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却摇了摇头,朝他欠身说:“我什么都不需要,炼狱先生平安地回来,那就足够了。”
“那好。”杏寿郎低头看向自己弟弟,“呃,那,千寿郎,你要蕾丝的伞吗……”
“不要。”千寿郎的小眼神
有些鄙夷,“兄长不要把送不出去的东西塞给我。”
杏寿郎:……
“真的的……”他哈哈笑了起来,“算了,我要走了。”
杏寿郎转身,踏上了离家的旅途。他一边走,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暗暗期待这次不会遇到什么难缠的对手,至少别令衣服又破损了。
杏寿郎离开了,但炼狱家的日子照旧要过。
只不过千寿郎这个小弟弟最近似乎有些怪怪的——他还是会和从前一样负责家里的一切家务,比如洗衣,晒衣,打扫庭院,修剪草坪,做菜,洗碗,贤惠的像一个男妈妈(……)。但是他偶尔会问优娜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宇喜多小姐想过以后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吗?”
“嗯,这个嘛…我可没考虑过。”优娜说,“我还年轻呢。”
——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过了大概三天后,杏寿郎就回来了。他要回家的那天早上,千寿郎就已经收到了信,一大早就起床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他还带着欢喜的神色冲进优娜的房间,对她说:“兄长、兄长回来了!”
“是,是。”优娜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笑着说,“我知道了,这就去迎接他。”
千寿郎很早就去屋子门口等待了,他虽然拿着扫帚装作在打扫庭院的样子,以免父亲看见了以为他在偷懒,但他其实心不在焉,一直将头往院门外看。柳树枝编成的活篱笆上有一排刺,他的小脑袋就从刺之间探出去,就像是一只卡在栅栏缝隙里的猫一般,眼珠子左右瞧着街坊。
一个上午过去了,终于,千寿郎的脑袋在柳树篱笆上小声地喊起来:“兄长回来了!”
下一刻,他冲到门前将门打开了:“兄长!”
果然,杏寿郎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他与离去时并无什么两样,只是有些风尘仆仆的,脸上沾了点灰尘。
“我回来了。千寿郎,还有……”刚归家的杏寿郎目光左右扫了一下,没有见到优娜;但是下一刻,他就听见了那个声音,“欢迎回家。”
是美丽的阳光落到走廊上了,哪里都暖洋洋的。那沐浴在光之中的女子,亦是如此。
杏寿郎有点想和她说话,告诉她路上的阳光很好。
水田里有人劳作,青朽叶色的篱笆上开着白色的鸡蛋花;孩子赤着脚跑过去,还把泥点子溅到他的裤腿上了。
但是……
“我回来了。”杏寿郎最后只是这么说。
“炼狱先生,衣服有破损吗?”女人从廊上走下来,脚踩进了木屐里,很直接地问他。
这一刻,杏寿郎忽然有些退却了。他尴尬地笑了一声,打着哈哈说:“啊,这一次的任务可真是危险的!你知道吗?那个鬼非常狡猾,他竟然埋伏在我常去的饭馆里!我才吃了一半的牛肉饭啊,竟然就被打翻了…!这可真是莫大的浪费!你知道那份牛肉饭有多好吃吗?”
看杏寿郎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优娜心里有点数
了。她歪着头,斜斜地打量着杏寿郎,说,“炼狱先生应该不会又把衣服扯破了吧?”
“那个牛肉饭真的很好吃哦!好吃,好吃,非常好吃。”杏寿郎正正经经地说。
优娜:……
“好啦,够啦。把衣服交出来吧,我拿去缝。”优娜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牛肉饭很好吃了,炼狱先生。”
最后的话,有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像是已经认输求饶,不打算再追究对方不妥帖对待衣物的过错了。
杏寿郎见状,终于松了口气。他将披风稍稍敞开一点,露出了自己的制服。只见腹部的位置上有一道裂缝,不知是被刀所割开,还是被什么锐器划破了。
优娜一见,就有些担心:“好长的一条口子……您受伤了吗?”
“放心,绝对没有受伤,”杏寿郎笑着,很自信地说,“普通的鬼是无法伤害到我的,两招之内就已经结束了。除了牛肉饭之外,什么损失都没有。”
优娜:……
好啦好啦,知道你很饿了,一会儿就开饭。
看着两个人说话的样子,千寿郎在一旁露出了快乐的笑容。他说:“我先去准备中餐哦,请你们先说话吧,宇喜多,兄长。”说完,这位小朋友就管自己偷偷跑走了。“好了,过来吧,把破掉的衣服交出来。”优娜朝屋里走去,在矮几上翻了翻,找出针线包来。屋内没有点灯,光线黯淡,她便在走廊上坐下了。
如前次一样,杏寿郎又干脆了当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交给她。
“等一下——嗯…算了。”原本想要制止他的优娜,见他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脱掉了衣服、露出了赤着的上身,她毫无办法,只能停下了阻止的意图,叹了口气,“啊,真是的……”
正如杏寿郎所说,他并没有受伤;那矫健的、漂亮的身体上,没有新添的伤口。
“按照炼狱先生的效率,恐怕一件队服是不够你穿上一个月的。鬼杀队不会分发新的制服吗?”她挑出了黑色的丝线,打出两股,口中慢悠悠地说。
嗯……
其实鬼杀队是会发新的队服的。不过,杏寿郎暂时还不想去索要新的队服。现在的他,忽然很想看优娜坐在这里缝衣服的样子——那认认真真地将黑色的线穿过针眼、咬着线尾打结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吸引人。
就像是被孩童踢起的彩羽毽,在落地之前凝滞于空中。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期待着那毽上的铜板落地时的脆响。这渺小的幸福被无限地拉长、拉长、拉长,永远也不会结束。
“宇喜多,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杏寿郎望着庭院里的柳杉树,忽然说。
“嗯?”女子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针线。
“天气很好,阳光也很暖和。田野上的鸡蛋花也开了,是白色的。很多小鬼在田里玩,比千寿郎更小一点的年纪。大概因为镇上有集市吧,大人都没留在家里了……”
“是嘛。”她听着,还是低头
瞧着针头。
“啊,还有,我给你带了礼物。”杏寿郎说。
“蕾丝的阳伞?”优娜问。
“不是!”杏寿郎义正辞严地说,“是牛肉饭的便当。”
优娜:……
她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学着杏寿郎的样子,说:“好吃,好吃——好吃。”
“可是真的很好吃啊……”杏寿郎认认真真地把用布包好的便当盒递过来,“我可是辛辛苦苦地排了队才买到的。”
优娜迷茫熊猫头.jpg
你,吃饭柱?
一片叶子兜兜转转地飘下来,落到了她的发顶上。杏寿郎伸手,想要摘去她头顶的那片叶子,但手却有些不听使唤,竟不小心朝着她的面颊探去了。
“有叶子……”他这样说着,粗粝的指尖却触到了女子的面颊。
因着常年握刀,他的手指上有一大片茧,硬硬的很粗糙,和女子娇嫩的肌肤截然不同。优娜微微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就在这时,庭中传来了乌鸦的叫声。杏寿郎如触电一般将手缩了回来,道歉道:“抱歉啊,想帮你摘叶子的……没弄疼你吧?”
“没有。”
杏寿郎连忙起身,去庭中接联络用的乌鸦。乌鸦的脚上捆了一个小竹筒,里头塞着一封信。杏寿郎展开了信纸,笑着说:“是宇髄的信,他说现在有任务,没法去接你,但希望到时候我送你去主公那里,你们可以直接见面。”
优娜愣了愣,欣喜地笑起来:“天元大人没事就好。”
很灿烂的笑容,与平常的温婉恬淡决然不同。杏寿郎看着她的笑颜,倏忽回忆起来:她是宇髄天元的妻子,当然是该心系着自己的丈夫的。
“嗯……宇髄的实力很强,不会轻易地被打败的。”杏寿郎说。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天元大人呢?”优娜满怀希冀地问。
“再…再过一段时间吧。”杏寿郎眨了眨眼,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平安送回宇髄的身旁的,这可是我的义务。”
没错,他的义务。
他生来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弱者,而不是加害弱者。将颠沛流离的妻子送回她所挂念的丈夫身旁,那也是他必须伸出的援手。
女人露出了快乐的神色。
杏寿郎望着她,说:“宇喜多,队服就麻烦你了。我…我先去找一件衣服穿,顺带去外面走走。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回来。”
说着,杏寿郎转身离开了她面前。
他换上了一件常服,沿着门前的街道向着镇外走去。那片广袤的太阳花田还和前几天模样相同,一片澄澈的金黄,所有的花盘都朝向天际开着。一阵炎风吹来,花海轻摇,杏寿郎的衣袖被风鼓满。那日两人的对话,似乎也依稀在风中可闻。
“日轮草是由心生恋慕的女子所化。”
“那,一株太阳花是一个女孩子的话,这田里得有多少个女孩子,喜欢上了同样的男人啊?”
“毕竟只是传说。”
“在东京那边,太阳花代表着什么,炼狱先生知道吗?”
“我知道。是象征着‘光辉’与——”
与爱慕。
——所谓“爱慕”,即永久地、沉默地矗立在花田中,守候着心上的太阳。不可追逐,无法靠近。
即使过去多少个日夜,天与地之间,也不会有分毫的缩短。
</>◎作者有话说:
败犬预定,败犬预定。
炼狱大哥是败犬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够好,纯粹是因为他不是uu的菜……
如果他是uu的菜,uu必然会主动缺德。如果uu没有缺德行为,那就是只拿你当兄弟.jpg
不可追逐,无法靠近。
即使过去多少个日夜,天与地之间,也不会有分毫的缩短。
</>作者有话要说:败犬预定,败犬预定。
炼狱大哥是败犬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不够好,纯粹是因为他不是uu的菜……
如果他是uu的菜,uu必然会主动缺德。如果uu没有缺德行为,那就是只拿你当兄弟.jpg</
第161章 161
杏寿郎回到家中时,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回来了。”他挂着笑意,穿过柳杉树投下的绿茵,朝优娜走去。
她还坐在屋檐下补衣服,不过手上的活已经结尾了,正在将线头打结。听见杏寿郎的声音,她扬起头,笑眸一弯,道:“炼狱先生去做什么了?”
杏寿郎在她身旁跪坐下,说:“去医馆办了些事,顺道再去看了眼太阳花。”
“原来你也是个贪玩的人啊。”她说罢,又低下头去。黑色的线头在指尖灵活地绕了一圈,便抽在了一块儿。大功告成,原本裂开的口子被拼合在一块儿,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她将补好的鬼杀队制服递给了杏寿郎,道,“给。已经补好了。不过,到底比不得原来的样子,可能会小上一圈。”
“啊…没事。谢谢你。”杏寿郎接过自己的制服,语气有些踌躇的样子。
“怎么了?”她心细地察觉到了杏寿郎的犹豫,晶润的眼轻轻一眨,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什么,”杏寿郎喉中干干的。
他确实有许多想问的,譬如——你真的嫁给宇髄了吗?你真的是他的妻子吗?
但是,思来想去,这些问题根本没有问的必要。答案必然是肯定的,她嫁给了宇髄天元,是宇髄天元的妻子。
最终,他只是露出爽朗的笑容,问,“我只是很好奇,你和宇髄是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他出身于一个很厉害的忍者家族;之前的三位妻子,似乎也是奉家族之命所娶的女忍们。”
优娜安静了一阵。
嗯,炼狱先生问了个好问题。她总不能老实回答,她是因为馋雏鹤身子才会答应做宇髄的第四个老婆吧?这听起来也太离谱了。(不过她这个人本身就很离谱,魔王也很离谱,大家都超绝离谱的,所以她自己原谅了自己。)
“天元大人……对离家颠沛流离的我,伸出了援手。”她露出憧憬的神色,开始美化自己和宇髄天元(的老婆)的爱情,“因为鬼的缘故,我没法留在家中,亲人们也逃走了。是天元大人收留了我,给了我可以安住的地方。后来,我就嫁给他了。”
炼狱杏寿郎听完,笑容不改,慢慢说:“是这样啊…”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心底有一缕光在慢慢地黯淡。但这是好事。那个念头本来就不该存在,能早点儿驱散的话,对自己、宇喜多和宇髄来说都是最好的。
“你一定很爱重自己的丈夫吧。”杏寿郎表情正直地说,“宇髄是个强大的人,你留在他身边,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是的。”优娜点头,“我正是这样确信着,才会答应嫁给天元大人的。”
“如果以后你们有孩子了,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杏寿郎毫不吝啬于自己的祝福。
“啊…孩、孩子?我还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呢。”优娜说,“而且,天元大人很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