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荔枝很甜
时间:2021-09-13 09:14:44

  嘶,三姑娘这是在喂王爷呢?
  啧,没想他们冷情冷心的南祁王,是这般与幼妹相处。
  果然是阔别许久的兄妹,感情真好,怪不得白管家什么好玩意儿都往拾星阁送。
  一道冷如寒霜的声音传来——
  “三句说不利索就滚出去,换个人来。”
  侍卫恍然回神,忙拱手道:“王爷,拾星阁起火了,”
  虞锦稍顿,侧首望向窗外,果然见黑烟浓浓,正是她院子的方向。
  她面露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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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墨夜色中,火光烛天,烟雾缭绕在院子上方,令人心惊胆颤。
  倘若方才三姑娘未去琅苑,此刻怕就不好了。
  沈却皱眉,命人排查火种。
  侍卫灭火之后细查一番,并无异常。
  至于拾星阁这场火,乃是天干物燥引起的。
  如今正值仲夏,垚南又向来干燥,往年这个时节火灾也不在少数,只今日这火星,恰恰落在了拾星阁。
  虞锦垮着张小脸望向主屋的方向,心疼到不能自已,嘟囔道:“可惜白叔送来的那几匹上好的缎子,还没裁呢。”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缎子。
  沈却略微无语地摁了摁眉心,道:“让白叔再挑两匹送来就是。”
  闻言,火急火燎的白管家乍然一顿,顺着话道:“三姑娘不必惋惜,咱们府里多的是宝贝呢,待老奴明日再给您找找。”
  虞锦已然练就了刀枪不入的脸皮,朝白管家笑道:“多谢白叔。”
  “欸,三姑娘客气。”
  白管家开心地抚了抚胡须,说来也奇怪,这三姑娘一笑,那大眼弯弯的,看着他也跟着高兴,就恨不得一股脑将好东西都塞给她。
  “阿锦!阿锦如何了!”
  楚澜风风火火而来,路过沈却时带起一阵躁风,引得男人冷飕飕瞥了她一眼。
  楚澜微顿,立马放慢步子,压低嗓音,淑女一般道:“阿锦无碍?”
  虞锦朝她摇头,“正巧,我方才不在屋里。”
  楚澜正色道了句万幸,道:“拾星阁烧成这样还如何住,你去我那儿凑合一阵吧,左右其余的屋子也还未来得及拾掇,白叔,明日你将阿锦的物件差人送去槐苑。”
  闻言,白管家抚须的动作忽慢下来。
  他瞅了眼楚澜,一本正色道:“三姑娘才开始接管府中账簿,往后少不得要跑几趟账房,槐苑偏远了些,恐怕累着三姑娘。”
  楚澜先是一愣,接管什么?
  就听白管家掩唇咳嗽一声,继续道:“琅苑倒是近些,不若请王爷腾出间屋子,让三姑娘暂住几日,王爷与三姑娘觉得如何?”
  虞锦迟疑了一下,尚未开口,便听男人嗓音淡淡地落下两个字,道:“随意。”
  白管家立即与沉溪落雁道:“快将三姑娘的衣物送去琅苑。”
  虞锦慢吞吞地看了沈却一眼,在男人回看过来时,立即扬起一抹甜滋滋的笑意。
  搬进琅苑,这个发展她倒是始料未及……
  不过,未必是坏事。
  而一边,楚澜杏眸瞪大,怔愣过后,同情地瞥向虞锦,好可怜,要与她小舅舅住在一座院子里。
  而白管家瞧自家表姑娘那一脸试图救虞锦于水火的神情,忙开口催促丫鬟小厮,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将贴身物件都搬去了琅苑。
 
 
第26章 萎靡   我也想去。
  南祁王府内里广阔, 占了整整一条碎玉街,其中就属琅苑占地最大。
  沈却不是喜奢之人,琅苑之所以如此宽敞,是因院落正中置了个练武场, 各式兵械齐齐倒插在架上, 冷冷冰冰, 使得园子里这些名贵的花草都失了几分颜色。
  练武场正对着的, 便是厢房。
  里头窸窸窣窣、哐哐作响, 时不时想起几道白管家的念叨声, 于是便会有丫鬟低声认错。
  虞锦立在廊下听之一笑,便寻了个风口站着, 任由丝丝凉风拂面。
  她四处扫视一圈,继而忽顿, 目光落在西南方向那扇半敞开的窗上,里头透出些许微光,投在墙上的影子不见晃动,可见男人坐得笔直又端正。
  虞锦有些恍惚,耳畔似想起那声清冽凉薄的“随意”二字,忽生感慨, 好似近日来,沈却确实随意了许多。
  或许,是被她方才喂的那一口蜜饯感动了也说不准,毕竟这些招数她都在父亲与兄长身上实践过十六年, 确实有奇效。
  虞锦如是想。
  少顷,白管家的念叨声顿住。
  他踏至廊下,老朽低哑的嗓音含着三分和蔼,道:“三姑娘, 可歇下了。”
  虞锦思绪回笼,回头灿然笑道:“多谢白叔,夜深了,白叔路上当心。”
  “欸。”白管家笑应,领着丫鬟出了琅苑。
  虞锦正欲迈入厢房,忽然被人叫住——
  “三姑娘。”是南祁王的随行护卫段荣。
  段荣拱手道:“王爷说姑娘有东西落屋里了,让你去取一趟。”
  虞锦不解地蹙了蹙眉,什么东——她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是了,白叔给她的账簿!
  “笃、笃”两道叩门声,里头传来一声言简意赅的“进”,虞锦推门进去。
  几本账簿已然被叠成一摞,堆在桌角。
  见她来,沈却抬了下颔指了指那里。
  虞锦走近,抱起账簿道:“那我回了。”
  沈却“嗯”了声,并未多言。
  虞锦行至中途,忽然想起什么,她赶忙回首,轻声细语道:“阿兄早些歇息,夜深了,莫要饮太多茶。”
  关怀备至后,虞锦才推门离开。
  门扉轻响一声阖上,沈却从窗外瞥了眼虞锦的背影,说来奇怪,不知从何时起,他看着虞锦的背影没入深夜,又淡淡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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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厢房,虞锦便将账簿搁置在不起眼的角落,并没将白管家的话放在心里,也不认为这偌大王府,当真要她帮着打理账簿。
  想来,白管家也不过是为了交差匆匆一说罢了。
  至于沈却因何缘故,虞锦只当他前头在算计自己,这账簿本就不完整,倒也算不得什么天大的机密。
  如此深思过后,虞锦松了口气,便觉折腾一夜,有些精疲力尽,于是唤来沉溪备水、备花瓣与精油,自打从画舫来到王府之后,虞锦那娇小姐的做派逐渐暴露。
  沐浴过后,她侧卧而眠。
  于是因打消了沈却的疑虑,她今夜格外放松,脑子里一会儿是父兄,一会儿是沈却,须臾便沉沉入眠。
  然,翌日清醒时,白管家已摆好算盘、笔墨,恭候良久。
  她霎时便叫这阵仗吓清醒了:“白、白叔?”
  白管家慈祥的面庞中浮现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倔强,道:“不知昨夜老奴给三姑娘的账簿,看到何处了?姑娘可知晓了府中私产皆有哪些?”
  呃……
  虞锦捻了捻耳珰,竟是有些心虚。
  白管家了然,乐呵呵一笑,道:“不碍事,现下看就是了,恰老奴还能给姑娘指点一二。”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虞锦抿了抿唇,轻轻“噢”了声。
  她心道:罢了,敷衍过这一回便好。
  于是虞锦在白管家殷勤的目光下落座,翻过账簿,心不在焉地逐字阅览。
  一页、两页、三页过后,虞锦面露惊愕。
  各家府邸多多少少都有私产,毕竟单凭朝廷那点俸禄,莫说出门应酬,便是养活一大家人都困难。
  虞家亦然,且能将虞锦养成个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性子,那家底定是极为丰厚。
  可比之她眼下这账簿,竟是小巫见大巫。
  虞锦唏嘘道:“府中私产竟这般多,难道祖上曾是经商的?”
  见虞锦终于来了点兴趣,白管家很是自得,道:“三姑娘说笑,祖上曾是教书先生,倒是没什么产业,直至老王爷从了武,随当今圣上征战南北,这才挣得异姓王的封号。至于这私产,便说来话长。”
  白管家饮茶一盏,继而道:“垚南地处边境,本是穷苦地区,在此处领兵征战,光是军饷、粮马费就是一笔大开支,朝廷管辖不及,从前老王爷啊,那是穷了一辈子。不过——”他声调微扬,傲然仰头道:“我们王爷八岁袭爵,十三岁自上京迁往垚南,便开始着手整顿。如今这些生意,大多是王爷及冠之前便发展起来,为的便是支撑军饷与粮马,只后来王爷一心钻研军务,便将这府里的生意,都转手交由老奴打理。”
  虞锦惊讶地抬了抬眉梢,沈却那般冰冰冷冷、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竟是个会经手营生的人。
  见虞锦面露惊色,白管家满意地抚了抚须。
  虞锦继续看账。
  更漏“滴答滴答”流逝,一晃便是午时。
  白管家依依不舍地抱着账簿离开,虞锦握拳锤了锤侧颈,两眼无神地叹了声气。
  还好,走了就成……
  谁料,用过午膳后,白管家人尚未至,那“哒哒哒”的算珠声便先传进了屋里。
  如此三日过去,虞锦委实有些萎靡不振。
  其间,垚南下了场阴嗖嗖的雨,将花草树木洗涤得芬香弥漫,入鼻很是舒心。
  这场雨使得沈却耽搁了出行,在琅苑用午膳。
  用膳时,虞锦终于忍不住问道:“阿兄为何要我看账,白叔一人看管不及,大可另请算账先生来,岂不更好?”
  话里难免有些怨怼的意味。
  沈却手中的银箸微顿,实则他并未料到白叔对此事竟如此上心,但转念一想,也无甚坏处。
  他淡淡道:“你成日闲于府中,左右无事,请算账先生来府上,不仅多出一笔月例,还要多备上一间厢房,况且——”
  沈却给出一个令虞锦无法反驳的理由:“我不喜府上有过多生人走动。”
  “……”
  虞锦咬筷,原来是她想岔了,那账簿不是用来试探她的,她只是王府里一个不要工钱的算账女工罢了!
  嗬,果然是运筹帷幄的行军之人,真真将物尽其用发挥到了极致。
  虞锦更萎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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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阵,虞锦连坐在窗前拨打算盘时,连窗外的鸟儿都觉得无比赏心悦目。
  当夜,她便搁置了白管家送来的新账簿,亲自去了小厨房,盯着火候熬了碗消热解暑的杏仁绿豆粥,捧去了正房。
  虞锦如今住在琅苑,走动频繁,侍卫几人见了她也不再出手阻拦。
  随着粥香浓郁地蔓延开来,她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迈入屋里。
  虞锦轻柔满语道:“我见阿兄屋中灯火尚亮着,猜想许是还未歇下,便去亲自去后厨熬了粥来。”
  如此矫揉造作,沈却无声轻笑,终于还是熬不住了。
  他颔首道:“搁下吧。”
  既然她乐意做,他也无甚拒绝的道理。
  然,见虞锦未垫帕子便将瓷碗从托盘里端出来,沈却还是蹙了下眉头。
  生怕她将碗打翻,他伸手接过。
  虞锦浅浅一笑,说:“不烫呢,近来拨算盘拨出了茧子,端个热粥热汤的,倒是受得住。”
  “……”
  男人嘴角微抽,笑意隐在瓷勺边沿。
  见他喝了一口粥,虞锦便搬来个杌子,自来熟地坐在他身侧,唇瓣堪堪分开,便被一阵叩门声打断。
  虞锦蹙眉,却见来人是白叔。
  她只觉脑袋嗡嗡一响,耳侧又是算盘“哒哒”的声响。
  白叔显然是有事要禀,虞锦只好噤声,搬来杌子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攥住一支羽毛笔把玩,且朝沈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沈却看了眼,没赶她出去,朝白叔道:“何事?”
  白叔道:“王爷,如今已至六月,距王爷上回去药泉已有半年有余,依照老太君的吩咐,老奴可是要叮嘱王爷时隔半年去一趟。”
  沈却皱了下眉,应了声“嗯”。
  白叔知他敷衍,冷哼一声,又苦口婆心道:“别瞧您如今身强体健,可这行军作战之人,哪有一辈子身强体健的?老王爷当年便是不注重养着,落下一身毛病。”
  沈却摁了摁眉心,“知道了。”
  虞锦侧首,道:“什么药泉?”
  眼下她对一切除看账之外的事物,都极为好奇。
  白叔道:“是鎏恒山庄的一处药泉,泉里常年浸泡百年药材,是个养身子的好地方。”
  虞锦稍一忖度便记起了鎏恒山庄,是王府的庄子。
  看舆图是个较为偏远之地,想必一来一回能离开王府几日。虞锦顿时双目有神,望向沈却道:“我也想去。”
  四目相对,虞锦抵唇咳嗽,直至眼底咳出了泪花,忽然之间,就成了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看似比沈却还需要那口药泉。
 
 
第27章 药泉   听话,松手。
  她摁着心口, 柔弱地望向沈却。
  眼底藏匿的小心思,就如这段表演一样,拙劣至极。
  但白管家却未深想,反而灵机一动, 忙应和道:“欸, 老奴看三姑娘一道去也好, 姑娘身子薄弱, 且又伤了脑袋, 说不准那药泉对姑娘的伤势有所助益也说不准, 就算治不了失忆之症,那泉水也有养肤驻颜的功效。再者说, 鎏恒山路途遥远,王爷一人未免无趣, 途中有人相伴,倒是好,好!”
  听到养肤驻颜四字,虞锦更是来了兴致,她连连点头,“白叔说得极是, 同我想到一块去了。”
  “……”
  望着这一老一小,你应我一句、我应你一句,沈却默了默,唇边溢出一声轻嗬。
  他转了下扳指, 一时未搭话。
  半响,他点了下头道:“把今日白叔给的那几本账算完,我就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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