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小卷毛——阿泠泠
时间:2021-09-16 09:32:57

  为了保证药效,明天白天还要再打一针。到时,就是挨着哪边坐都会疼。
  重新温习这种酸爽的感觉,安歌真是……求头孢的大批量应用,快快快。
  但青霉素绝对是价廉物美的好物,第二天安歌基本上恢复,又可以吃吃喝喝上学去。
  徐正则也有心情笑话安景云了,“你们的妈啊,心慌意乱,一脚高一脚低,差点滑进沟里,我还得分出一只手扶她。”
 
 
第六十六章 小伙伴
  为了巩固疗效, 上午安景云请了个假, 把安歌送去打第二针青霉素。
  等从门诊出来, 手腕那里又多一个圆珠笔画的圈。
  孩子经不起风吹,安景云让安歌坐在后座,推着自行车慢慢走。
  知道女儿性子倔, 可该说的还是得说。一路走, 安景云一路絮叨,“没指望你考清华北大,累病了还不是折腾的我们。早听我的读一年级, 谁考得过你?”
  安歌不打疲劳战,天天早睡早起,这回纯属突发事件导致用脑过度。
  不过安歌抿抿嘴, 啥都没说,太了解安景云的脾气。她既然已经认定,就听不进别的, 反而会看成别人在掩饰,益发坚信自己正确。
  下了整夜的雨, 地面铺满厚厚一层法国梧桐的落叶。风仍然穿梭在枝桠间, 巴掌般的黄叶飘摇而坠。这会不是上下班高峰, 路边没什么行人,自行车轮辗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秋景如画。
  安景云出神地看着前方, 不知不觉停止了唠叨。
  安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许此情此景触动了心底某一处柔软?
  说起来安景云也算是文学女青年, 乱成一团的年份里,她还偷偷藏了点书。安歌最早的启蒙,来自她压在箱子下的《红楼梦》和《三国演义》。
  缺乏娱乐的时代,安歌甚至读过《赤脚医生手册》。
  有字就有趣味。
  转过街口,前方出现了清洁工的身影,正在挥动大竹帚清理马路。
  安景云回过神,“怎么突然发高烧,是有同学欺负你?”
  安歌摇摇头。
  安景云回头看了一眼,见这孩子面容平和,从表情完全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莫名地生气,“我是你妈,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昨晚安景云和徐正则都觉得孩子无缘无故地发烧,又不像感冒,多半是受了惊吓。但早上问徐蓁和徐蘅,两人对同一个学校的妹妹的事一问三不知。
  直接问安歌?她嘴太紧。
  安景云也是想试试,可看到女儿这个态度,还是颇为受伤。
  谁知刚发完牢骚,安歌开了口,“妈妈,大人会觉得小朋友太可爱,情不自禁摸她的背吗?”
  要不不说,说出来吓人一跳。
  安景云一惊,这方面的教育她给徐蓁讲过。徐蘅和安歌还小,如果有人动邪念,那也真是禽兽了!她活到三十多,千奇百怪的事情也见过一些,不过十足十的坏人,讲真还是少见的,没那么大机率会遇上。
  她压制着不安,怕孩子不肯多讲,装成十分的轻描淡写,“如果喜欢小朋友,摸摸头发可以,别的不行。情不自禁这词,用在这里不恰当。”
  安歌“噢”了声,没了后续。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主啊,安景云气得想笑,孩子你讲个半截没下文,岂不知你妈的心吊在半空中,“是谁这么做了?”
  她猜不出有谁会对自己孩子做这种事。安歌有些小孤僻,不会主动跟人接近。
  安歌应了声,在安景云快要失去耐心之前终于又开口,“学校有个男老师,叫我们班长放学后一个人去教研室找他。”
  一个人?安景云不由自主握紧自行车龙头,“谁呀?我认识吗?”
  “严老师,教思想品德。”
  安景云想了一想,这个人好像听大女儿提过,课堂喜欢提问高挑白皙的女同学,还经常大讲他的“英雄事迹”,无非逃票到首都之类的。
  对这种人,她天生的反感,当下皱起眉头,“让你班长别去。就算有事,也叫上同学一起。”
  人多就不怕。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哪个人敢无耻到不顾群众的目光。
  安歌又问,“如果老师说不想别人一起?”
  哪有那么多如果,安景云气道,“他想怎么就怎么了?既然是老师,更加应该注意影响,不能跟女学生单独相处。”
  安歌点点头。
  快到校门,安景林想想还是不放心,“严老师全名叫什么?”
  对面住着刑警大队大队长,近水楼台先得月,找徐科长托她家老蔡查一下,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安景云认识安歌的班长,一个娟秀的女孩,婷婷玉立。有些猥琐的男性就喜欢这样的少女。
  安歌把名字告诉安景云,乖乖地说,“妈妈我去上课。”
  安景云目送她走了两步,忍不住追上去又叮嘱道,“有事找谢老师,找校长。”
  语文课,安歌站在门口。
  老师正在板书,示意她只管进来。
  安歌手腕上的两个圈,引起了方辉的注意。
  但安歌不想理他,屁股碰到凳面痛得酸爽,只想哭。
  要说她最怕什么,一怕生病,二怕没钱。
  方辉遭了冷遇也不气馁,埋头奋战。过了一会把手伸到她眼前。
  好家伙,他在胳膊上画了一只手表,时间定在9点一刻,还画了个表带。不是皮的,一节一节应该是不锈钢。
  安歌忍不住把脸埋在胳膊里偷偷笑了。
  下课时语文老师问安歌好些没有。
  六七岁的孩子免疫系统还不像大孩子那样完善,生病是常事。安歌聪明,可小身板就是小身板,得承认自然规律。
  安歌苦着脸,“打了青霉素,退烧了。”
  难怪,大半堂课就看见这孩子左挪右挪。
  老师了然,“晚上让你妈妈用热毛巾敷。这两天作业不急,身体好了再说。”
  等老师一走,钱浩辰凑上来,“你是不是有个宝葫芦,能够看到课桌里的讲义?”
  什么跟什么啊。
  安歌和方辉,同时用看白痴的目光盯着他。
  钱浩辰摸摸鼻子,“我看你也没时间背书啊……”他可是时刻注意安歌的动向,“书上说有宝葫芦就可以随心所欲。”
  好吧,这俩改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了。
  童话你也信?
  中午,安歌没胃口吃饭,恹恹地托方辉带话给徐蘅。
  她打算回去趴床上躺会,谁知隔着老远就看到老太太。她站在校门口,架着老花眼镜,在一群群孩子中找人。
  安歌迈开小短腿跑过去,一头扎进老人衣襟,仰头叫道,“阿太,你怎么来啦?”
  新家跟大院离得远,老太太这走过来得多累啊。
  老太太哪里放心得下她,早上做了家务,带上钱就出门整了件大事:她买了一口单眼煤气灶。
  煮粥,小米跟大米混在一起,煮成薄薄的好消化。也没另外弄菜,直接放红糖。
  杂粮补人。
  安歌喝了一碗粥,趴在床上跟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聊天。
  有了煤气灶煮东西方便得多。托徐重的福,申请到购买液化气的资格。就是煤气罐重,老太太另外花了钱,让踩黄鱼车的送上门。
  老太太倒是想得开,钱挣来就是花的,用得上就好。
  她收拾碗筷,绞了热毛巾,给安歌敷屁股上的青块。
  完了开始做棉鞋。天气转凉,孩子的鞋得比着脚做,刚好留一指的隙。
  老太太头发盘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慢腾腾用棉线纳鞋底。
  安歌打个呵欠,睡觉。到下午又是一条“好汉”,又可以作怪了。
  放学后,安歌拉着谢老师去找严老师。
  为什么要找严老师?严老师口口声声说对年级第一要“另眼相看”,可她不想啊。
  谢老师好笑,孩子毕竟是孩子,再老成的也仍然是。
  她好言安慰安歌,学校不会让严老师这么做,要是一次答不上来就零分,那也太过了。
  但既然孩子不放心,谢老师也愿意陪她走一趟。
  刚下楼就遇到方辉。
  听说她俩要去找严老师,方辉立马表示一起去。
  咦,皮大王也会有怕的时候。
  “你不是答了出来?”谢老师逗方辉道,“还挺诚实地交待这题考过。”
  “我是四一班的一员。”方辉沉稳一秒,接着就开始控诉昨天有多吓人,“是不是严老师故意整我们?”
  谢老师有数,一班是快班,对主课抓得紧。她私下好几次跟学生说过,没必要浪费时间在那些讲义上,估计严老师有意见了。不能对着她来,但可以吓孩子们。
  不过这些属于老师间的微妙对立,没必要沾染学生们纯良的心灵。她作为成年人,也不能挑动孩子的反感心理。
  所以谢老师只是安慰孩子们,她会跟严老师说的,让他们别担心。
  方辉悄悄看向安歌,后者皱皱小鼻子,被谢老师看到了,“打什么暗号?”
  这两孩子一个活泼好动,一个斯文沉静。不过做主的还是更小的那个,今天准是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
  谢老师思索着,到政治教研室那边,又遇到了罗建军。
  他在原地转来转去,跟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似的。
  要看不出这帮孩子约好的,谢老师白长年纪了,但能有什么……
  全校一共有三位思想品德老师。严老师一个;另一个大家一般叫他小严老师,是严老师的侄子;还有一个,胃出血患者,切剩一点了,课时安排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在家休息。低年级的思想品德课,由班主任兼;三位老师只负责小高部分,教课任务比较轻松。
  他们的教研室在操场后面,是工宣队入驻时搭建的。严老师抗议过位置太偏,但后来又说挺好,清净。像这会放学后,根本没什么人经过。
  安歌拉了拉谢老师,竖起手指小声说,“严老师让班长放学后一个人去他那里,我们不放心,所以找您来。”
  谢老师心下一沉。
  她不是没听说过风言风语,但这种话和一个人的名声有关,但严老师平时还好,也就喜欢跟大些的女学生说笑两句,不能就此指责他。看来他是了解程家的情况,利用亲戚关系带来的信任盯上程婷婷。
  谢老师加快步伐,几乎是一溜小跑。等跑到跟前,她停了两秒,断然推开教研室的门。
  还好。
  程婷婷把书包抱在胸前当作防线,警惕地跟严老师保持着距离。
  屋里气氛尴尬。
  谢老师微微松了口气。
  随着她的进门,严老师迅速退回他的座位,抓起桌上的一包烟,敲了几下,大概没控制好力度,掉出来好几根。把多余的烟塞回烟盒,他点了一枝,才抬头看谢老师,“放了学还要跟我抢学生啊?副课老师果然没尊严。”
  他居然开了个玩笑。
  罗建军和方辉顿时满脸鄙夷,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谢老师没搭理,拉起程婷婷就往外走。
  严老师在她身后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老师回过头狠狠看他,他倒退一步,“干吗?什么事也没有,我找学生谈话,不行吗。”
  谢老师没再理他。
  他们一行沉默地走过操场,来到谢老师的办公室。谢老师关上门,这才气得指着他们,“你们啊!”太胆大了。分明是让她眼见为实。
  “再也没有下次!”她斩钉截铁地说,“不要冒险,老师相信你们!”
  可不当面撞到,您也下不了决心跟他扯破脸。没有破釜沉舟的捅破,这颗毒瘤会一直在那。
  孩子们不后悔。
  “不值得。”谢老师不同意,“肯定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暂时她还没想到,但肯定会有。
  “这样最直接。”方辉反对,“最直接的办法也最有效。我们没做错,干吗要躲他、让着他。”
  谢老师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关系到程婷婷的名声。即使捅破,处理一个老师也不是谁马上能说了算,她还得缓缓说服校长,再由校长去教育局办调动挪走他。
  程婷婷看出谢老师没说出口的话,上前道,“我不怕,清者自清。谢老师,他不配当老师。”
  “我们四个一起。”方辉一手拉着安歌,一手拉着罗建军,罗建军又拉着程婷婷。
  真是……孩子。但怎么这么可爱,也只有初生牛犊,才会如此莽撞而可爱。
  谢老师郑重点头,“我会想办法的。别怕,老师会顶着。今天晚了,你们快回家。”
  解决掉这件事,程婷婷浑身轻松,“奇怪,我干吗不早点告诉谢老师。”她深思片刻,“以前总觉得忍一两年毕业后就不见了。这会想想好傻,还有那么长时间,居然我还打算自认倒霉。”
  罗建军傻笑着,“是啊,我早说告诉谢老师。”
  方辉推他,“别提了,刚才那傻样。”
  “我……不是又担心来不及帮忙,又怕你们来得晚。”
  安歌走在程婷婷旁边,看着他俩打打闹闹。其实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但心态变了,压在心上的石头就被搬走了。
  台阶上坐着一个身影。
  “冯超?”方辉跑到他身边,“你怎么还没回家?咦,哭了?”
  冯超猛地站起来,拔腿就跑。
  方辉愣了下,拎起地上的书包追上去,“喂你的书包……”
  “他怎么了?”罗建军诧异地问。
  程婷婷心细,转头问安歌,“是不是因为我们没叫上他?”
  安歌看着冯超的背影,是吧。
  对孩子来说,孤独很可怕,尤其是突然发现小伙伴有行动,却没叫上他。
  唉冯超好不容易感受到一点温暖,难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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