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沿途又看到了周知砚放在角落里的药瓶,想起对方下午还没吃药,只能又厚着脸皮给对方倒出两粒药,走回去递给对方。
周知砚很好说话地拿过药,自己伸手拿了茶几上的矿泉水,眼睛一闭便吞了下去。
倒是黎遥紧张兮兮地看着周知砚吃完了药,就怕对方出现什么状况。
周知砚也回看她,开口道:“黎遥。”
黎遥愣了愣,周知砚其实很难得会叫她的全名,一直是叫她‘遥遥’。
因为这个,小姑娘倒是欣喜过一段时间,倒是邵樱樱很一针见血地说周知砚叫的语气不太对,不像是亲昵的甜蜜样儿,倒更像是‘我是你爸爸’。
黎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从认识她以来,都是长辈那边的关系,所以他跟着她爸爸这边叫她的小名,这是完全把她当做了妹妹。
所以,即使是拒绝她表白的那天,周知砚叫她都是叫‘遥遥’。
而现在,称呼一改,小姑娘的汗毛都差点竖起来了,她战战兢兢地说道:
“……在?”
此时,周知砚坐着,黎遥站着,明明是仰视,对方脸稍有些红,但却显然极为从容: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评论区里面聪明的懿緈娃娃已经猜到了!
第一章 小周明明看到了遥遥但还是转身就走是因为他出现了幻觉,而遥遥不是唯一一个会在他幻觉里出现的人。
唐3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爆米花大片儿!希望我没有给还没看的朋友剧透~
明天是小周的打脸预告!
.第十二章
黎遥挑了挑眉,手里拿着体温计,回头看向另一边躺在床上,脑门上还贴了个小儿冰贴的周知砚,真心诚意地说道:
“真的,周知砚,你是不是有什么乌鸦嘴技能?”
周知砚发着烧,这时候眼珠子转一下都很费力气,听黎遥说话都是有一句每一句的,他用了好几秒才理解了黎遥所说的意思,却选择性地闭上了眼睛。
黎遥看着对方这样的虚弱模样,倒是不好意思再多说话,这时候幸灾乐祸也不太合时宜,小姑娘只能哼哼唧唧地看向别处。
这里是周知砚的卧室。
其中布局简单明朗,一个飘窗上放着两个贴墙书架,上面还有个软垫,有移动过的痕迹,看来周知砚有时会在上面看书。
黎遥大致瞟过去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类型很杂,放在最外面的是《24个比利》。
说起来,即使是在黎遥十四岁那年,她住在周家和周知砚同吃同睡的两个月里,黎遥也没有进过周知砚的卧室。
她也从未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对方卧室,竟然是这幅光景。
时间转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周知砚跟她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
黎遥被对方看出了小心翼翼,不由有些尴尬地站直,但是很快,她观察着周知砚的脸,突然伸手,把自己冰凉的手背贴在了对方的脑门中心上。
毫不夸张地说,周知砚从小到大都没有接受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这时候,女孩子手背传来的微微凉意,从他的额头传到了他的手指尖,他的身体几乎在瞬间便僵直了。
而另一边,黎遥心无旁骛,她皱眉:“你家有没有体温计?”
在周知砚有些迟缓的回复下,黎遥找到了体温计,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在发低烧。”
因为刚服完氟西汀的缘故,黎遥不敢马上让周知砚继续服用发烧药,这时候只能皱着眉,指挥着周知砚往房间里走。
发低烧的周知砚出奇得好说话,黎遥让他往北他就往北,黎遥让他往南他就往南,没有任何异议。
倒是等到黎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块小儿退烧贴的时候,本来躺在床上,眼睛都闭上一半的青年,却很突兀地说了一句:
“这是我妈妈买的。”
黎遥一愣,紧接着第一时间察看保质期:
果然,这块退烧贴的保质期显示,它在十年前,就该光荣退休了。
黎遥一个头比两个大,她抱着那张退烧贴纠结了几秒,终于一咬牙一狠心地还是拆了用了。
——周知砚的家位于待开发区,就算是全城送的药店,送一盒退烧贴过来都需要将近一个小时。
周知砚默不作声地看着黎遥在那边使劲儿,另一边,深红发色的女人站在他旁边,一边着急,一边破口大骂:
“这破退烧贴不就是骗人的吗!一点用都没,还死贵死贵,养个小孩儿真是太花钱了,诶,你难不难受啊?我……妈妈给你去叫医生啊?”
女人只有在他生病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把自称改成‘妈妈’。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话,但是因为嗓中太为干涩,甚至说不出话来,倒是女人知道他想要做什么,长叹口气:
“你这小孩儿从小到大都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以前以为你这叫省心听话,现在看看也是……行了,我不给你叫医生,就在这里陪你吧?”
她的眉眼艳丽,这时候微皱着眉也带点美人落泪的意思,声音缓下来的时候有几分温柔:“难受吗?睡一觉,睡一觉就……”
‘啪’。
周知砚的额头一凉,紧接着就响起黎遥得意洋洋的声音:
“怎么样,是不是不管有没有用,都好受一点?”
周知砚不答,他定定地看着另一边的女人,后者第一次抬头,认真看向另一边的黎遥。
黎遥自然没有一点感觉,这时候还在划手机屏幕,她自言自语着给他点个什么粥喝喝。
过了几秒,周知砚才意识到她在问自己,是想吃‘皮蛋瘦肉粥’还是‘菠菜鸡肉粥’。
周知砚不怎么挑食,生了病更是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这时候默了一会儿,才说了句:“都可以。”
黎遥‘嗯嗯’了一声,手机微微震动,像是接到了一个电话。
她对周知砚做了个等一下的动作,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对方的房间。
另一边,女人的眼睛随着她离开的步子往前动,最后才慢吞吞地说道:
“周知砚,你喜欢这个女孩子吗?”
周知砚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他看向女人姣好又年轻的脸颊,从没有任何一秒这么清楚地意识到。
——眼前的人,是假的。
这个问题,就算他和女人下辈子能再次相见,对方都不会这样问他。
而同时,这些幻想都来自他自身的大脑深处,换句话说,是他自己在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周知砚顿了好几秒,终于把眼神转向了天花板,紧接着,他很轻很轻地说道:
“谁会不喜欢太阳?”
“你说什么呢?”
‘太阳’皱着眉进来,不太高兴地说道:“这发热贴不是过期了吗!别用了,我给你去买新的!”
周知砚脑袋昏沉着,先没关注她的反复无常,下意识先跟着她的话,费力地抬手,想把额头上的发热贴拿走,转而眼睛却落在了黎遥身上。
他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你换了条裙子?”
他分明记得,黎遥今天上身穿了件方领的短袖衬衫,下身则是宽松的破洞牛仔裤,而眼下,不过出去几分钟的光景,她突然换上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那是一条泡泡袖的荷叶连衣裙,衬托出女孩子的手臂又细又白,带着特有的年轻活力来,他突然听到她说道:
“我不想叫你哥哥。”
周知砚抿了抿唇,眼前的景象恍惚了一瞬。
他很清楚,这是他和黎遥的第一次见面。
对方拖着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行李箱,带着兴奋又带着点不安地走到他面前,就穿着这样一条白色的裙子。
她磕磕巴巴地做完了自我介绍,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到最后只憋出来这么一句‘我不想叫你哥哥’。
周知砚跟着记忆里一样,轻声地答道:
“没关系,不想叫的话,就不叫了,你好,遥遥。”
另一边穿着方领衬衫的黎遥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周知砚的声音因为生病的缘故,变得有些轻,但是她却一字不漏地听清楚了。
对方明明看着她的方向,却没有把眼睛落在她身上,像是在好好地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你成绩最不好的是哪一门学科,我们今天先从这一门看起?”
他顿了顿,像是在听另一边人的回答,这才很虚弱地笑了两下:
“那也没事,我们慢慢来,反正有……”
“周知砚。”
黎遥看不下去了,她打断了对方的对话,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走去,有意无意地把另一个‘黎遥’撞开了。
周知砚的眼睛随着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黎遥看过去,又被方领衬衫的黎遥给强硬地挡住了视线。
黎遥站在他面前,看着对方愣愣的样子,他抬头,不敢看黎遥的眼睛,只是流连在她的五官上,像是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这导致本来想要开门见山问他问题的黎遥愣了愣,紧接着咬了咬下嘴唇,转而便生硬地把对方刚刚拿下来的退烧贴放回去,顺便还给他垫高了一点枕头。
女孩子沉默了几秒,在发现周知砚在不由自主地逃避自己的眼神的时候,隔着那张退烧贴,她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对方的额头。
青年被她按得下意识皱起眉,又很快有意识地放松。
是一种非常温顺得任她宰割的样子。
黎遥被这样破罐子破摔般的好脾气给气得更加烦躁。
她顿了顿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道:
“粥在路上了,大概还要个二十分钟,我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南瓜粥,看你想吃哪个,你的幻象里是不是包括我?”
她的问题夹带在太过日常的谈话里,周知砚一时间都没有听明白。
直到他发现黎遥不再继续说话了,重新琢磨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才捕捉到了最后那个问题。
他一抬眼,正好就撞进黎遥带点棕的眸子里。
青年张了张嘴,在愈发沉默的空气里,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是的。”
黎遥下意识地屏气,转而才慢慢地叹出一口气来。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记得刚刚周知砚那段对话是和十四岁的自己说过的,那是对方第一次和她说话,她别说记得字,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而此时,她的脑子又突然灵光了一回,曾经的某个细节,和现在的这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黎遥反复张口,犹豫万分,在周知砚都忍不住找个理由把她支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得以轻轻开口:
“那之前,我站在邵樱樱家的酒吧顶楼,你明明看见了我,但是却不和我打招呼,像是没看见一样地过去,事后和我说‘那原来真的是你’……”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经常作为幻象,出现在你的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想到一句话……被爱的有恃无恐
我闺女儿一生都很顺,最大的困难是对周知砚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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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时间,黎遥其实不清楚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总能确定,出现在周知砚幻觉里的人,都多少是对他有一些特殊意义的人。
就像是‘周夫人’,那是他的母亲,意义重大,而她本人——
虽然这些年长长短短追过周知砚的人,少说也有两位数。
但是黎遥在这个行列里,永远会是那个脱颖而出的TOP1。
撇除不错的出身以及足够漂亮的脸蛋,她还有个很大的优点,叫做坚持。
曾有一位号称‘八中一半男生的白月光’的学姐苦追周知砚一年无果,最后被对方礼貌拒绝,可却传成佳绩。
美其名曰‘虽不能修成正果但至少也算是有所收获,并且勇气可嘉耐心喜人。’
黎遥对这一年就被算得上‘耐心喜人’而嗤之以鼻。
她黎遥,十三岁对周知砚一见钟情,笑看各式各样的情敌或活泼开朗或温柔可人,自己却能稳定住心态埋伏在对方身边整整六年,这是因为她心态好吗?
不是,这是因为对于周知砚的信任。
归根结底,其实也是对自身的一种信任。
她坚信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各式各样来路不明的女孩子拐跑,所以她才敢心安理得地待在对方最近的那个地方,寻找最合适自己的时机。
但是,时机找到了,对方却拒绝了。
这对黎遥来说,这次失败,不仅仅是被对方拒绝后的一番不甘,更是因为觉得自己苦心积虑那么多年的事情竟然获得了失败而感觉到的挫败感——
后者才是她一怒之下跑去国外躲了快有三年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现在,她看着周知砚,这样的周知砚,苍白,但是更加真实。
而同时,她的大脑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她那么喜欢周知砚,周知砚六年来怎么会一点都感觉不到呢?而周知砚对自己的感情又是如何的呢?
如果只是单纯的‘我把你当妹妹’,那作为一个妹妹,她根本不够格出现在对方的幻觉之中。
黎遥的脑子转得飞快,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但有意无意地,她好像都不敢却触碰那个可能是正确的答案。
最后,她只能听着另一边的周知砚,等待他的回答。
青年这时候极为冷静,他看着黎遥,把对方微小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终于地,他突然开口说道:
“对。”
“我在很多时候都看到过你,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你坐在走廊的长廊上,边哭边问我为什么生病了;我在画室教课的时候,有人来点外卖,你就站在外卖员的边上,说这个不好吃以后不要点了;还有很多次,我走在路上,你都和我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