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要走,优娜却听到有人在喊她:“那位…那位炼狱家的客人。”
“是找我吗?”优娜停下用手帕给千寿郎擦拭脸蛋的举动,转身疑惑地问。
“是!是!”喊住她的,是虎太的母亲,佐佐木家的夫人。她很热情地朝优娜行了个礼,说,“我家的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呢。说来,杏寿郎大人可真是个很厉害的人啊……”话到最后,掩着嘴吃吃地笑着。
佐佐木夫人的话好像有些话外之音,但优娜想不出她在说什么。
千寿郎已经乖乖巧巧地和虎太道别了,说:“我要去吃饭了,一会儿再玩吧,虎太。”
佐佐木夫人慈爱地点头,摸着虎太的脑袋,说:“快点和千寿郎道别。”
“再见!”
“再见——”
千寿郎一圈圈收起风筝线,提着将棋风筝往回走。
杏寿郎在树
荫下坐着,就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穿过金色的花田,朝着他慢慢地走来了。无论是弟弟无忧无虑的笑容也好,还是女人和服上的菊纹也好,都有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吸引力。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日轮刀——虽然鬼不会在白天出现,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不离身的日轮刀带上了。现下,毫无用武之地的日轮刀正倚靠在树干上,孤独地蹉跎着时间。
刀不佩在腰上的时候,杏寿郎有些不习惯。但是,这种感觉还挺好的。腰间偶尔也应该佩戴别的东西,譬如豆沙包(?)。
“兄长,我们开饭吧!”千寿郎回到了长布上,将便当盒打开。除了现买的寿司和日常豆沙包之外,还有杏寿郎念念不忘的牛肉丼饭。
没一会儿,树荫下就响起了杏寿郎熟悉的声音。
“好吃!好吃!”
“好吃!”
“这个也相当好吃!”
“没想到这家寿司味道还不错!好吃!好吃!”
等到三人回炼狱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杏寿郎推开屋门,问自己的弟弟:“好久没这样陪着你了,千寿郎。今天玩得还高兴吧?”
“嗯。”千寿郎露着笑容点头说。顿了顿,他低下头,说,“不过,我也知道,兄长马上又要外出了吧?这才愿意花一整天陪我去太阳花田……”
杏寿郎没有否认,而是说:“这是鬼杀队员的职责。”
千寿郎安静了片刻,小脸一扬,说:“我明白的,兄长可是炎柱啊。——啊,对了对了,这次兄长的任务地是哪里呢?我会提前给兄长理好行李的。”
“不远,就在南边的山上,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杏寿郎说。
千寿郎似乎有话想说,但欲言又止。他瞥了瞥优娜,笑着说:“宇喜多小姐,请先去休息吧!”然后连拖带拽,将自己的兄长抓到了井水旁边,蹲了下来。
“怎么了?”杏寿郎也学着弟弟的样子蹲了下来,问道。
“那、那个……”千寿郎的小脸红了一片,口中有些语无伦次。
“嗯?”杏寿郎眨了眨眼。
“兄长,你能、能不能…那个……”千寿郎对着手指,有点儿急,眼底还有点紧张的水光。他瞥了瞥优娜,声音更轻了,“能不能将宇喜多小姐……”
“嗯?”
“能不能将宇喜多小姐留下来?”
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千寿郎的脸涨的通红通红的。他想这件事想了一天了,他是真的很希望宇喜多小姐能继续留在这个家里。从小没有姐姐和母亲的自己,实在是喜欢这种感觉。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说服兄长了。
“兄长是喜欢她的吧?我看出来了!”千寿郎振振有词地说,“兄长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么仔细体贴过。而且,兄长也需要孩子来继承炎柱的位置,我不具备剑术的才能,那就只能等兄长的孩子出生了……不仅如此,宇喜多小姐的身世也很可怜。我上次偷偷问了一下,她好像是个家道中落的大小姐,很多年没见到自己的家人了。她在外漂泊,肯定孤苦无依,留在这里嫁给兄长的话,就能和我们做伴了!”
听着弟弟头头是道的话,杏寿郎的面色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弟弟的话头还没止住。他握紧拳头,很郑重地说:“如果兄长不喜欢宇喜多小姐,不想娶她,那也不要紧。我很快就会长到十八岁的,到时候我来娶她就行了!”
到时候我来娶她就行了!
我来娶她就行了!
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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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炼狱杏寿郎挂着正气阳光的微笑,一把rua乱了自家弟弟的脑壳。
“你想多了,千寿郎!”
</>◎作者有话说:
大猫头鹰揉小猫头鹰!
在喵子辛苦的加更之下,炼狱大哥心动惹
第160章 160
千寿郎被兄长揉的头发一团乱。他挣扎地眯着眼,在兄长的手下问:“什么叫做‘我想多了’?意思是…兄长其实也是喜欢宇喜多小姐,想要娶她的,是吗?”
说这句话时,千寿郎的眼里有期待。
面对弟弟的神情,杏寿郎一时说不出原来想说的话了——那句“宇喜多已经嫁给别人了”,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的残酷。
千寿郎很少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请求,或者说,懂事成熟的弟弟几乎不向自己请求任何东西。从记事前就失去了母亲的千寿郎,从未感受过来自女性长辈的关爱;还是少年的年纪,就承担起了照顾一整个家的责任。
如果打破了他的希望,一定会让本就善感的弟弟流下眼泪来吧。
杏寿郎安静了许久,将揉弟弟头发的手收了回来。他将头放低了一点,与弟弟视线平齐,笑着说:“不能这么唐突她。对于宇喜多小姐而言,我们不过是认识了没多久的陌生人而已。”
——就先用这个借口拖延着吧。
听了兄长的话,千寿郎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说:“我明白兄长的意思了。”
“那就好。”杏寿郎说。
千寿郎很快跑开了。望着他的背影,杏寿郎久久地安静着。
///
入夜,炼狱家安静了下来。
炼狱杏寿郎沐浴过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躺入了被褥之中。略有疲累的身体,催促着他早早休息,但是合上双眼后,他竟睡意全消。哪怕翻来覆去,也并无入睡的征兆。
更奇怪的是,他那本是一片黑暗的眼前,慢慢地浮现出了一道身影。这身影像水编织而成,又像是一场幻梦。挥之不散,也永不消失。
他想努力看清那个人的面貌,但却始终有一层朦胧的白雾横在他的眼前。一片金黄色的日轮花海在夏日的风中起起伏伏,偌大的花盘向天际开着,追逐着那永不可求的炎阳。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在吟诵和歌:“相逢时日少,如此葵晤日且稀……”一双眼隔着水雾望过来了,湛蓝的一片,像是雨后的晴空,也像是太阳的障眼法。
杏寿郎彻底睡不着了。
他在黑暗里眨了眨眼,干脆慢慢地坐了起来。月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洒落在榻榻米上。
不如出门走走吧。他在心里想着。
一声轻响,他移开了纸门。月色下的庭院十分安静,池塘里的三色鲤似乎也睡着了,波纹上漾着一片粼粼的、安静的月光,夜风一吹,便全部散开了。
沿着走廊过一个转角,便是客人所栖息的房间了。
他慢慢地朝前走去,目光张望着池塘的夜色。
我不过是随意地散散步罢了,也许一会儿便能睡着——他在心底对自己这样说——这么晚了,宇喜多一定入眠了;就算自己贸然地出现,也不会打搅她的休息。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走近了优娜的房间。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走廊之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子的背影。她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赤着的双足垂在廊下,慢慢地晃悠着。用发绳随意绑起的黑发,闪着绸绢似的光泽;月色之下那道弧线美丽的脖子,就像是露水凝出的。
杏寿郎微微一惊,想要后退,可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脚步声惊动了优娜,她侧过了头,诧异地看着来人,问:“炼狱先生,你也没有睡觉吗?”
一双湛蓝色的笑眸,轻轻弯起。
明明未做任何的亏心事,不过是来此处散散步罢了,杏寿郎的心底却轻微地一乱,像是见到了自己无法匹敌的对手。
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露出了平日里的笑容,回答说:“没错。明天就要离开家去执行任务了,暂时无法睡着,所以起来散散步。你也是吗?宇喜多。”
“是呀,”优娜说,“白天玩的太过高兴了,现在还睡不着觉呢。”
杏寿郎走近了她,在她身旁跪坐下来。他还是那样宛如觐见主公一般的姿势,分腿而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今天谢谢你了。”杏寿郎说。
“诶?”优娜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谢谢我呢?”
“啊……是因为千寿郎的缘故,”他说,“他一直独自留在家里,好久都没有这样开心地出门玩耍过了。说实话,我这个兄长做得并不称职,总是在外忙碌猎鬼。今天你陪他去花田的时候,他显然很高兴。”
“……是这样吗?”优娜慢慢地笑着,“其实该道谢的人是我。我离开我自己的家人已经很久很久了…我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但是,和千寿郎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无论是炼狱家的兄弟也好,还是这个小镇也好,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时间很慢,又很安静,悄然地流淌着,仿佛是从别处偷来的;从日轮花的花盘、碗里的甘梅、松虫与金铃虫的鸣叫声里偷来。
这是很轻快的幸福,感觉不错,她很喜欢。“你也听说了吧,千寿郎的事情,”杏寿郎的头一低,笑容有些消散了。他说,“千寿郎他…并不具备剑术的才能,也无法成为猎鬼人,对于他来说,这也许是件好事——我希望他能专注于自己想做的事,去走一条属于他自己的道路。不必因为身为兄长的我是一个猎鬼人,又因为他也从炼狱家出身的缘故,而走上和我相同的道路。”
优娜闻言,点头轻声说:“是呢。如果不去猎鬼的话,也就不必与死亡相伴了。千寿郎也许能够拥有无忧无虑的人生吧。”
她侧着头低声细语的样子,像极了一朵静静开放的栀子花,花瓣在夜色里柔软地张开。看着她的侧颜,杏寿郎忽然开始思考——不知道来年的太阳花开放的时候,那片花田里又是怎样的光景呢?还会有那金色的波浪,还有身着贝桶纹浴衣的姐妹手拉手一起去捕蝉吗?
那个时候,他还在猎鬼吗?还是炎柱吗?这个世界上,还有恶鬼在吃人吗?
“炼狱先生很热吗?”她忽然问。
“啊?”杏寿郎回过了神,“不,不热啊,怎么了……”
“脸有些红啊。”她嘀咕着说,有些担心的样子,“别是发热了吧……”
“……没有!没有!”杏寿郎立刻否认,“是太阳晒——不,不,我是说,月亮晒的……不,不是,是今天晚上太热了。”越到后面,声音越轻。天上的月亮也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仓皇无措,躲进了云后头。
女人对着他的窘态,并未有抑郁,只是露着嫣然的神色。“明天…”优娜慢慢垂下眼眸,“明天炼狱先生就要出门了吧,去执行任务。”
“是的,”杏寿郎回答,“不过,只是去附近的山上,并不远,也不会遇到危险的上弦之鬼。请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家的。”
“我当然相信炼狱先生的实力啦,您可是大名鼎鼎的‘炎柱’啊。”优娜说,“不过,希望这次,您不要把披风或者衣服给弄坏了——要不然再缝起来可就麻烦了。我说过的吧?就算千寿郎是你的弟弟,总是面对一大堆破损的衣服,那也会发愁的呀。”
杏寿郎有些尴尬地笑起来:“哎呀,这个嘛……”
优娜抬头望了望天空中的月色,说:“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炼狱先生也早点休息吧。”说着她站了起来,向着杏寿郎欠了欠身子。
“嗯,你回去吧,”杏寿郎说。
女子朝他友善地一笑,便朝着房中走去了。杏寿郎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缝后面,这才收回了视线。
今夜的月色真的很晒人,晒的他脸有些烫了。但他觉得今夜的月色不错,至少他从没哪一天会这样喜欢过夜晚。
///
次日,杏寿郎就要出发去执行任务了。
炼狱家的清晨,曦光透过柳树梢落在庭院的草坪上,茵茵的草尖上莹着几颗露珠。房屋的门前,千寿郎和优娜一并站着,向杏寿郎告别。杏寿郎已经换上了鬼杀队的黑色制服,将火焰纹的披风系在了双肩上。换上制服的他格外威风凛凛,比平常更显得具有威慑力。
“要早点回来哦,兄长。”千寿郎有些不舍地说。
杏寿郎点了点头,又伸手摸了一下弟弟的头发:“当然!家人都在家里等我,我当然要早点回来。”说着,他的目光移到了优娜身上。
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安静地立在千寿郎的身后,露着温婉的笑颜。她穿着一身淡樱色的和服,系红梅色腰带,这颜色很轻快,像冬与春的交界线,也很适合她。
“有什么…想要我顺路带回来的礼物吗?”杏寿郎问,比划着说,“镇子上的女人很喜欢买蕾丝的伞,那是一种西洋的东西。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