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变得有些激动了,听雪看向永安,道:“小姐,可我抢过那官兵手中的公文,低头一看,竟是真的,上面的官印都是真的,恐怕是朝中有人想要封我们的铺子。”
永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上面的人她自然知道是谁,她与沈荆白纠缠不休的事,想必南齐皇上早就知道了。
皇上一直小心提防着,文武联姻,她的父亲又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皇上是断不会允许她与沈荆白或者说与沈家有什么关系的。
想到这里,她手心紧紧的攥了起来,如今下旨查封花形商号,是不是说明皇上已经知道了她就是花形商号的东家?
这件事,她不敢确定。
轻轻吐出一口气,看来此事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只有亲自去问问圣上,才能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永安拍了拍听雪的手,温声道:“别急,这件事 * 我自有办法,这些日子你且先在杨城休息。”
她要入宫,听雪不会武功,不可以让她跟着自己犯险。
见听雪犹豫再三,她又浅浅一笑,道:“别担心我,只是,这件事就不要告诉阿姐了。”
醉客居长廊内,夜风袭袭,吹动两人的裙角,仿若垂在水面上的柳枝,在空气中泛起点点涟漪。
听雪看着永安的眸子,在一瞬间睁大开来,未等永安回头,只听得身后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哦?不告诉我什么?”
身子一僵,永安回过了头,却见一身大红色刺绣针织纹莲花样骑装的长宁斜斜靠着长廊一旁的拱桥状洞壁,微微歪了头看着她,丝丝云鬓沿着肩膀倾泻而下。
片刻回过神,永安假装镇定轻咳一声,道:“阿姐怎么来了?”
但望她没有听到,自己与听雪的对话。
四目触及,长宁勾唇一笑,似乎是满不在乎的语气又透出了一点严厉:“怎么?我若是不来,是不是,你就要孤身入宫了?”
女子的身影挺拔,她这般从容的姿态,看上去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在意,但永安却听出来,对她讲话用这般的语气,长宁此刻定是生气了。
小碎步走到长宁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永安的声音一瞬间变得乖巧无比:“阿姐,别生气了,永安不孤身入宫,永安再想一个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
黛眉一挑,一双杏眸直直的在望着宋永安,长宁唇角微动:“哦?想别的办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永安的声音软软糯糯,悄悄问道:“那依阿姐看,这件事还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吗?”
听雪静静的站在离永安几步远的地方,用希冀般的眼神看了长宁一眼,希望长公主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南齐皇宫好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宋永安如果真的,去了,能不能回的来还未为可知。
清晰的眸子看着永安,长宁举起手,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两个办法。”
顿了顿,她侧眸道:“一是去找你的那个小将军,他此刻肯定愿意帮你,有他陪你入宫,你的胜算就大了一倍。”
听完这话,永安刚缓和的脸色又耷拉了一半,她小声说道:“阿姐,我不能去找他,我不想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了,我们…我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那好,”长宁眉峰微微一挑,转过身:“第二个办法,我替你进宫,你留在杨城跟着你姐夫,他必定 * 会保护好你。”
永安脸色一白,绝对不能这样,上次已经让长宁为自己犯险了,这次她绝不能再这样做。
拉住长宁的手,永安脸色坚定:“第二种也不行,阿姐绝不可以再为我犯险…”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长宁不咸不淡的打断她的话。
摇了摇头,永安垂下了脑袋,她还没想出别的办法。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出发,这件事你知我知,只要你装的像我,一般不会有人认得出来,不过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你姐夫,待明日我出发后,你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告之于他。”长宁淡淡道。
永安不同意这样做,启唇开口:“阿姐,这件事行不通。”
长宁声线温沉,抬高了音量:“我没有跟你商量,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你阿姐我武功尚可,带上木槿,可保万无一失,你在杨城乖乖待着。”
摸了摸永安的脑袋,这个妹妹傻傻的,还挺可爱,长宁微一勾唇:“你听话,这件事阿姐来给你解决。”
第46章 以身涉险 丞相府嫡女宋永安,拜见圣上……
次日, 清晨的微风有些冷,长宁披了林深樾的披风早早的便带上木槿返程回了南齐皇宫。
海棠要照顾重伤的陆渊,这次出行, 长宁连她也没有告诉。
同时被蒙在鼓里的林深樾, 用完早膳便去了陆渊那里探望他的伤势。
方一踏进门,听得一阵细碎低笑声, 抬眸看过去,海棠坐在床榻边,正跟陆渊郎情妾意的说着话。
唇边的弧度不在,林深樾沉了脸色,怎的一来就让他看到了这副画面, 启唇开口:“你怎样?身子可好多了?”
低醇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海棠一愣,赶忙起身行了一礼,回道:“回太子的话,好了一点, 但还是不能下床走动。”
垂眸打量了海棠半晌, 林深樾轻轻一笑, 语气微微上扬:“怎么?如今他的身子你竟比他还要了解了?”
话语中有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海棠被他这一说逗的脸红透了,忙行了礼退了下去。
见林深樾朝自己走过来, 陆渊正要起身行礼, 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林深樾的声音温沉:“不必了,我同你说说话,你躺着就好。”
“太子跟太子妃殿下可和好了?”陆渊 * 还心心念念着两人吵架赌气谁也不理谁这件事。
也对,这几日他重伤在身, 自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点了点头,林深樾毫不掩饰自己心底的喜悦,沉着嗓音缓缓道:“和好了,你说,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我那时又在同她闹些什么?”
心生调侃之意,陆渊面不改色,小小的勾了唇角:“太子待太子妃殿下的好,我们一直都看在眼里。”
坐在陆渊身侧,林深樾的指尖轻点着床畔的红木,嘴角噙上一抹发自内心的笑,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开口:“我曾经以为朝政安稳,百姓安康是我一生所求。”
林深樾偏过头,抬手撩起被风吹落的床幔:“昨夜夜半醒来,听到她睡在身侧轻轻的呼吸声,我才恍然醒悟,原来那个时候,是我没看清自己的心。”
原来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心。
庭院内桃香四溢,原来这如画的春色就算在南齐的皇宫也能看得到。
长宁伸了个懒腰,梳络了一下全身的筋骨,一番举动看得身侧给她领路的太监一愣一愣的。
这宋小姐平日里谨言慎行,规矩得很,怎的今日不仅穿着打扮不似从前了,连这种仪态不佳的姿势也做得出来。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拐过最后一个转角,那太监略一俯身:“宋小姐,前面就是金銮殿了,皇上在那里等着您。”
“嗯。”点了点头,长宁伸手唤来木槿,俯下身凑近她,在耳边小声说道:“待会你不用跟着我进去,你留在外面看一看这大殿周围,他们安排了多少守军。”
木槿低头行礼,顿了顿,长宁又道:“仔细着点,若是殿外有弓箭手,我们便不可轻举妄动。”
“是。”
有太监打开了殿门,长宁缓缓踏了进去。
不愧是南齐,连金殿内的装饰都无比的富丽堂皇,怕是整个大戎都建不起一座这样的金殿。
南齐可真是有钱。
心里“啧啧”两下,面上却不显,走至大殿中央,长宁端端正正的行了南齐宫礼,道:“丞相府嫡女宋永安,拜见圣上。”
龙座之上的皇上微微一笑,神 * 色却依然威仪道:“起身吧。”
抬眼望过去,这南齐皇上长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心里一凉,长宁轻嗤,一般人可真做不出来。
她静缓片刻,启唇开口:“陛下想必已经知道了臣女来此的目的,不知陛下下令查封花形商行,可有理由?”
“理由?”龙座之上的皇上唇角一勾,他堆起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朕下的旨,就是理由。”
长宁眉头紧皱,这皇帝也太不讲理了,心下一沉,正欲开口。
皇上打断了她的话:“但要是解封花形商号,也不是不可以。”
杏眸一凛,长宁明白了,轻轻呼出一口气:“陛下要什么?”
皇上拍了拍手,“哈哈”笑出了声:“不愧是丞相的女儿,果然痛快,户部尚书的嫡子苏际才华横溢,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又与你年纪相仿…”
原来,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长宁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对面的皇上:“陛下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她不能帮永安做任何的决定,长宁来此只是为了问出南齐皇上真正的想法。
眯眬了秀眸,长宁淡淡应答:“户部尚书家公子的确一表人才,只是臣女心中已有良人,此事臣女想仔细斟酌一番,还望陛下给臣女三日时间。”
她与永安约好,若是三日之内她未传信给她,就将此事告知林深樾,他知道该怎么做。
转身走向大殿门口,身后的君王开口:“朕不知沈荆白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倾心相待?”
停住了脚步,长宁微微偏过头眸色一深,语气依然听不出情绪:“哪怕是他曾给过臣女的半点温柔,都足以让臣女余生不为别人心动。”
她说的,并不是沈荆白。
第47章 出兵南齐 可那是我阿姐
三日后。
朱漆雕金的殿门之内, 偏房里靠坐在窗口的长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回身端过木槿给她准备好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启唇开口:“还没有外面的消息吗?”
木槿规规矩矩站在长宁身后:“回小姐, 没有。”
在这里, 到处都是眼线,她们两个人的举动时时刻刻被人看在眼里。
所以,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
点了点头,长宁转身看向窗外,殿外的桃花树也开的正好,只是半空中竟连一只禽鸟也寻不到。
眼波微微转动,长宁思量一瞬, 也对,这里早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哪里会有什么飞禽可以进得此处来。
站起身来,关了窗户,走至软榻旁躺了下来,长宁闭了眼细细地想。
已经是第三日了, 她必须要给皇上一个答复。
檀香木书案上, 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竹简, 书简旁立着的香炉燃着沉香, 袅袅的青烟自香炉中飘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气。
入目唯有沈荆白一人,和轻轻翻动竹简的声音。
他坐在书案旁, 眉头轻轻皱起, 不过几日而已, 这公务怎么就堆积如山了?
提笔记下各本竹简的要点,简要的做了批注,他利落的收拾起书案。
纤纤素手推开门,一双驼色鹿皮小靴跨过门槛, 落入沈荆白的眼底。
“宋宋。”沈荆白的身体一顿。
春风微扬,携了男人倦懒的嗓音,慵然传进宋永安的耳朵里。
此时的宋永安却无心在意这些,阿姐已经失去消息三天了,现在长宁生死未卜,她的心情也跟着焦急不已。
“我有事情想请将军帮忙。”永安攥紧了拳头,似有若无的声音从唇瓣中挤出来。
她不得不这么做。
垂了眸子看向永安,她个头比他要矮的多,抬脚前行几步,走至她的身侧,他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头顶。
“什么忙,你尽管开口,只要能帮得上,我…”
他声线温醇,笑意绵长。
蓦然扬眉,她一双杏眸直直的望进沈荆白的眼底:“我想请你向南齐发兵。”
沈荆白一瞬不瞬看了永安好一会儿,桃花眸中颜色幽深,勾唇一笑:“宋宋没有说错?要我发兵南齐?”
他本就是南齐的将军,好好的为何要对南齐出兵?
永安顿了片刻,重新对上他的墨瞳:“是,不是用你神勇大将军的身份,而是以南齐沈家沈荆白的身份。”
她一直都知道,沈家军只听令于沈家的将军。
这也是南齐皇上忌惮他的原因。
闻言,沈荆白眸中泛起波澜,淡淡看了一眼永安:“为何?”
低垂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沉,他是想帮她,可一旦出兵,苦的是南齐的万千百姓。
何况他父亲的死也是南齐皇上的谋划,只是临死之前,父亲曾逼他发誓,不要为自己报仇。
他是沈家的将军,他也是南齐百姓的将军。
伸手扯住沈荆白的袖子,永安道:“皇上抓了我阿姐,他原本想抓的,是我。”
沈荆白安慰地拍拍永安的肩膀,思索须臾后道:“别急,宋宋,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阿姐替她涉险,她绝不可抛下她。
永安看着眼前的 * 沈荆白,认真道:“我只问一句,将军究竟愿不愿意帮我?”
“宋宋,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一旦出兵,南齐生灵涂炭,万千百姓恐怕会因此而流离失所,。”
沈荆白敛了眸子,面容带上了一丝凝重。
“可那是我阿姐。”永安的语气依旧坚定。
“军中兵卒也有家庭,一旦出兵,会有更多的人受伤甚至因此丢掉性命。”
“可那是我阿姐。”永安的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宋宋,你再好好想想。”
他还是没有答应。
“我只知道,那皇宫里面囚着的是我阿姐,你若不愿出兵,那我便自己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