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火葬纪事——北风信子
时间:2021-09-09 00:27:06

  如果她不愿意,就算是修道一事被高桓破解,李桑桑依旧会利用高樟以及郑皇后等人,将婚事一拖再拖。
  高桓慢慢走到李桑桑面前,他身形极高,居高临下的时候,李桑桑莫名感到了些许的压迫感。
  然后李桑桑镇定下来,将内心的这种不安努力驱散。
  高桓在李桑桑这里一直很守规矩,除了第一晚对峙的时候有些许的失控,后来的许多夜里,他从来都在压抑着隐蔽的渴求。
  李桑桑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对他没有激烈抗拒。
  但是现在,高桓伸出了手,他双手握住李桑桑柔软的腰肢,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李桑桑小小惊呼了一下,然后天旋地转,她陷入了高桓的怀中。
  高桓将她搁在腿上,神色晦暗地看着她:“桑桑,我不想等了,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嫁给我?”
  李桑桑皱着眉头挣扎:“放开!”
  这个时候,李桑桑忽然感到了自己的弱小,她似乎一直将一只豹子豢养在屋里,却浑然不知。
  豹子能伤人,她怎可掉以轻心。
  李桑桑脸色有些难看,但是高桓今天决心不管不顾,他略带强硬地将李桑桑揽在怀中,他的下巴轻轻挨着李桑桑的湿漉漉乌发。
  李桑桑的发沾湿了他里衣的前襟,他苍白的肌肤紧紧贴在里衣上,显出了肉桂色和肌臂流畅的线条。
  他浑身滚烫,让李桑桑冰冷的脸颊有了些温度。
  他的语气像是在诱哄一个小孩:“很难回答吗?”
  接着他声音低沉下去:“我有些难过,桑桑。”
  李桑桑没有理会他,高桓不再说话,他只是紧紧抱着李桑桑,似乎沉溺于李桑桑混着湿气的暗香,或者是在对李桑桑的沉默以对暗自生闷气。
  良久,他放开了她,眼眸中一点阴翳不显,像是一个温和的君子。
  “桑桑,你的头发太湿了,这样睡觉,会不舒服的。”
  他像个老父亲一般念念叨叨:“下次不许晚间濯发。”
  他将李桑桑放在床榻上坐下,李桑桑安静得像一个木偶。
  高桓找来了帕子,走到李桑桑跟前,他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倾身,细细揩拭她的乌发。
  这种温馨细碎的琐事让高桓心中的空洞渐渐填满。
  两人之间,李桑桑像是一个无情的夫君,高桓像是一个幽怨的妇人在一旁絮絮叨叨:“宫里的玉兰都谢了,早就该谢的,白生生的,无趣得很,令人生厌。
  ……还是海棠好看,桑桑,喜欢海棠吗?
  桑桑,过了六月,海棠也要开败了,那个时候,你就再没有海棠看了。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桑桑,不要让海棠等久了。”
  李桑桑终于有了表情,她欲言又止,冷冷地看了高桓一眼。
  高桓闭上了嘴,在李桑桑看过来的时候,脸上顿时有了可怜兮兮的表情,然后李桑桑移开眼睛。
  高桓收起来脸上外露的表情,开始思忖,难道李桑桑不喜欢他的这种样子?
  好像从来没有打动过她,高桓开始思考要不要放弃装可怜。
  高桓开始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桑桑,你买通姚五娘的太监,设下的圈套虽然精彩,可是不够小心。”
  李桑桑终于正眼望他。
  高桓眉梢有压不住的欢喜。
  高桓说道:“那太监和你宫里的白霜说话,被姚五娘的宫人看见了,虽然姚五娘已经出宫,可是姚公公还在,那宫女似乎有要告密的打算。”
  李桑桑顿时感到发尾冰凉的冷意传到了头皮,她缓缓看向高桓,慢慢问道:“殿下要告发我吗?”
  高桓忽然笑了,眼睛黑黢黢地看着她,李桑桑感受到了其中有涌动的暗潮。
  高桓放下手中的帕子,恶狠狠地将她搂紧怀里,语气也有些恶狠狠:“你不识好人心。”
  李桑桑皱了皱眉。
  高桓在她耳边说道:“不用担心,我帮你处理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帮李桑桑处理掉了一只虫子。
  高桓折腾了许久,李桑桑的头发依旧没有干彻底,但是夜已深沉,李桑桑没有去管,独自睡了。
  高桓却像是依旧不放心,或者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想要和李桑桑多说一会儿话。
  但最终,李桑桑向他扔了一只鞋子,高桓只得摸了摸鼻子,往婢女床铺上睡了。
  高桓在的时候,李桑桑刻意收敛了担忧的神色,等到第二天高桓走后,李桑桑立刻唤来白霜问她:“那日你和范景见面,被姚五娘的宫女撞见了?”
  白霜细细回想了一下,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她点头,然后慌忙问道:“奴婢去请太妃娘娘帮忙。”
  白霜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她回来,告诉李桑桑:“三娘子,那个宫女已经死了。”
  李桑桑想到了高桓的话,他帮她处理了。
  李桑桑沉默片刻,问道:“怎么死的?”
  白霜说道:“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的。”
  李桑桑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叶看了半晌,终于说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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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公公在蓬莱殿外见到了升州知州。
  升州知州前几月来长安述职,后面天子似乎对他今后的去向有些犹豫,便一直耽搁在了长安。
  姚公公见了他,远远拱手打了个招呼,升州知州却走上前来。
  姚公公以为升州知州是要讨好他,以便在天子那里捞个好官职,他站住了,等着升州知州走上来。
  升州知州走到姚公公身边,对他说:“姚公公。”
  姚公公也对他打招呼:“知州大人,好久不见。”
  正如姚公公所料,升州知州果然和他攀谈起来:“姚公公,下官在升州的时候,一直在追查有关南朝的事。”
  姚公公皱了皱眉,他依稀听说过这个升州知州对南朝的事很感兴趣,但他不以为然,南朝已经泯灭,哪里还能死灰复燃,这个升州知州真是闲得没事干。
  不过姚公公自然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他只是笑道:“知州大人辛苦。”
  升州知州对姚公公说:“公公知道,我一直找追查南朝余孽的事,最近我逮到了一个南朝人,他说的东西,我想公公应该会感兴趣。”
  姚公公不明所以:“哦?他说了什么?”
  升州知州笑着说道:“这个秘密,不如让他亲自来告诉公公,”他对姚公公拱了拱手,“下官出宫后就将此人送到公公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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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州知州出宫后,悄悄来到燕王府。
  李桑桑北上长安以前,高桓一直对南琅琊郡的李桑桑不放心,他费心将升州知州收为己用,以便了解南琅琊郡的消息,顺便调查一下南朝旧人。
  升州知州在高桓的手下已经有了好几年。
  升州知州看见高桓站在院子里,负者手在看树上的纹路,他看得极认真,一时间,升州知州不知是否该打扰他。
  倒是高桓先开口,他转过身来微笑:“姚公公上钩了?”
  姚公公不会怀疑,升州知州会刻意设圈套害他,在他看来,升州知州正是为前途焦头烂额,找上他,是再合理不过的一件事。
  升州知州一直在调查南朝的事,这件事姚公公也清楚。
  他做梦也想不到升州知州会和高桓搅和在一起。
  升州知州说道:“姚公公对属下并没有警惕。”
  高桓说道:“好,你将那个南朝人带去给姚公公吧。”
  升州知州将阿四接了出去,并送到了姚公公宫外的宅子里。
  阿四来到姚公公跟前,他在姚公公面前跪下,他告诉姚公公,南朝的秘药琥珀金蟾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它有一个奇妙的功效。
  接阳续根。
  “接阳续根?”
  姚公公艰难地理解着这四个字的含义,阿四肯定的表情让姚公公觉得,他没有想差。
  姚公公位高权重,此生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别的遗憾,唯一的遗憾,也是全天下太监们的共有的遗憾。
  他想要重新做一个男人。
  姚公公对这件事有执念,他想要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想要一个家庭,想要开枝散叶。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愿望,他也不会认下一个干儿子,然后心甘情愿地养着干儿子一大家人。
  看着姚家渐渐兴旺,他心中的残缺算是略微有些弥补。
  但是今日,这个南朝人告诉他,他可以重新长出来。
  姚公公声音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阿四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四看着姚公公的激动,内心丝毫不为所动,他想着,欺骗姚公公这事不会连累南朝,这是大雍的人狗咬狗,他说不定还能打探到琥珀金蟾的下落,于是答应了下来。
  只是,把南朝的神药说成是给太监生根的东西,还是让阿四有些不爽。
  姚公公反复和阿四确认了好几遍,阿四都用高桓交给他的说法说了。
  也许他的说法有破绽,但是面对如此激动的姚公公,这样已经足够了。
  .
  高桓在重华宫静静等着姚公公的动作。
  他知道姚公公一定会对能接阳续根的神药动心。
  高桓盯上姚公公后,就敏锐地查勘到了他的弱点。这个工于心计的深宫太监,却像寻常男人一样为了家中的儿女奔波不休,还溺爱着那个不成器的孙女。
  高桓知道,姚公公心中一定是有遗憾的,从他的所作所为,高桓知道,实际上他的遗憾就是,尽管他成了最得意的太监,但他想要成为一个寻常的、完整的人。
  高桓要为李桑桑报复姚公公,他还要得到琥珀金蟾,于是他留下了阿四,说服他,让他向姚公公说了一个谎。
  姚公公果然心动不已。
  丁吉祥走了过来,他有些着急,他来到高桓跟前,说道:“殿下,不好了,姚公公去了乔太妃宫里。”
  姚公公还没有为了这药彻底糊涂,他要多方求证。
  丁吉祥以为姚公公这样做会阻碍了高桓的计划,但高桓只是微微点头:“知道了。”
  看着高桓淡然的神色,丁吉祥反应过来:“殿下已经和乔太妃串通好了?”
  高桓眯了眯眼:“什么叫串通?”
  听起来像是两个邪恶之辈。
  丁吉祥连忙改了口:“呃……商议,殿下和乔太妃商议好了?”
  高桓含笑点了点头。
  这一世,他对有关南朝的人和事多加防范,对这个曾经的南朝妃子也刻意接触过,乔太妃对琥珀金蟾也很感兴趣,于是高桓利用这一点,说服了乔太妃。
  他稍微欺骗了乔太妃,暗示他只是想要整治姚公公,对琥珀金蟾不感兴趣。
  乔太妃便同意和他一起来耍弄姚公公。
  高桓耳边响起丁吉祥拍马屁的话:“殿下英明。”
  他没有理会,只是向后仰了一仰,倚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五日后,天子在蓬莱殿大发雷霆。
  天子震怒,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公公喝道:“老奴,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姚公公跪在地上,涕泗横流:“陛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天子气不过,暴怒之下踢了姚公公一脚。
  姚公公没有防备,加上有些刻意表演,往后直滚了一圈。
  天子却仍旧没有消气。
  他心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姚公公怎敢!他怎敢将自己续命的神药当做长出那种乌糟东西的药。
  他现在想起琥珀金蟾来,总是忍不住想起来太监的那种东西来。
  让他几欲作呕。
  他恨不得今天没有去查看库里收着的琥珀金蟾,这样他也不会发现金蟾不见,也不会打听到姚公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前几日,高桓向他举荐了一个得道高人,皇帝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他一向尊重佛道之事,还是让高桓将那道人带来蓬莱殿。
  一番交谈之下,他发现这个道号玉虚的道人似乎真的有些东西。
  然后玉虚道人说到了南朝的圣药琥珀金蟾。
  皇帝内心微动,他问道:“仙长也听说过这琥珀金蟾?它真的能助朕长生?”
  玉虚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道:“传言也许并不可信,还需要亲眼看看这圣药,贫道才能看出点究竟。”
  皇帝让玉虚退下后,便吩咐了宫人去取盛放琥珀金蟾的匣子。
  但是匣子打开,里面却是空的。
  宫人战战兢兢地告诉皇帝,前几日姚公公来过库房。
  皇帝一番查探之下,竟然发现姚公公想要吃琥珀金蟾来恢复男子身,这让他惊诧错愕又愤怒。
  姚公公竟然敢偷他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
  如此欺上瞒下下去,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他难道真的想要做个九千岁。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姚公公,眼中起了杀意。
  姚公公跪在地上只顾着哭,并没有看清楚。
  良久,皇帝叹了一口气:“罢了,你多年陪伴不已,便去守皇陵吧。”
  姚公公松了一口气:“陛下大恩大德,奴婢必不敢忘。”
  皇帝说:“去吧。”
  等姚公公出门后,皇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吩咐左右:“让他死得轻松些,毕竟他照顾了朕这么多年。”
  姚公公被发配去守皇陵,半个月后悄悄地死在了庐中。
  据说,他看起来似乎全无痛苦,似乎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当夜,徐贵妃软语安慰了天子:“陛下宽宏,想来姚公公在下面也会感激陛下的。”
  姚家失去了姚公公这样一个顶梁柱,一下子衰败起来,曾经得罪过的人一齐找上门来,姚家苦苦支撑,最终没有办法,将姚五娘嫁给了一个商贾,暂时换些钱过来周转。
  这对曾经心高气傲的姚五娘打击非常大,她的精神似乎更加狂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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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桓站在书案后,用一手翻开了匣子。
  里头有褐色的橘皮一般的东西,高桓扫过一眼,盒盖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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