,全都做完了。
可惜锦哥儿虽然会乐,却仍旧不愿意喊她妈妈。
傅里叹气,只能将目光投向周婆与田大娘:“周妈妈,田大娘,你们两人就不要在旁边看好戏了行不行?气大伤身,锦哥儿这么生气,万一生病了可怎么办?”
虽然知道傅里是在胡扯,但涉及到锦哥儿的健康,两人还是没有再冷眼看戏。
周婆生过三个孩子,养大了两个,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较多,只略想了想,便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我记着锦哥儿也有七个多月了,辅食应该可以吃些蛋羹,或者其他一些蔬菜泥果泥之类的东西了,这些东西锦哥儿第一次吃,肯定会非常喜欢,指不定就原谅你了。”
傅里两眼一亮,立刻起身冲进了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她却没见到,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后,原本一直淡定的锦哥儿立刻开始撇嘴,好像又要开始哭了。
周婆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让你之前装相,现在好了吧,你妈妈跑了。”
锦哥儿似乎是听懂了周婆的话,眼眶里离开开始泛起泪花。
周婆吓了一跳,赶紧冲着田大娘开口:“你快去锦哥儿抱到厨房去,可不能让小里离开他的视线,否则等会儿可就要水漫金山了。”
田大娘也觉得乐得很,赶紧将锦哥儿抱起来便走向厨房,担心油烟熏着他,又停在门口的地方没有再往前走。
厨房门是开着的,锦哥儿站在门口也能看到傅里在厨房里面忙碌。
傅里来到厨房后,先是拿出两个鸡蛋打在碗里,搅拌均匀后放到一边因为是给婴儿吃的,所以没有加盐然后点火烧水,水开后加入适量开水继续搅拌,然后在锅里面放进蒸格,将装着蛋水的碗放在蒸格上面,蒸不了几分钟,蛋羹就可以吃了。
蒸好蛋后,傅里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田大娘,以及被她抱在怀里,眼珠骨碌碌跟着自己转的锦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